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外面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微涼的雨驅散悶熱的空氣,終于讓人有了喘息的機會。
只是比較可惜的是,散兵不需要呼吸,他也不熱。
但他覺得有點悶,于是拐了個彎。
許青悟腳步一頓:“你幹什麽去?”
“買點東西。”
沒一會兒,散兵從商店出來,手裏還拿着一罐冰可樂。
他喝可樂的動作不緊不緩,神情淡淡,讓人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在大堂的金色燈光照耀下,他沾濕的唇就像塗了一層唇釉,有點亮。
怎麽看,都不像人偶。
許青悟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散兵擡眸:“有話直說。”
“……算了,上車吧。”
“啧。”
等上了許青悟的車,散兵道:“想問什麽直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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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悟插上鑰匙,打開雨刮器之後,才遲疑的問:
“……我個人有點好奇,你吃喝的東西都去哪裏了?”
“吸收了。”
見許青悟依然是那副表情,散兵嗤笑一聲,
“難不成你以為我和人類一樣,需要排洩?還是說覺得我會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吐出來?”
被說中心思的許青悟面露尴尬,清了清嗓子:“我只是以為人偶沒有內髒,也不需要進食。”
“拿那些低等貨色和我作比較,本身就是一種愚蠢。”
散兵優哉游哉的又喝了一口,問,
“剛才你一直在門口守着,難道就不好奇我和那個前組長聊了什麽?”
許青悟堅定搖頭:“這些不是我該知道的內容。”
“倒是忠誠。”
雨很大,即使雨刮器的頻率開到了最大,前方的路況依然不清晰。
雷聲轟鳴,讓稍微讓散兵有點不爽。
他打開手機,看了一眼天氣預報。
很好,她那邊的天氣是多雲,沒有下雨。
“現在去哪裏?可以回去了?”散兵問。
“這麽大的雨,又是晚上,就算城市離得不遠,冒然上高速也很危險。”
散兵側目,看着許青悟的方向盤:“你這車,不如讓我來開?”
“你考駕照了嗎?”
散兵:“……”
有駕照他會問?
有駕照他就直接把許青悟拎出來了。
他沉默一會兒,悶聲道:“……我會開機甲。”
這次輪到許青悟無語了。
散兵一本正經:“我開機甲也沒駕照。”
許青悟:“我想,你那個機甲,除了你沒人能開。”
“哼。”
帶點小自豪的輕哼。
也許在表達“算你識相”。
許青悟:“但這是兩碼事。”
散兵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也許在表達“沒點眼力見”。
“你很着急?據我所知,林渺渺小姐身邊應該不存在任何威脅。”
散兵的語氣依然不耐煩:“我和她住一起,能不知道有沒有威脅?”
許青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那你急什麽?”
散兵:“呵呵。”
你猜。
“房子還沒退,我先送你去那裏,明天……”
話還沒說完,散兵的手機響了。
他對許青悟比了個安靜的姿勢,然後接通電話。
散兵的聲音有點低:“怎麽了?”
林渺渺的性格比較溫吞,有事一般都在聊天軟件上發消息,給散兵直接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現在已經過了零點,散兵想不到這種時候林渺渺找他有什麽事。
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手機對面的寂靜讓散兵的面色變得凝重。
“林渺渺?”散兵喊了一聲。
暴雨嘩然,散兵卻在手機裏聽到十分微弱的窸窣聲。
就像指甲敲擊瓷磚的聲音。
許青悟把車停在路邊,神情嚴肅:“出事了?”
散兵緊緊捏着手機,唇瓣抿成一條直線。
兩秒之後,他打開車門。
許青悟心中警鈴大作:“我會聯系折月女士,這車不能給你……”
話音未落,只見副駕座紫芒大作。
随着“轟”的一聲,紫光猶如剎寂雷霆,轉眼消失在雨夜中。
許青悟沉默良久:“……這不是自己能走麽?”
下一秒,許青悟看見自己副駕座一片焦黑,一只看不出原形的扭曲易拉罐掉在地上。
旁邊燒焦的門也在暴雨中搖搖欲墜,仿佛随時都能被暴雨沖走。
冷冰冰的暴雨往許青悟的臉上打,打得他的心拔涼拔涼的。
所以,這種事故,保險公司賠嗎?
如果不賠的話,能向上級寫報告報銷嗎?
……
在這個不需要戰鬥的世界,又擁有了來歷不明的力量,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具體如何。
這是散兵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頭一次使用全力,他走過的軌跡和天上的雷電幾乎沒有區別,所以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半天的車程被散兵縮短成了一個小時,還沒進入小區時就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蟲。
這裏出現了蟲洞?
散兵咬牙,沖進林渺渺的公寓,但屋內并沒有人。
她的手機掉在地上,房間中央懸着一人高的蟲洞,但洞內沒有蟲。
未經封印的漆黑蟲洞散發着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陰暗氣息,空氣中還彌漫着很淡的血腥氣。
散兵直接鑽入蟲洞中。
空間轉換,周遭的景色猶如被捏碎的彩色糖紙,色彩斑斓的同時帶着詭異的扭曲感。
追随着血腥的氣息,在這段扭曲的空間中前行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的景色終于變得開闊。
廢墟平臺漂浮在星空,平臺周圍的虛空上時不時的出現了一只又一只的怪異生物。
它們長着長長的的節肢肢體,肢體從三肢到十幾肢不等,看上去就像由幾根棍子随意組成的蜘蛛模型。
肢體長得過分,軀幹卻小得像丢進棍子裏的一顆芝麻。
這是另一種蟲。
而在廢墟平臺的中央,散兵一眼看見被圍困的林渺渺。
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褲,微微俯身,呈戰鬥姿勢。
今天不是滿月,但她的妖血依然被激活,耳朵尾巴和利爪昭示着她以半妖的姿态和這些蟲戰鬥。
可她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如果沒有受重傷,不可能會有這麽多的出血量。
散兵一躍而下:“林渺渺!”
少女卻恍若未聞。
散兵的目光冷得過分,三兩下除掉了擋在前面的礙事蟲子,一把攬過林渺渺的腰,将她圈在懷裏。
“散、散兵?”
林渺渺的聲音帶着妖化的沙啞,但很顯然她的意識是清醒的。
散兵略微松了一口氣:“還有意識的話,就自己抱緊我。”
“好。”
少女抱緊了散兵的腰身,因為靠得近,散兵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女肢體的顫抖。
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疼。
上次明明說過,如果遇到危險,她也許不會選擇反抗。
但她反抗了,被逼到激活妖血,初次和這些怪蟲戰鬥。
妖冶的花香和血腥氣混合在一起,将散兵的怒火徹底點燃。
他一手圈着林渺渺的腰,一手肆意的釋放雷電之力。
雷霆在這些蟲子中炸開,宛如一場帶着殺意的絢爛煙火。
解決掉廢墟上的蟲,散兵帶着林渺渺沖上來時的空間道路。
在退路上布下雷電纏繞的結界,散兵帶着林渺渺回到了她的公寓,将她放在床上。
此時的林渺渺意識已經模糊了。
她的腰腹一片血紅,染紅了她白色的睡衣。
血不斷從她的體內湧出,床鋪很快也被血跡染紅,溫暖的血液仿佛就像是在源源不斷的帶走她的生命力。
即使臉上帶着紅色妖紋,林渺渺的臉色依然很難看,唇瓣蒼白中還略微發紫,呼吸快而沉重。
她微微睜着眼,但目光沒有焦點。
散兵慌了。
顧不上失禮,他拉開林渺渺的衣角,露出腰腹的傷口。
她的肚子上被開了半個巴掌大的洞。
碎肉中微微泛紫。
是毒素。
散兵湊近傷口處,含住傷口,将裏面的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出。
如此反複,直到她的血肉顏色變成了正常的鮮紅色,嘴唇的顏色也變成了正常的蒼白。
“不夠,還不夠。”
散兵喃喃道。
傷口還在流血。
他倉皇的起身跑去浴室,拿來毛巾,按在她的腰腹傷處。
家裏沒有外傷用藥,該怎麽給傷患處理傷口他也只是一知半解,想救林渺渺還得找別人來幫忙。
散兵連忙從口袋拿出手機,可他脆弱的手機早在趕路的過程中被雨水浸濕報廢,成了一塊沒用的鐵板。
他從地上撿起林渺渺的手機,還沒用她的指紋解鎖屏幕,窗戶“吱呀”的一聲被打開。
一道黑影一閃而入,落地時化作女人模樣。
黑發低绾,身形窈窕,一雙貓一樣的金瞳閃爍一瞬。
折月淡漠的掃視一眼室內環境,視線在懸在空中的蟲洞上停留一秒,最終落在林渺渺身上。
目睹她現在的半妖形态,金色的瞳孔閃過一瞬的詫異。
散兵啞聲道:“救她。”
折月上前兩步,拿開林渺渺腰腹間的毛巾,傷口的慘狀讓她微微蹙眉。
緊接着,她将毛巾扔在地上:“髒死了。”
散兵深呼吸一口氣,忍住要和折月打一架的念頭。
他問:“送醫院?”
“死不了。”
散兵壓抑着怒火:“她流了這麽多血,你告訴我死不了?”
“金華貓妖以生命力頑強著稱,她激活了妖血,自然會激活這一天賦。”
折月半點都不擔心,甚至還饒有興致的打趣,
“現在她就算失去心髒也不會死,你不是執着于一顆心麽?不如……”
剎那間,黑夜亮如白晝。
白紫色的雷電落在折月黑金色的皮毛上,卻沒能留下一絲痕跡。
折月優雅的撣了撣自己漂亮的皮毛,輕笑:“呵呵,實力見長。”
散兵活動着手中的筋骨,眼中滿是殺意:“如果不會說話,我不介意讓你開不了口。”
折月的紅唇輕勾,眼中挑釁意味十足:“只要你有這個實力。”
黑夜中再次閃現白紫色光芒,但這一次折月沒有用自己的皮毛抵擋,而是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玉瓶。
拇指和食指捏着玉瓶的上下兩端,折月就這樣将它放在身前,面帶淺笑,巋然不動。
只是相毫厘之差,雷電最終消散在玉瓶前。
散兵不知道那是什麽,但事關林渺渺,他不能意氣用事。
“我只有這麽一只,差點就被你打破了。”
折月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床邊,笑着側目,俯視少年:“感謝你幫我解決了一個麻煩。”
說是感謝,但語氣中滿是傲慢。
散兵咬牙,忍住沒發作。
折月打開玉瓶的蓋子,傾斜瓶口,在林渺渺的傷口處輕輕搖晃。
裏面掉出一只金色軟蟲。
軟蟲寬不足半厘米,通體金黃,如果蜷縮着不動或許會有人認為這是一只黃金做的模型。
它落在傷口處後逐漸蘇醒,然後開始吐出金色絲線。
“這是什麽?”散兵問。
折月紅唇輕吐:“蟲。”
“入侵的叫蟲,這個也叫蟲,你不會取個正經名字?”
折月:“嗯哼?難道不是蟲麽?”
散兵氣得想笑。
折月不緊不緩的又道:
“像人類一樣給它們取一些複雜的名字,除了增加記憶的負擔之外還有什麽用?”
“不會被廣為人知的事物,自己知道是什麽東西就好。”
散兵沒有說話。
雖然折月的性格十分惡劣,但她這話确實沒錯。
“如果你非要問名字的話,它以前确實有個名字,叫金織。”
散兵斜睨她一眼:“誰取的?”
折月不可能會取這麽有文化的名字。
看看她平時取的名字就知道了,入侵者叫“蟲”,空間裂縫叫“蟲洞”,自己的孩子叫“喵喵”。
“呵呵,是我那個人類伴侶。”
提到她的伴侶時,折月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柔和了一些。
散兵:“所以你當着林渺渺的面吃了你的伴侶?”
被人提及不太美妙的過往,折月的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觸摸世界的頂點、破解世界的規則……你要知道,太聰明又沒有力量的生物往往會陷入被能力所束縛的欲|望中。”
“既然他對我許下這樣的願望,我為何不将他從這種痛苦中解放?”
“而被喵喵看見,是他的失算。”
散兵冷笑:“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也許是認可了散兵的力量,折月這次沒嗆他,而是認真道:“我不如人類聰明,有些地方确實有過。”
散兵高看了一眼折月,不再說話。
林渺渺的傷口沒再流血了。
金織宛如一根活的針線,帶着金色的絲線在林渺渺的傷口上來回穿梭,薄薄得一層金色網就像打在林渺渺腰腹間的一個補丁。
散兵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治療方式。
但沒過一會兒,染血的金織爬動的動作越來越慢,金色的絲線也逐漸變成了白色。
最後,它蜷縮成了一個小球,徹底不動了。
折月将金織從林渺渺的傷口上拿起來,剎那間指尖出現金紅色火焰,扭曲了空氣的同時将金織的身體燒得幹幹淨淨。
散兵:“就這麽燒了?”
“死了的生物,不需要燒掉嗎?”
折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散兵:“這是喵喵她爸研究的産物,只有一只,只能用一次,只對她有用。”
散兵抿唇。
為自己的半妖女兒特意研究出一條治愈傷口的蟲子,可以說他很愛女兒,也可以說他在拿女兒做研究。
是父愛還是瘋狂,完全在他一念之間。
和教令院的那些學者沒什麽兩樣。
緊接着,折月手中金紅色火焰将那只玉瓶也燒得幹幹淨淨。
一點灰都沒留下。
“她不會死,你該放心了?”折月的眼眸微眯,“把你的警惕收一收。”
“這個蟲洞要怎麽辦?”散兵問,“突然出現在林渺渺的房子裏,還把她拖入虛空,你該不會相信這其中沒有陰謀吧?”
“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你想讓我時時刻刻看着喵喵?我像是那麽閑的人?”
折月來到蟲洞前,在邊緣處摸了摸,掌心妖力聚集,直接将通道粗暴的轟了個稀碎。
最終只剩下一個半透明的凹痕,宛如一塊橫在中間的疤。
散兵蹙眉:“這個通道可以直接打碎?”
折月笑盈盈的看向散兵:“你可以試試。”
散兵看她那不懷好意的樣子就知道這東西不是那麽容易打碎的。
否則他剛才在通道留下那麽多雷電之力,不說打碎,至少也會留下裂痕。
“至少在半年之內,不會再出現新的蟲洞。”
折月拍了拍手,在注意到自己的指甲裂了兩個之後,眉心微皺。
“你拿什麽保證?”
“你不是已經在這裏獲得了新的力量麽?”
散兵瞳孔微縮:“你果然知道。”
“就算你的神明權能被收回,也曾身為神明,擁有獲得信仰的體質。而恰好,這個世界不存在神。”
折月輕佻的勾唇,
“這樣不好麽?”
“是不是信仰之力我可以分清楚。”
散兵目光灼灼,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好玩。”折月輕笑,眼眸眯得像個月牙,“哪怕你獲得的是僞信仰,但在這個被神舍棄的世界,你完全可以成為唯一的真神,不好麽?”
散兵不為所動。
“呵呵,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
說完,折月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敞開的窗外。
她說的有事并不是作假,卻也不是公事。
沒一會兒,在暴雨滂沱的那個城市,于慶年等來了折月。
此時已經淩晨兩點多,套間開着燈,于慶年依然坐在沙發上。
桌上是一杯已經涼透的茶,昭示着照顧他的婦女已經離開多時。
忽然,窗戶大開,劇烈的風瞬間席卷整個室內。
盛滿水的水杯直接被吹翻,室內一片狼藉。
唯有坐在沙發的于慶年不動如山。
“啪”的一聲,窗戶被關上。
化為人形的折月踩着高跟鞋,緩步走到于慶年面前。
于慶年拄着拐杖,笑得從容:“好久不見,你來得比我想象得要晚一點。”
折月微微昂首,目光仿佛不帶任何神情。
她單手掐住于慶年的脖子,将他從地上提起來:“我應該有說過,你們這些東西不許靠近她。”
拐杖“啪”的一聲摔在桌沿,然後靜默的掉在地毯上。
于慶年沒有任何掙紮,甚至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折月面色微冷,松開手:“想借我的手死?”
于慶年摔在沙發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已經很老了,被掐一回确實差點要了他的命。
但他卻不在意的笑笑:“你放心,我已經寫過報告,不管我是個什麽死法,他們都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你當我吃飯不挑食?”
折月嫌惡的後退兩步,抽了兩張紙使勁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來見神之子,就是為了死在我手上?”
“我跟他說了你和小顧……顧鶴卿的事。”
于慶年重重的咳嗽兩聲,
“我死了之後,恐怕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真相。我不想等渺渺那孩子想起了當年的事之後,會憎恨你。”
“你未免太高估她了,就憑她那膽小如鼠的性格?”
“渺渺并不膽小,她只是理解你的行為,所以無法憎恨你。”
于慶年長嘆一口氣,
“她的性格随了顧教授,如果沒有人引導,我怕她會走上和她父親一樣的道路。”
折月冷冷的看着他。
“我确實不如你們聰明,但我活了幾百年,不是真的傻。”
于慶年深呼吸一口氣:
“既然你不肯殺我,那你會來我的葬禮嗎?如你所見,我得了癌症,也托了這個年齡的福,惡化沒有那麽快,還能活兩年。”
折月:“長得醜,想得倒是挺美。”
“唉,居然被你說了一輩子的醜。”
“我說錯了?”
折月轉身,
“今天放你一馬,下次再打她的注意,我這裏多的是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可如果是七十年前的你,就不會給我機會。”
于慶年笑笑,渾濁的目光似是在懷念過去,
“也許你自己沒感覺到,你變得有人情味了很多,很多。”
折月沒否認也沒承認。
她緩步來到門邊,拉開房門。
在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于慶年:“再見,短命的人類。”
——————
自折月離開後,散兵就開始清掃家裏的血跡。
等天亮之後,地上的血跡已經差不多清理幹淨,只剩下床上的血跡。
血液已經幹涸結塊,變成了暗紅色,粘在她的肌膚上和衣服上。
唯有林渺渺腰腹上的血液在金色絲線的交織下,保持着鮮紅的色彩。
她依然保持着妖化的姿态,也不知道醒來之後意識是否還能保持清醒。
散兵拿着一張濕巾,站在床邊猶豫了又猶豫,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要幫她把身上的血跡擦一下嗎?
金織到底能治愈到什麽地步還不清楚,等她醒來之後能不能自由活動也不好說,等她醒來之後他反而還不好幫忙。
“只是擦一下手和腳的話……”
最終散兵拿着濕巾細細的擦拭她沾滿血跡的雙手。
結果手還沒擦完,睡着的林渺渺忽然睜開眼,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散兵立刻收回手:“醒了?”
林渺渺的視線逐漸在散兵臉上聚焦,看了半晌後,傻乎乎的問:“我死了嗎?”
散兵:“你沒死,還活着。”
“真的假的?散兵不是還在外地嗎?”
散兵:“你給我打電話,就回來了。”
“噢……”
林渺渺想坐起來,但腰腹的疼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疼疼疼疼疼死了!”
散兵:“你肚子被開了個洞,不想死就好好躺着。”
“真的假的?一個洞我還能活着?”
散兵:“不信你自己看。”
“算了算了……”
散兵沉默片刻:“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林渺渺呆愣片刻,搖搖頭:“記不太清了,當時我準備睡覺來着,突然聽到房間有聲音,然後肚子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後面記不清了。”
散兵:“你妖化了,還記得麽?”
“真的假的?”
散兵:“看看你的手。”
林渺渺擡起右手,發現自己的指甲有很明顯的變化。
她一用力,藏在皮下的爪子就亮了出來,力道一消失,爪子又收了回去。
“欸!好厲害!”
林渺渺把爪子伸出來又縮回去,來來回回的玩了好多遍。
散兵看她這折騰勁,就知道那金織的效果肯定好。
緊接着,林渺渺又看見了自己的尾巴。
她拿起尾巴,驚喜的摸了摸,拿到臉邊上蹭了蹭:“尾巴!居然是尾巴!”
散兵扶額:“你不是每個月都會變一次麽?”
這有什麽好稀罕的。
林渺渺的眼眸亮晶晶的:“我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摸到自己的尾巴啊!現在我醒着,是不是代表我能控制妖血了?”
“也許。”
“我好厲害啊!”
林渺渺感慨着,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抓着尾巴晃了兩下:“這尾巴怎麽不動?斷了嗎?”
散兵如實道:“你尾巴的力道不比你胳膊差。”
話音剛落,正想辦法控制尾巴的林渺渺如常控制了自己的尾巴。
并且甩了她一耳光。
散兵:……?
林渺渺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一臉委屈:“它打我……”
像是在回應她,尾巴又抽了她一下。
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