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簫和鳴

第55章 章

第 55 章

第二天，廖靜簫帶着弟弟在學校轉了一圈，基本上所有地方都去了。然後兩人又乘地鐵去了他們公司。

這個公司很小，沈桦和他一個外校的朋友是主要負責人，廖靜簫算是第二階層。下面還有財務和幾個組長，員工倒不是很多，畢竟公司還開不起太多人的工資。

“學長，就你一個人啊。”廖靜簫進來就只看見沈桦在裏面坐着。

“對，你...”

他領着人進去跟沈桦介紹：“這是我弟弟。”完了又看向柳潤笙，“喊人。”

“哥哥好。”

沈桦看見柳潤笙愣了愣，随即又恢複微笑，“你好。”

廖靜簫把自己平板遞給柳潤笙說：“你先去那邊玩兒會兒，等下帶你去吃飯。”

“奧。”

辦公室外面有個茶水間，柳潤笙抱着平板放了部電影看。

沈桦在電腦上畫着圖，時不時轉頭過去看看茶水間裏的小孩兒。

“你弟成年了？”

“嗯，去年冬天剛18歲。”

“奧，看着挺顯小。”

廖靜簫看着沈桦笑了下，“是，可能是長得乖吧。”

沈桦心裏苦澀了一下，又立馬恢複。輸給這樣的人，倒也服氣。

工作了一個多小時，廖靜簫關了電腦問沈桦：“學長，你想吃點什麽，我出去買。”

“額...都行，你看你們想吃什麽，幫我帶一份就行。”

“好。”

廖靜簫起身去了茶水間，坐在小人旁邊，平板上的游戲正打到精彩地方。他沒打擾，只是自然地把手放在柳潤笙的後脖頸上。

“餓了沒？”

“哎呀，”柳潤笙一臉幽怨看着他，“輸了。”

“不好意思啊。”副“罪魁禍首”讪讪道。

柳潤笙放下平板圈住哥哥的脖頸就開始蹭，“沒關系。”

“想吃什麽？”

“不知道，面。”

“好，那你在這兒等着，我去買。”

柳潤笙放開手，“我跟你一起去。”

“外面很熱，飯店就在隔壁，你就在這兒等吧。”

“好吧。”

沈桦一直看着這邊，兩人的舉動全部落在眼裏。

廖靜簫出來的時候又問了沈桦：“學長，牛肉面可以嗎？”

“可以，不要辣椒。”

“好的。”

看見人出了門，沈桦合上電腦往茶水間走去。

“學長。”柳潤笙看見他進來喊了一聲，随後開始緊張起來，這是他一貫的舉動。

沈桦聽見這個稱呼倒沒覺得不妥，微笑着在他身邊坐下，“你剛參加完高考吧？”

“嗯，前幾天剛考完。”

柳潤笙打量着眼前這個男生，長得白淨，又愛笑，看着很溫柔。

“你跟你哥關系很好。”

“嗯，我們都很愛對方。”柳潤笙不好意思道。

沈桦笑了一下：“路挺難走的，希望你們能一直這麽開心。”

柳潤笙頓了頓，他不太明白沈桦的意思，但看着他的笑眼，暫時也沒多想，只是笑着說了聲“謝謝”。

下午廖靜簫下了班就帶着弟弟去了酒店。平常他有時候工作完懶得回宿舍就直接在公司睡了，他們一人有個躺椅，只是湊合用的，畢竟睡在上面也不舒服。

“哥哥，這酒店好高檔，得不少錢吧。”柳潤笙看着酒店房間的吊燈道。

“都跟你說了別琢磨錢的事兒。”

兩人把東西放好又出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牙刷，牙膏，衛生紙等東西，臨出門，廖靜簫還多拿了瓶酸奶。

“哥哥，你能背我一會兒嗎？”柳潤笙問。

廖靜簫停下腳看着他沉默了一小下，問：“那我有什麽好處？”

“嗯...我給你捏肩。”

廖靜簫輕笑了下，“行吧，上來。”他弓下腰，兩手往後背去，柳潤笙直接把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拿在自己手裏，然後抓着他的肩膀跳了上去。

“哎呦，”廖靜簫把人往上送了送，“重了。”

“很重嗎？”

“還行，你哥比較強壯。”

柳潤笙笑着親了他一口，腿在下面晃着。

“哥哥。”柳潤笙突然喊。

“嗯。”

柳潤笙抿了抿唇，猶豫着道：“你高考的那天晚上，我親你，你是清醒的是不是？”

廖靜簫愣了愣，沒說話繼續往前走着，過了會兒才道：“你知道了？”

背上的人深吸了口氣，把臉靠在他背上。

“我高一的時候知道的，有一次我正在教室上晚自習...”

-

那是柳潤笙高一第一天，也是他第一次上晚自習。當時和程炜兩人在寫數學作業，那次的數學作業還挺難的，班裏沒有老師，兩人就一直商量着。突然不知道怎麽了，學校外面有一個電線杆突然着火了，還發出“砰”的爆炸聲，教室裏的目光全被吸引過去，甚至有些學生不顧課堂紀律趴在窗戶邊看。

随後，教室就突然停了電，所有的燈管以及電器什麽的都滅了。當時就有人大喊起來，接着就是起哄聲。有人誇張地喊“太吓人了吧”，有人已經開始收拾書包準備跑路了。

柳潤笙坐在教室北邊，看不見南邊窗戶外着火的電線杆，自己這邊窗戶看出去，對面的樓也是一片黑。明明別的同學還能收拾書包，看着過道往外跑，他卻什麽都看不見。

“柳潤笙，你在門口等着，我去找淩雪。”程炜知會了他一聲就跑了出去。

他像個瞎子一樣坐在座位上動也不敢動，有個女生跑的時候經過他桌邊還問他怎麽不跑，他沒來得及回答，那女生撂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就跑沒影了。

那時候他心裏很空，教室裏都是腳步聲，起哄聲和桌子板凳在地上的摩擦聲，所有人都能看見，像是只有他一人在黑暗裏。

“同桌。”淩雪拿着程炜的手機照着柳潤笙喊道。

程炜剛才出去沒拿書包，這會兒又帶着淩雪回來了。淩雪上高中了沒跟他倆分在一個班，但還是和以前一樣喊他同桌。

“走吧，人都跑完了。”程炜把書包往肩上一甩。

柳潤笙不管書包裏有啥沒啥，他也不想收拾，直接拿着就起身。

淩雪轉身，手機的光也跟着轉了方向，柳潤笙跟在後面又看不到了。

“淩雪！”他的聲音顫巍巍的。

“啊，怎麽了？”淩雪轉過身來。

“我看不見。”

“奧，那我走你旁邊。”

三個人出了教學樓，路上有些光亮了，淩雪就把手機還給程炜了，程炜随手關了手電筒把手機裝了起來，說他先去取車。

柳潤笙突然停了腳步。

“怎麽了？”淩雪問。

“我看不見。”他轉向淩雪的方向，“什麽都看不見。”

淩雪看了看四周，“有路燈呢啊，雖然不亮，但是能看清路啊。”

柳潤笙搖搖頭：“都看不見，全是黑的。”

“這樣也看不見嗎？”淩雪伸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只有一點點影子。”

“啊，你不會是夜盲吧？”淩雪驚訝道。

“夜盲？”他小聲重複。

“嗯，我覺得你應該就是夜盲，你之前也在晚上看不見東西嗎？”

柳潤笙想到他晚上睡覺關燈的時候，只要燈一關他就看不見了。但是哥哥總說他眼睛很大，他卻看不見哥哥的眼睛。

他忽然想到點什麽，心裏有些酸脹。

“嗯。”

“那怎麽辦啊，那你一個人怎麽回去？”

柳潤笙：“你們能幫我叫個車嗎？”

“可是我沒拿手機，等等程炜過來吧。”

“好。”

兩人就站在路燈下，因為停電，車棚裏也擠成了一團，程炜好半會兒才過來。

“走吧。”程炜在兩人面前剎住車，一腳撐在地上，看着淩雪。

“潤笙有夜盲，看不見，程炜，你幫他叫個車吧。”

程炜皺了皺眉，她不喜歡淩雪這樣喊別人名字。

“夜盲？”

“嗯，他之前也不知道。”

程炜拿出手機：“行，我看看吧。”

淩雪抓着柳潤笙的手腕，帶着他走。“我們先去校門口。”

程炜弄完收好手機，下車跟上去，走到兩人身邊，把自行車頭遞給淩雪，“你幫我推着，我扶着他。”

淩雪還沒反應過來，雙手已經扶在了自行車上。

程炜比柳潤笙高半頭，手也比他大許多，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插着兜往前走，時不時看看旁邊的淩雪。

“程炜，車來了嗎？”淩雪問。

“快了，還有一百多米。”程炜看着柳潤笙，“那你等會下車了怎麽辦，小區的路燈能看見嗎？”

柳潤笙還紅着眼睛：“能。”

程炜拌了下嘴，問淩雪：“要不我們跟他一起吧，送他先回去。”

“好。”

本來是程炜騎自行車帶淩雪回去的，現下不放心柳潤笙一個人，于是三個人一同上了車，自行車就塞在後備箱裏。

他們在車上也沒再說話，柳潤笙一個人靠在車窗邊往外看，也不理誰。淩雪只當他是一時接受不了，也沒打擾他。

知道自己可能有夜盲的時候，柳潤笙想的不是自己以後怎麽辦，他想到了一年前廖靜簫高考完那晚。那晚他在哥哥床上，他被哥哥壓在身下，他也是一樣的看不見，但總感覺哥哥在看着自己。

他和哥哥做那些事兒的時候，哥哥都在看着他。

想明白後，柳潤笙抹了流到嘴邊的淚，接着笑了笑，如果是這樣的話，說明哥哥在親自己的時候或許有一瞬間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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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又想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才确信自己有夜盲，從那時候起，我才意識到你可能都知道。可是你不理我，我發消息你也看不見。”

廖靜簫想了想，如果是夜盲，那幾年前那晚在野地裏柳潤笙的反應和後來撞上狗籠子那次也就說得通了。

“後來呢？”廖靜簫問，“後來你上晚自習怎麽辦？”

“我跟媽說了，她帶我去醫院檢查了，醫生說是有點夜盲，但是有亮光的話還是看得見的。媽說讓我住校，可是我不想住校。”

“為什麽不想住校？”

“我怕你回來我不知道。”

“......”

“所以媽就去修車店給我的自行車上撞了兩個燈，還買了一個很亮的手電筒，有時候下雨或者她沒事出來遛狗會來接我一起回去。”

廖靜簫不敢想像，如果他的弟弟在學校遇見些什麽壞學生，又恰好知道他夜盲的事，他會遭遇什麽，他不敢想像，一點都不敢。

“哥哥，我很開心，你親我的時候是清醒的，我很開心。”

“為什麽？”廖靜簫把辛酸吞下去，為什麽會開心？明明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卻依然裝傻傷害你，欺負你，你為什麽會開心？

柳潤笙偏頭看着他道：“因為我知道你是因為看見是我才親我的，而不是迷糊的情況下亂親的，我當然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