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江尋正要滅了燭光,卻被許若愚拉住袖子。
他疑惑地回頭。
許若愚下了很大的決心,堅定地說:“子業,我來給你補匕首,不過,你也得答應我,若是我補壞了,你可千萬不要怪我!當然,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把匕首補好……”
江尋似乎沒有聽到她後面的話,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果真?”
許若愚點點頭,就當自己又新學了一個手藝吧……
次日,許若愚得閑研究起江尋的匕首。
說來奇怪,她在腦海裏已經有了如何修補的計劃,但依舊遲遲不敢動手。
一則擔心自己貿然動手會把匕首修壞,這可是江尋的父親留給他的念想,要是修壞了自己良心上過不去;二則,沒有好的材料,看那匕首原先的色澤,也不知是用了金還是銀,看着硬度不夠,卻很鮮亮。
她研究了許多,直到吃飯時也還是心不在焉。
江尋連叫了她好幾聲,她都神游物外,不知在想什麽。
“若愚,”江尋順着許若愚的肩膀往下拍了拍,“先吃飯吧!若是很棘手,就不要管他了!”
許若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扒拉幾口飯:“不棘手,就是現在還不能确定用哪些材料,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江尋笑了起來,一雙眉眼之間仿佛春風襲來,萬物複蘇:“嗯,若是覺得沒頭緒,便去看看岳父留下的冊子,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一說到那冊子,許若愚放下碗筷站了起來:“對呀!說不定在那裏面爹會有說明!”
她喃喃自語,飯也顧不得吃,三兩步沖入房間,把父親留下的冊子翻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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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部分還是看不明白,她耐着性子往下翻,手突然停住,她目光停駐在某一頁,仔細閱讀起來……
江尋沒有跟過去,他坐在桌邊繼續吃着飯,眼裏墨色濃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不得吃飯,許若愚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東西,拿着冊子匆匆跑出去。
“若愚,你飯還沒吃完呢!”江尋忙站起來叫她。
許若愚擺擺手:“等會兒再說!”
她現在急切地想要去驗證一下父親在冊子裏所說的話的正确性。
因為許若愚中午沒怎麽吃飯,下午江尋就帶着食盒找過來。
“我方才做了荷花酥,煮了點紅豆湯,最近你天癸将至,須得少吃些寒涼之物,多吃些熱的,免得到時肚子疼。”
江尋把荷花酥和紅豆湯一一取出來,卻見許若愚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爐火,愁眉苦臉。
“若愚,別想了,先吃點東西吧!你中午就沒吃好。”江尋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看來許若愚是真的喜歡打鐵,碰到疑難問題,竟如此投入地思考。
許若愚回過神來,舒展開眉眼:“子業,你來了。”
江尋無奈,只得把先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許若愚驚訝:“你怎知我天癸将至?”
“作為一個大夫,知道也不奇怪吧?”江尋盛了紅豆湯,裏頭放了些桂花蜜,一口下去,既有紅豆的軟糯,又有桂花的甜香。
“真好吃!”許若愚一口荷花酥,一口紅豆湯,“這個荷花酥也做得好看,子業,你怎麽這麽厲害,什麽都會!”
她眉眼垂了下來:“我怎麽這麽笨,明明爹爹都已經把秘籍都交給我了,我還是不會做,甚至研究不出來……”
想到這裏,手裏的荷花酥又不香了。
江尋眨了眨眼:“不會呀,你在岳父離開之後獨自撐起許氏鐵鋪,已經很厲害了啊!現在你做的事和之前學的沒什麽關系,所以才會覺得難,而且也沒人可以教你,說到底,還是我的錯,不該把這件事拿出來煩你……”
許若愚堅定地搖頭,她按住江尋的手:“不,既然我答應了要做,那就要做好,不然一開始就不要答應。”
“那你不要太為難,不然我會自責的。”江尋依然滿臉擔憂。
“你不用管了!”許若愚三兩口吃掉手上的荷花酥,紅豆湯也稀裏呼嚕地喝完,把他往藥堂推:“你快回去接診吧!別在我這兒耗着了,這幾日我一定會還你一把好匕首!”
江尋被她推到草棚外面,拿着食盒失笑。
看她須臾間又投入到研究匕首的過程中,他搖了搖頭,徑自回了藥堂。
晚上吃飯之前,江尋正待去鐵鋪叫她,卻見許若愚已經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吧!明日一整天就能做完,到時候我還你一把完好的匕首!”
一連幾天都沒看到許若愚這麽得意的表情,江尋知道這事兒八成是成了。
難得二人一起吃了頓安生飯,剛吃沒幾口,林大娘就提着酒壺過來了,說要一起喝兩杯。
許若愚今兒正高興,一時忘形,陪着林大娘喝了幾杯。
江尋不喝,他笑着推辭:“大娘,總得有人留着收拾吧!”
林大娘撇撇嘴:“你這後生,就是活得太端着了,都是家裏人,何苦這麽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江尋沒說話。
林大娘便不再苦勸,和許若愚一起喝了幾杯。
江尋收拾好回房間時,許若愚就着燭光在看書。
他湊過去一看,看的正是許老爹留下的那冊子。
原先許若愚還嫌棄得很,現在挑燈夜讀着。
見江尋進來,她手舞足蹈地給他演示:“我方才打開這冊子,突然感覺到我爹留給我的這東西,不得了啊!他是不是在教我做什麽厲害的東西啊?子業,我覺得我爹,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鬼手劍聖’!”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似乎擔心周圍還有那些來找“鬼手劍聖”的江湖人士。
江尋驚訝:“你不是說岳父大人就是一個尋常的鐵匠嗎?”
“對呀!”突如其來的新發現讓許若愚有些震驚,又有些興奮,她一直都以為自己家就是一個普通的鐵匠世家,未曾想父親還有這等本事,那丁香以後怎麽敢和她叫板?她可是武林豪傑的女兒!
任她是書香門第又如何?
江尋卻考慮得長遠一些,他是從江湖中走過來的,知道江湖險惡,并不希望許若愚牽扯進去。
“若愚,”他低聲說,“此事不可張揚,若是以後有人來尋岳父,你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難道你以為,這些江湖人士來找岳父,會有什麽好事嗎?”
江尋嚴肅的語氣讓許若愚清醒了一些。
是了,父親若是真喜歡江湖生活,何苦帶着自己隐姓埋名,在這偏遠小鎮裏生活這麽多年,鎮南歡喜班的阮姑娘戲文裏還常說江湖上打打殺殺都是常事,若是卷進去,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更何況,她空有一身打鐵的本事,自小就只學了些鐵匠吃飯的本事,認得幾個字,武藝方面一竅不通,她若是暴露了身份,誰能保護得了她?
難不成靠江尋?
許若愚懷疑的眼神在江尋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後收回。
算了吧!
他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兒,還有痼疾,雖不致命,可看着也不像什麽有本事的,說不定還要自己保護他。
江尋不知道她心裏在嘀咕些什麽,只是嚴肅地告誡她:“若愚,千萬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切記,切記!”
許若愚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的!”
唉!
自己如此“顯赫”的身份,卻只能偏安于此,真是埋沒了!
埋沒了!
她帶着些許遺憾,解帶歇息去了。
江尋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冊子上,如墨一般的眸中情緒翻滾,半晌後,他吹滅燭光,屋裏陷入一片黑暗。
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份,許若愚的精神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幹活都有勁兒了。
她覺得自己打的每一把鐵器都是一把武器,不像以前那樣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鐵匠。
許若愚拿着已經修補好的匕首回到藥堂,屋裏沒有人,她撓了撓頭。
平日裏恨不得長在藥堂裏的人,今日去哪兒了?
她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最後在他們的寝房內看到他。
他關着門,背對着她不知道在看什麽,許若愚本想推門而入,卻鬼使神差地站在原地,透過門縫繼續偷看。
只見江尋把什麽東西收進盒子,又把那盒子塞進她梳妝臺的某個角落裏。
那梳妝臺雖說是為了許若愚打的,可平日裏她卻只用着放在臺面上的梳子和簡單的釵環。
其他太貴的東西,她覺得自己也用不上,平日也沒有打開看過。
正皺眉思索,只見江尋已經轉身要走出來,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江尋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殺氣,他厲聲問道:“什麽人?”
許若愚還未反應過來,江尋就已近至門後,打開門的瞬間,他似乎已經意識到門後是誰,換上一副溫文爾雅的表情。
“若愚,你來了怎麽不進來?”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溫柔如水,似乎剛剛他那冷厲的表情并不存在。
許若愚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反應速度也那麽快,立刻挂起笑容:“我正準備進去告訴你,你的匕首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