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常覺虧欠是愛的開端
第20章 常覺虧欠是愛的開端
“真是什麽?”謝銳皺着眉追問。
張堯搖頭笑了兩聲,輕輕說道:“你還真是記憶力超群,這麽久之前的事我都記不得了。”
謝銳不以為然:“我的記性一貫不錯。”
“這麽看,你們确實認識很久了。”張堯看着這些老照片,“明明都認識這麽久,怎麽還不熟。”
“你知道有個詞叫白首如新嗎?”
“也是,你們兩個天生不對付。”張堯笑嘻嘻地說,然後又把相冊往後翻了一頁。
這頁相冊上有很多照片,全是張堯和張津望坐在木質搖椅上吃西瓜,背後是個兩層小宅院。院子裏還種着棵梧桐樹,郁郁蔥蔥的。
謝銳心中莫名一動。
“這裏是?”
“津望拿所有積蓄,在廊坊鄉下買了個兩層帶院的房子,你沒聽說嗎?被爸媽罵慘了,買個鄉鎮的房子,不保值。”
謝銳聞言愣住,慢慢地搖搖頭。
他重新看看那些照片,又看看張堯。
“說是要留着以後躺平養老,都已經裝修好了。但有一間屋,他沒有動。問他為什麽,他說這間是留給別人的,由那人來定。估計是他讨債公司裏哪個狐朋狗友。”
謝銳渾身一僵。
他嘴唇微動,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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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張堯發現謝銳不對勁,俯下身關心地問。
“沒什麽。”謝銳突然起身,“我出去透透氣。”
“哎。”張堯伸手想拉他手腕,結果卻堪堪沒能摸到。
随着謝銳離開,屋子裏重新變得靜悄悄的。張堯看着相冊,小聲嘀咕道:“怎麽都跑了。”
謝銳沒想到張津望還記得。
如果張津望忘記,他還能心安理得當做那晚的約定不存在。
謝銳回想起自己回國那天,張堯來接自己。因為他那時還沒考駕照,于是把張津望拉來當司機。
張堯捧着鮮花,舉着橫幅,看到自己就振臂高呼。張津望故意站得很遠,想裝作跟他不認識似的。
“小銳,歡迎回家。”張堯溫柔的微笑着說。
“謝謝堯哥。”謝銳平靜地接過鮮花,然後他望向張津望,說道,“你來了。”
“嗯。”張津望不尴不尬地應道,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看了看張堯,什麽都沒說。
果然。
謝銳默默地想。
那晚只是喝醉了,他們的關系始終在原點。如果不是張堯連拖帶拽,他今天恐怕都不會來。
謝銳和張堯邊聊邊上了車,張津望全程不發一言,充當一個合格的npc司機。
“回國後你有什麽打算?”張堯問。
“重新開始。”謝銳回答道。
“重新開始好啊,換個環境,換個心情,現在國內發展也很好。”
“嗯,我想嘗試個新賽道。”謝銳說,“我父親說,如果做好了,星火繼承人的位置還是我。”
張堯立刻寬慰:“做不好也是你的,就你一個兒子。”
謝銳只是搖搖頭,“二叔、三叔那邊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接下來一段時間有的忙了。”
“對。”
中途車子路過一個便利店,張堯非讓張津望停車,自己過去給謝銳買水。随着張堯一走,車內頓時只剩下銳、望兩人。
天氣很熱,夏蟬玩了命似的叫,隔着車窗玻璃,聲音悶悶的,像是被關在玻璃罐子裏。可真正被關起來的明明不是蟬,而是他們。
張津望突然開口說:“回國了,也不打算休息一陣子?前段時間不是挺累的嗎?”
“不了。”謝銳難得平和地與張津望對話,“時間不夠用。”
“哦。”張津望扣着方向盤上的皮革,沒再說什麽。
現在想一想,是不是張津望想提院子的事情,但看到自己完全不感興趣,因而作罷了?
一作罷,就再也沒能開口。
謝銳找了半天,終于在陽臺上找到張津望。他背對謝銳,大大咧咧坐在木地板上,正在給張堯養得太陽花編辮子。
謝銳慢慢腳步停下,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追上來。
他要住張津望的那個小宅子?
他要回應張津望的感情?
既然都做不到,拉扯什麽?
意識到張津望沒有發現自己,謝銳靠在門框上,細細地打量對方的背影。
第一次,謝銳覺得自己虧欠張津望很多。
明明張津望真心喜歡他,他卻只想着遠遠甩開對方。他難以想象,張津望看着那間沒有裝修的屋子,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可惜謝銳那個時候還不明白。
“虧欠”往往是“愛”的開端。
給張堯打了一天白工,張津望正累着呢,晚上讨債公司那幫兄弟約他去吃燒烤,他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幹杯!”
衆人碰完杯之後,張津望咬了一口羊肉串。這羊肉串烤得恰到好處,外表脆脆的,裏面卻多汁柔軟,配上濃郁的辣椒孜然面,直沖天靈蓋。
咕咚咕咚灌了兩口啤酒,從食道一路冰到胃裏,他長舒一口氣:“爽!”
“胖哥呢?沒來嘛?”趙媽環顧四周。
蒼蠅館子裏亂哄哄的,圍着圍裙的老板娘端上來一盤烤韭菜,他趕緊讓開了點。
“新手奶爸,忙着呢。”四眼回答道。
張津望問:“那你個北大研究生這麽閑?你什麽專業?”
“……哲學。”四眼一臉沉重。
“哲學是研究什麽的?”
“哲學研究的是抽象的東西,例如在我眼裏,現在飯桌上不僅有個具體的張津望,還有個抽象的張津望。”
張津望勃然大怒:“你他媽才抽象。”
呵呵,抽象的文盲。
“望子最近好像也很閑?”趙媽問,“之前怎麽叫都叫不出來。”
張津望愣了愣,忽然沉默了,灌口啤酒後才說:“嗯,下本小說還沒開坑,而且我最近可能要辭職。謝銳把我當空氣,我天天閑得從早到晚打游戲。”
“這還不好?”
“你不懂,大家都有事幹,你沒有,就很異類,背地裏被傳些亂七八糟的閑話。”
“什麽閑話?說你給謝銳賣勾子?”黃毛給他添了點啤酒。
“比那還離譜!”張津望猛拍大腿,“說我給謝銳的爹賣勾子,謝銳為了防止身為小媽的我觊觎家産,把我看在身邊,所以頻頻對我冷嘲熱諷。我無數次的忍讓換來的只是變本加厲,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他們要v我50聆聽我的複仇計劃!”
“他們做營銷號的?”
“至于嗎?一月工資幾個字兒啊,把你想成這樣?”
張津望咬了口韭菜,“三萬。”
黃毛一口啤酒噴出來:“草,什麽謝銳?喊義父!”
“望子,你悄悄告訴我,你真沒給謝銳的爹賣勾子?”
“都給我死遠點!”
其他人不懂,張津望心裏跟明鏡一樣。他現在對于謝銳毫無用處,之所以沒把他開除,純粹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白拿錢養着他。張津望有胳膊有腿,不想當他哥的累贅,更不想欠謝銳人情。
更重要的是,他為了寫霸總文才接近謝銳。如今謝銳莫名其妙躲着他,也就沒有了取材機會,沒必要留在“雅築科技”。
只是,他沒想好下一份工作要找什麽,還需要一點時間。
“哎,真好~”趙媽晃了晃杯子裏的啤酒,“沒結婚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以不受丁點委屈。”
“到底是年輕。”
年齡稍大的都不能理解,三萬塊還不累的工作,要什麽自行車?
別說老板排擠你,就是給你擠出外太空,你都得笑着說:“長大我想當太空人,老板可高興了,給了我愛吃的喜之郎果凍。”
張津望正遭到口誅筆伐呢,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津望!是張津望嗎?!”來人是名女性,三十來歲的樣子,打扮非常時髦。
讨債公司那幫人不認識她,茫然地互相對視。
“圓圓姐。”張津望卻很快反應過來,然後立刻笑開了,“你怎麽在這?來,要一起吃點嗎?”
這人是張津望以前劇本殺店的老板,算他幹過比較長的一次兼職。兩人當時關系非常好,只是辭職後好久不聯系,慢慢的就淡了。
“我也是和朋友一起來吃飯。”王圓圓指了指不遠處的一群男男女女,眉眼彎彎地重複道,“太巧了太巧了。”
熟人相見,兩人順勢談判起來。
“店子現在經營怎麽樣?”
“挺好的,我又開了兩個分店。”
“可以啊,大老板了圓圓姐。”
“哪的話啊,新店還沒開業呢,現在主要是缺像樣的DM(主持人),愁得我頭發大把大把掉。你知道,好的DM(主持人)對劇本殺店太重要了……你當時還是銷冠呢,可惜非要走,哎,小店留不住人才。”
“別別別,我那時候是真有事。”
王圓圓遺憾地嘆了口氣,她眼珠子一轉,忽然有了想法,一把拉過張津望的肩膀,壓低聲音問:“告訴姐,你現在有滿意的工作嗎?”
張津望愣了愣,直言道:“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王圓圓喜笑顏開:“要不還是去我那幹怎麽樣?我讓你當新店的店長,我跟你合作過,知根知底,我覺得你靠譜。”
“……你認真的?”
“真的呀!”
張津望始料未及。
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麽突然,他瞬間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