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四年
四年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
我給沈倩倩撥了語音電話,但是因為太晚了,她沒有接。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的時候。
她回複了消息,問我大半夜的找她有什麽事。
我剛要開口,又看見她說:
如果不着急的話,就等我回來再說吧!我今天要去拍婚紗照,估計得忙一整天呢!
拍婚紗照……
我暗暗咽了口水,放下了準備撥語音電話的手。
四年前,我在她最難過的時候,狠狠地落井下石過一回。
四年之後的今天,是她最開心的日子。
我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問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估計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懷着無比複雜的心情,給她回複了一句“沒什麽事”之後,沮喪地放下了手機。
其實這件事的重點,根本不在于孩子到底是誰的。
而在于:林蕭遠有沒有和沈倩倩發生關系。
所以就算證明孩子不是林蕭遠的,又能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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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發生的和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了公司。
逼近年關,公司原本沒有什麽事。
但因前幾天一個大客戶無意之間說,這一批扇子的質量好像沒有上一批那麽好,再加上我們和代工廠之間的合作,本來也不是很愉快。
于是我便決定重新找一家代工廠。
朋友給我推薦了幾家代工廠,大多都在蘇州。
但我想到之前的代工廠就是蘇州一家比較大的工廠,好多活都是分包出去的,指不定繞來繞去,最終又回到了原點。
于是便挑了一家南京的工廠。
南京……
提起來又是一陣心塞。
林蕭遠就是南京人。
小年夜的前一天,我跟高中同學兼創業夥伴——大威,一起去南京的工廠考察。
祿口機場人山人海,一度擠的走不動路。
我和大威蹲在停車場等滴滴司機,莫名地就想起了在虹口機場的場景。
正巧碰到一輛布加迪威龍從我身前經過,還緩緩搖下了車窗。
我下意識朝路中間走了一步。
有那麽一瞬間,我特別希望,車裏面的人是林蕭遠。
但并不是。
我悻悻地縮回腳,莫名的一陣失望。
大威見我神情怪異,用他的大花臂撞了撞我的肩膀問:
你喜歡這車啊?等哥們發達了,也送你一輛,顏色随便你挑!
我嫌棄地沖他翻了個白眼:
等你發達了,我不也就發達了嗎?那時候還用得着你送嗎!我自己不會買啊!
大威被我怼的啞口無言,無奈地摸了摸後腦勺,不再吭聲了。
小的時候,我曾經跟家人來過一次南京。
但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了,只依稀記得秦淮河岸的燈。
那個時候,正好趕上秦淮河燈會。
我坐在秦淮河的畫舫之中,看着沿岸一排又一排的花燈,耳朵裏聽着秦淮八豔的故事,只覺得這個城市真美。
美得讓人想永遠留在這裏。
後來長大了,我爸還經常拿這個事情笑我。
說我當時哭着喊着要他在南京買房,他沒答應之後,我還揚言以後要找個南京女婿,嫁到這裏來。
此刻想起來,還真是諷刺的很。
考察完工廠之後,我與大威去了夫子廟,又坐了一次秦淮河畫舫。
畫舫臨河而下,廣播裏仍舊放着秦淮八豔的故事,但我已經不想留在這個城市了。
也許是因為百感交集,那天晚上回到酒店,我破天荒地發了一條朋友圈。
我錄了一段秦淮河的視頻,配文《秦淮景》的唱詞。
沒一會兒功夫,便收獲了一大堆的點贊和評論。
鹿鹿混在一堆評論激動地問我:
啊啊啊!你是去南京找飄老板了嗎?
我隔着屏幕狠狠翻了個白眼,擡手删掉了她的評論。
晦氣!
但是沒過多久,酒店前臺就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我的外賣到了,讓我下樓去取。
我拿着電話一頭霧水,我好像沒有點外賣吧!
但一想到隔壁房間的大威,我又對前臺客氣地說了“好的”。
畢竟像大威那種沉迷于游戲無法自拔的死宅男,出門點外賣,只是基本操作。
我剛洗完澡,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羽絨服,穿着拖鞋就下了樓。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根本就沒有什麽外賣,來找我的人竟然是林蕭遠。
他看見我,微微一挑眉,露出了幾分得意的深色。
我轉身就要上電梯,卻被他快步走過來,奪走了手中的房卡。
他攔在電梯門口,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我壓低了聲音警告他:
林蕭遠,你不要胡來!你私自查我的酒店信息,我可以起訴你!
他一揚着手中的房卡,滿臉不屑地說:
那你起訴我啊!要不要我幫你找律師?我媽名下好幾個律師事務所,随便你挑。
我一陣無語,跳起來就要搶回房卡。
他卻故意将房卡舉過了頭頂,還挑釁似的說:
反正我是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再說這家酒店也是我爸開的,沒人敢說我什麽,但是我記得……你好像特別在意別人怎麽看你吧?那你确定,我們要站在電梯門口聊天嗎?
經他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周圍投過來的異樣目光。
尤其是那位蠢蠢欲動的保安大哥。
我感覺只要再多待一秒,他就要過來關切詢問了。
我暗暗一咬牙,讓出一條道,将他放進電梯說:
刷卡!快點兒!
他卻故意卡在電梯門口,看着我一動也不動。
無奈之下,我只好一把将他拽進了電梯裏。
他十分不滿我的粗暴,張了口要說些什麽,但看見又有幾個人陸續走進了電梯裏,又閉上了嘴。
電梯本來就不是很大,其中還有好幾個人帶着行李箱,狹小的空間瞬間變得更擁擠了。
我往後縮了一縮,緊緊地靠在角落裏。
林蕭遠見狀,故意一轉身,整個人俯下來,将我圈進了懷裏。
我看着他突然湊近的臉,心跳就跟開了二倍速似的,狂跳不止。
唉!
時隔多年,我仍然是逃不過他那張臉啊!
他發現我內心的緊張,故意又貼近了一些,還附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只是想換個地方聊天而已,你卻要帶我去你的房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看着緩緩打開的電梯門,如獲大赦一般,一把推開他,率先沖出了電梯。
這個人真的有毒。
他就喜歡在大庭廣衆之下死命作妖,而且還是一副“我無所謂,但就是要讓你下不來臺”的态度,讓人尤其抓狂。
我氣沖沖地走回房前,擡手就要開門,卻猛然想起來,房卡還在林蕭遠手裏。
……
林蕭遠手握房卡,肆無忌憚地站在走廊那頭,一臉挑釁地看着我。
我耐着性子催促他:
快點!別墨跡!
他聞言一笑,似笑非笑地說:
你帶我去你的房間,還這麽着急,很容易讓人産生誤會啊!
我沒好氣地笑了一聲:
別!您可別誤會,您現在只要把房卡扔過來就行,人不必過來!
他聽見我這麽說,當場就黑了臉,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一把打開了門。
我快速地溜進房中,橫腿想要把他攔在外面。
但因為雙方實力的懸殊,以失敗告終了。
他不輕不重地推開我,走進房間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床上我來不及收起來的內衣之上。
我慌忙一屁股坐上去掩飾住尴尬。
他輕笑一聲,跨過我坐在了沙發上,還故意問我:
“一個人來的啊?”
我不動聲色地收起床上的內衣,正要回嗆關他什麽事,轉耳卻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威在門外鬼哭狼嚎地叫喚:
老許快開門哪!江湖救急!我要死了!
我聽他說的這麽嚴重,連忙去給他開了門,正要張口問他發生了什麽。
他卻一把将我推開,直沖我的行李箱而去,又輕車熟路地翻出我的充電器之後,麻利地插上了他的手機。
我……
突然就很想罵人!
大威做完這一切,長舒了一口氣,得意地拍着胸脯說:
還好哥們動作夠快,不然就自動關機了!
說話之間,他終于看到了沙發上的林蕭遠,他吓得原地起跳,捂着身上僅有的一條花褲衩,驚呼道:
卧槽這是什麽情況?這人是……是是是你叫的鴨嗎?
神特麽我叫的鴨!
我張嘴就要罵人。
林蕭遠不合時宜的咳嗽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扭頭看着他憋出內傷的豬肝臉色。
突然之間,覺得實在太解氣了!
于是我微微一笑,拍着大威的肩膀淡定地說:
對啊!這就是我叫的鴨,要不要我幫你也叫一個?
大威聽到我這麽說,吓得連連退後幾步,一臉“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的表情,手忙腳亂地拔下充電器,逃也似的地沖出去了房間。
房門“砰”的一聲被合上,房間瞬間恢複了安靜。
我輕笑着轉身,正要接着嘲諷一波,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失聲驚叫。
林蕭遠陰沉着一張臉,将我橫抱而起,重重地扔到了床上。
我吓得連連往床頭縮,企圖逃脫他的魔爪。
他一拉我的雙腿,将我整個人扯進他的懷裏,欺身壓了下來,一扯領口說:
“既然我是你叫的鴨,那完事記得付錢。”
說完他便鋪天蓋地吻了下來。
我奮力掙紮,但也無濟于事。
眼見着他的手就要伸進我的衣服,我慌忙大叫道:
林蕭遠,你清醒一點,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一句話,終于喚醒了他的理智。
他整個人倏地一僵,緩緩地放開了鉗制着我的手。
我趁機從他的身下掙脫出來,捂着衣服跳下了床。
他撐着半只胳膊,斜靠在床上愣了很久,最後諷刺一聲,喃喃自語道:
對啊!我們早在四年前就分手了……
說完,他又笑了一聲,爾後才整理好衣服,朝着門的方向走了。
我瞥見他眼裏那一絲掩蓋不住的落寞,心也跟着沉了下來。
他将手搭在門把手上,眼看見下一秒就要開門,卻又突然頓住,轉過身以一種懇求的口吻對我說:
許許,你真的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嗎?
我看着他的眼睛,耳邊回響着他的話,內心卷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在這場狂風暴雨之中,我耗費了無數力氣,好不容易才築建起來的心牆,就那樣輕易地土崩瓦解了。
我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說出來的話卻是:
林蕭遠,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