第53章 番外四
近來江湖上又多了些不太平的事情, 琉光劍門在鏟除某處邪派的時候誤入毒瘴林中,衆人皆中了毒氣。這天下間醫者不少,但說得上名字的也就那麽幾個, 其中醫術最好脾氣也最好的只此一家, 于是正道商量之後,決定讓林蕪前去尋花英燕取藥。
中原與蒼玄教和解數月, 兩方從一開始的頻繁摩擦到後來的漸漸能夠和平共處,中原正道發覺蒼玄教也沒有多年印象中那般的陰狠狡詐, 蒼玄教發覺中原也沒想象中那般裝腔作勢, 兩方倒是再沒出什麽大的亂子。
林蕪抱着眠兒找到花英燕住處的時候, 那人的房間正大敞着門,林蕪在門外喚了花英燕的名字,又站在屋外敲了敲房門, 卻沒有聽到那人的回應,她略一遲疑便往旁邊去尋,很快發覺了不遠處正緊閉着房門的丹藥房。
“花護法?”林蕪沖其中喚了一聲,很快聽見了屋內傳來的窸窣聲響。
林蕪确定花英燕在其中, 于是便将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誰知房間裏的聲響卻不停歇,林蕪等了許久才聽見腳步聲響傳來, 緊接着房門洞開,林蕪正欲上前相詢,這才發覺走出房間的人不是花英燕,而是蒼玄教四大護法之中的戚陽。
就算已經知曉了戚陽乃是女子, 但每次見到此人,林蕪依然很難将她真正看作是女子。戚陽五官輪廓硬朗,着一襲玄色男裝衣袍,長袍裹在身上筆挺而簡練,整個人猶如一收入鞘中的利刃,目光凜然如鷹,似随時都能夠揮出最精準最致命的一劍。
這樣的人,不論如何看來都與“女子”二字沾不上邊。
林蕪與蒼玄教四大護法皆已相熟,但卻唯有對這位戚陽護法知之甚少,也極少有機會交談。
此時戚陽自丹房中走出,看清屋外的林蕪與她懷中的紀眠後,當即垂首道:“教主夫人,小教主。”
“戚陽護法。”林蕪怔了一瞬,脫口道,“我是來找花英燕取藥的。”
“花英燕在裏面。”戚陽平靜說着,聲音依舊低沉,“屬下先告退了。”
她說完這話,不待林蕪回應,已經轉身離開了院落,只是林蕪分明看清她離去轉身之際,面上現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頗有幾分神清氣爽的模樣。
林蕪心下莫名,待轉身進屋見了花英燕的模樣,才終于明白過來。
丹藥房中沒有床,卻有一處軟塌,是為煉藥時候供花英燕休憩用的,此時花英燕正半支着身子坐在那軟塌上,他長發披散,一身明豔紅衫淩亂地挂在身上,敞着白皙的胸膛,胸口滿是歡愛後留下的痕跡。
林蕪:“……”回過神後,她連忙遮住了懷中兒子的眼睛,眠兒不知林蕪的意思,還以為有人在陪自己玩,揮着小胳膊咯咯地笑了起來。
花英燕掩唇笑出了聲,很快從榻上爬了起來将衣裳攏好,又将長發随手綁上,這才來到旁邊的木架旁看起了藥來:“教主夫人是要替琉光劍門的人找解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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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眸中滿是水光,一副食飽餍足的模樣,看來心情極好,找藥的時候還忍不住轉過臉逗了逗眠兒。
林蕪在旁等着,猶豫片刻仍是問道:“花護法與戚護法……”
“我們?”花英燕滿面笑意,終于找到了需要的藥,卻沒有立即交給林蕪,而是轉身來到桌案旁,提筆寫了些什麽,一面寫一面道:“還要多謝那日教主讓我去找戚陽抄書信,那個家夥總算是稍稍開竅了。”
林蕪極少見花英燕這般快活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花英燕寫好東西,将其裝在信封之中,這才将書信與藥一并送到了林蕪手中,順手摸了摸眠兒的臉蛋道:“信封裏是藥方,他們中的毒要慢慢祛除,這藥只夠他們吃上幾天,我這裏也沒有多的藥,他們吃完之後還得根據藥方自己去抓藥。”
“嗯。”林蕪接過東西,含笑道:“恭喜花護法。”
花英燕迎着林蕪的笑臉,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戚陽那個人吶,她滿腦子只有練功,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不過沒關系,我把自己送到她面前就好了,她總會知道的。”
花英燕兀自行至桌旁,對鏡将頰邊一縷長發撥至耳後,對自己如今的模樣頗為滿意:“她着男裝不愛男色,我便為她着換種模樣便是,如今看來,也不枉我跟着教主學了這麽久的化妝之術。”
林蕪拿了東西便要離去,正行至門口,聽見花英燕這話,終于忍不住回過身來,遲疑半晌才道:“等等,你說……你是跟你們教主學的?”
“是啊。”花英燕含笑道,“教主無所不能,區區化妝之術自然不在話下。”
林蕪:“……”
·
将藥和藥方交給太初城的人,要他們将其送回,折騰完這些事情之後,林蕪才終于回到居處。
回來的時候紀識秋還未醒來,林蕪知道紀識秋向來起得晚,當初在青陸時候就是這般,後來有了眠兒更甚。
懷孕的時候紀識秋每日晨起都會在床上賴上許久,林蕪知道他身體不便,便也沒有在意。後來生下眠兒,紀識秋賴在床上,林蕪只道是他身體虧損厲害需要休養,便也任他休息不去擾他,直到好幾個月之後依然如此,林蕪才确信這跟身體沒什麽關系,那人壓根就是不想起床而已。
走進房中合上房門,林蕪也沒有開口喚起紀識秋,只将眠兒放在他身旁,自己在屋中桌旁坐下,托腮看紀識秋睡顏。
果然沒過多久,紀識秋就成功被眠兒擾醒了,眠兒扯着紀識秋的頭發吃吃的笑,紀識秋滿身慵懶沒骨頭似地坐起來,将這小家夥拎起來從他手中搶回自己頭發,又戳下他白嫩的臉蛋,逗得小家夥不停地笑,這才對旁邊好整以暇坐着的林蕪道:“你醒了?”
林蕪指了指外面紅火的日頭,忍着笑意點頭道:“是啊,醒了快三個時辰,都快午睡了。”
紀識秋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将不停扭動身子還要再對自己頭發出手的眠兒從身上撕下來交到林蕪懷中,這才起身下床梳理一頭長發。
林蕪緊緊盯着紀識秋看,紀識秋自然注意到了身後的視線,不禁回頭好笑地問:“你看我做什麽?”
想到之前從花英燕那裏聽到的話,林蕪托着腮好奇問道:“花護法說他的化妝之術是跟你學的,是真的嗎?”
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紀識秋點頭道:“這倒是不假。”
林蕪故意做出驚詫神色:“你以前也經常打扮成花英燕那副樣子嗎?”
說着她還當真想了想花英燕平日裏穿的豔麗衣衫和女裝打扮,試着在想象中将花英燕的臉變成紀識秋的臉。
紀識秋一眼看出了林蕪的心思,也沒有去分辯,倒是煞有介事地點頭道:“是啊,你喜歡嗎?”
林蕪猶豫道:“喜歡倒是喜歡,但那樣我們不就變成了秋姐姐和蕪妹妹?那還怎麽做夫妻?”
提到“秋姐姐”三字,紀識秋挑了挑眉,這才終于解釋道:“花英燕故意這般說來讓你問我,其實我教他的,應該是易容術。”
行走江湖,總要一些技能傍身,不過這天下大多易容皆拙劣得很,林蕪也曾經見過不少易容伏擊她的人,幾乎一眼就能夠認出來,也不知這東西究竟有何作用。
但紀識秋的易容功夫顯然比他們要高明得多,林蕪心下好奇,不禁問道:“易容真的能夠完全變成另一幅模樣嗎?”
“當然,不然如何叫易容?”
林蕪從未見過真正的易容術,不禁又道:“那你可以易容給我看看嗎?”
紀識秋自然不答應:“平白無故為什麽要易容?”
林蕪有些失望:“真的不要?”
“不要。”紀識秋答得篤定,覺得易容給別人觀賞實在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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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當天林蕪與紀識秋便在房間裏玩起了易容的游戲。
紀識秋先是将自己化妝成了太初城主林淮的模樣,表情動作無一不像,看得林蕪都怔愣半晌,若非看着紀識秋化妝的模樣,險些以為自家爹爹真的來了蒼玄教中。
接着紀識秋又畫成了魏疾的模樣,還有湛清與宗羽等人,皆是容顏難辨真假,林蕪第一次發覺易容是如此神奇的東西,等到最後紀識秋易容成她自己的模樣時,她幾乎要驚叫出來。
屋內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不光是林蕪,就連眠兒也瞪大了眼睛,小臉茫然的盯着自己兩個“娘”,不知道到底應該對哪個“娘”伸手要抱。
“好看嗎?”紀識秋頂着林蕪的臉挑眉問到。
林蕪對着自己的臉使勁誇贊起來:“沉魚落雁國色天香,好看好看自然好看。”
紀識秋被她這話惹得沒繃住笑了出來,接着故意湊上去吻了她的唇。
雖然明知眼前的人是紀識秋,但林蕪心裏仍是生出一種自己被自己親了的怪異感覺,她尚且不及回應,外面便響起了腳步聲以及宗羽的聲音:“教主,教主夫人,太初城的人……”
他一句話尚未說完,面前的房門便被打開了,他上前一步,正要接着開口,就看到了屋子裏兩個一模一樣的林蕪。
蒼玄教護法頓時驚疑不定地退了大步。
紀識秋林蕪成功吓到了宗羽,默契地對視一眼,這才接着處理起正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