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晉江獨家發布
晉江獨家發布
半個時辰過去,帳內人影晃了晃,祁天祝撐着床板緩緩躺下,啞聲問:“孫風呢?”
“回魔尊,孫風已到。”胡玦半押着孫風走進寝殿,咚地一聲跪下,“此事屬下也有過失,願與他一同受罰。”
“屬下知罪,請魔尊責罰。”跪地的孫風重重叩首,腦袋卻歪向右側狠狠瞪着雲宓。
明明是他看守不力讓人給跑了,怎麽又恨上她了?
雲宓無辜眨眼,悄悄湊過去小聲問:“孫風,他是怎麽跑出來的?我不是已經把守衛人數增加了嗎?”
“你招來的人,你不知道?”
頭頂傳來一聲冷呵,震得雲宓渾身一顫,連忙挪回原位叩首求饒:“魔尊息怒,小仙實在不知發生了什麽,還請魔尊明示。”
話音落下,一面回溯鏡就從床中飛出懸停在雲宓眼前,祁天祝輕彈響指,尚澤便應聲激活鏡面,将殿中發生的一切呈現在雲宓眼前。
鏡子裏,是雲宓剛把謝惠柔帶來殿外的場景。
一切并無異常,直到謝惠柔撓動脖子,一個小黑點從她頸間滾落進不遠處的樹叢裏,搖身一變成了如今跪在殿中的徐玉賀。
千防萬防,沒想到最大的漏洞竟是她自己!
雲宓還沒緩過神,就見樹叢裏的徐玉賀在她和謝惠柔離開後又變成蟲子,裹上泥土貼在尚澤鞋跟混進了寝殿。
待尚澤離開,他用蟲子的形态從床底爬上祁天祝床頭,謹慎地等待殿門徹底合上後,迅速變回真容站在床頭高聲叫嚣:“魔尊,起來與我一戰!”
雲宓:……看來他不是謝惠柔說的笨,而是壓根沒腦子。
鏡子裏,本就因為雲宓那句嘟囔十分不滿的祁天祝,單手掐住他的脖子吊在半空:“本尊正愁無處發洩,你倒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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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響亮的耳光勻稱地呼在徐玉賀臉上,鼻血瞬間汩汩而出。
“堂堂魔尊不用法力,竟然使娘們的招數偷襲?”徐玉賀捂着鼻尖高呼出聲,眼中滿是震驚。
“本尊樂意。”祁天祝加重力道将他提起,喚來尚澤道,“給你練手,打得好看點。”
“屬下領命。”
尚澤伸手抓住在半空中飛舞的徐玉賀,轉身揮臂用力一揚,舉起掌心對準空中的腦袋狠狠劈去。
徐玉賀雖使出靈力抵擋,但終是落于劣勢連退數步,堪堪扒着殿門才穩住身形。
“再來,今日我定要與魔尊一決高下!”他抖開衣擺,亮出一把通體泛藍的長劍直指尚澤,“看招!”
叮——劍柄在尚澤指尖轉了個圈,還沒出招就被他輕松折斷。
徐玉賀臉色煞白,雙目卻憋得通紅,反手舉起斷劍直沖上前,可惜,這次他還是沒能近身,手裏的劍也徹底報廢。
床帳內,躺着看戲的祁天祝悠悠開口:“我魔界本無意與仙界為敵,你若此刻停手,尚能保住小命,否則……”
“不必多言!我今日既然敢來就已做好一切準備,你有這精力不如出招與我打一場。”
說完,徐玉賀扔掉劍柄,雙手掐訣催動靈力直奔床帳而去。
守在床邊的尚澤立即飛身應戰,為了不傷到魔尊,他大多以防守化解徐玉賀的攻擊,并一步步有意壓着對方退向殿外。
見他總是吃招不回應,徐玉賀愈發氣惱,當即使出全身靈力圍攻,沒想到他還是不肯出招,甚至連步子都沒挪動半點,高大的身影始終擋在自己身前,完全不給他機會靠近床帳。
徐玉賀發現他有意保護魔尊,迅速改變攻擊方式,佯裝與他纏鬥,左手偷偷凝出無數冰錐飛向床帳。
剎那間,大片混亂刺眼的黑斑糊住了鏡面,什麽都瞧不見。
約莫過了一息,黑斑退去,冰錐當啷落地,黑斑在尚澤的灰色長袍上微閃,其下壓着的正是披頭散發的徐玉賀。
此刻的床帳裏,祁天祝猛地嘔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好在尚澤反應迅速,展臂托着他靠坐在床框上,又渡了些法力過去才勉強穩住他的身形。
鏡中畫面在此刻停止,殿內一片寂靜。
雲宓偷偷咽了口唾沫,連聲叩首求饒:“魔尊恕罪,此事屬實超過我的預料,所幸尚未鑄成大錯,看在兩界和平的份上,請您将他交由我處置。”
祁天祝掀開床帳取走回溯鏡睨了她一眼,淡淡問:“尚澤,你說該如何處置?”
“回魔尊,依照我族規矩,此人行刺魔尊、罪大惡極,應打碎仙骨融去魂魄投入赤刃淵煉化;守衛孫風嚴重失職,應杖千鞭後懸于赤刃淵心炙烤百日。”
雲宓雖不知這赤刃淵是何魔窟,但從孫風抖成篩子的跪姿中大概猜到一二。
如今血契尚未解除,仙子們又住在學院裏,徐玉賀絕對不能死,孫風作為她好不容易要來的幫手,更不能就這麽沒了。
雲宓想了想,起身握住搭在帳外的那只手,誠懇致歉:“魔尊息怒,此事責任皆在我,若我當時能再謹慎一點,多檢查幾次,或許就能避免這場鬧劇。”
“可徐玉賀到底來自仙界,不宜得罪;孫風在您手下做事多年,您該清楚他的能力,這次我們都被擺了一道,實在不能怪他。”
祁天祝甩開她的手,冷哼反問:“如此說來,你要替他們受罰?”
“自然不是。”
雲宓咬牙掀開床帳,探進大半個身子俯身望着那雙泛着螢光紫的鳳眸,小聲勸道:“魔尊,您的身體還要靠我和仙子們治愈,且我身上還連着您的血契,處罰誰都不合适。”
“只要您這次大發慈悲放過我們,我保證此類事件絕不會再發生,回去後定嚴懲徐玉賀,警告衆仙。”
她眨眨眼,傾身補充道:“待時機成熟,我再把您的仁善之舉告訴衆仙,他們對您的看法定會改觀,屆時您的病也跟着好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溫熱的氣息擦過耳畔,祁天祝一時怔忡,藏在紫發下的耳垂豔紅無比,喉結也不聽使喚地上下跳動,半個音節都發不出。
雲宓見他眼尾染上一層緋紅,紫眸愈發深邃,連忙端起床頭的小碗送到他唇邊:“魔尊放心,您的病我定會負責到底。你要是答應了就喝口綠豆湯吧,我在凡間排隊許久才買到的,您試試?”
“本尊自己會喝。”祁天祝奪過小碗,別過臉悶聲催促,“帶着你的人趕緊滾!”
“多謝魔尊開恩!”
雲宓飛快作揖起身,掐訣縛住徐玉賀朝尚澤躬身致歉:“今日麻煩大人了,我日後定好好教導他,絕不讓舊事重演。”
說罷,她拉起一旁的孫風和胡玦,乘着甪端直奔學院禁閉室。
“徐玉賀,今日起禁閉半月,所有積分清零,若再敢私逃,扔去院外瘴氣林自生自滅。”
雲宓揮手封住他的聲道,嚴肅強調:“這半月你便在此好好養傷,此禁制是特意為你所設,莫要強行沖破,一旦反噬,你會徹底失聲。”
禁閉室裏,徐玉賀頹喪地窩在角落,無聲點頭。
“孫風,看牢他。雖然禁閉室有結界在,但他花樣多,千萬留心別又叫他跑了。”
雲宓邊說邊拿出一袋醬肉包,均分給二人:“胡玦,你也幫忙盯着點。”
胡玦捧着肉包嗅了嗅 ,狐貍眼谄媚一彎:“仙子放心,此人我會盯住的。”
“哼,你別以為我和胡玦一樣傻,見着肉就忘乎所以。”
孫風接過肉包努努嘴,不屑道:“你的這點伎倆我見多了,不要認為我會因為你剛才幫我求情就對你感恩戴德,我願意留在這兒都是因為魔尊!”
雲宓含笑應道:“今日總歸是連累你了,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有勞你費心把他盯牢了,千萬不能再出岔子。”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孫風抱臂揚頭,鼻尖微嗤,“這兒交給我,你趕緊回去好好照顧魔尊,若魔尊有半點閃失,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那就麻煩孫風兄弟了。”
雲宓微微躬身致謝,額間蓮紋忽地發燙起來,她趕忙乘着甪端回到寝殿,就見祁天祝虛弱地躺在床上,尚澤正施法為他減輕痛苦。
“仙子來得正好,快救救魔尊。”尚澤一把拉過她按在床邊,焦急解釋,“今晚我雖為魔尊擋下那些冰錐,但魔尊的身體太弱,還是被冰錐附帶的寒氣所傷。”
“方才的審問耗盡了魔尊最後一點法力,甚至還有反噬的跡象,我用盡各種辦法都只能暫時壓制反噬,現在全靠仙子了。”
額間蓮紋愈發滾燙,雲宓也跟着難受起來:“我知道了,還請尚澤大人守在殿外,莫要驚擾了魔尊。”
“好,仙子自便。”
兩個時辰後,祁天祝終于醒來。
雲宓斜靠在床腳,擦去汗珠嘆道:“魔尊,您的身體本就不好,下次千萬別再硬撐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能否把您救回來。”
祁天祝抽回被她壓住的指尖,喘着氣斥道:“本尊心裏有數,你該回去了。”
剛醒來就下逐客令,他還真是會擺譜。
雲宓撐着床框站起,直勾勾看着他道:“我不回去,不僅不回去,還要現在就搬進來全方位保護您,避免悲劇重演。”
“你……”
雲宓伸手捂住他的嘴,嚴肅道:“不管你答不答應,這次我搬定了!我剛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救回來,現在累得很,沒工夫跟你讨價還價,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如今你身體虛弱,我根本沒法走遠,別想來回折騰我,若你想累死我給我陪葬,我也不介意。”
祁天祝:……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雲宓打開殿門将此事告訴尚澤,很快,先前被祁天祝嫌棄的木床就被他搬了進來。
“不許放那!”他高呵着掀開床帳,指着石桌道,“那邊,你就挨着石桌睡,不可越過石桌,更不可在殿內亂晃。”
見他激動得快要跌下床,雲宓急忙伸手扶起他,餘光掃過木床擺放的位置,點頭應道:“還算寬敞,那就聽魔尊的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時候不早了,大家都早些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吧。”
尚澤擡頭望向祁天祝,得到他的默許後無聲退出了寝殿。
次日早晨,祁天祝被一陣嘈雜聲鬧醒,還沒看清帳外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得雲宓哼哧哼哧搬着什麽東西走了過來。
“你做什麽?”
“魔尊您醒啦?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雲宓搬來桌案挨着他的床頭放下,整理好筆墨紙硯來到床邊,淺笑道:“學院的工作不能落下,我想着既然您在殿中,幹脆搬過來讓您看看我到底在忙什麽,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也能立刻改進。”
“您放心,我只搬了這一樣過來,衣櫃和餐桌我都留在隔壁,我吃飯更衣時尚澤大人會守着您,保證您的安全。”
祁天祝轉頭掃過桌案,見上面堆積了不少卷軸,鳳眸微眯:“離本尊遠些。”
“魔尊放心,除了晨昏定省外,我一定恪守規矩,絕不打擾您靜養。”
說完,雲宓掐訣吸走香火,又送上一碗青菜粥:“昨天太忙,沒來得及去凡間給您找好吃的,今早您就将就下吧。”
祁天祝垂眸一瞥,果斷拒絕:“本尊說過,不喝粥。”
“哦,那我自己吃。”雲宓說完,當即仰頭喝下大半碗青菜粥,嚼了嚼又問,“那魔尊您想吃什麽?我一會兒去給您找。”
“本尊不餓,滾回你該待的地方去。”祁天祝啞聲不耐道。
不餓最好,她還懶得跑呢。
雲宓迅速起身回到桌案旁,喝光剩餘的青菜粥擠笑詢問:“魔尊,既然您現在沒事,那我回去換身衣服,順便接小端過來幫我處理卷軸,可以嗎?”
濃烈的疲憊感襲來,祁天祝不想與她浪費口舌,只沉聲警告:“管好那東西,否則,你該知道是什麽後果。”
“多謝魔尊!您放心,小端很乖的,他還能幫忙吸收香火,我去去就回。”
“嗯。”黏悶的鼻音落下,祁天祝便睡了過去。
這天之後,因有徐玉賀的反例警告,衆仙變得十分守規矩,雲宓的工作也變得輕松許多,每日給魔尊吸吸香火、打掃下屋子,再簡單分一下次日任務類型,就能早早休息了。
難得有空閑時光卻不能随意走動,雲宓心中實在憋悶,想來想去只好對着光禿禿的寝殿做文章。
今日做張竹椅放在陽臺賞景,明日弄點花草擺在各處裝飾,後日再找來凡間的小玩意兒擺弄……
好幾日過去,寝殿終于變成了适合居住的樣子,雲宓換上新摘的鮮花,捧着花瓶滿意點頭:“這才是生活!”
“你又在做什麽?這是本尊的寝殿,把你那些垃圾扔出去!”
今日這麽早就醒了?雲宓擡頭望去,就見祁天祝掀開床帳正冷冷地觑着她。
“那個,魔尊您別生氣,我一個人守着你太無聊,就弄了點自娛自樂的東西裝飾一下,改善心情。”
雲宓含笑送上手裏花瓶,勸道:“鮮花能使人心情愉悅,您是病人,正需要這樣富有生氣之物改善磁場,總待在這黑不溜秋屋子裏,沒病都要悶出病來,您聞聞看,很香的。”
祁天祝一掌拍開花瓶,擰眉斥道:“本尊不需要,趕緊滾回你的學院去,少在本尊跟前礙眼。”
脾氣真臭,雲宓癟癟嘴,抱緊花瓶坐回桌案前,平靜道:“他們都去凡間完成任務了,我去學院也沒事做,而且我還要守着您,走不了。”
“魔尊,雖然您現在身體恢複了,但也不能這麽快就卸磨殺驢吧?何況您昏迷這些日子還欠了仙子們好多次見面的機會,若不是我在,他們只怕早就沖進來一探究竟了。”
“你這小仙……”祁天祝想說點什麽反駁,可偏偏她說的都是事實,讓她來此守着是自己應允的,見面之事也是如此,現今殿內幾乎沒有香火的蹤跡,他确實沒什麽好說的。
他擡頭掃過殿內每一處,最後看向雲宓輕咳道:“罷了,本尊沒力氣與你争辯,将你這些垃圾放遠些,花裏胡哨的看着心煩。”
不懂欣賞,雲宓偷偷翻了個白眼,堆笑應道:“是,多謝魔尊開恩,我這就收好它們,絕不污了您金貴的雙眼。”
日子一天天過去,祁天祝的狀态逐漸變好。
許是身體恢複的速度讓祁天祝很滿意,雲宓發現他對殿內的新裝飾沒再那般厭惡,吃東西時也變得更主動了。
看來她很快就能解開血契了!
雲宓一想到這點,幹勁更加充足,每日準備的吃食也變得豐盛起來,甚至對祁天祝毫無來由的發怒也能心平氣和地接受,根本懶得開口回怼。
誰曾想,學院的仙子們卻突然罷工了,祁天祝的身體也因此一落千丈,壓根沒給她半點緩沖的機會。
雲宓急匆匆趕去學院調查,原來是徐玉賀被關,跟着他的仙子群龍無首,又有謝惠柔和他們争搶,這段日子他們從未拿到榜首,久而久之,雙方不僅積怨頗深,更是對積分任務徹底沒了興趣。
由于他們的罷工導致競争降低,任務完成數也大大減少,其他仙子們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能獲得榜首,多餘的香火再次湧向了魔界,讓祁天祝越發虛弱。
雲宓試着用之前的方法激發他們的活力,效果卻大不如前,額間蓮紋再度滾燙,她只能趕回寝殿寸步不離地守着祁天祝,時刻吸收香火吊住他的命。
看着祁天祝一天比一天虛弱,雲宓也愈發焦慮,每日一有空就思考該如何才能重燃大家的動力,連睡夢中都是各種方案,再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這日,雲宓打着呵欠為祁天祝吸收香火,眼前忽地一黑,直接栽了下去。
床帳裏,覺察到不對的祁天祝睜眼瞄去,鳳眸倏地瞪大,她竟這麽睡在了自己床上,膽子真是愈發大了!
“滾開。”
低沉的呵斥并未得到該有的回應,祁天祝費力地推了推她,沒推動。
“雲宓,本尊叫你滾開!”
床邊的腦袋還是一動不動。
祁天祝張口想叫尚澤,可體內的香火卻再度肆虐,痛得他連呼吸都停滞了,好不容易緩過勁,身體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困意直達腦門。
趁着還沒睡着,他趕忙拉過被褥隔開床邊的腦袋,手無意指掃過雲宓的側臉,視線微頓,這才發現她的臉還沒自己的手掌寬,往日圓溜溜的杏眼不安地顫動着,下垂的眼尾看起來乖巧無害,和她平日裏的樣子全然不符。
鹿角蓮紋微閃,一些不算美好的回憶出現在祁天祝眼前,也讓他愈發困倦,腦袋一歪便睡了過去。
翌日早晨,祁天祝是被指尖的啃咬給痛醒的。
他睜眼望去,怒氣直沖頭頂:“雲宓,你把本尊的手指當什麽了?”
“嗯,好吃,就是有點不好啃。”睡夢中的雲宓喃喃自語,本能地握緊他的手指,張嘴又是狠狠一口。
祁天祝痛呼出聲,使出全力敲向她腦袋:“你這小仙,還不松開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