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事很長
故事很長
那一整天，我又困又糟心，過的十分混亂。
回到家也沒什麽心情上游戲，但又睡不着，便抱着手機在床上生磕。
莫小九的帖子依然穩居論壇首頁，一點兒都沒有消停的意思。
我無聊地翻着其他的帖子，刻意對它視而不見。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冰心堂冒出來一個新的帖子，标題叫：如果你相信我，就朝我走一步。
我被标題深深吸引，就點了進去。
樓主的名字是個亂碼，等級很低，一看就是誰的小號。
一樓寫着一行八卦味十足的話：故事很長，我慢慢講。
再往下就是吃瓜群衆搶占前排的回複了。
樓主應該正在編輯，或是被卡了審核。
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就跟着吃瓜群衆一起圍觀，等着樓主出來講故事。
一直等到淩晨一點，樓主的故事才終于被放出來了。
只看到第一句話，我就愣住了。
樓主說：大家好，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那個渣男，飄風不終朝。
他這是要強行洗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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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從床上直起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起了他的發言。
帖子是這麽寫的：
我今天要說的，是一個關于我的故事，也許和你們曾經看過的，都不太一樣。
故事該從什麽時候說起呢？
大約是三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我在國內讀完高二，來澳洲S大上預科班。
預科班裏面大都是中國學生。
我在班上認識了一個叫小C的女孩，是她帶着我進入了大荒的世界。
我想有些人已經猜出來了小C是誰了。
對，小C就是我在游戲裏的第一任cp，鐘鼓遲遲。
當然，她也曾是我現實的女朋友。
我們開過房，也同過居，但後來分開了。
我們是和平分手，并不是論壇所傳的劈腿，也沒有第三者借入，更沒有堕胎的荒誕情節。
小C是個好姑娘，請不要污蔑她。
後來，我又在游戲裏面認識了蘇柒柒，也就是你們口中那個一路靠着陪睡從小翅膀混到大翅膀的茶藝大師。
我承認，她的裝備确實有一部分是我幫她出的。
放假回國期間，我也确實曾經和她一起旅過游，開過房。
但是我并沒有背着她勾搭她的閨蜜小櫻花，是她覺得韓老板可能會比我給她的更多，所以才誣陷我和她的閨蜜有一腿。
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去問韓老板，我想他應該很樂意跟你們講這些，畢竟他後來也遭遇了和我一樣的事情。
至于我和小櫻花，說起來還是靠蘇柒柒牽的線。
但我和小櫻花，也許根本算不上在一起過吧。
我們在游戲裏結婚沒幾天，她就因為現實A了，把號丢給了代練，之後就消失了。
我和她其實更像朋友。
再後來，就是我和代練的故事了，這件事情小櫻花一直都知情，而且并沒有異議。
這個代練，就是後來的琅琊勢力主江夜白。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小白并不能算是小櫻花的代練。
只是因為那個時候小櫻花沒有時間玩游戲，而小白又沒有自己的號，所以才在論壇接手了小櫻花的號。
我一個人在國外經常失眠，小白喜歡逃課包夜，我們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高考完之後，她來澳洲找過我，也就是你們所謂的跨國送一血。
說出來可你們不會相信，我和她根本就沒有上過床。
她依舊清清白白，不檢點的只是我而已。
但因為那個時候她還玩着小櫻花的號，所以很多人都誤會了，以為是小櫻花。
小櫻花因為此事，和我斷了關系。
而我和小白，也因為她要高考複讀，分手了。
後來她買了現在的弈劍號，在複讀班隔壁的大學認識了一個很不錯的男孩，也就是現在幫她上號管理琅琊的齊齊。
因為她的原因，我和齊齊成了朋友。
琅琊空降煙花三月，也是經過了小白和齊齊兩個人的同意，并不是所謂的我和小白有一腿。
這時候你們肯定又要問我，為什麽明明是這麽光明磊落的關系，卻不敢出聲解釋？
是不是因為心虛？
我想說，就算我如實說了，你們就會相信我嗎？
在你們心中，我就是個渣男，我所說的一切，包括現在說的，都是編故事。
所以我不想去解釋，因為沒有意義，更不想因此連累朋友。
再說回莫小九吧！
我承認，我曾對她有過好感，也曾想過和她在游戲裏面結婚。
但她好像對白玉京的勢力主顧寒之更感興趣，也許是因為顧寒之現實中結了婚，和她已婚的身份更相配吧。
另外說一句，我這個人私生活确實不太檢點，但我真的對已少婦女沒什麽興趣。
至于她在帖子裏曬的聊天截圖，到底怎麽來的，我想她自己心知肚明。
當然，除了我前面所說的女孩之外，我還在現實裏有過不少女朋友，在游戲裏也和許多女孩組過戰場，綁過紅線，撒過花雨。
但僅僅止步于此，多的再沒有了。
我确實是個渣男，這一點無需辯駁。
但我從來沒有同時勾搭過幾個女孩，你們太高估我了，我其實沒有那麽大的能力。
至于我今天為什麽要發這個帖子，并不是為了給自己洗白。
我只是，只是自私地希望一個女孩，能給我這個渣男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發誓，只要你朝我走一步，剩下不管多遠的路，都由我來走。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真的只需要一步就好了。
如果你看到了這個帖子，如果你願意，我會在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等你。
你不來，我就一直等，等到你來為止。
如果你不願意，你可以直接和我說，也可以讓別人轉達。
我會消失在你的世界裏，從此以後都不再出現。
但是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能來。
林蕭遠的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
我呆呆地看着手機屏幕，甚至不敢相信這是他寫出來的文字，更不敢相信他等的那個人，竟然是我。
我們好像也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吧？
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一個渣男本渣親口認證的渣男，真的可以做出這樣巨大的改變嗎？
我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
況且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讓他做出這樣的改變？
說實話，我更願意相信他是在編故事，套路我，引我上鈎。
但腦袋裏又浮現另外一個聲音。
它說：萬一不是故事呢？萬一他是真的想要重新做人呢？
萬一他……
是真的喜歡我呢。
兩個小人在腦子裏打架，讓我無法做出抉擇。
我蒙上被子，勸解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
一覺醒來什麽事都過去了，世界上再沒有論壇，也沒有渣男。
沒有渣男……
我忽而一僵，緩緩拉下被子，腦袋裏浮現出那張要命的臉。
那張臉上，此刻會是什麽表情呢？
輕挑眉毛？微微笑着？還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緒？
我實在不想出來。
他應該不會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吧？
畢竟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是個渣男，渣男怎麽可能會難過呢！
渣男只會讓別人難過。
突兀的敲門聲打斷我的思緒，靜文表姐在門外鬼哭狼嚎，說是大姨媽來了找不到衛生棉。
我開了門給她找衛生棉，她撐着肚子一臉的難受。
按理來說，我不該在這種時候向她咨詢情感問題，着實有那麽點兒慘無人道的意思。
但我實在是拿不定主意，便朝她開了口。
我委婉地問她：表姐，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嗎？
她一把奪過我手裏的衛生棉，像看傻子一樣看我：如果沒有的話，這個詞是怎麽造出來的？靠憑空想象嗎？
靜文表姐不愧是靜文表姐，一句話就擊中了要害，與那林蕭遠有的一拼。
我跟着她，一路走到衛生間門口，隔着門繼續問：那你遇見過嗎？或者說，你認識的人裏面有誰遇見過嗎？
她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爾後斬釘截鐵地說：沒有。
我……
真是信了她都有鬼。
但她很快又接着說：可我沒遇見過的事多了去了，什麽下雨被雷劈，爬山遇雪崩，出門被車撞，但這能證明那些事兒都不存在嗎？也不能吧！
我……
又開始相信她了。
沖水馬桶的聲音在深夜裏異常地響。
靜文表姐甩着手上的水從衛生間走出來，煞有其事地說：科學地來講，一見鐘情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幾率很小而已，撞上的幾率估計和我剛才說的那幾件事差不多吧！
我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她仿佛看出我心思，笑着問：怎麽？你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誰一眼嗎？
我慌忙搖頭，就怕她繼續追問下去，逃也似的奔了回房間。
抵着門平複了許久，才稍稍恢複了平靜。
不知道為什麽，靜文表姐說“人群之中看了誰一眼”的時候，我的腦海裏瞬間就浮現了機場裏林蕭遠取下墨鏡，看着我的那一眼。
他琥珀色的眼眸凝着光，宛如天幕裏最美的星辰。
那究竟算不算是一見鐘情呢？
我忽然很想探尋這個答案。
我打開電腦，掃了二維碼，卻在選擇角色的時候頓住了。
現在上線也太明顯了吧？
到時候想後悔可能都沒有退路。
于是我登錄了賬號上另一叫做“擁容胡旋一盤中”的雲麓小號。
這是我玩的第一個號，玩了挺久的，78級全是我一點一點慢慢練上去的，75戰場套也是我一件一件刷出來的。
只可惜這個職業實在是不太适合我，最後才改投了太虛觀。
我上線的時候，已經快二點了，換算在國內就是四點。
但游戲在線的人數卻是打破了我的認知。
我從來沒有見過淩晨四點的地區還能滾動式播放的……
感覺就是天下3最火的時候，也沒見過這麽多人同時在線，本服的、外服的、聯盟的、敵對的、中立的，全到齊了。
大家都等着看渣男能不能逆天改命，重新做人。
我身為此次事件的關鍵人物，莫名就開始慌了，感覺手都有點兒抖了。
我搜了一下林蕭遠的游戲ID，顯示角色在線。
然後我就開始回憶，我跟他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在哪裏。
你說神奇不神奇？
竟然完全沒有印象！
這好像就有點尴尬了……
我又努力思索了一下，他轉來煙花三月，應該是一個多月前的樣子，沒過幾天就進了江南明月樓。
我沒跟他下過本，也沒和他做過任務，他也很少參加開紅。
那我盲猜一波，我和他初次遇見應該是勢力戰吧？
我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去了鼎湖臺子。
但并沒有看到他的人。
不僅沒有看到他，還看到了我最煩的一個敵對荒火——糞海狂蛆屎中游。
這個人名字惡心也就算了，嘴還特別欠，關鍵是操作又好，我是既罵不過他，又打不過他，堪稱人生大敵。
此刻我要不是開着小號，鐵定當場和他打起來。
然而就在我要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林蕭遠雖然不喜歡開紅，但是仇恨值極大，經常在野外被人打。
再聯想起糞海狂蛆屎中游，我終于記起來了一件事。
那應該還是林蕭遠沒進勢力之前。
有一天晚上，我剛洗完紅領了狹義，準備下線睡覺。
鹿鹿發郵件跟我說，她在西海的某個犄角旮旯發現一圈玫瑰花，讓我趕緊去偷。
我本來不想去的，但架不住她一直奪命似的給我發郵件，無奈就去了。
然後就在玫瑰花盛開的地方遇見了糞海狂蛆屎中游。
他也在偷玫瑰，一邊偷開還一邊開紅，揍一個挂機的太虛。
我當時一看見是他，提刀就上了。
奈何技術不如人，險些就被反殺，好在那個挂機的太虛及時趕回，符驚鬼神結束了戰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太虛，好像就是林蕭遠吧？
如此說來，我竟還與他有這麽一段不可言說的緣分……
看來也是天意了！
我上了馬就要去那個地方找林蕭遠，但猛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那個地方在哪兒來着？
……
我第一個反應是去問鹿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她肯定記得。
但我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小號，于是只好作罷。
第二個反應是直接密語林蕭遠，但他不知道為什麽關掉了密語。
大概是今天晚上太多人密語他了？
我猜八九不離十。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
總不能發個天下問地方吧！
那也太不尊重劇情了。
我一晃鼠标，将鏡頭掃到了身後挖盤子的糞海狂蛆屎中游身上。
就是你了！
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
我密語他：大哥，我可總算找到你了！那天晚上就是你偷了我的玫瑰花吧！
他一臉懵逼：哪……哪天晚上？
我吧啦吧啦跟他說了大概的日期，又哭訴了一番我種玫瑰花多麽多麽不容易之類的話，很容易就獲取了他的信任。
他似乎略有愧意：哎呀，別說了妹子！哥也不是故意的，再說我為了偷你的花，還丢了一條命呢！
聽他這麽一說，顯然是記得那件事的。
于是我又說：什麽丢了命？怎麽回事啊？
然後他就吧啦吧啦跟我複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但獨獨就是沒有提到具體的地點。
我有些沉不住氣了，強勢打斷他：大哥你記性這麽好嗎？那麽久的事你都能記得這麽清楚？那我考你個問題，你還記得當時偷花的具體地點不？
他一愣：廢話，我肯定記得啊！
我見他上了鈎，當即又說：不可能！我種花的地方那麽隐秘，你不可能記得的！
他向來是個不能激的，平時跟我對噴就是越噴越來勁，此刻自然受不了我的話，當場就發下重誓，說他要是騙人的話以後開箱子只出回靈丹。
經他這麽一說，我倒希望他是騙人的了。
……
我想了一下又說：發誓誰不會啊？除非你今天親自再帶我去一次，不然我絕不相信你還記得那個地方！
他本來不想去，猶猶豫豫說要挖盤子，但在我的再三激将之下，還是邀我進組，傳到了西海。
我跟着他，一路朝北飛去。
路途遙遠，有些許枯燥，他在組裏和我聊起了天。
他問我：妹子，你這是小號還是老玩家回歸啊？
我想了一想說：老玩家回歸。
他又問：那妹子你有cp不？
我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但又不敢說有，怕他聽到這話就不帶我去了。
于是只好說：還沒呢！
他一聽着話，當場就加了我的好友。
我不敢貿然拒絕，只能硬着頭皮加了。
結果加上好友之後，他就突然下馬，對我發起了紅線。
我看着他手裏噴出來的一串愛心，罵人的字都已經打好了，只差按下回車鍵。
但一想到我還有求于他，又只能硬生生全删了。
反正也是小號，牽個紅線也不會死人。
我同意了紅線綁定。
牽完紅線，他又上了馬，但與先前的瑞雪飛獅不同，這回是一個雙人坐騎。
我又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看見他發起了同騎邀請。
我婉言謝絕：哥，我的馬能飛！
他卻以靈獸飛的太慢為由，直接斷了我的後路。
我滿心MMP地接受了同騎，和他一起蕩着秋千再次飛向了空中。
如果不是因為兩個角色在一個賬號上的話，我現在一定雙開上來砍他了。
和他同乘一個坐騎，我髒了啊！
也不知飛了多久，感覺都快飛出西海的時候，他終于在組裏打字，說到了。
我當時一看到這兩個字，仿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義無反顧地跳下了坐騎。
拜拜了您嘞！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組裏發出了一連串感嘆號。
我當即又将隊給退了。
晦氣！
角色急速朝下墜落，大概墜了幾秒鐘之後，穩穩落地。
漫天風雪的盡頭，林蕭遠一襲白衣，手執長劍，立于懸崖之上。
未等我開口，他先說了話。
他說：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