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各方勢力如迷霧
第57章 各方勢力如迷霧
賈琰将這幾件事情寫在紙上,從頭開始一一梳理這幾件事的關系。
程瓊兒命不久矣,在牛二或者龐飛的幫助下,無奈的找上他,她跟他說的那幾句話無疑隐藏了一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引來了何其剛和程珺兒的試探,就說明這個秘密到現在仍然具有價值。
那麽當初何其剛囚禁程瓊兒,不許任何人靠近她,顯然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淫/欲,而是為了一邊隔開其他人,一邊從程瓊兒嘴裏問出那幾句話,看程瓊兒最後慘死的樣子,何其剛應該是失敗了。
雙山淚,雁別北,不老松下隐泉水。
被以造反名絞殺的李雙山,其中有個說法是他發現了銀礦被當地官商滅了口,被火燒死的義女李雙山,因為大義反遭背叛,這兩件事,哪個跟程家有關系呢?
程家以私藏官銀的罪被處,如果程家是被冤枉的,那程家遭人陷害的原因是什麽呢?古往今來遭人陷害的原因為非就是那幾個,一為錢財,二為仇敵,程家出身富商,賈琰更傾向于第一種。
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想,程家遭了處置,誰獲益最大?當年程家抄家搜出來的財産有一百五十萬兩之多,全部充入國庫,這絕對是皇上喜聞樂見的事,但若是皇上授意的,那無論程瓊兒有什麽秘密,她都不可能活三年,還在府尹大牢由何其剛看管,可見皇上頂多就是順手推舟而已。
程家家産全部充入國庫,若是為錢財的話,那程家必定還有其它的財産,順着這個思路,加上程瓊兒說的李雙山,賈琰模模糊糊有了個思路。
但也不一定,仇敵也是有可能的,程澹當年擔任戶部錢監的鐘官,說不定得罪了誰,程家的案宗裏,只寫着程家被人檢舉私藏官銀,至于誰參的,倒是沒提。
為了以防萬一,賈琰還是決定找一下虞老先生,更多的了解一下當年的事情,雖說程家出事的時候,虞老先生早已致仕,但賈琰知道,老先生一直關注着朝堂的各種事情,找他問程家,也不會有人注意。
上次他成親的時候,虞老先生去金陵了,也就這幾天才回來,說起來他們有一年多的時間沒見了。
虞老先生腰背挺直,目光清亮,看起來身體還是很硬朗,他擡了一下手,示意賈琰坐下,不要拘禮。
“你在梧州的事我都聽說了,”虞老先生心情不錯,笑道,“皇上還賜了你一塊匾,上題‘卓吏能臣’,你寫信時怎麽不告訴我?”
賈琰有些不好意思,他忙解釋:“皇上是看在我為兩位太醫提供了疫治之法,所以才勉勵于我,可是這方法我也是從旁人那裏聽說的,非我之功,我受之有愧,先生就別提了。”
“若能解決了瘟疫,這可是千萬百姓之福啊,想來就是告訴你的那位高士,也不會計較,大丈夫不必拘泥于此,”虞老先生揮了揮手,又道:“什麽匾也不如百姓心裏的匾,值梧州哀呻載巷之際,你能重民生,燃勵志,為國計,其心可嘉,只是還有幾句話,我要囑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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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琰忙将雙袖撫直,起身站好。
“在官惟明,莅事惟平,立身惟清,最難做的就是取信于民,你如今做的很好,切不可失意忘形。”
虞老先生肅容,眉間帶有清正之氣,“如今你升為京官,雖不入朝堂,但這京城裏盤根錯節,處處都是朝堂之事。朝堂之上,官員結黨營,私勾心鬥角之事多矣,身不由己者也多矣,但自保可以,萬不能妄圖在權勢的兩相傾軋中謀升,更甚者牽扯大位,結局無外乎用整個家族為權勢陪葬罷了。為官者,重在不忘初心,心系百姓,慮在社稷。”
居然連大位之事都提到了,賈琰心裏感動,虞老先生三朝元老,即使退出朝堂多年,可他的世交,同僚,學生還在朝堂的不勝枚舉,當初他求上虞老先生,老先生未必沒有看出他的心思,可他仍然盡力對他悉心教導,如今他為官,老先生句句良言,發自肺腑,無一不是為他着想。
虞老先生為人寬懷,但凡學子求到門下的,為人清正者,他都是能幫就幫,不單是為他們,也是希望百姓能多一位好的父母官,社稷能多一位賢臣。
賈琰覺得眼眶發熱,他行揖禮,鄭重道:“先生的教導,學生銘記于心。”
虞老先生見他為官一載,仍然不失謙遜誠懇,心下稍微滿意,面上呵呵笑道:“罷了,別行禮了,再者,你還不是我學生。”
賈琰複又坐下,虞老先生喜歡直來直去,因此他坐下後,便向老先生詢問程家的事。
“程家我只識得程澹,當初安泰還曾經想招他為婿,他來這裏問我的意見,我覺得不妥,讓他好好思量。”安泰是陸水正的表字。
“為何不妥?”虞老先生搖頭嘆息,“就是我剛剛跟你所言,身在朝堂,列為朋黨,挾邪取權,兩相傾軋之事不可避免,為保族避禍,有些官員做些勾心之事,都可以理解。但是程澹,兩榜進士,少年得志,機敏鋒芒太過,沒有把心思用于正途,四處應酬結交,竟沉溺于此,我跟他見過兩面,能看的出來,他是朝着權臣而去的,既想走這條路子,那就更要懂得中庸之道,可惜他的意氣太盛了。”
從虞老先生和陸水正的口裏,賈琰大概了解了程澹是個什麽樣的人,想在權利的鬥争中謀利,那自然也要承擔這種風險,他是這樣的人,那麽他樹敵必然不少。
果然在他問到程澹跟誰不大對付的時候,虞老先生回道:“這倒說不準了,明面上的,暗地裏的,你即便問他自己,估計也不清楚。”
賈琰想了想,又換了個問法:“那在程家出事前,他可跟誰有過沖突?”
虞老先生正想搖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皺眉道:“你去梧州時,梧州的知州是誰?”
“劉遠度,字常懷,也是兩榜進士,當時在戶部錢監任監史,程澹在他手下任鐘官,管着銀錢的鑄造。”
“對,是這個名字,劉遠度,當時甚得聖心,為人卻依舊謙和,我記得周侯爺那時候跟我提過一句,說程澹跟劉遠度有些矛盾。”
賈琰的手指一縮,又是周曠,在滁州私鑄兵器那件事,周侯爺在半年後才上報給朝廷,可是因為葛春峰葛小秀都死了,沒有人證,只處置了滁州的幾個小将軍,并未牽連到沈家。
賈琰知道虞老先生因為當年之事,對周曠有愧有敬,後來兩人握手言和,竟成了莫逆之交,因此也不好說別的,只奇怪道:“周侯爺怎麽會說起劉大人和程澹的事?”
“我也就是隐約記得,”虞老先生回憶了下,搖頭道,“侯爺和劉遠度倒有幾分交情,言談之間多有提及,他們怎麽認識的這我就不清楚了。”
賈琰想起自己去梧州的事是周曠插手過的,周曠當時讓他去兵部,他拒絕了,當時他和虞老先生選的是蘇州的關山縣知縣,結果任命下來的卻是梧州同知。
而梧州的同知劉遠度恰好和周曠也交情甚篤,不,也許不是恰好,而正是因為劉遠度和周曠有交情,他的任命才改成了梧州,劉遠度在給皇上的奏章上,對他極力褒獎,恨不得完全将梧州的政績都算在自己頭上,他當時就覺得不正常,而之後,他就被調到了京城,如果是這樣的話······
賈琰先将這一茬放下,繼續考慮程家的事,劉遠度和程澹不和,最後程澹死去,程家抄家,劉遠度也因為監察不力被貶出了京城,這麽看來,劉遠度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獲利。
那周曠呢?在程家的這件事情上,明面上并沒有他插手的影子,這案子是最終是由刑部判定的,人證物證俱全,皇上又沒有給程家說話的意思,換誰也會這麽判。至于暗地裏,因為當年的人大多都不在了,他了解的信息太少,反正目前看不出周曠有什麽動手的理由,他也沒有因為程家被處獲利,只是和劉遠度有些交情而已,劉遠度都不一定和這件案子有關系······
賈琰猛然站起來,他想起一個人。
孫紹祖!
當年對程家抄家的除了皇上委派的人,還有孫紹祖!
因為迎春的婚事,他曾經特地查了一下孫紹祖這個人,想看看他有什麽把柄可以利用,查到他在程家被抄後,就到了兵部侯缺題升,他本來不想讓周曠知道說出滁州的事是他,後來因為迎春,他便想利用這個功勞到周曠那讨個人情,看能不能讓他把孫紹祖弄下來,結果周曠跟他說,孫紹祖不能動。
當然孫紹祖在程家抄家過程中只是一個小角色,如果不是因為迎春,他也不會注意到他,這件事也不一定跟他有關,也許只是巧合,孫紹祖是因為別的事情被周曠重用。
程家的事已過去三年,程家只剩下一個程珺兒,程珺兒說的話還不可信,他只能從一些邊緣人的口中,将一些瑣碎的事情串起來,等到他自己有一些推斷的時候,再去找程珺兒,他相信程珺兒和何其剛,也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他,放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