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少年男女
少年男女
生長在混沌海與巋墟交界處的菩提樹苗，通體嫩綠，在這人跡罕至、暗無天日的地方，成為了唯一的生命力。
它一半浸染着混沌海中的濁氣，另一半沐浴在三界透入巋墟的靈氣中。
積年累月的，它便長成了一棵陰陽樹。一半黑氣缭繞，一半仙光璀璨。
長久的歲月中，它偏居角落，無人打擾。偶爾會有還未生出靈智的魔物路過，被它身上的天地靈氣所吸引，卻也只敢在它黑氣缭繞的那半邊停留。
如此，數不清過了多少年，當初的菩提樹苗終于長成了參天大樹。
根系深入地下，盤雜交錯。樹身粗壯，樹冠更是巨大，大片的綠色，遮蔽了整個天空。
無論何人，站在樹下，都會顯得十分渺小。
随着大樹的長成，這一方原本昏暗的天地開始變得明亮起來，稀薄的靈力也漸漸變得濃郁。如此，吸引了不少魔物長期彙聚于此。
漸漸的，魔物都生出了靈智，有了自主的意識，在這方無人的天地裏，日漸發展成為新的種族。
從此，三界之外，又誕生了魔界。
又過去了許多年，菩提樹上長出了一顆菩提籽，就長在樹冠的正中心。受樹身的影響，也是一半黑氣，一半仙氣。
菩提籽一長出，集樹身精華于一身，濃郁的靈氣瞬間引來了魔物們的垂涎。
好在菩提樹有着天然的屏障，任何想要吞吃菩提籽的魔物，都近不了身。除非菩提籽自己從樹上下來，否則，無人能奈何的了它。
就這樣，魔物們越聚越多，卻是看得見吃不着，只能幹巴巴地流口水。
直到有一天，菩提籽忽然發出了亮眼的光芒。一黑一白，兩色光芒刺破昏暗，照亮了整個混沌海和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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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一道奶聲奶氣的娃娃音在天地間響起。
“你們這些壞人，都離我遠點。日後，等我會化形了，定要找你們算賬。”
這是樓音自誕生以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可愛中透着股霸氣。
然而她自以為很有氣勢的發言，非但沒有吓退那些盯着她流口水的魔物們，反倒引來了一陣哄笑。
“剛學會說話的奶娃娃，放兩句狠話就想吓唬我們，真是可笑。”
“小娃娃，有膽你就早些學會化形，下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厲害。別到時候，吓得腿軟，不敢下來。”
“是啊，大家夥兒都等着你化形。你可別光說不練，嘴上厲害不頂用。”
……
魔物們好一通哄笑，氣得小樓音恨不得當場化形，揍他們一頓。
“你們？哼，你們就給我等着吧，我早晚要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
心高氣傲的小樓音，不甘示弱，從此更加努力地吸收天地精華。
每日裏，除了與觊觎她的魔物們鬥嘴，便是想着如何化形。
如此，在魔氣和靈氣的雙重灌溉下，小樓音的靈識日漸強大起來，奶聲奶氣的娃娃音，逐漸蛻變成少女聲音那般的清脆甜美。
又一日，樓音如往常一般，與魔物們十分和諧地打了一場嘴炮後，便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順便吸收天地精華，以撫慰她受傷的幼小心靈。
就在她打了個哈欠，眼皮上下打架的時候，迷迷糊糊間，忽見巋墟的盡頭，一道金光閃現。
在這昏暗的天地裏，那道金光是那樣的明亮耀眼，瞬間驅散了樓音的睡意。
樓音瞪大了眼睛望着遠處的金光，心中十分好奇。
“那是什麽？”
聽到她的低喃，聚集在樹下的魔物們，動作一致，齊齊看向金光。
原本四處亂竄的金光，仿佛察覺到了他們望來的灼熱目光，徑直朝他們飛了過來。
半晌後，一個少年出現在一衆魔物和樓音的眼前。
金光散去，少年通身的仙氣瞬間充斥整個空間。
翩翩少年，如玉如風。
少年擡起頭看向菩提古樹的那一刻，樓音心中一跳，頓時覺得，千萬年來一成不變的生活，好像有什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你長得真好看！”
呆怔了好半晌，樓音才回過神來，仔細瞅了瞅少年俊俏的臉龐，開口誇贊。
聽到古樹上傳來的少女誇贊聲，少年愣了一下，随後，雙眼大亮，看着菩提古樹，上下左右地尋找是誰在說話。
樓音見狀，立刻興奮道：“我在這裏，在樹中間。”
見到少年好奇而又疑惑地看向她，心中愈加高興，聲音中充滿了激動：“對，沒錯，就是我。”
“原來是一顆成了精的菩提籽。”
找到了說話之人，少年臉上露出一抹明亮的笑容，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得天地賜名，我叫樓音。”
難得出現一個新鮮又好看的人同她講話，樓音很是爽快地将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對方，順便問道，“你呢，你叫什麽？”
少年湊近了些，笑着回答：“我叫伏朔。”
“伏朔？伏朔，伏朔。”
樓音連着念了好幾遍少年的名字，笑聲清脆，“你不僅長得好看，連名字也好聽，和我的一樣好聽。”
就在少女樓音和少年伏朔相互介紹自己時，在一旁觀察了半天的魔物們，悄咪咪地圍了上來。
少年伏朔臉上笑容不變，仰頭看着樓音，不慌不忙地問道：“你的處境好像不太妙，要不要我幫你将他們趕走？”
聞言，樓音看了看對着少年龇牙的魔物們，頓時憤怒了，開口就罵：“想吃我也就算了，現在連我的新朋友都想吃，你們是嫌活得太久，急着送命嗎？”
罵完，周身黑白色的光芒大盛，将樹下的少年罩在其中。
“你們別想動他一根頭發，否則，等我化形了，定打得你們哭爹喊娘。”
一番恐吓後，樓音看向下方的少年，出言寬慰，“伏朔，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他們不敢動你。”
然而，話音剛落，其中一個實力稍強的魔物便徑直沖向了少年，瞬間将黑白兩色保護罩擊潰。
打臉來得太快，向來覺得自己很厲害的樓音頓時驚呆了，第一次對自己的實力有了直觀的認識，不由臊得面紅耳赤。
她真的有這麽弱嗎？
回想起千萬年來，自己對這群魔物們放過的狠話，瞬間意識到，她好像鬧了個大笑話。
來不及多想，樓音看着樹下，卯足了勁又弄了個保護罩，同時，着急地大喊：“伏朔，我擋不住他們，你快跑！”
少年有些感動，笑容更大了幾分，看着樓音的目光十分明亮：“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着，我替你教訓這群家夥。”
說着，千萬道金光從他體內飛出，澎湃的仙力湧蕩。擊潰樓音保護罩的魔物，剛近身，便被這股強大的仙力擊飛了出去。
金光所到之處，橫掃一切魔物。
眨眼之間，圍攏而來、伺機而動的魔物們全都倒下了，遍地都是哀嚎聲。
離得稍微遠些的，也都吓破了膽，紛紛抱頭鼠竄。
從來只會打嘴炮還從未打贏過的樓音，又一次驚呆了。
原來伏朔他這麽厲害的嗎？！
看着樹下少年威武霸氣的模樣，樓音心中如小鹿亂撞，忍不住大喊道：“伏朔，你真厲害！”
少年眉眼低垂，眼中滿滿都是笑意。聞言，垂首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以掩飾臉頰上突然浮現的紅色。
片刻後，伏朔重新擡起頭來，臉上的紅色已然褪去。
“阿音，你什麽時候才能化形？”
第一次聽別人叫她“阿音”，樓音覺得很新鮮，很好聽，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心中十分高興，瞬間将方才的事抛到了腦後。
在少年望來的期待目光中，想了想後，不确定地回答：“可能還要個幾萬年吧，這事我沒經驗，到底要多久才能化形，我也不知道。”
“沒關系，不着急。”伏朔聽後，并沒有覺得失望，反而笑着安慰，“我也是前不久才破殼的。”
“真的嗎？可是你好厲害，那些壞人都被你趕跑了。”
聽了伏朔的話，樓音想要化形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急切，“我也想像你一樣，化形後，既好看，又能打壞人。”
樓音充滿少女天真的話入耳，清脆甜美中帶着點憨，少年伏朔聽了，又控制不住地開始臉紅。
不過，這回他沒躲，就這樣仰頭看着樓音。
直到紅霞蔓延到耳垂，他才笑着道：“會的。阿音化形後，肯定是個漂亮的姑娘。”
和魔物們打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嘴炮，樓音第一次如此喜悅地與人說話。
少年人紅着臉，仰着頭，極為堅定的語氣，讓她不由地對化形多了幾分期待，瞬間發出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笑過之後，樓音像是想起了什麽，好奇問道：“伏朔，你方才說你是不久前才破殼的，為什麽我之前都沒見過你？你之前也在這方昏暗天地裏嗎？”
伏朔笑着搖搖頭，随手撿了塊平整的石頭，在菩提古樹下掀袍而坐。
“我是從一個名為仙界的地方過來的。聽說這裏有很多壞人，便想着進來教訓教訓他們，沒想到會遇見你。”
“原來是這樣。”樓音立刻對從未聽說過的“仙界”産生了興趣，“所以，仙界是你的家鄉嗎？那裏是什麽樣的，也像這裏這麽昏暗嗎？”
伏朔點點頭，又搖搖頭，随後慢慢解釋：“仙界是三界之一，那裏仙氣濃郁，物華天寶。白天七彩雲霞當空，夜晚九天星辰閃爍，比這裏好看多了。以後等你化形了，我帶你去看。”
“說好了，你可不許食言。”
樓音随着伏朔的描述，在心中想象着仙界的美好，對外面的世界愈發好奇，“那仙界之外呢？是什麽地方？也像仙界那麽美嗎？”
“仙界之外，還有人界、鬼蜮……”
于是，清脆的少女詢問聲，舒朗的少年回答聲，交錯響起。
這一方昏暗枯燥的天地，在少年男女的說話聲中，從此變得溫暖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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