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知道祭司才回來不久,很多事情還不清楚,鶴解釋:“游商通常都是大部落中的人,出來各個部落行走交換。一方面是為了兌換到合适的東西回去,另一方面也是大部落了解小部落情況的一種方式。”
怕他誤會,鶴又說:“會派游商出來的部落都是真正的大部落,像之前我們去的西邊的交換會,雖然我們平時也會稱他們為大部落,但實際按照等級劃分,那裏只是中型部落。”
“這樣啊。”常念點頭。
好在制鹽的地方在部落後面的棚子裏,為了保密制取細鹽的方法,棚子被改動過,從四面漏風到只在牆的最上面留了十公分透光的地方。
至于大家砍的木材,部落新址和現在的地方相隔有一段距離,也不擔心他們看到。
“走吧,我們去瞧瞧。”常念和進來的戰士說,又問身邊的鶴,“去看熱鬧嗎?”
鶴搖搖頭,舉了一下手中的東西,示意自己還是對此更感興趣。
游商一共來了二十多人,這是常念除了勾陳的使者外第二次看到外族人。二十多人穿着的也是和他們一樣的皮裙,只有個為首的人脖子上戴了一個狼牙穿的鏈子,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兇煞氣。
比起勾陳的使者,他們反而要低調的多。但只要稍稍仔細觀察,還是能從他們眼中看見倨傲。
戴着狼牙鏈子的人示意旁邊的手下拿出兩塊巴掌大的鹽晶。剛才進部落的時候,他發現幾個長得不錯的女人,所以開口道:“這是兩塊鹽晶,我想和你們換兩個女人。”
常念:啥?就兩塊破鹽嘎達,就要換兩個大活人?
他想到上輩子看到過的一個表情包,食屎啦你.jpg
顯然厲也很不滿意他的提議,蹙着眉冷硬道:“我們部落不交換族人。”
那人顯然不準備放棄,說道:“奴隸也可以。”畢竟他們的鹽礦有的是,女人哪個部落會嫌少。
這次厲的聲音明顯帶了不悅,“奴隸也不換。”
戴着狼牙的男人看着厲,咧嘴笑了。“那你覺得這兩塊鹽晶能在你們這換到什麽?”
圍觀的族人來了不少,聽見他們說想用粗鹽換兩個女人時,也都和祭司一樣嫌棄。別說現在連細鹽都吃上了,還頓頓不限量。就算放在以前,也不能張口就換兩個大活人啊!這些大族的人真......如果他們和祭司學習過就會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個詞叫傲慢。
雖然對方明顯是敲詐,但如今在得罪勾陳的情況下再得罪大族,顯然不明智。厲收回鋒利的目光,給了比交換會上還貴一些的價格說:“可以換五張虎皮,但皮子不能由你們挑選。”
“不能挑,我還不知道在一個小部落裏有什麽是我不能挑的?”男人陰恻恻的說。
見形勢有些不對,常念急中生智,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右手一揚,人群不遠處就燃起一團火。他目光空洞的看着游商,低低的說:“祖神會懲罰不尊重他子民的人。”
即使來自大部落,二十多人也沒見過一伸手就能招來火焰的人。哪還有剛才的嚣張,就連為首的戴着狼牙項鏈的男人都退後了兩步。
于是他們就見到那個漂亮的男孩兒手一揮,那團火又熄滅了。
厲在旁邊看的清晰,根本不是什麽祖神的能力,只不過是剩下的一小塊火折子丢到了蘆葦堆裏,而他們的祭司大人也是算好蘆葦花燃盡的時間,又揮起了手。
真是個“故弄玄虛”的家夥,像一只算計了所有人的小狐貍。
原始社會對神靈的敬畏是空前絕後的,這操縱火焰的能力沒人會覺得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到的。
二十多人的游商隊伍很想趕緊離開這裏,兩塊晶鹽換五張虎皮其實并不虧,尤其是馬上就要到交換會了,他們要快點回到部落裏,手上的東西必須盡快處理完。
一個站在後面身材略微瘦削的男人開口:“好,我們換五張虎皮。”
厲并不想多留他們,吩咐人把虎皮取過來,完成了這次的交易。
給了鹽晶收好皮子,一方是不想多留,一方是想着快走。所以一行人水都沒喝上一口,轉身就要走。
出門的時候驢子打了個鼻響,旁邊一個游商從木簍裏拿出一把黃色的豆子,喂到了驢子嘴裏。
當常念看清驢子嘴裏嚼的是什麽時,都想上去搶下來,可是自己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顯然不合适開口。他趕忙去拽厲的皮裙,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想要那個黃色的豆子。
見他着急的模樣,厲叫住準備離開的游商:“驢獸吃的黃色豆子可以換給我們一些嗎?”
離開的游商被叫住,那個略微瘦削一些的人問:“你們要這個做什麽?”
厲從容回答:“最近我們的驢獸不吃東西,我想試試你這個黃色豆子。”
原來是這樣,那人又抓了把黃豆喂給驢子說:“豆子剩的不多了,還要給我們的驢獸留着。”
“兩張長耳獸的皮,如果換你們就把那簍豆子留下。”厲給的條件顯然比五張虎皮更厚道。他知道既然常念想要,那東西必然很有用,所以一開口就是足夠誘人的交換條件。而且驢獸對于他們小部落是十分重要的,如此豐厚的條件,也更符合他說的理由。
兔子皮雖然不大,但大部落的女人喜歡,她們甚至不惜拿出一些好東西交換。由于兔子肉少,很多部落的人并不喜歡狩獵兔子。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兔子行動敏捷,并不容易捕獲,所以游商遇見了都不會錯過。
那人眼睛一轉要說再加一張,但被厲打斷,“我們只有兩張長耳獸的皮。”
常念實在沒忍住,在厲的身後用手指使勁戳了一下,想說他那有啊,再加一張也行。
由于着急,他看向要走的一行人的目光就更迫切了,但在對方眼裏卻覺得是不耐煩。
見識過他剛才的本事,不過是一簍不值錢的豆子,能換兩張長耳兔的皮,已經是非常的劃算。所以就沒再拉扯,收了皮子将黃豆留下了。
常念可不想就這麽讓他們走了,湊到厲耳邊小聲說:“問問他們在哪兒摘的。”
厲咳嗽一聲開口詢問:“這黃色的豆子你們是在哪裏采的?”
這次游商沒有猶豫,挑釁的道:“從你們部落出發,向太陽升起的地方走,大概日升月落四五次就能看到一片長滿黃色豆子的地方。”
這個距離太遠了,怪不得他們毫不在乎的說出來。
見他的祭司終于不再做小動作,厲開口:“弘,送他們出部落。”
等人走了,厲幫着常念把一簍黃豆擡回了家。
但部落的人久久沒有散,畢竟剛才如神靈一樣驅使火的能力他們也是第一次見。想到祭司手裏一吹就能燃燒的火折子,所有人心中都在默念,神佑延越!神佑延越!
厲把黃豆放好,拿了一顆丢在嘴裏,東西很硬還有一點腥。
“這麽喜歡它?”語氣聽起來竟然像吃醋的伴侶似的。
不過常念并沒有聽出來,而是數着豆粒傻笑道:“喜歡,當然喜歡。你不知道它們能做出好多好東西,豆油、豆漿、豆花、豆腐、豆腐乳......”
咕咚,常念說的自己先咽了口口水。
“就是東西太少,要留着做種子,不能先嘗嘗了。”
“種子?”
“嗯,種子。”常念點頭,“等明年天氣暖和了,我要種地。種地就是自己開墾一塊地,把我找到的種子種在裏面,等他長出好多好多這樣的黃豆和其他植物,我們就可以吃了。”
厲糾正:“就算你不種,他們也會在別的地方長出來,我們去采摘就可以了,為什麽要花力氣種呢。”
對面前還沒有刻入種田基因的人,常念耐心解釋:“不不不,你也聽見了這個豆子長在離我們有四五日距離的地方,走遠路并不安全,而且一來一回能背多少回來?我們部落并沒有谷物,也就是沒有主食。”
說到主食,常念還得解釋,他好像是個科普機器人一樣,“主食就是搭配獸肉一起吃的,雖然獸肉很好,但需要和青菜還有其他東西一起吃,不然對腸胃不好。部落裏總有小孩子不拉肚但還是會肚子疼,就是每餐只吃獸肉,并不能消化,所以需要主食來做搭配。我們現在吃的紅薯也能勉強算一個主食。說到紅薯,我們部落地方很大,也長了不少紅薯,但是紅薯苗長得很分散,單個秧苗産量也不高,所以部落的女人出去挖紅薯,一天并不能挖到很多。”
常念看了一眼厲的神情,見他在認真聽才又接着說:“如果我們自己種植就很方便了,我手裏這些豆子大概可以種一畝地。”他指了幾個帳篷的方位,“一畝地大概就是這麽大,種一畝地的黃豆,應該可以……”
他想了想大豆的畝産,大概在三百到五百公斤,現在沒有科學化種植,但上一些天然肥料二百公斤應該沒問題。紅薯的畝産更高,要一千到五千公斤,由于紅薯不挑土地,稍微給點肥就能長得很好,他猜想九百公斤畝産應該妥妥的吧。
于是他在一家棚子外選了一個到他臀部高的陶缸,目測一缸能裝三十多斤的東西。才接着說:“種一畝地的黃豆,大概可以收獲這樣的陶缸六缸吧。如果換作種紅薯,大概可裝三十缸左右。”
厲想了一下部落女人收獲一畝地需要用的時間,發現如果可以多種植,确實可以在天氣變冷之前擁有更多紅薯。但他又想到一個問題,“就算可以讓我們挖更多的紅薯,但是紅薯并不能放很久,最多三五十天,就都爛掉不能吃了。”
“那是之前儲存的方法不對。”常念糾正:“紅薯需要放到一個坑裏儲存,天冷之前我們挖個深一點的坑,你們可以把這個坑稱為窖,紅薯放到窖裏,基本可以吃到天氣變暖。”
常念說完又補充:“不只是紅薯,果子也可以長久儲存。比如這個陶缸,我們在底下厚厚鋪一層幹爽的沙子,然後再放上果子,上面再厚厚鋪上一層沙子,這樣一層層的放,果子可以存放兩三月之久。”
見厲若有所思,他便也沒有再打擾,而是又喜滋滋地數着簍子裏的黃豆。
思索了一會兒,厲低頭看他,想從那雙漂亮的眼睛中看出點什麽,許久後,也只看到了亮晶晶的光。
“好,等明年天氣變暖,我們一起種。”
第二日一早,常念開始清點人手。
厲給他留的五十人,二十人由申帶隊被派去湖邊取鹽和石灰岩,十人由雁指導負責開鑿河渠,其餘的二十人可以随自己做事。
二十人小隊接到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熏肉,無論魚肉、鹿肉還是豬肉,吃不完的統統都熏起來。
一邊忙活着搭土竈的戰士問:“祭司,為什麽要把食物都用煙熏呢?”
常念正在思考幾日後的計劃,想也沒想的說:“柴火燃燒冒出的煙含有醛類物質,可以殺死肉上的微生物。”
戰士們:......祭司又開始說他們聽不懂的話了。
發現身邊過于安靜,他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都說了啥?他輕咳一聲說:“之前告訴過你們,水裏邊有我們用眼睛看不到的小蟲子,所以給部落裏安裝了淨水器。其實人也好動物也好,一旦死了也容易被這些小蟲子盯上,如果不把它們殺死,它們就會加速肉質的腐爛。而殺死他們的方式,就是用煙熏。這就好比我們吃了紅色的香蕈會毒死,它們聞到這種煙也會被熏死。”
戰士們:祭司又用凡人的語言解釋了一遍,懂了!
用了幾天時間,教會了族人如何腌肉,如何熏臘肉,甭管大家手法如何做出來的味道如何,但至少可以保證多出來的肉能被更好的儲存。
這幾日除了教族人處理食材,常念每天還都給族人科普,講蓋房子的事,比如卯榫結構,比如什麽是承重,比如火炕的好處。
除了蓋房子,常念還教他們一些基本知識,年月日、東西南北、春夏秋冬。
他休養的這幾日,建房材料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也順帶着把之前的豎穴窯改成了磚窯。怕燒磚的速度太慢,又挖了三個豎穴窯,四個窯口一塊燒磚,每天産量就要一千多塊,在房子建好前,磚瓦肯定能燒制好的,而且絕對能富餘出來很多。
他計劃再建兩個半倒焰式的饅頭窯和一個煮鹽場,剩下的磚瓦就用來建它們。煮鹽場和大的饅頭窯建在距離居住區稍微遠的工業區,後期計劃将四個豎穴窯廢棄掉,建一個正經的磚廠,分為紅磚廠和青磚廠。
至于小的饅頭窯,常念打算放到自己家裏。他給自己規劃了不太标準的三進院子。
院門居正中間,院門的左邊做一間書房,平時招待客人用。東邊的房間一個是鶴和雁的居所,另一間則是用來儲物。
進院之後并沒有影壁,他設計了另一道門。曾經的三進院有影壁,是為了符合院主人的門戶等級——開辟東角門,而他只考慮自己喜歡就可以。所以,他進門以後是個小院子,院子前面是個進內院的門,因為來不及雕琢,索性做成古代隐居文人喜歡的茅廬。木門兩邊準備用鵝卵石壘到及膝高,再在上面整齊的豎上竹制的籬笆。
內院也不設東西廂房,正房做成面積不算大的三間,正中間的給母親和玥,兩邊的一個給自己,一個留給厲。而竹屋旁的西耳房做成小兩間,一個做浴室,一個做廁所。東耳房作為廚房。最東邊留一個穿堂,可通到後院。後院的一排房子做成五個空置出的房間,作為以後的工作室。他畫圖也好,鶴做手工也好,後面可能還要研究許多東西,工作室必不可少。
除了正院,常念還想弄個西跨院。西跨院不如正院規整,準備把半倒焰式的小饅頭窯就放到西跨院。還準備搭個棚子,後面還要做紙曬紙,應該也都在西跨院搗鼓。
最麻煩的是常念不只要盤炕,還想為自家做個地龍。因着母親懷孕的緣故,到哪兒都不能冷着,才有這樣的想法。
為了畫地下煙道結構圖,并連通地龍和火炕,他忙活了一整天才搞定。怕自己的圖紙有誤他還做了個模型,試驗過沒問題才算放心。
常念想建的房子這麽多,也沒打算占族人的便宜,建房的時候,他只需要族人建好主屋的三間,其他房間,他會用東西交換請人幫忙。
經過幾日的忙碌,腳腕也終于好了,和瑤打過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帶着他的二十人小隊去尋找那條會斷流的河。
現在是秋季,河水已經斷流。大概走了有一個時辰的路,常念才看到河流沖刷過的痕跡和留下的泥沙。不過他并沒有停留,繼續向前出發。
再往前就是山路了,好在腳腕已經好了,不然還真走不了這段路。
二十幾人直到爬到一半的時候,才終于見到細小的河流。不過與其說是河,倒不如說它是一條小溪。常念并沒有在裏面見到魚,可能是溪水太淺的緣故吧。
擡手握拳,示意大家停下,他走到小溪跟前去撈水中黃色的淤泥。淤泥很黏,是明亮的橙黃色,而在不遠的地方,還見到了黏稠的橙色絮狀物。沒錯!這便是他此行要找的東西了,富含鐵元素的淤泥。
來到這裏沒有鐵器可太不方便了,但是如果是尋找鐵礦石,困難又太大,主要還是現在是建房的初期,他并不能離開部落。既然無法獲得大量的鐵礦,那只能用這種方法搞一點是一點。
也不指望能做出什麽大件兒,但用淤泥中的鐵煉一些針、鋸條、刨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他如蝗蟲過境一般帶着大家将肉眼能見着的橙色淤泥全部裝好,才一屁股坐下來抹頭上的汗。
“祭司,我們跑大老遠就是為了這幾筐泥?”
常念心想,可別瞧不上它,回頭本祭司就叫你們看看煉金術師的厲害。到時候別又在那嘀咕祖神庇佑!祖神庇佑!
“算是吧。都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我們去山上瞧瞧去。”
他看一眼那幾大筐黃泥,無奈道:“這東西背着太沉,先找個地方放好,我們回來的時候再帶上。”
一行人在放好黃泥後,又朝着山頂進發。
山路上,他們看到了一些姜和花椒,還有些紅薯。常念都沒客氣,見到能吃的,基本都挖好了帶着。像紅薯這麽重的,他倒沒着急挖,吩咐幾個人記住位置,下山的時候也要帶走。
戰士們:我們祭祀大人可真會過日子......
越往山上走,溪水越寬。上流的溪水十分清澈,并不像下面那麽渾濁。這很可能和山下的土質有關系,富含土元素較多的土質一般比較疏松,河水經過将一部分土壤帶走,形成了水質渾濁的現象。
時間差不多到了午後,二十人的小隊終于爬到了山上。不枉常念哈赤哈赤地爬上山,山頂的景色可真美啊!
高矮不同的樹,大片大片的野花,有常念認識的,也有他不認識的。蝴蝶和蜜蜂圍着鮮花轉,還有時不時跑過去的野兔。
這裏的雜草并不高,差不多都剛過腳踝。目光穿過花草,果然見到一個汩汩流淌的泉眼。或許是因為存在的時間比較長,泉眼周圍已經形成了一個直徑大概十米長的水池。大片的野花就開在泉水的兩邊。
常念好奇,詢問身邊的戰士:“你們之前沒有上來嗎?”
有個戰士解釋道:“之前有人來過,但回去沒多久就死了,大祭司說這裏或許也被詛咒過,便不讓我們再過來。”
“啊?”常念驚訝,“那今天你們還和我過來?”
戰士誠實說道:“您是祖神選中的人,就算這裏是詛咒之地,但有祖神的庇護,我們一定不會有事的。”
這确實他沒想到的,但為什麽上來之後會死呢?他一邊思索,一邊看山上的地形。
山泉池很美,但他周圍花更美,粉色和紫色的花兒開了大片,花開成翹着邊的漏鬥狀,卷起的花瓣或是粉色或是紫色,等到細窄的底部又染上了淡綠色,他眼睛眯了眯走近了看。
花朵的葉片是不對稱的楔形,周圍長有不規則的潛裂,潛裂的頂端很尖,張牙舞爪的好像要刺破靠近他的“敵人”一樣。
原來,是曼陀羅花嗎?估計那個死了的族人應該是誤食了這種花吧!
不過,比起大家熟知的蒙/汗/藥,其實曼陀羅花的藥用價值更大。它富含的某種堿性成分不但可以鎮痛麻醉,還能對心髒病有一定的治療效果,但因它的毒性,需要斟酌用量。
“大家過來,将這些花全部摘了。記得摘完要好好洗手,我帶了肥皂,一會兒你們過來拿。”常念不放心的吩咐道。
二十人齊齊應是。
別人還在摘花,但下達命令的人卻轉移了目标,盯着不遠處的兩個蜂窩流口水。
常念叫大家坐下來休息,他采了周圍的野花做花環。一共做了兩個,準備一個給母親,一個給玥,想來她們應該喜歡。
等他的花環做好了,一起上山的戰士想了想站出來說:“祭司是不是想要那兩個峰蟲的蜜窩,我有辦法摘過來。”
常念擺擺手,“不行,就這樣掏蜂窩肯定要被蜇。回去吧,等我們以後有裝備了再來。”
那人堅持,“祭司你帶大家躲遠點,把背上來的大陶罐留給我,我真的有辦法。”
常念看他堅持,便想着要不讓他試試看。他看過,那邊的蜜蜂也是中蜂,沒有毒。
那人從地上挖土和成泥,把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糊上泥巴、晾幹,走過去掏蜂窩。
常念此刻無比欽佩人類的智慧,也開始期待有蜂蜜吃的日子。
很快,那人收集好蜂巢裝到大陶罐裏,并将周圍的蜜蜂趕走,慢慢的退了出去。直到到了安全距離,才洗掉身上的泥巴。
常念這次美了,沒想到有意外收獲,就說最喜歡外出了。
他回頭拍拍那戰士的胳膊說:“多虧你了,等回去我把蜜分你一半,剩下一半我用其他東西和你換。”
那人聽了趕忙擺手,“不用不用,分我一點給孩子嘗嘗就行。咱們延越的人誰不感念着祭司的好,咋會要祭司的東西。”
他哪裏會同祭司交換,如果不是祭司的出現有了瞧病的法子,不用為鹽發愁,還能長久保存食物,這個冬天部落裏還不知道會有幾個人熬不過去呢。
尤其是他家裏有孩子的。小孩子脆弱最怕冬天,如今祭司帶他們建房子,那建房子的圖他是看過的,據說還有坐上去就能暖和的炕,再也不怕伴侶和孩子挨凍了。
他之所以會說留點蜂蜜,也是因着孩子嘴饞。上次小家夥在芽那裏嘗到過一次,就哭喊着要吃。可他平日忙,狩獵時也抽不出空,即使有取蜜的法子也沒有機會。這次剛好,帶回去給小家夥肯定美死他。
常念擺擺手堅持:“一碼歸一碼,我是你們的祭司,就是要帶着族人過好日子。蜂蜜是你冒險得來的,應該歸你。但我确實想要他,所以會用等價的東西交換。今天我們先定好,蜂蜜給你三分之一,剩下的我用臘肉來交換。”
誰不知道,同樣的東西,祭司家做的就是好吃。即使教了大家熏臘肉的法子,但依舊覺得做不出那個味道。
或許是拿到了蜂窩,常念特別開心,回去的路都走的比來時還快,沒等太陽下山,一行人就到了部落。
站在部落高處,還能看到西邊蓋房子的身影。現在那邊已經開始打地基了,很期待第一批房子建成時的情形。
常念吩咐幾人回去休息,臨走時和摘蜂窩的戰士說:“明天我把蜂蜜和臘肉給你送過去。”
那族人有點局促的回:“謝謝祭司。”
常念笑了,“你謝我幹嗎,我才要謝你呢,都回去休息吧。”
一隊人也都笑笑,笑過後說:“我們回去喝口水吃點肉,完事看看能幫着建一會兒房子不。”
常念很喜歡族人的幹勁兒,他們都還沒見過房子,只是聽自己說有了盼頭,就會努力去實現。
他回到帳子,見鶴好像早等在那兒,手裏拿着的正是彈弓弩。
常念驚訝:“做出來了?”
他相信自己能做出來,是因為看過視頻。而鶴只見過他畫的圖紙,便能做得出來,可見鶴在這方面的天賦有多好了。
鶴把彈弓弩遞給常念,又從腰上挎着的小竹簍裏拿出七八顆石珠子。
“這些是?”
“這些是雁找的圓潤石頭,又花了些功夫磨成石珠子。”
常念興奮的接過彈弓弩和石珠子,放在手裏摩挲,激動地說:“好,你和雁都很好,必須發獎勵!回頭我讓玥取兩張羊皮,給你們一人做一身冬季的衣裳。”
奴隸在冬天大多都是破皮子加枯草湊一身衣裳,即使老祭司對他們很好,兩個人的皮衣也穿得很破舊了。聽說祭司要用羊皮給他們做衣服,鶴激動的不行。
“好啦,別和得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似的,放心好東西以後會有的是的。”說完,常念就準備找個地方試一試這個彈□□威力。
鶴見着,猶豫地說:“祭司,這個彈弓弩我改了一點。”
“改了?改了哪裏?”常念有些吃驚。
鶴指着鹿筋,“您說換成六根鹿筋威力更大。我嘗試過,竹管最多能承受三根鹿筋的力,再多雖然現在看不出問題,但應當用不了幾次。”
敢質疑,有能力,常念十分滿意,他笑着贊道:“很好,一根的威力已經不俗了,三根也足夠用。你做的很好,知道合理懷疑,我其實在這方面不在行,以後你也要多求證別一味相信我就成。”
沒想到自己的擅作主張竟然還換來祭司的表揚,鶴不好意思的說:“知道了。”但他并沒有相信祭司說自己不在行的話。
常念拿着新做出來的彈弓弩去找厲,吃過晚飯的小隊成員也跟了過來,都是去部落新址的。他一邊想着今天的收獲真不少,一邊又想着他要用彈弓弩和部落換點什麽。
這可不是他小氣,基礎建設他出力那是分內事,這些小東西小玩意做出來,就是要同部落換物資。畢竟以後用人的地方多了去,他要準備好豐厚的物質獎勵。
常念覺得就先給部落提供六把彈弓弩,交換的東西要夠雇人蓋房子的。
精明的小腦袋瓜兒還在盤算,不想卻讓他看到穿越以後最血腥的畫面。
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厲高高舉起一把石斧利落地砍斷了一個人的喉管。鮮血飛濺,厲沒有躲避,噴得遠的濺到了他的臉上。有幾滴血,正好落在眼睛下面,看上去說不出的冷酷、妖冶。
這時的他就好像是冷漠的野獸,看獵物一點點死去,心中并不會産生一點波瀾。
常念前進的腳步停住了,直愣愣地站在那兒。和第一次見厲殺鹿不一樣,這次是活生生的人。
或許是餘光看到了,厲轉頭看向常念,他的眼神和臉上的血看得更清了,常念确實有一種想跑的沖動。可是腿并不聽使喚,也不知道是畏懼還是第一次見到殺人很震驚,他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厲扔下手中的石斧一步步走過來,用沒有血的那只手蒙住了常念的眼睛。
“怕嗎?”
常念聲音艱澀,“怕。”
眼睛上的手微微緊了一下,厲又問:“怕我嗎?”
怕嗎?常念問自己。他剛才利落的殺了人,不帶一點情緒。但常念也明白,地上躺着的人肯定有非死不可的理由,畢竟就連盛的挑釁厲都沒有理會。
弱肉強食的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今天厲不殺了他,很可能過幾天會有一個更大的部落舉起石斧殺了部落的所有人。他不該害怕的,不該害怕那個為了守護他們而手染鮮血的人。
常念伸手,拿開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眼神十分堅定的看着厲說:“不怕。”
厲笑了,笑容蔓延到眼底,雖然并沒有笑出聲,可常念卻覺得那笑聲就在他心裏來回的蕩。
厲将他轉了半圈,面向部落的方向,“不喜歡血就別看,這些事有我,有事等我回去說。”
常念想說他可以的,會學着不害怕,卻被厲向前推了推。最後他并沒有勉強自己,向前走了幾步哇一聲吐了。
他心理上可以不怕,但生理上的不适卻是沒辦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