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炮而紅
一炮而紅
判官和閻王私下裏的悄悄話，菩音自然是不知道的，可能也沒有興趣知道。她現在滿腦子都想着要如何将這第一場戲唱好，打響古代陰間版某站的知名度。
她去探查過酆都城的中央空地，那裏是各大街巷的彙聚地。
她至今都沒想明白，橫七豎八的街巷是如何做到彙聚到中心的，這已經完全超脫了現代幾何認知範疇的現象。
最終也只能被她解釋為：陰曹地府都能存在，還講什麽現代幾何？
中央空地極大，絕對能容下三人的大戲臺和數千名觀衆，菩音非常滿意。
至于幫手，菩音也找好了。
賣炊餅的王大郎爽朗好客，賣胭脂的阿阜熱情可愛。通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二魂都與她十分相熟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菩音到底要做什麽，也聽不明白菩音說的那些話，但當菩音開口請他們幫忙時，他們還是毫不猶豫，一口就答應了。
他們依照菩音說的，每當有客人上門買炊餅胭脂時，就将五日後唱戲比拼的事說上一說，并擺出一副神往的樣子。
此招果然奏效。酆都城的日子千萬年不變，這些鬼魂們早就悶壞了，如今一聽有新鮮事發生，俱都當成第一手新聞，廣而告之。沒兩日，整個酆都城都傳遍了。
所有魂都知道，幾日後，即将有大樂子可看。
果然，人雖死，八卦之心永不滅。
宣傳到位了，活動質量如何，菩音還不放心。
她特地登門去觀摩了那幾位戲魂的練習，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為之神魂颠倒。
那幾位想必生前就是大戲班子裏的臺柱子，唱念做打無一不佳，那貴妃的扮相，婀娜的身段，如癡如醉的眼神，堪稱是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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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他們生前處在不同的朝代，貴妃的扮相和演繹都帶上了獨特的時代烙印，三人演來，演活了三個貴妃。
在菩音看來，各有各的風情和韻味，她以一個現代人的審美還真分不出個高低優劣，也不知道這酆都城的鬼魂觀衆們會如何選擇。
不過依照她生前刷某站的經驗，up主們如果各有各的優秀，且不分伯仲，那麽在平臺和機會同等的條件下，反而更會激起觀衆的熱情。
尤其是這種帶着比拼性質的活動，觀衆便會各自站隊，極盡所能地為自己看好和支持的人打氣助威，某種意義上類似于偶像們的飯圈文化。
這對于平臺和資本而言，是極為有利的。
因而，菩音很有信心，此次活動必将一炮而紅，手上的銀圓片将供不應求，她也能因此賺得盆滿缽滿。
五日時間，眨眼便過。
人，物，勢，齊備，菩音是一丁點都不焦急。
她睡了個懶覺，出門吃上兩個燒餅，然後帶着浮生若夢巷的一衆鬼魂們，慢悠悠地飄向中央空地。
那三位戲曲老前輩早就到了，相互隔開老遠站着等菩音，周圍還有不少鬼魂，陸陸續續地從各條街巷趕來。
菩音到時，那三位俱都擺着張臭臉，怪她來得太晚。
菩音暗自好笑，心想，她們怕是等不及要大展身手了。
也不啰嗦，手一揮便搭戲臺。
戲臺剛出現個輪廓，她忽然靈機一動，一撒手将戲臺撤了，轉而對三位說：“想必三位姐姐對這戲臺都有各自的喜好和品味，小妹提議不如你們就分站三個戲臺，各唱各的。這樣一來，既不會相互幹擾，看客們也方便評判。如此可好？”
那三位本就誰也看不上誰，同臺比拼也是為了争個高低。聽到菩音說可以各自搭臺，各唱各的，話也未說便開始各自施術幻化出戲臺。
菩音也不惱，待她們搭好戲臺子，手一揮，在三個風格迥異的戲臺的前頭變出三個銀籮筐，各自帶有一個圖案，分別對應三種銀圓片。
随後，又在空中幻化出火樹銀花來，好似人間盛世的美景。
做完這些，她飄飛上空，朝着茫茫一片面貌慘不忍睹的鬼魂們，介紹活動規則。
“此次邀大夥兒前來，觀看三位前輩無與倫比的表演是其一。其二，應她們的要求，各位需對她們的表演做出評判。”
說着，她手又是一揮，所有鬼魂手上便都有了三枚銀圓片。
“各位可看到她們戲臺子前面的銀籮筐了？它們身上的圖案對應的就是你們手中的銀圓片。若覺得好，便将印有手圖案的銀圓片投進印有手圖案的銀蘿筐中，這叫點贊，就是叫好。若覺得非常好，就将印有錢幣圖案的銀圓片投進印有錢幣圖案的銀籮筐中的，這叫投幣，就是打賞。與此同時，若你十分喜愛這場表演，希望回去了想看便能翻出來随時看，就可以将印有袋子圖案的銀圓片投進印有袋子圖案的銀籮筐中，這叫收藏。”
說完頓了頓，等衆鬼魂們明白了什麽叫點贊投幣和收藏後，她補充道：“倘若你們三場表演都喜歡，手中的銀圓片又不夠，可以花些冥幣，向我再買一些。當然，等表演結束，三位前輩也可用籮筐中的銀圓片向我換取冥幣。具體的交易規則和我們菩記的活動平臺規則都寫在這上面，大夥兒可以看看。”
于是，衆鬼魂手中又多了一張紙，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諸位若有不識字的，或是看不明白的，可以找大槐樹下賣炊餅的王大郎或者胭脂鋪的阿阜詢問，也可以直接來找我。我們菩記也算是一種店鋪，不過不賣實物，只賣服務。今日的重頭戲是觀看三位前輩的表演并給出你們的評判，諸位先将手上的東西收好，請看戲臺。”
說完，菩音用眼神示意三位前輩可以開始了。
頓時，三個戲臺拉開距離，戲臺周圍豎起屏障，相互隔開，誰也看不見誰，但是不妨礙觀衆進出。
貴妃醉酒描寫的是楊玉環的故事。某日，她約李隆基百花亭赴筵，但久候不至，随後知道他早已轉駕西宮，于是羞怒交加，萬端愁緒無以排遣，遂命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盞，飲致大醉，後來悵然返宮。
扮唱者需通過動作和唱詞、曲調，表達楊貴妃由期盼到失望，再到怨恨的複雜心情。
自古愛情多磨人，菩音之所以選這出戲，就是因為它深刻揭露了女子深情總被負，男兒多情總傷人的感情現實。縱觀古今，多少紅顏薄命，情深緣淺。
往戲臺子下看，衆鬼魂們原本都是抱着看熱鬧的想法來此的，此刻卻都随着三位貴妃的心緒變化而變化，個個都将自己帶入了故事中，期待，失望，最後開始怨恨。
不得不說，三位前輩的戲曲功力确實深厚，雖然風格迥異，各有特點，但是都将愛情中女性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都讓觀衆産生了強烈的共鳴。
不少女鬼魂許是回想起了生前種種，看到最後都黯然淚下，就連純屬看戲的男鬼魂們也都為楊玉環這樣的美人打抱不平起來，罵李隆基不解美人心，是個負心漢。
戲音袅袅，曲意綿綿，唱者入心，聽者感懷。
一出貴妃醉酒，回響整個酆都城，就連在地府辦公的大小鬼差們都放下手上的事，聞音而來。
所謂萬人空巷，不過如此。
這已是大大超出了菩音的預料。看着三位前輩的傾情演出，衆鬼魂的共情投入，原本賺錢心切的菩音突然悟了。
時刻盯着銀籮筐的她，此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定要讓這種精神文化延續下去，不論賺錢與否，她在這陰界一日，菩記就要開張一日。
千萬年後，即便她魂體透明散化，徹底消失在天地間，人們也許會忘記她，卻不會忘記用她從二十一世紀搬來的娛樂方式充實自己的精神世界，讓自己有種仍然活着的感覺，以另一種形式。
不知不覺中，表演落下帷幕，三位前輩和衆鬼魂們卻遲遲回不過神來，有的單純被故事感染，有的卻是沉浸在自己的生前事中，久久不能自拔。
直到過了許久，不知打哪兒出現的判官大人，率先将三枚銀圓片分別投給了三位前輩，然後轉過身，摸出一把冥幣丢給菩音。
“此三位皆唱了一出好戲，堪稱大師，不是我等能評判高低的，每個籮筐都值得裝滿銀圓片。”
菩音頓時面熱，将冥幣丢回給判官，手一揮，又多給了每個鬼魂六枚銀圓片。
“菩音慚愧，商人逐利，落了俗套。”
随後面向三位戲魂，各鞠了一躬，“今日有幸，得見前輩曲藝。往後前輩可長久入駐我菩記，所獲銀圓片随時可兌換成冥幣使用。”
說着，又給了她們每魂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牌，背面同樣印有菩記二字，正面空着。
“此木牌便是你們在我菩記的身份标識，正面空着，是留給你們刻上自己的名字，不一定要真名，前輩可以取個別名代表自己即可。”
說完，轉身又朝衆鬼魂鞠了一躬，“諸位若有才藝者，不拘琴棋書畫，手工烹饪，口技搞怪，均可來我菩記免費領自己的身份标識牌。若不想展示只想觀看，也可，具體細節均寫在方才給你們的紙張上。”
如此一番，三位前輩的絕佳表演，加上菩音推出的前所未有的不賣實物只賣服務的新鮮玩意兒，徹底點燃了衆鬼魂的熱情。
一時間，銀圓片被一搶而空。
經過統計，其中一位生前藝名叫韻竹的前輩拔得頭籌。另外兩位的蘿筐裏也都是滿滿的銀圓片，并沒有相差多少，可奈何人家不服氣，當場下戰書，幾日後再戰。
一石激起千層浪，衆鬼魂們迫不及待地湧向菩音，想要盡早獲得所謂的菩記身份标識。
菩音傻了，那三塊身份牌還是她臨時施法刻的，這會兒上哪兒去弄來這麽多？
好在判官大人及時開口，幫她解圍：“天很快就要亮了，大家各回各家，安心休息，想必過不了幾日，菩鬼差便能将此事辦好。”
菩音連連點頭，等到鬼群不情願地散去，她才抹了抹額汗，感慨：這陰間的魂，少說都有數百歲魂齡了，遇事怎麽還這般性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