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循環×47
第47章 循環×47
溫灼華這會兒正在後臺做最後的準備。
畢竟是在學校裏的演講,雖然青致中學跟普通的高中并不一樣，但仍舊以淡妝為宜。
溫灼華自己化了妝，後臺負責禮儀的老師打量了她一遍, 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人漂亮就是不一樣, 都不需要怎麽費心思打扮, 化個淡妝、提個氣色就已經很漂亮了。”
溫灼華笑了笑，禮數周全地道了聲謝。
許老師這個時候才忙完手頭的事，匆忙趕到了後臺, 還在跟教導主任老嚴繼續打電話：“對，學生會今年的學生手冊剛剛已經分發完畢了。嗯嗯, 放心, 肯定沒漏發，內容我也再三校對過了……”
而禮儀老師還在跟溫灼華做最後的安排：“一會兒主持人會報幕, 你從右邊上臺就行。差不多會留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你講20分鐘, 還會有10分鐘的提問環節……許老師，您在看什麽呢？”
溫灼華一頓, 看了眼許老師, 而後跟着他的視線——
看到了自己的裙子。
她有些茫然地問許老師：“我的裙子怎麽了嗎？有哪裏髒了嗎？”
許老師先是搖了搖頭，而後忍不住有些猶疑：“我總覺得這條裙子看上去有點眼熟。”
禮儀老師有點無語：“許老師，您怎麽回事，我還以為有什麽重大事件呢。一條裙子眼熟不是挺正常嗎，再說了，您這種直男看很多衣服都長挺像吧？”
說到後面, 禮儀老師多少有點打趣的意思了, 溫灼華忍不住也跟着笑。
許老師卻仍舊一副在沉思的模樣。
這種模模糊糊快想起來、但又總差一點的感覺，多少是有點折磨人了。
禮儀老師看了眼腕表, 催促了一聲：“好了，溫灼華同學，馬上就到你了。”
剛說完便聽到了主持人報幕的聲音：“在本次的開學典禮上，我們也邀請到了18屆的校友、同時也是18年南川市高考理科狀元，溫灼華學姐來跟我們分享一些學習經驗！讓我們掌聲歡迎溫學姐！”
臺下的大家多多少少聽到了相關傳聞，這會兒一聽完報幕，瞬間沸騰，禮堂裏全都是歡呼聲和掌聲，甚至夾雜着一些男生吹口哨的聲音。
實在是有些青春了。
溫灼華低頭笑了笑，只覺得好像一瞬間真的回到了高中時代一般。
那個時候的她算是這個禮堂後臺的常客，高中參加了三次開學典禮、她便做了三次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太過于沉浸，等她緩緩走上臺的時候，溫灼華下意識看向了45度角的方向——
沒有看到目标。
她一怔，這才遲來地意識到，原來她已經畢業六年了。
溫灼華抿了抿唇，再次看向前排的方向。
——路京棠就懶洋洋坐在那裏，旁邊是正在跟他說話的李老師，他同以前一樣勾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偶爾會開口搭上句話。
只是，和高中時不一樣的，是……
他此時，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眸子裏全是她的身影。
溫灼華一瞬間便湧上心頭了太多說不清楚的感受，就好像高中時那個不敢說出口的、想被他看見的心願，突然間便達成了一樣。
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這麽做的情節。
……
她飛快地平複了一下心情，斂去腦海裏多餘的雜思，面帶笑意開了口：“各位老師、學弟學妹們好，我是18屆的畢業生溫灼華，目前在南川大學攻讀博士學位……”
溫灼華一開口，禮堂裏瞬間安靜了下來，回蕩着的全是她溫和、柔軟而有力量的聲音。
路京棠臉上的笑意，便不由自主地真心、也溫柔了一些。
李老師看得一陣好笑，低聲同他道：“怎麽笑成這樣？人家女孩子在做的學習經驗分享，有這麽好聽嗎？”
路京棠絲毫不遮掩，散漫地點了下頭。
李老師搖了搖頭，有些無語：“你高中時聽得還少？”
路京棠言簡意赅地回答：“那不一樣。”
李老師沒再追問下去。
他大致明白是哪裏不一樣——
畢竟據他所知，當年的路京棠并不喜歡溫灼華，而現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路京棠對溫灼華感情有多濃，同樣的分享，有情無情自然天差地別。
但……
路京棠卻無聲地笑了一下，在心裏補充。
當然不一樣。
那時候的他對溫灼華好奇也欣賞，可他卻根本難以辨清那時到底是何情緒。
所以他只能裝作滿不在意的模樣，聽姬簡炫耀一般跟周圍的男生誇耀臺上的女孩子，自己低下頭邊玩游戲、邊止不住地想，姬簡到底憑什麽。
以及……
他剛才匆忙瞥了一眼時，臺上的女孩子今天似乎把頭發剪短了一點。
也好看的。
……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沒有人可以阻攔他，他是天底下最正大光明的溫灼華的追求者，所以他可以認認真真地盯着她看、欣賞她的每一抹裝束、稱贊她的每一句發言。
而此時此刻，後臺的許老師驀地驚呼一聲：“我想起來了！”
禮儀老師被他吓了一跳，朝他看了過來。
許老師找出來一張截圖，遞給她看：“是這條裙子嗎？”
禮儀老師辨認了一下，有些驚訝：“好像還真是。這是什麽？”
禮儀老師：“……”
在她問出口的瞬間，她也終于回想起來了什麽。
許老師：“……”
後臺一陣沉默。
半晌，禮儀老師幽幽開口發問：“你說，有沒有可能，別人認不出來這條裙子呢？”
許老師幽幽回答：“似乎可能性不太大。”
“……”
禮儀老師：“接吻就接吻，畢業幾年了還特地跑回來高中的操場上接吻，是什麽意思？”
許老師：“sinplay一下高中生，彌補沒有早戀過的遺憾吧。”
禮儀老師：“我知道您是數學老師，但我還是想提醒您，那個詞念cosplay。”
許老師：“……”
溫灼華也覺得臺下這群高中生們的反應有點奇怪。
倒也不是說他們沒有專心聽講、或者對她不感興趣，完全相反的，他們可能就是對臺上的她态度過于熱切了。
她甚至能感覺到有一些人似乎在兩眼放光，時不時擡頭看她、再低頭看一眼手裏的……像是冊子一樣的東西？然後再看一眼她。
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嗎。
溫灼華雖然腦子裏想法有點多，但她表面卻仍舊是一貫的專業。
平心而論，所有人都認為這實在是一場很精彩的分享。
溫灼華畢竟是實打實的優等生、并且高中三年穩居榜首，很有一套自己的學習方法。她深入淺出地總結了一下各個學科的學習經驗，給到的都是行之有效的建議，甚至最後還特地講了一下自己曾經面臨的一個很難理解的困難知識點時、是如何拆解如何突破的。
說好的20分鐘，她卡在19分57秒時，完美地結束了自己的經驗分享，朝着臺下鞠了一躬。
連路京棠都再一次嘆為觀止，感慨自己喜歡的人實在優秀而有魅力。
主持人緊接着也邊鼓掌邊上了臺，開始了提問環節。
臺下的學生們全都很積極，舉手舉成了一片，10分鐘的互動完全不夠用。
主持人笑了笑：“好，時間有限，現在是最後一次提問機會了。要不，溫學姐你來選一個？”
溫灼華猶豫兩秒，選了一個看起來就很像聽話懂事好學生的女孩子。
女孩子站起來，推了推眼鏡，拿着麥克風，露出羞澀乖巧的笑容來。
溫灼華正準備好好解答一下學妹學業上的問題呢，就聽女孩子以同樣羞澀乖巧的語氣提問了：“溫學姐，請問您高中時有喜歡的人嗎？您怎麽看待高中生早戀現象呢？”
溫灼華：“？”
我是看你老實才點你的！
問題多少是有點勁爆了，尤其是貫徹嚴抓早戀的老嚴還在禮堂呢。
禮堂裏瞬間一陣起哄聲，攝影師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這個時候刷地給了老嚴一個鏡頭，老嚴那張黑得像是塗了層炭的臉就這麽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溫灼華：“……”
李老師邊說了句“現在的學生都怎麽回事”，邊跟着當好事者，臉上全都是笑。
他正準備轉過頭跟路京棠打趣呢，一回頭，頓時一驚：“京棠，你怎麽回事，你怎麽臉色比老嚴的都黑？”
路京棠沒忍住磨了磨牙，半晌才吐出來個“沒事”。
他倒要看看，溫灼華那個白月光到底是什麽人。
溫灼華頓了一下。
她一向擅長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這會兒其實完全可以回答“沒有過喜歡的人，也覺得高中生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不要把太多心思放在談戀愛上”。
這樣對她自己、對老嚴都好。
但她看着臺下一張張青澀而熱切的面孔，沉默幾秒，笑了笑：“我高中時啊……”
溫灼華繼續道，“有過喜歡的人。”
禮堂裏瞬間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會這麽回答，尤其是以一個“分享學習經驗”的校友來看。
溫灼華深吸了口氣：“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給過我很多幫助，我每一次最艱難的時刻，他好像都會出現在我身邊。高三的時候，他的存在讓我得以喘息，一度成為我的心理支柱。但我是一個膽小鬼，所以直到最後……哦不，可能是直到現在，他其實也不知道我暗戀過他。”
路京棠微微眯了下眼。
挺好。
“很好很好的人”，怎麽個好法？好就好在沒長眼睛嗎？
溫灼華能喜歡他是他的榮幸，哪裏還需要溫灼華自己去表白的？還什麽“都會出現在她身邊”，那怎麽現在不在？怎麽不追她、讓她早點過上輕松的生活？
他覺得自己有些牙癢，像是生平頭一次想，怎麽會有人那麽好命。
……跟冷冰冰的路京棠截然不同，溫灼華每說一句話，臺下的起哄聲就會更大一些，到最後簡直要掀翻禮堂屋頂似的。
甚至還能聽到有人在底下熱鬧的讨論：“原來是暗戀啊！牛逼，長成這樣還能暗戀，我要是這麽好看就得在學校橫着走了好吧？”
“哎，學姐喜歡的到底是何方神聖，讓我聽了還挺好奇。”
“有點可惜，那個人要是以前知道，不，起碼現在知道了該多好。”
“啊？你不是暑假還在磕學姐跟路學長嗎，怎麽回事啊你？”
“……路學長也很般配，學姐不能全都要了嗎？”
“……”
在老嚴跟路京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老嚴都快要忍不住打斷了的時候，溫灼華終于結束了她的分享環節，頂着熱烈無比的掌聲圓滿下了臺。
主持人再次及時報幕：“溫學姐是高考狀元，那——自然也有國際班的優秀校友來給我們分享一些經驗心得。讓我們再次掌聲有請18屆國際班的畢業生，路京棠學長！”
身為“太子爺”，路京棠哪怕已經畢業六年，仍在青致有極高的知名度。
南川的上層圈子算不上大，青致的學生哪個不知道耀元路家？更不用說，很多人都是路京棠的“粉絲”。
他剛一上臺，本就被炒熱的氣氛瞬間更上一層樓。
溫灼華已經到了臺下，坐在了許老師的旁邊。
她看見椅子上放着一本學生手冊，随意拿在了手上、坐下，而後便看見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許老師。
溫灼華：“……？”
沒等許老師決定說點什麽，臺上的路京棠先開了口。
語氣淡淡的：“大家好，我是路京棠。之前聽說了我們開學典禮本來的計劃，是在我們兩個人分享過學習經驗後，讓暑假在操場上接吻的人來做檢讨？”
所有人都沒想到他開口就是這個，齊齊一愣，繼而開始哄鬧：“對！抓早戀！”
“結果老嚴沒抓到哈哈哈！”
“但溫學姐怎麽回事啊，穿的裙子跟那個視頻裏的衣服那麽像？”
溫灼華猝不及防聽到了臺下有人讨論自己的，她回頭看了一下，一無所獲。
她覺得奇怪，把手裏的學生手冊當扇子使，而後驀地從學生手冊裏……
掉出來了一張卡片。
她拿起來，上面是一張有些模糊的截圖，只有裙子的部分，和很清楚的同款圖片。
上面的文字是：【抓的早戀接吻人穿的衣服如下，為了避免被老嚴抓到，請大家不要再穿同款衣服。】
溫灼華看了看圖片，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看了看衣服，再看了看圖片。
溫灼華：“……”
同時，她聽到臺上的路京棠繼續道：“在此特別向嚴老師做出檢讨，我不應該在暑假期間還來青致閑逛，更不應該在操場上和校友溫灼華散步，最不應該……”
他嘆口氣，很委屈一樣，“在溫灼華同學還不打算對我負責的時候，就跟她接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