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孟禮接到試鏡通知,覺得很神奇。
居然通知他到一家酒店試鏡?
風水輪流轉,公司什麽時候有這麽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資源了?不都是自己到片場排隊?
真是太陽西邊出來了。
到通知的時間,孟禮趕到酒店。
這是一家影視城周邊最有頭有臉的酒店,說是劇組租下會議室搞選角,經紀人來電話,讓孟禮先到樓上找化妝師和服裝師報道。
孟禮不疑有他,按照房間號找到地方,敲敲門。
——白敲了,門根本沒鎖,甚至沒關嚴,半開着敞在那。
大劇組的化妝間,人進進出出的吧,孟禮猜測。
他推門進去,往前走沒兩步……
咔嚓一下,房間門在他身後關上。
同一時間褲兜裏手機開始狂震,他摸出手機,是“魏狗”的消息,內容只有一串數字,是孟禮欠公司的數額。
孟禮徐徐放下手機。
下一秒他猛地箭步折返回去狂按門把手,沒反應,根本打不開。
就魏越天那副惡心的嘴臉,今天這局是幹什麽的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這是讓他肉身還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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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
門看樣子是打不開,看來只能靠拳頭解決問題。
孟禮活動活動手腕關節,腦子裏迅速劃過人體部位圖。
照什麽地方打,又痛又不不會真的把人打出好歹來着。
這時候門忽然打開,竄進來一股酒氣,外加撞進來一個人。
-
路秦川很煩。
他今天飛來H市處理一些事情,不幸被一幫狐朋狗友捉住押來酒局。
一輪一輪的敬酒,躲都躲不開,這個時候管你是什麽總,你關系不處了?你以後生意不做了?你都得乖乖服從這些無謂的社交慣例。
路秦川把領帶扯出一截,站起身迎下一個敬酒的人。
這是第幾個,姓什麽叫什麽,到最後誰還知道?
微笑、舉杯、吞咽這些動作會變得程式化,身體會幫你運行。
“這是……公司……魏總。”
依稀聽見面前的人拉過另一個人介紹。
這個魏總又上來一輪新的寒暄。
寒暄當然要配酒,不然哪裏顯出你的誠心。
不過這個什麽魏總未免有些過于誠心,不停給滿上,拉着路秦川喝不停。
……
“路總,”散攤以後助理嚴田來接人,“要緊嗎?”
路秦川擺擺手:“回酒店。”
他很讨厭酒精味道,也讨厭常常如影随形的香煙味道。他自己以前也抽,後來因為某些原因都戒掉。
路秦川現在急需找一個兩者都沒有的地方一個人呆着。
問題不大,拜頻繁的工作所賜,他在這邊一家酒店長期訂有一間房,算是個落腳點。
上到房間所在樓層,嚴田熟知他的習慣,看着他刷卡進門就離開。
路秦川獨自推開門再關上,唔,先洗個澡?算了,抹把臉算了,真的只想躺——
路秦川緩緩擡頭,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房間,門口走廊裏竟然站着一個人?
這個人驚訝地朝路秦川望開,眼角稍長斜向下,顯得既熱情又冷淡。
又或許兩者都沒有,都是旁人自作多情。
他的臉部偏窄,眉骨寬度很收斂,顴骨也內收,整張臉線條柔和,不具野性和攻擊性,下巴也收成一個小巧的方弧。上學的時候常常有不長眼的白皮豬因為他這個偏柔和的長相起一些不好的心思。
……等等,孟禮?
路秦川努力醒神,孟禮,怎麽會在這裏?
“你……?”
“你”什麽還沒說完呢,路秦川的手機鈴聲叮叮叮地響起來,他一邊接一邊抓住孟禮手腕。
“路總見着人沒有?嘿嘿嘿,一點小心意!我們公司新人,路總給個機會!”
電話裏魏越天聲音震天響,帶着二兩黃湯下肚以後的狂妄和肆無忌憚,嘟地一聲魏越天說完就挂,看來一點拒絕餘地不想留。
“是個誤會——”孟禮清清嗓子解釋。
“誤會?”
路秦川扭過頭盯他,
“什麽誤會?”
酒店房間進門的走廊,統共能有多大地方?一截手臂還攥在人家手裏,孟禮簡直避無可避。
他忍不住注意到路秦川發型不一樣了。
在外上學的時候路秦川酷愛劉海,走葬愛路少風,奈何外面剪頭發又貴、技術又差,路秦川迫不得已自己學一手。
現在這個技能想必荒廢,現在的路秦川兩側鏟青、頭頂就一層,是和板寸差不多的幹脆利落。
他的手掌心繭子更厚更劃剌人,網球還打着呢?
也挺好。
盡管做過很多關于路秦川的夢,但是孟禮沒想過有一天兩個人會再見面,更加沒想到會在這麽尴尬的場合見面。
沒有劉海兒的遮擋,路秦川的眼睛好像比記憶中大不少,還特別亮,盯得孟禮臉上發燒。
想說的話很多,比如我沒識破魏越天的安排,我不知道你要來,我……
“什麽誤會,是不是不知道客人是我?”
路秦川搶先開口。
“不……”孟禮呆一下,轉念一想,別說,好像真像這麽回事,魏越天拉皮條,被拉的兩方都沒有說得很清楚。
但是別人可以說得不清楚,你路秦川不可以想得不清不楚。
……算了,管他怎麽想呢,孟禮自嘲笑笑。
“是啊不好意思,我不接回頭客,請魏總給您另安排一個吧。”他甩手往外走。
下一秒孟禮就覺得卧槽,是不是有海怪觸手,暴起的一股蠻力一下抓住他褲子後腰把他拖回去。
“你出息了。”
路秦川把他按在吧臺,眼睛裏兇光畢露。
“哥們你這是怎麽的?眼睛這麽紅,要變異成喪屍啊?”
孟禮被他看得一陣莫名,他不吭聲,一個勁死盯着孟禮的臉。
“你先松開。”
孟禮扳他的手,未果,幾下耐心耗盡和他扭打在一起。
兩個人貼得太近,孟禮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別的。
比如在陌生國度街頭的迷路,比如停在他面前的騷包酷炫跑車,跑車裏青年張揚的笑臉好像異國的陽光,再比如當室友之後第一次清早起來推開門尴尬的對視,比如有一回喝大以後莫名其妙的親吻,比如……
再精心剪裁也糊得媽都不認識的A4紙相片。
孟禮在腦子裏給自己一巴掌,接着把這個巴掌更用力地砍到路秦川的側頸。
“醒醒酒吧傻狗。”
拽着領子把路秦川放倒在地,孟禮拍拍他的臉,說完把人扔地上往外走。
現在門好了,能打開了。
“……沒事兒了是吧?能打開了是吧?惡心不惡心。”
孟禮猛地拉開門,不知道路秦川這間套房接待過多少次這種“安排”,世界上只有一個魏越天?
“你幹淨到哪去?誰更出息啊?”
孟禮扭回頭罵一句,結果給到人機會!
地上路秦川側身一腳踹上他右腳內踝。
“!”孟禮身體往邊上栽,急忙一手撐住門框找平衡,趁這個空檔路秦川雙腿蹿起絞住他的腿把他拖回房間。
開玩笑你什麽玩意兒?兩個人當年一起報名跆拳道社,一下火氣都激起來,誰怕誰?誰慫誰孫子,很快在走廊裏施展開。
……也沒有很施展開,一來地方太小,二來孟禮不得不認慫,路秦川是個醉鬼,醉鬼有什麽戰鬥力?沒章法只有蠻力,真打殘了孟禮可不想賠錢。
“醒沒醒?還打嗎?”
他再次壓着路秦川的後脖子壓到地毯上,拍路秦川的臉。
他的巴掌和他的人一樣,罵得再狠總也溫柔,打人也留三分力,路秦川這崽子卻不識好歹,逮着他的手張嘴,狠勁在他的掌心內側一咬。
“嘶!”
孟禮縮回手一看,果然虎口下面紅紅的牙印槽子裏絲絲冒着血。屬狗的?
“屬狗的?”
他反手抽在路秦川臉上,這回沒留力,下手就是一道紅印子,路秦川半邊臉頰肉眼可見腫得老高。
挨一巴掌,路秦川好像酒勁兒被抽上來,神色開始迷糊,人變得安靜。
他安靜發一會兒呆,眼睛迷蒙,忽然看見孟禮的手,一把捧到面前:
“孟孟,你手怎麽了?”
?
“不是你咬的?”
孟禮沒料到他來這一套,手底下一松。
路秦川根本沒聽清他的話,自顧自翻過身捧他的手,瞪老半天問一句:
“是沈思聞弄的?”
“沒邊兒了,沈思聞是哪年的老黃歷?”
孟禮臉上空白一秒,上手拍路秦川的臉。
路秦川扭在地上發呆,盯着孟禮的臉問:“孟孟,你曬黑了?”
“那是啊,不然呢,混群演風裏來雨裏去,可不曬黑嗎。”孟禮嗤笑。
盯一會兒,路秦川又抓孟禮的手,一邊發呆一邊念叨:“他這麽對你?那你為什麽和他走了?”
“……誰啊?怎麽又說回去了?”
孟禮無奈地陪着坐在地上,聲音很輕,“不是你甩了我就跑嗎?你反悔來找我,我什麽人啊?泥人啊?原地答應你啊?不可能的。”
“為什麽啊?”
路秦川嚎幾遍為什麽,孟禮驚奇地發現這孫子一邊問,不知道問誰,一邊竟然哭起來。
說實話孟禮沒見過路秦川哭,就算兩個人最苦的時候,一天颠12個小時鍋的時候,路秦川都沒哭過。
現在怎麽哭了?
是因為現在長大了。
人長大了,學會喝酒了,就會哭了。
“起來。”
孟禮拽他,“我說你起來。”
費勁巴拉把人搬到床上,孟禮的手還是沒要回來,姓路的醉鬼抱着不撒手,後面不僅抱手還抱胳膊,最後抱在腰上。
“孟孟,我好想你。”
路秦川很乖很無害的樣子。
可是一旦孟禮掰他的手想抽身走開,他立馬變臉,變得又兇又愣,盯着孟禮的臉好像恨不得照着也來一口,惡狠狠地嘟囔:“你竟然那麽快跟別人好了。”
嘟囔幾遍,變成:“你竟然幹這個,你竟然出來賣。”
。
“咱倆好那會兒,你總是跟我談價錢,現在真要開價,你為什麽不高興?”
孟禮不再沉默,輕聲詢問。
可是醉鬼路秦川知道什麽?
他依照最原始的本能,抱着想抱的人不撒手,随即還往臉上啃。
別吧,孟禮是拒絕的,不想臉上也見血。
就這樣,路秦川一邊臉上像要吃人一邊說我想你,鐵鑄一樣的爪子箍着,孟禮掙兩下終于放棄。
他腦子裏嗡嗡的,好像喝醉的是他一樣。
路秦川的爪子扒拉到他的西裝褲拉鏈……
“能不能行,到底讓不讓走?”
孟禮抓住那只手最後問一次。
“不讓。”路秦川很堅決。
……
是誰在不依不饒?
又是誰天上地下沒你不行,最後又是誰無依無靠滾在泥裏。
孟禮眼冒金星,強迫自己想那串數字,魏越天發來的那個。
不能後悔。
路秦川只看見眼前熟悉的臉越貼越近,近到一定程度觸發聚焦,路秦川理智回攏,張嘴開始斥責:
“咱們同學誰也聯系不上你,都在猜全獎滿GPA的禮孟在哪裏高就,你說要是知道你出來賣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唔!”
路秦川正在罵,孟禮嘴唇碰上他的。
一觸及分,猩紅的顏色模糊又分明,一開一合:“咱們同學你們還聚呢?不用他們反應,路總,你……”
濕熱的口舌在他嘴角舔一口,接着含住他的下颌嘬弄,又沿着脖頸滑到喉結,在喉結上打轉親吻,發出水淋淋的聲音。
一邊親,孟禮一邊笑得暧昧:
“你有反應就行啊路總。”
兩個人太熟悉,吻在喉結上的兩口幾乎把路秦川魂都吸飛了,本來喝醉酒腦子裏亂哄哄,現在更是轟地一聲,什麽理智都灰飛煙滅。
極度的不理智反而帶來理智,當然也有可能是血液充到別的地方,沒再在腦血管裏亂撞,使得路秦川思路清晰一些。
他撐起身體眉毛皺得更死:
“魏總,公司新人?你們魏總什麽野雞公司?你又是怎麽進去的?”
“确實不如路總的公司有牌面,聽說那些小鮮肉一捧一個準?”
孟禮避而不答,勉強抻頭又去親路秦川脖子,一邊親一邊說,
“聽說都很像我?有多像?”
庇股和腰撐起一些,他吸着氣一點點吞納,問:“這裏也像?”
路秦川按住他不讓他動,房間裏忽然有些安靜。一秒鐘之後變得吵鬧,不僅僅是房間裏,似乎整座酒店、包括酒店窗外整個世界都特別吵,震天駭地一樣的撞擊聲充斥孟禮的鼓膜。
路秦川咬着牙:“誰像你?”
語氣溫柔像是情人的低語,實際說出來的話和狗叫一樣不中聽。
他說誰像你這麽髒。
見孟禮就那樣垂着眼睛默默承受也不反駁,他好像氣沒撒出去一口噎在嗓子眼,哪哪看着都不順,盯着孟禮的眼睛戲谑地說:“太松了,之前跟的哪個總?”
有好一會兒孟禮依舊沒說話。
眼皮再次掀起來的時候,孟禮笑得很開:“哪個?你得問哪幾個吧?我——”
我什麽沒說完,路秦川站起來擎住他的下颌骨怼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