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蕭府舊地
蕭府舊地
酆都城，菩記酒樓三層的一間包間內。
菩音和阿阜、王大郎，一仙二魂，聽着酒樓外的動靜，面面相觑，神色十分驚駭。
“這些人，一直都是這麽瘋狂的嗎？”
好半晌，菩音才心有餘悸地問道。
“也不是，主要是阿妹你和戰神，都是聞名三界的大人物，本就備受矚目。再加上你倆的愛情故事，驚天地泣鬼神，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動容。”
王大郎一屁股坐下來，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水才緩過氣來，看着菩音，雙眼放光，“阿妹，跟我和阿阜說句實話，三界傳的那些你與戰神的事，真的假的？”
話音剛落，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阿阜，立馬将小腦袋湊了過來，八卦的神态，一點也不比外面那些人收斂多少。
菩音頓時無語，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我好不容易來看你們一次，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的？”
“他們也是關心你。”
包間內，閻王的身影閃現，讓人過目難忘的臉上，露出一個觸目驚心的笑容，“菩音女尊，你就老實交個底，滿足一下他們的八卦心理。”
說完，好整以暇地看着菩音。
看着眼前這個為老不尊的前任大boss，菩音随便拱了拱手當作行禮，随後，詫異道：“閻君，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嗎？還來湊什麽熱鬧？”
“非也。”
閻君不為所動，同樣一屁股坐了下來，“你飛升前的事我是知道一些，但你上天庭後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看着眼前三人，清一色不聽到真相決不放棄的樣子，菩音輕嘆一口氣，最後，滿臉無奈道：“想知道什麽，就去問孟婆和夢瑤，我是真的不想再多說一遍了，心累，你們體諒體諒。”
“也好。”
閻王爽快起身，轉身就要離開。走至包間門前，閻王回頭，神色正經下來，溫言道，“不管過去如何，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可千萬不要鑽牛角尖，傷了真心待你之人。”
說完，不再停留，徑直出了包間。
身後，阿阜和王大郎二臉懵逼，不知道閻王說的是何意。
“好了，不說我的事了。”菩音斂下情緒，笑着看向兩人，“菩記那麽忙，你們怎麽還有精力開辦酒樓，還搞出了排隊叫號這一套？”
“這都是阿阜的注意。”
王大郎憨笑道，“阿阜是奇才，你跟我們說的那些商業理念，我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可阿阜不僅融會貫通了，還自個兒想出了好些新穎的東西。”
“我确實想開酒樓，不過，王大哥也沒少出力。”
阿阜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也誇王大郎，“酒樓的廚師和小二都是他找來的，菜譜也是他拟定的，還會根據顧客的口味定期進行調整。”
“好了，我知道你們都很優秀，就不要在我面前商業互吹了。”
菩音打斷了兩個老朋友的互捧，笑着道，“看來你們都過得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說着，伸手拿過桌上的菜單，“菩記酒樓都有些什麽拿手菜，叫人上一桌，咱們邊吃邊聊。”
“你們先坐着，我這就去吩咐後廚，今日，咱們可要不醉不歸。”王大郎立馬起身，走了出去。
“阿姐，以後，你沒事就多回來看看吧。”
看着王大郎離開的身影，阿阜小臉一垮，眸中露出悲傷之色，“阿姐不在的這段時間，酆都城裏已經有好些個前輩，前塵盡忘，魂體消散了。”
頓了頓，阿阜哭喪着臉，繼續說道，“生前的事，我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阿姐若是許久不來，我怕再見面時，就想不起你了。”
菩音一驚，并指探向阿阜眉間，面色越來越凝重。
片刻後，張開雙手，輕輕抱住阿阜：“阿阜不怕，阿姐我現在有的是時間，以後，我隔三岔五就來煩你，保管讓你想忘都忘不了。”
“你可不許說謊。”阿阜頓時破涕為笑，調皮道，“阿姐若是食言，我就去請閻君，帶我去帝君面前，狀告你，身為女仙尊，竟對一只小鬼違信背約。”
菩音斂下情緒，輕拍阿阜的肩背，連連點頭：“好！幾百年不見，咱們阿阜真是能耐了，不僅開了酒樓，還敢威脅阿姐了。”
“他威脅你什麽了？”
王大郎笑着走了進來，手中托着個大托盤，上面擺了幾盤香噴噴的菜，還有幾壺好酒。
“沒什麽。”菩音趕忙起身，接過酒菜放到桌上，“看着就不錯，我先嘗嘗。”
就在三人邊吃酒菜邊敘舊的時候，酒樓外，伏朔堂而皇之地站在空地上，面無表情地凹造型。
即便被衆人圍觀，也面不改色。
冷峻的外表，加上強大的仙威，令衆人想近又不敢近。
于是，酒樓外，形成了衆人圍觀，卻鴉雀無聲的詭異追星場景。
足足幾個時辰，伏朔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而圍觀之人，竟無一人敢開口說話，也無一人率先離開。
僵持的場面，直到包間內三人酒足飯飽，菩音醉醺醺走出酒樓，才被打破。
菩音搖搖晃晃邁出酒樓，一眼便看見前方不遠處詭異的場面，醉意朦胧的雙眸頓時清醒不少。
腳下一轉，就想悄悄溜走。
然而，剛轉過身，凹了幾個時辰造型的伏朔，已經出現在她身前，皺着眉頭說道：“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說完，于衆目睽睽之下，轉身彎腰，一把将她拉上了自己寬厚的背。
大驚之下，菩音僅剩下的那點酒意，徹底散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立刻就要掙紮着下來。
“別動。”
伏朔圈緊了她的雙腿，起身站直，完全視周圍衆人為無物，自顧自地數落，“從小到大，每次喝酒，必醉。阿音，我知道見到老朋友你心中歡喜，可是，你就不能節制點少喝點嗎？”
此情此景，圍觀衆人仿佛看到電影結尾的彩蛋般，興奮得睜大雙眼張大嘴巴，攥緊了小拳頭。
而菩音，渾身僵硬地伏在伏朔的背上，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樣。
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直到伏朔背着她，走過地府狹窄的通道，穿過水波牆面，重新回到人間，菩音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脫離出來。
“放我下來！”
伏朔沒有說話，手上的力道卻加大了些許，腳下的步子更是不停，穿過人群，走在人間都城熱鬧的街道上，用行動拒絕了菩音。
菩音氣結，盯着伏朔的後腦勺，咬牙切齒：“我現在清醒得很，可以自己走，你放我下來。”
“你堂堂仙界戰神，大庭廣衆之下，俯身背一個女子，傳出去，豈不成了三界笑柄？”
“伏朔，這麽多人看着，你就不害臊嗎？”
就在菩音耐心耗盡，想用武力解決問題時，眼前的後腦勺終于動了動，轉過來半邊臉：“別鬧，快到了。”
人間的落日餘晖下，伏朔的半邊側臉，俊美得攝人心魂，配上平和低沉卻又滿是寵溺的說話聲，直擊心靈。
菩音煩躁不安了一路，就被伏朔這麽半張臉和一句話，徹底撫平了情緒，到嘴邊的聒噪話語又咽了回去。
就這樣，靜靜趴在伏朔的背上，看着街道上，忙着收攤回家的攤販以及行色匆匆的路人，菩音竟奇跡般地放下了，自鎮魂塔中清醒以來，那股一直揮之不去的怨恨和不自在。
那沉重且說不清道理的過去，在這一刻的歲月靜好中，是那麽的微不足道，輕易便能抛之腦後。
“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你是如此地無賴。”
不知道走過了幾條街巷，路上已經看不見一個行人，菩音才輕嘆一口氣，低聲說道。
“現在發現也不遲。”
終于，一座破敗不堪的府邸前，伏朔停下了腳步。
擡手，推門，雜草叢生的庭院映入眼簾，滿目都是歲月的痕跡。
“這是什麽地方？”
看着眼前的斷壁殘垣，菩音面露不解，問道。
“鬼宅！”
伏朔淡定自若地應了一句，随後，邁步，走了進去。
菩音撇撇嘴，半個字都不信。
踩過半人高的雜草，跨過掉落滿地的木頭和石塊，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了後院。
一進入後院，菩音便是一怔。
迥異于滿府的頹敗，後院裏生機盎然。
在這早春時節，草木複蘇，尤其是眼前的那顆桃花樹，滿枝桠的花苞，嫣紅待放的姿态，引人注目。
“沒想到，都過去這麽久了，它還在。”
好半晌，菩音才回過神來，感慨道。
當年她親眼看着蕭筠在樹下埋葬了阿史那音，看着蕭筠在樹下陪阿史那音說了後半生的話，最後又親自在樹下送別了蕭筠，往事種種，歷歷在目。
如今想來，那時的同情憤慨，不過都是命運的捉弄，一場雲煙罷了。
“為何帶我來這裏？”
菩音扭頭，看向身側這位，曾經化身蕭筠下凡歷劫的仙界大佬。
她當年，可是真心想過要抱他大腿的。
“來這裏，是想告訴你，當年的蕭筠，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我不會，從始至終，我想的都是能與你長長久久。”
伏朔轉過身來，墨眸注視着菩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管你心中是否怨恨，過往種種，我都不後悔。往後，我也會無賴到底。你可以退縮，但你每退一步，我都會進一步。我不想再忍受哪怕只是一日的分離，你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