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野狗
第29章 野狗
送愛心?
不明所以, 應湉還是下去了。
施漾見她下來,把手裏拎着的袋子給她,裏面裝着兩盒火龍果和柚子, 都是已經剝好了的那種,純果肉。
應湉走下幾節臺階, 停在離他兩節臺階的地方,看了眼他手裏的東西:“什麽意思?”
怕她不要,本來想說是他媽媽送的, 他就是個跑腿的,但轉念一想,她回頭肯定會給他媽發消息說謝謝,不就穿幫了嘛。索性拖腔帶調的說:“送愛心啊。”
應湉沒接,微微歪頭,狐疑地看着他。
她探究的眼神太直白、太赤裸。施漾有些招架不住, 差點被攻破心理防線,揚了揚手:“謝禮, 行了吧?”
“你都把四級秘籍給我了,我不能白拿啊。”低沉的嗓音含混着笑意,聽不出什麽破綻。
應湉伸手勾住塑料袋邊緣, 往外拉開點。這柚子和火龍果的品相很好, 一看就挺貴的。松開手,她說:“值不了這麽多。”
四級資料而已,哪兒沒有啊。
“我覺得值,不行?”施漾伸手, 把袋子塞她手裏。指骨輕輕蹭過她的手心, 留下一片滾燙的溫度。
送完水果,他沒急着走, 收手插兜,站在臺階下,似有話要說。
周圍偶爾有人進進出出,也有小情侶在門口徘徊,依依不舍地纏綿。
晚風拂過,慶嶺的秋天來得倉促,結束得也草率,還沒有立冬,氣溫裏已經有了初冬的寒意。
應湉就穿了件裙子,冷風往裏鑽,她輕聲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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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漾往上站了一節臺階,垂眼看她:“還生氣呢?”
這話聽着怪暧昧的。
但應湉沒時間思考這事兒,視野頃刻間全部被他遮擋。
他站在離她咫尺的危險距離,寬闊的身軀遮擋了身前襲來的風,熟悉的白檀木香味覆蓋下來,将她籠罩。
幾乎感覺到他落在自己頭頂的呼吸,距離太近,她沒敢擡頭。只覺得渾身血液仿佛被熟悉的氣息點燃,在她的身體裏逐漸掀起波濤,心跳驟然加快。
“生什麽氣。”應湉聲線清冷,視線落在他的喉結,四平八穩的開口,“你背着我和我弟搞在一起,還是你是江老師的兒子但你沒和我說?”
施漾聞言輕笑,灼熱的氣息如同薄霧,傾覆在她的額間:“如數家珍啊你,在心裏罵死我了吧。”
應湉平緩地眨了下眼睛:“我不在心裏罵人,我都是當面罵,怕對方沒聽見。”
施漾點點頭,笑着低下去點兒,把耳朵湊過去:“那你罵,我聽着。”
“沒什麽好罵的。”應湉說,“說白了,一個是你的人際關系,一個是你的親屬關系,和我都沒有關系。”
施漾盯着她幾秒,忽而氣笑了:“這麽無情?”
應湉倏然擡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是你說的嗎?我沒有心。”
她說這話聽不出什麽情緒,表情也很平靜,施漾卻是被她的視線刺中雙眸,心裏一沉,飛快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那麽說。”
“你別道歉。”應湉壓着他的尾音,“你也沒有錯,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你,我不想這樣。你是我弟的朋友,是我導師的兒子,我們之間的相處應該是平等的。”
施漾深吸一口氣,沉沉洩出,有些無奈:“平等不了。”
應湉蹙眉,明擺着對他這話有疑惑,心說,我都這麽讓步了你還想站我腦袋上蹦迪呢?
“為什麽?”她問。
因為想做你的狗啊。
施漾沒回答她,問起另一件事:“我之前發你那照片……”
應湉更疑惑了,什麽照片?哪張照片?
“……沒事。”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施漾擡手薅了把頭發,提醒她水果記得吃,轉身就走。
在原地愣怔稍許,應湉被冷風吹清醒。她看着施漾走遠的方向,掏出手機,給他打過去一通電話。
聲線不再那麽平穩,聽得出來說的話人有點煩:“你下次再像這樣說話說一半,拉黑了啊。”
這種吊人胃口的感覺,真挺煩的。把她的好奇心都激起來了,說的哪張照片啊,她等會兒回去就翻翻看。
接到電話,施漾轉過身,看着站在宿舍樓前臺階上的應湉。
那一片被大廳裏散發出來的光亮照得通明,她已經背過身進宿舍樓了。
他倒退着走了幾步,拖着調子:“遵命。”
-
應湉回到宿舍,發現屋子裏的氛圍和自己下樓那會兒完全不一樣。
趙予溪和杜詩檸撅着屁股湊一塊兒,不知道在研究什麽。嘴裏細碎地念叨着,她聽不清。
“她倆幹嘛呢?”一臉茫然,把視線移到舒纭這兒,應湉拿出袋子裏那兩盒水果,遞給她,“吃嗎?”
舒纭捏着牙簽随便戳了一塊火龍果:“她倆聊crush好像聊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出大事了!這事太大了!”趙予溪猛地擡頭,看向她倆,“姐妹們,說出來你們都不會信,我和她的crush是同一個人!”
應湉、舒纭:“?”
什麽東西?
杜詩檸抱着手機點頭,給她們看了聊天記錄。
剛才應湉不在,趙予溪和杜詩檸聊到最近有在接觸的crush,結果聊着聊着,發現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越聊越覺得她們說的人很像。
那個男生給杜詩檸和趙予溪發的表情包高度重合,拍的一日三餐照片一模一樣,文字習慣也雷同得簡直是一個人。
對比了一番,确實就是一個人。
“我們宿舍有紅色小球嗎?給我安一個在鼻子上,咱倆簡直就是小醜。”杜詩檸陷入深深的懊惱之中,“我還在那兒跟他拉扯呢,他倒好,直接同時聊兩個。”
舒纭:“‘我打字快又不是聊不過來’這種事還真讓你們遇到了。”
“說不定他同時聊八個。”應湉把水果放在桌上,坐下嘗了一塊柚子,轉而遞給兩個受傷的女人:“好吃,吃點兒?”
杜詩檸捂着胸口,一副身受重傷的表情:“……湉湉。”
太紮心了。
趙予溪耷拉着眉眼神色恹恹,特別挫敗。以為她在玩男人,沒想到自己才是被玩的那個,毫無靈魂地咀嚼着又甜又脆的柚子,既生氣又郁悶:“一次聊八個?以為自己是放在貨架上全球限量的東西?要不是看他身材好,我還能去頭* 食用,誰搭理他。”
杜詩檸和她坐在一邊,贊同地點頭:“就是!”
舒纭揚眉:“蝦系男啊?”
她來了興趣,勾勾手,“突然有點好奇了,給我看看照片,我看看能醜到什麽程度,還說我戀醜。”
“……”杜詩檸抿唇,嘴上掙紮着,“也還行吧,算是耐看那一挂的。”
說着點開那男生的朋友圈,找到最近的照片,給她們看。
應湉拖着椅子挪過來,挨着舒纭坐。
一時間,對着手機的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然後把照片放大、縮小,左滑滑、右滑滑,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
半晌,舒纭深吸一口氣:“可能耐看吧,但我好像沒什麽耐心看。”
應湉把柚子咬得清脆響:“他長得好像發了黴的西藍花,你們倆确定沒有被奪舍?”
“他确實不是那種客觀的帥,但也不至于是發了黴的西藍花吧。”杜詩檸試圖辯解一番,又說不出什麽,扭頭看向趙予溪,“你說句話啊。”
趙予溪擰眉,一臉疑惑,問得特別真誠:“發了黴的西藍花長什麽樣?”
好抽象,她想象不出來。
杜詩檸:“……”
看出來對她打擊很大了。
應湉吃符合自己口味的東西時,總是會吃的特別快。沒兩分鐘,這份滿滿當當的柚子就被她消滅幹淨,甚至有點撐。
她把盒子扔進垃圾桶裏,淡然道:“你沒有見過嗎?改天去食堂偷一朵回來放到發黴給你看看。”
倒也沒有那麽想看。
趙予溪靠在椅子上,也開始嘴硬,跟杜詩檸一唱一和的:“他的帥是一種感覺,一種氛圍,你們懂嗎?”
應湉點點頭:“懂,但不太想懂。”
趙予溪索性破罐破摔,扯出最後一道防線:“比那些已經是成年人卻是沒有欲望的兒童身材好吧。”
舒纭瞬間被說服:“那倒也是。”
應湉不那麽贊同:“要求別這麽低啊寶貝,男人多的是,帥哥也不少。”
“比如?”杜詩檸拿回手機,掃了一眼就來氣,幹脆扔桌上。
舒纭頓悟般拍了下手:“大帥哥。”
趙予溪:“你說施漾啊?”
心裏驟然咯噔一下,好似瞬間掉進湖水裏,應湉垂着眼眸,沒吭聲,看起來像在發呆。
這個名字在她這裏像是什麽敏感詞,一旦提及,就會激起一些難耐的微妙反應。
“施漾确實帥,他那個朋友長得也不錯,因為是個搞笑男,我老是忽略他的姿色。但我對弟弟真沒興趣。”趙予溪略表遺憾,沖應湉擡了擡下巴,“她弟也特帥,我說臉。”
“真的嗎?”舒纭笑眯眯地看着應湉,開玩笑說,“我當你弟妹行不行?”
應湉腳下一蹬,連人帶椅子挪回原位,拒絕得幹脆:“不要。你們要是分手了我弟得和我決裂,那我就少了一個忠實便宜又好用的仆人,不劃算。”
其他三個人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心情好了點,趙予溪問她:“你這柚子挺好吃,哪兒買的?”
哪兒買……她怎麽知道哪兒買的。
應湉随口胡謅,半真半假:“不知道,不是我買的,江老師送的。”
江老師兒子送的。
她在心裏補充。
不過她今晚去參加師門聚餐了,這番話聽起來也沒有任何漏洞,或者讓人懷疑的地方。
杜詩檸聞言感慨:“什麽神仙導師啊,你導師真好。不像我導師那個周扒皮,我跟個黑奴一樣。”
應湉默默伸手,把桌上那盒沒吃完的火龍果往裏推了下,不敢開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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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程論文沒寫完,應湉又被趙予溪拽去了圖書館。圖清淨,一如既往坐在靠窗的桌子,同中央整齊的桌椅之間隔着書架。
前幾天的氣溫變化無常,忽高忽低,正是換季的時候。
明媚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應湉伸手拉上窗簾,仍然有無法被遮擋的光線,有些晃眼。
“啧,這課程論文真的煩,煩得我想在圖書館随便扯住一個帥哥強吻。”把電腦往前推了點,趙予溪洩氣般收回手。
眉間緊鎖,煩躁溢于言表,她擡眼,試圖和應湉尋求共鳴,看到對面的人把遮陽傘撐開,支在桌子上。
圖書館的桌子很大,基本都是四人桌,這張桌子就她們兩個人,擺兩把傘丢綽綽有餘。
“……”趙予溪瞠目結舌,眼睜睜看着她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你真的很離譜诶寶貝。”
應湉被外面的陽光晃到眼睛,微眯眼眸:“好曬啊,曬死我了。你要不要坐過來?把你那把傘也撐開。”
趙予溪:“不了吧,別人以為咱倆偷偷摸摸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轉而看向電腦屏幕,握着鼠标點開wifi圖标,“這破網我也是真的受不了了。”
這個點圖書館裏人不少,同一時間用網的人太多,卡死她了。
反正她該下載的文獻也都下載了,不需要再用校園網,幹脆拿起手機開熱點。
應湉還在那兒調整遮陽傘的位置,趙予溪看到wifi列表裏千奇百怪的名字,沒忍住笑,興沖沖的把電腦屏幕轉到對面去:“你看這個wifi名字,‘心已鎖185腹肌男可開’,笑死我了,好會取名字。”
坐在傘面之下的陰影裏,應湉淡然道:“是我。”
趙予溪:“?”
應湉笑着朝她眨眨眼:“我的熱點。”
趙予溪:“……”
不是姐妹你……
“請問這兒有人嗎?”
陌生的男聲闖入,趙予溪和應湉同時擡眼。說話的人一張陌生的臉,但他後面的人她倆見過很多次。
只一眼,應湉收回視線,沒說話,盯着電腦屏幕,專注地敲着鍵盤。
趙予溪說了聲沒有,吳冕飛快拉開應湉旁邊的椅子坐下。
施漾沒跟他争,懶洋洋地坐在對面,神色倦怠。他有點兒沒睡醒,被吳冕生拉硬拽來圖書館,沒想到這麽巧,碰見她了。
書放桌上,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另一只手薅了下頭發,渾身的倦怠感莫名讓他增添了些朦胧的性感味道。
冷着一張帥臉,又透着生人勿近、不好招惹的氣息。
昨晚被應與峥拖着打游戲打到半夜,困死了他。沉沉洩出一股濁氣,他眼皮微掀,看着斜對面的應湉。
吳冕察覺到他筆直又灼熱的視線,以為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
是,他承認他主動出擊坐這兒有點不自量力,太莽了但也有賭的成分,畢竟他旁邊坐着的可是應湉。
但是哥們兒,不至于這麽審判我吧?
“你寫不寫作業啊,老盯着我幹什麽,我臉上有答案?”吳冕沒忍住開口,有種破罐破摔的煩躁。
施漾眉尾輕挑,愕然一秒後只剩無語。
荒唐又無奈地嗤笑一聲,心說,眼睛什麽毛病,你長得好看點兒我看你?
他這道含混着笑意的低嗤緩緩蕩開,低沉沙啞,明顯是剛起床沒睡醒時的嗓音,充滿顆粒感。
盤旋一圈,鑽進應湉的耳蝸。
她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想在相冊裏找一張上課時拍的照片,忽而看到熱點圖标旁邊的數字是“2”。
誰連我熱點了?
她疑惑地點開,看到已連接設備裏除了電腦,還有一部手機。
這手機型號她有印象,施漾的。
這才想起來,暑假那會兒他連過她的熱點。
念及此,應湉直接把他的手機拉進了熱點黑名單,不讓他連。
下一秒,微信彈出消息。
施漾:[186腹肌男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