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有不會丢下你的人了
第39章 你有不會丢下你的人了
楊松雲表面上對張津望說:“運動可以分泌多巴胺,有助于心情愉快。”
其實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徒步登山是拉近距離,創造心動的絕佳機會。不僅沿途有美輪美奂的自然風光,而且攀爬時,互相扶持的信賴感;對方精疲力竭時,讓他爬上自己後背的男友力,都有可能産生吊橋效應。
這套模式,楊松雲在過去挖牆腳時屢試不爽。
等小謝總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偷家了,一定特別有樂子。楊松雲笑眯眯地想。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楊松雲,你快點行不行,媽的磨蹭什麽呢?”張津望站在高處,一臉無奈地看着他。
“等等……呼呼,馬上來……咳,你,呼,慢點……”楊松雲一把抓住張津望的胳膊,另一只手撐着膝蓋,喘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好家夥,哪裏來的鼓風機,這麽大動靜?
“你沒事吧?”張津望皺起眉,“感覺你的肺都要炸了。”
“不太行,呼……”楊松雲臉比救護車都白,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張津望身上,“你能不能,咳咳,背我一下?”
“不是吧兄弟。”張津望用力推着他肩膀,讓他盡量自己站着,“你比我還高,好意思讓我背你?”
“咱們都一刻不停地爬四小時了。”楊松雲大聲說,然後呼吸不上來,嗆得直咳嗽。
按照楊松雲的計劃,他們應該走走停停,用一天時間悠閑地登頂。結果張津望的體力好到離譜,全程就沒休息一分鐘,甚至連汗都沒淌一滴。
楊松雲本打算表現自己,所以不想丢臉,硬着頭皮跟上去。然而他一個宅男哪裏是對手,此刻有種“碼了幾萬個字,結果網站審核不通過,要把親熱戲全部删掉改成廢話來水字數”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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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體力……怎麽會……這麽好?”楊松雲喘得一句話分成三次才說完。
“沒跟你說過嗎?我是北京登山協會的指導員。”張津望不以為然,“倒是你,你炮友們不是說你在床上很猛嗎?體力怎麽這麽差。”
“好鋼要……要用在刀刃上……”
張津望無語,他頓了頓,然後指着山上的石碑,“不過已經到山頂了,看。”
楊松雲咳嗽兩聲,立刻恢複精神,從張津望身上彈起來,腳底發虛地沖上前。張津望正好奇他要幹什麽,只見他給自己和石碑拍了張自拍。
很快,張津望的微博就收到了一條來自特別關心的消息——倚劍天涯:小小恒豐嶺,輕松拿捏(比耶)。
并配圖一張看似游刃有餘的帥臉。
精裝微博,毛坯人生。
作為“作者裏長得最帥的,帥哥裏最會寫書的”,楊松雲迷妹無數。這條微博不一會就多了幾百點贊,迷妹和書粉在下面大吹彩虹屁。
張津望:“……”
尤其想到自己曾經還是彩虹屁大軍中的一員,張津望惱得簡直想從山上跳下去。
山頂有幾個石凳子,兩人坐在凳子上稍作休息。
從山頂眺望遠處,山巒蜿蜒起伏,直至與天際相融。遠處山林郁郁蔥蔥,綠色深淺不一,仿佛打翻的調色盤。溪流如銀蛇穿梭,水光潋滟。山腳三兩村落,炊煙袅袅,麥浪翻滾。
楊松雲沒說錯,呼吸着微涼的空氣,頭發被烈烈的風吹動,張津望的心情真的通透了不少。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爬這座山,就是跟他哥、還有謝銳一起。那時候是他和謝銳關系的最低谷,他們因為圖晃之死而拉近的距離,因為那件事急轉直下,以至于到了兩看相厭的地步。
爬山過程中,他們一言不發,只是悶頭趕路。他哥體力差,爬到一半就挺不直腰,張津望和謝銳居然為了誰背他都能差點出手。最後他們不得不約定一人背一半,誰都不能多背,倒是便宜了他哥。
或許他和謝銳關系不好才是常态。
要是他倆能勾肩搭背哥倆好,朵拉和那只猴都能成cp。
忽然,張津望注意到遠方的天空悄然被濃墨浸染,那片黑沉沉的幕布,正緩緩地朝這邊鋪展而來。
快要下大雨了。
“走走走。”張津望趕緊拉起平躺着挺屍的楊松雲,“趕緊下山,要下大雨。”
楊松雲渾身軟的像脫了骨頭,懶洋洋地說:“天氣預報沒說下雨。”
“你沒看這麽黑的天嗎?快,咱倆都沒帶雨衣。”
張津望連拖帶拽拉着楊松雲往山下走,下山是肯定來不及了,但起碼得找個地方避避雨。
然而走到三分之一的時候,瓢潑大雨還是落了下來。起初只是稀疏幾點,但很快便彙聚成密集的雨幕,像是小石子般砸在頭頂。可四周都是茂密的樹木,完全不到合适的遮蔽物。
突然間,天空仿佛被撕裂,一道刺目的閃光劃破天際,緊接着,震耳欲聾的雷聲轟鳴而至,仿佛要将整個山頭碾碎。
張津望感覺自己手掌下的,楊松雲的手臂突然抖了下。他回過頭,發現楊松雲的表情再也沒了平日的玩世不恭,臉色蒼白得厲害。
“咋了?”
“快走。”楊松雲喃喃道,然後突然拉着張津望飛奔起來。
楊松雲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雨水模糊了張津望的視線,雷聲在他耳邊轟鳴,他置身于一片混沌,失去了方向感。
腳下的路變得異常濕滑,張津望被拉着跑,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草,慢點……”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道驚雷落下,很近,非常近,仿佛在兩人腳邊炸開。
楊松雲渾身一震,慌亂中右腳踩在一塊松動的石頭上,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他試圖穩住身形,但已經來不及,狠狠跌落在地,滾了好幾圈,重重砸在一顆樹上才停了下來。
張津望也被帶倒了,他剛爬起來,見狀心中一驚,連忙沖上前去。他扶起楊松雲,只見楊松雲的右腿腳踝已經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顯然是扭傷了。
“你沒事吧?!”
“沒事。”楊松雲咬着牙爬起來,姣好的臉上全是爛草淤泥。
張津望不知道這哥們突然犯什麽病,他被雨水糊了滿臉,用力捋了一把,然後開口說:“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找找有沒有能躲雨的地方。”
沒想到楊松雲突然抱住張津望的腰,慌張地問:“你要丢下我?”
張津望吓了一跳,“我沒有!你現在站不起來,我帶着你怎麽走?我找到躲雨的地方,再來接你!”
“你就是要丢下我!”楊松雲大喊道,聲音被吞噬在雨聲裏。他不管不顧地死死抓住張津望,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我不會讓你丢下我!”
兩人在泥水裏翻滾扯扯,張津望感覺鞋子被浸濕,身體在快速失溫,這樣下去很危險。但楊松雲仍舊跟得了失心瘋一樣,反反複複說着“不要丢下我。”
張津望忍無可忍,反手給了他一拳。楊松雲大叫一聲,以少女坐姿捂着臉倒在地上,整個人懵懵的,連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清醒了嗎?”張津望破口大罵。
楊松雲還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但不想再挨打,于是讷讷地點了點頭。
“媽的,老子真是欠你的。”張津望平複心情,走到楊松雲跟前蹲下身,沒好氣地說,“上來,我背你行了吧。下個雨跟要你命似的,你還是男人嗎?”
楊松雲反應始終慢半拍,但還是慢吞吞地爬上了張津望的後背。張津望往上颠了一下,背起他,開始四處尋找可以避雨的地方。
張津望沒有楊松雲高,所以脊背比起他甚至可以算瘦小。但不知為什麽,張津望走得非常穩,非常堅實,給了楊松雲滿滿的安全感。
冰冷的雨水中,張津望滾熱潮濕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服傳遞過來,溫着楊松雲的心口。他看着張津望露出的一小截脖頸,猶豫片刻,總算慢慢放松,把下巴擱在了張津望的肩膀上。
張津望的運氣不錯,走出七八百米後,真讓他找到了一間山林工作人員居住的板房。
說明來意後,工作人員熱情地招呼兩人進來,還給他們燒了開水暖暖身子。楊松雲披着毯子,捧着白色搪瓷杯,總算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自持。
“沒想到會下這麽大。”楊松雲笑眯眯地對張津望說。
“你再裝淡定也沒用。”張津望毫不客氣地拆穿他,“媽的,給老子弄一身泥,神經病。”“對不起。”楊松雲無奈地笑笑,沒再說什麽,低頭喝了口熱水。
樣板房的隔音很不好,仍舊能聽見沙沙的雨,密集到近乎無聲。
張津望喝了口水,突然問楊松雲:“你怕打雷?”
“沒有,還好。”
“你最好想清楚再說,我要不高興了可沒人扶你回去。”
楊松雲沉默片刻,最終投降般舉起手,承認道:“好吧好吧,是有一點。”
“為什麽?”
“我不是說,我爸媽分手,把我判給我爸了嗎?但其實他也不想要我,有天把我帶到荒郊野嶺,扔在路邊,跑了。”楊松雲捧着搪瓷杯,平靜地說,“那時候我才四歲,還不記得回家的路。漫無目的地走,走到一半,下大雨,打雷,所以我到現在都不喜歡打雷。你看,家裏隔音特別好,因為我買的雙層隔音窗戶,就是怕下雨打雷。”
張津望第一次聽楊松雲說這些。
“我以為家裏隔音好,是因為你炮友叫得響。”張津望總算知道炮友為什麽叫炮友了,上個床跟打仗一樣,震天響,張津望都怕他們沖暈過去。
楊松雲擺擺手,“那只占九成原因。”
“這不是占了絕大部分嗎?!”
楊松雲父母生他的時候,才十八歲。兩個小孩搞出了人命,自然是沒有做好為人父母的準備。網上都說出生在職高廁所是天崩開局,楊松雲笑不出來,他除了不在廁所,其他的都差不多。
張津望問:“後來呢?”
“後來在我累倒前,我走到了村裏的一個派出所。警察幫我找到我爸,對他批評教育了。”楊松雲笑着說,“呵,想想真挺離譜的,你這種父母雙全的肯定理解不了。”
張津望想了會,“倒也不是,我爸媽也跟我斷絕過關系,說沒有我就好了。”
楊松雲挑眉:“為什麽?”
“不能達到他們的要求呗。”張津望喝口熱水,蠻不在乎地說,“不過後來我就想開了,沒人愛我,我就自己愛自己。”
“再說我也不是沒人愛,我舅舅舅媽,我那些兄弟們愛我……老子不缺。你看,你爹丢了你,但你爸爸我沒丢下你啊,背你一路。”張津望笑着看向楊松雲,用力攬住他的肩膀,“如果有人再丢下你,你讓他滾,你說你有絕對不會丢下你的好兄弟了,你才不稀罕。”
楊松雲愣了愣。
他默默看着張津望,感覺周圍冰涼的空氣忽然溫熱了起來。一種巨大的、飽滿的悸動在他胸口亂撞,這種感覺之前從未有過。
“靠,怎麽變成星光大道(賣慘大會)了。”張津望突然看向窗外,拍拍屁股說,“正好不下了,走吧。”
張津望一路扛着楊松雲回到家,在電梯裏他忽然想通了。之前他和謝銳鬧得老死不相往來,關系不也恢複了,這次同樣只是時間問題。
想明白這個,他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然而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隐約覺得好像有人影站在門外。他定睛一看,忽然愣住了——
居然是謝銳。
謝銳居然來了?
謝銳穿着件灰色連帽衫,美式工裝褲,手上還提了個精美的包裝袋。他單手插着兜,半垂着眼皮,目光淡淡的。
看到張津望的那一刻,他微微一怔,緊接着目光就落在了張津望和楊松雲交疊的手臂上。瞬間,他的臉色沉下來。
“我還想你去哪裏,合着跟室友在外面逍遙。不愧是你,堪比金魚的記憶力,睡一覺,什麽事都能忘在腦後了。”謝銳輕笑一聲,嘲諷道。
又來了,黛玉銳。每當謝銳變成林黛玉模式,就會非常難搞。
“不是,你怎麽來了?”難得有機會和謝銳談談,張津望急忙放低姿态說,“來家裏坐坐?我給你開門。”
“不去。”謝銳面無表情地繞過二人,“回去了。”
“哎,怎麽突然回去?”張津望愣住,這小子到底來幹什麽的?
“不回去,那留在這給你們兩個拍結婚照。”謝銳抿着唇,徑直走進電梯。
“等下!”張津望急着追謝銳,把楊松雲往旁邊一扔,立刻就想沖過去扳開電梯門。
結果楊松雲單腳保持不住平衡,下意識抓住了張津望的褲子。張津望大叫一聲,直接被他拽倒,重重撲在地上。運動褲也被扒了下來,挂在膝蓋處,露出裏面印着東北虎的四角短褲。
這時隔壁的門開了,鄰居哼着小曲準備扔垃圾,忽然看到兩個死變态在走廊裏扒褲子。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幾秒,接着慢慢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說】
爬山确實挺容易産生愛情的,你說是吧,clou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