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哎呦,回來啦,累不累?”
廖靜簫剛進門,蘇靜就從廚房跑出來了,幾天沒見,思念感很重,拉着大兒子的手上上下下地看。
“還行,有點累。”廖靜簫實話實說。
“媽媽。”柳潤笙進門後小聲喊了人,但似乎沒人聽見。于是他就站在那,親眼看着自己的媽媽無視自己。
“媽感覺你都瘦了。”
“沒有,吃挺好呢。就是那邊天氣不好,太陽不大,沒塗防曬,小笙有點黑了。”
蘇靜大致瞟了一眼她小兒子,随即又看着廖靜簫,“媽看你好像沒怎麽曬黑。”
柳潤笙:“哥哥總是曬不黑。”
蘇靜有些自豪道:“當然了,他可是我的兒子,”
“我出了好多汗,我先和小笙進去洗澡了。”廖靜簫脫了外套放在鞋櫃上,又去脫他弟的。
“那快去洗洗,媽做了排骨和紅燒肉,都是你喜歡的。”
“有蝦嗎?我想吃蝦。”
“啊,你不是不喜歡蝦?”
是不喜歡,家裏只有柳潤笙喜歡吃蝦。
“那不吃了,我們剛下火車吃了,回房間睡會兒。”他拉着行李箱,“笙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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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吃啦?再吃點嘛。”
“不吃了。”
“啪”門關上了,廖靜簫把箱子往牆邊一靠,摸着他弟的頭,“去,脫衣服洗澡,然後睡覺,睡醒起來寫作業。”
“嗯。”
柳潤笙把書包放到一邊,跑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廖靜簫打開行李箱把髒衣服拿出來放在了門口的髒衣簍裏。
“叮叮當當”幾聲清脆的聲響從床邊傳來。廖靜簫聞聲看過去,沒看見什麽。小孩兒坐在床上,東西可能是從他剛脫的衣服裏掉出來的,聽見聲響他立馬趴到床邊看,是那個要送給哥哥的笛子吊墜,但它滾到了床下面。
“小心摔了,我來撿。”
廖靜簫蹲下看準位置,伸出手去撿,胡亂摸了幾下,把吊墜拿了出來。
“這是什麽?你的?”廖靜簫差點沒蹲穩摔了,幹脆坐在了地上。
“嗯,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廖靜簫拿近了看,又聽見小孩兒說:“哥哥,是文靜姐姐幫我買的,我還沒給她錢,你先幫我還給她,媽媽給我零花錢了,我給你。”
廖靜簫上高一,有時候中午不回家吃,蘇靜每周給他一百。柳潤笙上六年級,三餐都在家吃,蘇靜不準他在外面吃零食,每周給他五塊。
“你那點零花錢你自己吃零食都不夠吧。”
“那我不吃零食了,把錢攢起來,都給你。”小孩兒認真道。
廖靜簫狠狠地在孩子頭上揉了一把,“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學生不吃零食算什麽學生,”廖靜簫起身,拉開桌上的抽屜,在裏面翻找什麽,“哥不用你還錢,哪有大人問小孩兒要錢的道理。”
翻翻找找,廖靜簫拿出來一根黑色的細繩,像是專門穿吊墜的那種。
廖靜簫把繩子和吊墜輕輕扔在他弟腿邊,“送禮物就送齊全了,給哥穿上。”
柳潤笙拿起繩子用嘴唇抿了抿,雖然好像不太需要,但小時候他奶奶給他縫褲子就是這樣穿針的。小孩兒眼神好,對着吊墜上的圓孔一下就穿過去了。
“好了。”柳潤笙拿着繩子的兩端舉起給他哥看,墨綠色的笛子豎着追在中間。
廖靜簫在床邊蹲了下來,背對着他弟。
“給我戴上。”
柳潤笙手小,又沒留指甲,戴了好一會兒才好。
廖靜簫照完鏡子,又把他弟稀罕了一下,“嗯,真好看,我弟就是眼光好。”
兩人洗澡沒怎麽着急,時間長了,柳潤笙突然覺得口渴。于是他就用手接花灑掉下來的水,捧着水就喝,剛沖完頭的廖靜簫看見了立馬把他手裏的水打翻。
他語氣有些不太好,“你在幹嘛,你以前也這樣喝的?”
柳潤笙不知道自己犯什麽錯了,眼睛往他哥項鏈兒上一瞅,那是他剛剛送給他哥的,他親手戴上去的,然後又看向他哥,小聲道“...嗯。”
廖靜簫深吸一口氣,“這裏面出來的水是生活用水,不能喝的,裏面有大量的金屬元素,喝多了會出問題。”
“我...不知道。”
廖靜簫自上而下看着他弟,水停了有一會兒了,浴室裏的水汽這會兒也都散完了,但他弟的眼睛還紅着。他轉念一想,自己自小生活在城裏,有父母教,告訴他什麽能吃,什麽吃了會肚子疼,所以他從小就有分辨能力。可他弟長在農村,可能肚子餓了,別人随便給的,甚至是別人剩下的東西也會往嘴裏塞着吃;渴了,随便看見個水龍頭都能接水喝。
這些習慣都是從小養成的,他弟身體好或許也是“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這種話誤導着扛過來的,要是換了自己,或許不死也是個三天兩頭往醫院跑的身體。
廖靜簫盡量把語氣放軟,“以後不能喝了,渴了的話,要麽洗澡之前喝夠,要麽提前準備好水拿進來放着,可以喊哥哥,喊爸媽,或者實在不行就先不洗,出去喝了水回來再繼續洗,知道了嗎?”
“嗯。”
廖靜簫拿起浴巾開始擦身體,“好了,先洗頭吧,我出去給你倒水。”
出了浴室,廖靜簫覺得心裏挺煩的,怎麽上了高中之後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而且還總是氣在小孩兒身上,一定是作業太多,學習學的。
兩人準備好一切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了,蘇靜沒有喊他們,家裏一直安安靜靜的。
一上一下,一人一張床,寬敞也舒坦。
房間窗戶沒關,起了點風,接着就響起了雨落下的聲音。但這時候兩人已經進入睡眠了,幾天的疲累就在這一覺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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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我想跟你睡。”
下雨了,雷聲大得讓人害怕,閃電照亮了整個屋子。
小潤笙被驚醒睜眼一看啥都看不見,他忍着沒哭,掀開被子就下床往外跑,站在廂房門口把褲腳挽上去,光腳就跑進雨水裏。他摸着牆從後院跑到前面的房子,穿着一身哥哥穿不上的還算新的秋衣秋褲,褲腳挽得很高,但還是在奔跑中濺上了泥點子。
爺爺奶奶睡在前面炕上,他一個人睡在後面的小廂房裏。
聽見小潤笙的聲音,爺爺摸黑伸手拉開了燈,那時候的燈還是拉繩的那種。
“哎,快上炕上來,凍死了。”
爺爺坐在炕上把狼狽的孩子提溜上去,柳潤笙在炕邊把濕了的衣服褲子都脫了,又用脫下來的衣服胡亂在頭上一抹,然後光不溜秋地鑽進爺爺的被窩裏。
爺爺捏了捏小潤笙的臉,笑哈哈道:“凍壞了吧。”
小潤笙還在打雷的驚吓中沒出來,“我怕那聲音,跟怪獸來了一樣。”
“哈哈哈哈,那不是怪獸,是打雷。”
“打雷是什麽?”
“打雷就是老天爺生氣呢,在天上發脾氣。”
那時候的小潤笙天真的相信了,“那他不好,亂發脾氣,吓小孩兒。”
爺爺又笑,“他只吓膽兒小的人,膽大的就不吓。”
“那,那...”小潤笙“那”了半天都沒那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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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房間被照得通亮,又一瞬間暗了下來。
柳潤笙從睡夢中睜開眼,很平靜,他平躺着,向左偏着頭看着窗外。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砸在空調外機上噼裏啪啦,突然熱鬧起來了。
上鋪,廖靜簫被吵得心煩,他拉着被子蒙住頭又覺得呼吸不暢掀開大口喘,在床上翻來覆去。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廖靜簫爬到床邊往下看,突然一個特別大的雷響了,接着閃電把房間照亮了一瞬,他看見弟弟的眼睛亮亮的。
“害怕打雷嗎?”廖靜簫問。
弟弟回過神仰頭看哥哥,“不怕。”不等廖靜簫問,弟弟繼續說着。
“爺爺說,打雷是老天爺生氣呢,他只會吓膽小的孩子,我長大了,膽子也大了。”
廖靜簫聽到這話笑了笑,翻身平躺回去。笑着笑着又傷感起來,他突然想,潤笙來這麽久,他好像只見他在爺爺去世的時候哭過,之後就再沒有,他确實長大了。可是自己呢?自己只在乎要讓弟弟開心,卻沒關照過他難過的時候怎麽辦。
“爺爺以前帶你去照過相嗎?”廖靜簫突然問。
“照過一次,但是照片不見了。”
廖靜簫沒問原因,那些他沒參與過的往事,問了也是白問。
“你想照什麽樣的照片兒?”
“其實已經照過了,就是萬坤哥哥拍的那張,我很喜歡。”說着柳潤笙從床上爬起來,跪在他哥床邊,他的身高跪在那裏剛好露出頭,可以看見他哥,但是他的視線裏卻只有黑暗。
“哥哥,你有那張照片嗎?他發給你了嗎?能不能洗出來?洗出來能送給我一張嗎?”
他一次性問出好幾個問題,廖靜簫笑了笑,側身抓了把他的頭發,說:“行,明天去洗,洗完給你裱起來。但是咱倆說好的照相也得去照,聽見沒?”
“嗯。”
“你是不是還沒上來過?要不要上來睡一次?”
“不會塌嗎?”
廖靜簫打開手機手電筒,無奈笑道:“你才幾兩肉,上來吧。”
柳潤笙從側邊的梯子上爬上去,一共四節大概兩掌長半掌寬的木頭梯子,他一節一節爬的,他哥個兒高腿長,每次爬兩節就跪着上去了。
爬上床,廖靜簫往靠牆挪了下,柳潤笙躺在了外面。
“我膽兒小,弟弟,你保護我。”廖靜簫把他弟抱在懷裏,開玩笑着說。
小孩兒小手握着他哥的大手一臉鄭重,“嗯,哥哥,我永遠都保護你。”
又響了一聲雷,兩人的視線都在窗外,但他們都是膽大的人,老天爺再怎麽生氣都吓不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