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晉江獨家發布
晉江獨家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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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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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歷六月廿八,亥正。
漆黑的夜空驀然亮起大片紫光,滿山梨花無風而起,在半空中繞了幾圈後堆成一條半丈寬的玉帶,朝着群山深處偏僻的玉楓門撲去。
山門當值弟子正要禀告此等怪異天象,那玉帶便同紫光一道驟然消散。
“我沒眼花吧?”一名值守弟子揉揉眼,看向身側同伴道,“咱們還禀告嗎?”
同伴仰頭望天,見夜色并無異樣,斜倚着石柱懶懶坐下:“不用,估計又是那些大門派的修者比試時路過罷了,我先眯會兒,下半夜換你。”
值守弟子點頭笑道:“也是,就我們這窮鄉僻壤的玉楓門,算上三位師父攏共也不過二十來人,連妖怪都不屑找茬的地界能出什麽事。”
說罷,他摟起懷裏的長劍,半眯着眼繼續值守。
下一瞬,濃烈绮麗的紫光倏然而至,雪白的梨花玉帶也随之一直延伸到天際。
“那不是雲宓師妹嗎?她怎麽……”
一道蒼老但不失威嚴的聲音截斷了值守弟子的疑惑:“雲宓這是飛升了,我玉楓門終于有希望了!拜見雲宓仙子!”
“拜見雲宓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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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弟子的叩拜聲響徹山門,值守兩名弟子回頭一望,連忙跟着跪地作揖叩拜。
玉帶上,原本已經入定的雲宓循聲睜眼,這才發現自己懸在半空,正平緩地朝着天際那道最盛的紫光飛去。
她垂眼望向已然縮小成黑點的山門衆人,興奮地揮手大喊:“謝師父教誨,您放心,雲宓上界後定不給玉楓門丢人。”
話音未落,紫光陡然炸開。
雲宓擡手擋住那刺眼的白芒,卻見自己滿是補丁的道服變成了素色新衣,上面的祥雲暗紋還隐隐飄着仙氣。
她扯了扯素衣袖口,忍不住啧啧稱贊起來,這衣服的質量和款式可比影視劇裏的服裝雅致多了。
自從工作猝死後穿越到這不入流的玉楓門弟子身上,衣食住行全都被迫降成最低一檔,成仙便是那唯一吊着她活下去的奢望,沒想到還真讓她修成了。
這便意味着,以後她再也不會因為玉楓門弟子的身份受其他門派弟子的欺辱,更不用起早貪黑地背道文,真正的神仙日子就在眼前!
玉帶在一扇不起眼的大門前停下,雲宓順着梨花鋪就的階梯緩步來到古樸朱紅色木門外,輕輕叩響銅環:“請問有人……仙嗎?”
門內無聲應答。
她又試着敲了敲:“小仙雲……”
“你就是新來的?”
木門吱呀拉開,一名稚子探出頭,舉起手裏的名冊仰頭觑眼打量着她:“雲宓,玉楓門修者,于今日亥正飛升。”
“對對對,是我。”雲宓搗頭如蒜,露出标準的八顆牙微笑,“這位小仙,不知該怎麽稱呼?”
稚子面冷如霜,擺擺手大步向前:“我就是個引路的,不用在我身上花功夫,等你在這兒待下去了再說吧。”
“多謝小仙指點,雲某謹記。”
雲宓拱手作揖,偏頭掃了眼他手裏的冊子,白花花的什麽都沒有,看來套近乎是沒用了,還是老老實實跟着他進去吧。
朱紅木門大開,一面巨幅白玉影壁飄然而至,不待她好好欣賞,影壁上忽地顯示出她的模樣。
【雲宓,凡人修者,資質平平、修為中等,好在踏實勤奮,便去月老所轄的姻緣殿做事吧。】
影壁閃出一道金光,雲宓下意識閉眼躲閃,驀地,額間一涼,無數信息湧入腦海。
原來修仙成功并非一勞永逸。
仙界之上還有神界,那些上古神才是真正掌管天機命數的大領導,而她這個修仙飛升的凡人,充其量是個執行者。
說到底她還是個打工人,而且是個不老不死、不會饑餓的打工人,工資就是她完成工作後得到的仙力,仙力越強越有機會晉升,但走到頭也就是給月老做副手。
至于成神?根本不可能。
且不說神界都是上古神,壓根就沒有空位留給她,就算成了神也不能躺平,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務等着神去處理,否則仙界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早知道就留在玉楓門混吃等死了,都升仙了還要繼續卷KPI,這得卷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雲宓小聲嘀咕着,身旁那名稚子忽然開了口:“我的任務完成了,這瓣梨花會指引你到達姻緣殿。”
語畢,稚子消失,她的手上卻多了一把通體瑩白的戒尺。
這算是她的法器?雲宓晃動戒尺試了試,輕輕嗤笑起來,想不到來了仙界還要重操舊業,也不知道她這把戒尺能在姻緣殿做什麽。
梨花瓣在她眼前打了個旋,雲宓搖搖頭收起戒尺,跟着花瓣朝姻緣殿走去。
一人一花先後繞過影壁,順着壯美的銀河蜿蜒向前,目之所及皆為雕梁畫棟,比古畫還要精美繁複。
唯一和想象中不同的是,這些華美的木建築外并沒有輕盈唯美的仙氣環繞,雲宓腳步微頓,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疑惑間,梨花瓣停在一扇桃紅色木門前,眨眼便化作星光消散。
她站在門口擡頭望去,金色小篆懸在歇山頂門廊下,三個像花一樣的銘文中,她只認得前面兩個字的右半部分——“因”和“彖”。
應該就是這兒了吧?雲宓找出白玉影壁留在她腦中的地圖,仔細核對無誤後,深吸口氣踏上了門外的石階。
不待她擡手敲門,銘文閃出一道金光掃在她額間,厚重的桃紅色木門應聲而開。
【雲宓,歡迎來到姻緣殿。】
金光化為“因”字,飄在她眼前又道:“請随我來。”
“有勞。”
雲宓連忙躬身行禮,小心翼翼跟在那半個字身後,穿過靜谧的小橋流水、假山石瀑、七曲回廊,終于來到了整座院落的核心——姻緣樹。
“上仙就在前面姻緣樹下,雲宓小仙請。”
話音落下,“因”字漸漸變淡,雲宓對着那道淺淡的金色躬身致謝,而後轉身緩步朝着姻緣樹下走去。
随着步伐深入,她才發現這顆姻緣樹比剛才看到的還要大。
粗壯的樹根将腳下泥土肆意劃成好幾塊,象征姻緣的紅絲縧交織纏繞自然垂落在樹根分界處,組成了一道道天然屏障将樹下工作的小仙們有序分隔開來。
即使沒有仙氣圍繞,眼前的姻緣樹看起來也甚是神秘,甚至還透着一股冷清。
雲宓四下望去,交錯的紅絲縧留出唯一小徑,彎彎曲曲看不到盡頭。
她定了定心神,鼓足勇氣踏上小徑,緩步朝着樹中心走去。
小徑很長,雲宓對照着地圖走了許久竟還未過半,疲憊的她停下步子蹲坐在小徑旁,敲着小腿好奇地望向紅絲縧間的縫隙,依稀能看到幾名小仙仰靠在長椅上,很是自在。
不過,小仙們周圍的桌椅空空蕩蕩,案頭散亂放置着不少東西,上面還積了不少灰塵。
難怪她剛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原來仙界也盛行摸魚。
雲宓滿意勾唇,看來她為升仙做的努力也不算白費,這麽好的待遇,她得抓緊去上仙跟前報道才對。
她拍拍身後的塵土,加快步伐走向小徑深處。
一刻後,雲宓終于見到了上仙本人。
可她還沒來得及俯首叩拜,就被一股仙氣托起牢牢定在桌案前。
“聽說你上一世是因為工作累死的?”
輕飄飄的質問萦繞在耳邊,被困住的雲宓渾身僵硬,顫聲應道:“回上仙,的确如此。”
“很好,我正需要你這樣勤勞的小仙幫我分憂,這些是你今日的任務,殿內一切事物随你取用,殿外那些小仙也可任你差遣。”
上仙展臂一揮,丢下一塊紅色木牌:“月老他老人家過會兒就來,你直接與他彙報便是。這段時間我要告假出去度蜜月,以後殿內一應事務都交給你了,這是通行令牌,亦可號令殿外小仙為你所用。”
“可是我……”
“不必多言,能從玉楓門修道成仙便是你能力的體現,本上仙相信你能做到。”
金光閃過,偌大的姻緣殿內只剩雲宓一人,四周也靜得可怕。
雲宓擡頭掃過堆滿桌案的卷軸,歡快的心瞬間跌倒谷底。
本以為能和外面的小仙們一起摸魚,從此悠閑地過上新生活,現在卻稀裏糊塗成了這裏唯一的負責人,等會兒還要親自跟月老彙報?
不行不行,這麽大的責任她可擔不起,還是趕緊把任務風險分散到每個小仙頭上才好。
雲宓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任務分類整理,親自送到了殿外所有小仙的桌案上。
“這是上仙留下的任務,還請諸位快些完成,待會兒月老會來驗收。”
紅色屏障內傳出陣陣譏笑——
“又是個新來的,上仙也不知道換一招,就知道逮着新人欺負。”
“可不嘛,如今的凡人犟得厲害,再牢的紅線都能給你掙開,我才懶得幹。”
“我也這麽覺着,還不如我自己下去愛一場來得痛快!不說了,我這就下去玩玩。”
“聽說凡間又新出了魔尊的畫冊,我也下去瞧瞧。”
……
片刻的功夫,偌大的姻緣樹下便只剩兩名小仙。
“我前兩天剛飛升上來,什麽都不會。”
一名年輕小仙指指身旁眯眼養神的白發仙者:“他在這裏待得最久,你想問什麽還是找他吧。”
雲宓轉頭看去,竹椅上躺着一名上了年紀的仙者,素衣上的暗紋也比自己的要閃亮精巧許多。
“請問這位前輩,剛才他們說的……”
“不用擔心,月老忙得很,根本沒空管我們,否則上仙也不會逗你玩了。”
年長的仙者搖頭撫須,樂呵呵道:“這些卷軸随便填上兩筆就行,上面不會管的。既然來了姻緣殿,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裏,跟着大家一起玩就對了。”
說話間,卷軸騰飛至半空,仙者揮手對着卷軸輕輕劃了幾下,得意道:“都處理好了,以後你照着上面寫準沒錯。”
“多謝前輩。”
雲宓恭敬地接住卷軸,順手攤開其中幾卷掃過,黑眸震顫:正在探查,不日便有消息;此事頗為困難,還請增派仙力;查無此人……
這不就是前世她用來敷衍上級的說辭嗎?居然在仙界也能用?
“前輩,我們這樣寫會不會不太好?萬一被查出來,豈不是……”
仙者慢悠悠舉起胳膊,搭在她右肩爽朗道:“小朋友安心坐在這兒等便是,就算查到了遭殃的也不是你。如今整個仙界都是這樣,你自己看吧。”
說罷,他長臂一展,其他各殿的景象便躍然眼前。
本該坐滿小仙的殿內,此刻卻只有一兩人值守,即使有的殿內坐滿了小仙卻沒有一個在認真完成工作,不是和鄰桌說笑,就是三五一群圍坐在某處讨論着魔界的事。
雲宓側耳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在說魔尊。
“前輩,為何他們都在議論魔尊?”
“因為他美啊!”
一直守在旁邊的小仙搶過話題,送上一本冊子遞到她眼前:“這些都是魔尊祁天祝的畫像。你別看他帶着羅剎面具,實際上擁有四界第一神顏,修為更是深不可測。”
“只可惜,如今四界之內并無人見過他的真容,這些也都是從前輩的前輩那兒流傳下來的,賣得可貴了,要百兩靈石呢!”
雲宓:……幾幅謠傳的蒙面畫賣出百兩,這算是仙界詐騙吧?
小仙見她不信自己,連忙補充道:“其實之前也有膽大的仙子偷偷去過魔界,雖然沒見到魔尊的全貌,但他們都說魔尊戴的面具和這冊子上畫的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冷漠狹長的鳳眸,只一眼就能淪陷。”
雲宓:……
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在那麽差的玉楓門修行,只一年就能飛升成功了。
就仙界這般消極怠工、滿是戀愛腦的壞風氣,她還不如留在玉楓門混吃等死呢,至少日子還有走到盡頭的那天!
現在呢?想離開必須先自削仙骨,再入輪回歷經苦難方得解脫,要是不小心半路上自堕為魔,一切就再無轉圜可能。
雲宓搓搓手臂,含笑推開眼前的畫像:“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啊。”
她将桌上的卷軸送到仙者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前輩,我初來乍到實在不知該怎麽接待月老,待會兒煩請您幫幫小仙,晚輩定全力報答。”
“哎,小朋友不用這麽客氣。”
仙者揚手擡起她的頭,笑眯眯望着她道:“過幾日我就要去月老跟前當差了,早晚都是見,既然你誠心懇求了,那我便替你去接待月老。”
“多謝前輩!”
“別急着謝,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至于要你做什麽——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雲宓不假思索,彎腰送上木牌:“自然,只要在晚輩能力範圍內,小仙定竭盡全力。”
“很好。”
仙者毫不客氣取走她手心的木牌:“你去外面轉轉吧,省得叫月老撞見。我記得姻緣樹西面有處池塘,平日幾乎沒什麽人,這會兒去應該能看見星月交輝的盛景。”
“多謝前輩,小仙這就過去。”
如今這木牌和卷軸都在仙者手上,到時候萬一上仙怪罪下來,她就借口仙力不擠被搶了木牌,至于後面會如何那便看天意吧,總之先安全躲過月老這關再說。
成功甩開包袱的雲宓哼着歌,步履輕快地奔向西面池塘。
姻緣樹下,剛才的小仙化為童子,跟在那名年長的仙者身後很是擔憂:“彥休上神,您确定她能幫我們改變現狀?萬一被三位大帝發現可怎麽辦?”
彥休輕撫胡須,哈哈大笑:“放心,我找司命星君算過了,她就是那個天選之人,定然能解此次危機。走吧,我們也去池塘邊瞧瞧。”
姻緣樹西面,雲宓坐在池塘邊的玄色石塊上,盯着水裏皎潔的月色發呆。
池塘對岸的樹林裏,兩頂黑漆漆的鬥篷正望着她的背影小聲籌劃着。
“看模樣是個生面孔,仙力也沒多少,确實是剛飛升的。要不我們一起出手,直接把她綁回去?”
“等等,以我們現在的法力不一定能順利脫身,還是得想個辦法讓她主動走過來更穩妥。”
“你有什麽辦法?”
“我的辦法就是——”右側的黑色鬥篷伸手使勁一推,低聲笑道,“用你的原形引她過來,再臭暈她帶回魔尊寝殿!”
“孫風,你這兔崽子!”
鬥篷下露出半截鋒利的牙齒,孫風縮起瞳仁大呵:“我不是兔子,是貓!”
“誰?”池塘邊的雲宓聞聲擡頭,握緊戒尺對着樹林大喊,“誰在那?這可是仙界,少裝神弄鬼!”
樹叢應聲微晃,孫風即刻化回兔狲原形躲進石縫間,只露出一雙黑黃的眸子張嘴哈氣:“成敗在此一舉,魔尊的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到底是誰!”雲宓沉聲質問,手心攢起仙力一點點挪向樹叢邊,“原來是只狐貍,走丢了?”
她蹲身靠近仔細看了看,還是只方臉藏狐,真是稀奇!
“你從哪來,也是剛飛升的小仙嗎?在哪個殿當差?”
藏狐歪頭龇牙,惡狠狠地瞪着她。
雲宓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柔聲道:“你別怕,我這就想辦法帶你回去。”
似是這安撫起了作用,藏狐收起了牙齒,眯眼滿足地晃着腦袋甚至還主動蹭向她的手心,就是這笑容看着怪怪的,可愛中多了幾分谄媚?
算了,只要它不應激崩出臭屁就行。
雲宓趁它放松之際,伸手揪住其兩耳後的皮膚,輕松提溜起來:“放心,我這就帶你去找前輩幫忙,一定安全送你回家。”
“臭狐貍你趕緊放屁啊!”
樹林裏再次傳出急迫的男聲,雲宓身形一頓,擡手正要攻向樹林,懷中藏狐卻猛然掙紮起來:“那不是屁!噗——”
濃烈刺鼻的土黃色煙霧瞬間蔓延開來,雲宓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當場被臭得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