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惡犬
第09章 惡犬
應湉這幾天早出晚歸,應與峥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勁。洗漱洗到一半,匆匆忙忙跑去應湉的卧室,敲了敲門沒回應,猛地一開門。
果然,人不在。
卧室裏一塵不染,跟她一晚上沒回來似的。
“爸!我姐呢?”他扯着嗓子問。
親爹陳詞正在看球賽,随口回了句:“栓我褲腰帶上呢。”
“……”
應與峥在應湉的卧室裏轉了一圈,像要尋找到什麽蛛絲馬跡,最後無果,一臉困倦地叼着牙刷出去。
一捧冷水拍在臉上,他猛地清醒過來。
他姐那麽喜歡睡覺一人,放假居然沒賴床。一大早就不見人影,該不會是為了逃避幫他跟父母要旅游經費的事吧?
這麽辜負他,是不是親姐啊,他心都要碎了。
給應湉發了消息,每一句話後面的感嘆號都是他悲痛的心情,但她沒回。
應與峥郁郁寡歡一上午,開始在家捯饬自己。晚上有個朋友生日,要在香樟路那家海底撈吃飯,吃完飯還要去ktv玩會兒。不搶奪壽星的光環,但他這個大帥哥還是要閃亮登場的。
“應與峥!你還要洗多久?要把自己泡發嗎?”
親媽應嘉禾從樓上鄰居那兒回來,應與峥還在浴室裏洗澡,這個澡洗得有夠久的,像是要把自己這個舊東西洗成新的。她敲了敲浴室的門,“用不用我把你戶口遷出去?”
應與峥連忙應了兩聲,說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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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他在卧室裏衣櫃裏翻了好一會兒,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媽!我那條排扣褲呢?”
“你剛嫁過來嗎?”對這個家裏的東西這麽不熟悉。應嘉禾好像對他的衣櫃了如指掌,精準的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衣物裏抽出來那條黑色的排扣褲,扔他身上,“你什麽時候開學。”
完蛋了,應女士開始厭煩他了,這個家要容不下他了。
應與峥抱着褲子,委屈巴巴:“我高考成績後天才出來呢。”
應嘉禾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後指了指他衣櫃裏亂七八糟的一坨:“抽個時間自己收拾,不然我就收拾你。”
應與峥抿唇,十分乖巧地點頭。
應嘉禾甩頭就走,擡手揉着腦袋。在外面操心委托人,在家操心這完蛋玩意兒,頭疼死了。
松了一口氣,應與峥掏出手機,看到今晚壽星發給他的定位和包廂,回了個表情包。退出去發現應湉的聊天框已經被壓到下面,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她還是沒回他消息。
眉頭緊鎖,應與峥憂心忡忡地打了一通電話過去,生怕聽見冰冷機械的女聲告訴他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什麽事兒?”
應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應與峥懸着的心徹底放下來,問她:“你在哪呢?”
他問這話時,應湉正和施漾待在一塊兒。她瞄了眼去前臺要紙巾的施漾,莫名有種罪惡感,道德在這一刻被深深譴責。
只忏悔了一秒,她看見施漾拿着一盒紙巾過來,回答應與峥:“在外面吃飯啊,怎麽了?”
應與峥:“你昨晚回家沒?”
應湉張口就來:“沒回,在外面流浪。”
“……”應與峥沉默兩秒,“姐,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光是早起這件事兒放在她身上就足夠詭異。
心裏咯噔一下,應湉和在她對面坐下的人對視一眼,理直氣壯:“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啊,閑得慌?”
說着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幹脆地轉移話題,“要吃鱿魚雞腿嫩牛肉嗎?給你帶回去。”
應與峥:“掉地上了嗎?”
應湉噎了下:“我是這種人?”
應與峥:“沒掉地上你舍得給我吃?”
“……”又不想和他說話了。
“而且我晚上要出去吃飯,有個朋友過生日。”應與峥解釋完,嘆了一口氣,“就算是掉在地上的,你能想起我,而不是想起路邊的流浪狗,我已經很知足了,姐。”
不知道他哪兒來的情緒,突然假哭兩聲,開始賣慘,“這個家快要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應湉:“所以像我一樣,少在家裏蹲,懂了嗎?”
應與峥恍然大悟:“大智慧啊,姐,不愧是考上研究生的人。”
懶得和他東拉西扯,應湉在挂電話的前一秒特意問了句:“你晚上在哪裏吃飯?”
他要出門,那她就得問清楚了,繞着點走,免得運氣不好碰上。
應與峥:“香樟路那家海底撈。”
這下應湉不只是咯噔了,她差點心跳驟停。因為此時此刻,她就在香樟路,和施漾。
海底撈離她所在的這家餐廳也就一百米。
施漾聽不清她和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但看她挂電話時的臉色有些凝重。他沒問,不動聲色地拆紙盒,抽出一張紙巾放在她手邊。
應湉說咱倆吃完就走別在這兒逗留,應與峥晚上要過來給他朋友過生日,就附近那家海底撈。
施漾哦了一聲:“我晚上也去。”
夾蝴蝶蝦的筷子停住,應湉把他這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你和他,去給同一個人過生日?”
施漾點頭:“我和他有共同朋友。”
外高也就那麽點大,他倆的教室還是上下樓,就算他們之間不是朋友,彼此的朋友之間也多少認識,不然那天晚上就不可能一塊兒打球。
現在想起來,其實過去三年的某些假期,應湉在家的時候可能在應與峥和他朋友的電話裏聽過幾次施漾的名字,只不過那時候完全沒留意。
或許他的名字隐匿在別的措辭裏,跟所有無關緊要的文字一樣,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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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聚會的時間約的是五點,應湉不想讓施漾一來一回太麻煩,沒有走太遠,就在香樟路的岔路口拐入一條輔路。
在這附近走會兒,當飯後消食。
多雲轉陰的天氣,氣溫适中,拂過的風帶着涼意。适合散步,也适合睡覺。
這幾天都起得太早,睡得太晚,說實話,應湉走在路上都犯困。
施漾注意到她游走的狀态,低頭在手機上劃拉了會兒,提議:“給你開個鐘點房,睡會兒?”
停下腳步,應湉擡頭看他。看得出來,他沒別的意思。但這個話題抛了出來,她偏要發揮點什麽:“我一個人睡嗎?”
不然?我跟你一起睡?這一步跨的有點太大了吧,容易扯着我。
在心裏腹诽,施漾面上游刃有餘,微吊眉梢:“不敢一個人睡,要人陪?”
應湉歪頭笑:“是啊。”
風沒有止息,街邊有行人經過,大多數店鋪這會兒沒什麽生意,靜悄悄。行道樹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聲。
垂眸看着她的笑眼,施漾的眸子裏像是卷入了這場風,靜了會兒,才笑着說:“你說話注意點兒,我年紀小,容易當真。”
沒忍住撲哧一聲,應湉笑得肩膀都在顫抖。笑夠了,緩了一口氣,她點點頭:“我可以回家睡,但是怎麽辦呢?”
她微微癟嘴,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晚上見不到你,我現在舍不得走。”
分不清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施漾也不在乎。耳朵聽了,沒往心裏去,只順着她的話說:“那再走會兒。不怕被應與峥撞見?”
應湉搖頭:“冷靜下來想想,以我對他的了解,這種場合他一定會把自己收拾成人樣兒,約了五點到就五點準時到。說不定還要精心設計一下,壓軸出場,試圖驚豔大家一把。”
這事兒施漾贊同,高中三年好幾次活動,他都是這樣。就連高二那場籃球賽,他也是壓着時間出現,抱着籃球從體育館正門走進來,逆着光站那兒,仿佛自帶背景音樂一樣,燃得莫名其妙。
很久沒動靜的高中群突然彈出來,應湉低頭看消息。身邊有電動車經過,施漾伸手把她往裏拽,繼而跟她換了個位置,站外側。
群裏有人說大家差不多都今年大學畢業,張羅着搞個同學聚會。
她默默看了會兒,沒回。
施漾走她身邊,随意一瞥,就看見了她手機裏的消息:“不去?”
應湉收起手機,高深莫測道:“同學聚會,容易舊情複燃。”
施漾随口調侃一句:“看來有經驗。”
應湉笑而不語。
那倒不是,她只是不喜歡這種闊別多年需要寒暄、曲意逢迎的場合,雖然跟所有人保持着平和的關系,但好幾年沒聯系過、沒見過面,人還那麽多。沒太多共同話題,說不上幾句話,還得在那麽尴尬的氛圍裏坐着吃飯,說不定還會打破她對一些人的印象。
就覺得,所有人永遠活在十六七歲,做成标本,活在她的記憶裏,挺好的。
她垂眸思忖,細微的表情落入施漾的眼底。他眯了眯眼,心想,喲,你還真有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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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湉沒待太久,四點就從香樟路離開。
施漾送她到附近的地鐵站,直接去約好的那家海底撈。一進門就坐角落,沒搶人風頭的打算。但事實上不管他坐哪兒,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一個。
五點零一分,應與峥推門進來。壽星對着他指指點點:“你小子我就知道!非得踩着點兒來,你這得罰一杯吧。”
應與峥沒推脫,仰頭悶完一杯酒,早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施漾。他沒擡頭,坐那兒玩手機,不知道跟誰發消息,嘴角噙着笑。
包廂裏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周圍人影綽綽。別說,烘托出來的氛圍還挺有那味兒。
挨着自家好哥們兒坐下,應與峥盯着那邊,小聲問:“他怎麽也來了?”
用腳後跟想都知道他說的是誰,朋友咂嘴:“他要是不來,在坐的妹子少一半。”
應與峥輕嗤,表示不屑。
朋友知道他不服,故意惡心他:“沒辦法,你漾哥這輩子都很強。”
應與峥差點白眼翻到後腦勺。
“不過你放心,我聽說要利用今天這個機會撮合施漾和他們班班花。”朋友想起剛來那會兒聽到的八卦,擋住嘴湊他旁邊,“他倆要是成了,這外高第一單身大帥哥就是你了,搶手貨啊應與峥。”
打開一聽可樂,應與峥笑了兩聲:“都畢業了我還掙這個外高的名頭幹嘛呢,江湖流傳的版本永遠都是施漾壓我一頭。”
朋友樂了:“對喽,都畢業了你還這麽耿耿于懷,怕不是你暗戀他吧?”
應與峥斜他一眼:“滾吧你。”
包廂裏人沒到齊,一群人各聊各的,哄鬧聲就沒停過。
施漾坐在角落,和應湉聊微信,問她到家沒,她說到了。應與峥進門時,他拿餘光瞄了眼,跟她說她弟來了。
旁邊有人給他遞喝的,他道了聲謝,又低下眼眸看手機。看到聊天框裏的消息,倏地低笑出聲。
[應湉:接代打嗎]
[應湉:應與峥把我放在冰箱裏的芒果奶凍吃了]
[應湉:暴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