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躲我嗎
第29章 你躲我嗎
為了給應逐星留出充足的時間,荊平野在外面遛了黑豆足足五圈。外面仍有蒙蒙細雨,荊平野覺得自己被裹上了一層雨絲,變刺猬了。黑豆卸完貨後,他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回家。
臨到門口時,荊平野聽見了門內傳來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夏蕾說,“但這事我不可能同意。”
荊平野心頭一緊,連忙拉着黑豆跨上樓梯,一打開門,聲音頓時湧了過來,灌進耳朵裏。夏蕾說:“你媽媽把你交給我,我至少得對你負責,不然我對得起她嗎?”
夏蕾坐在沙發上,面色難看。
一旁,荊玥從房間探出頭,只露出眼睛,小心而好奇地觀望着。見荊平野回來,偷偷指了指夏蕾,然後做了個手刀抹脖的動作,意思是完蛋。
夏蕾冷不丁看向他:“你也知道是吧。”
“哈哈,”荊平野幹巴巴笑了兩聲,“怎麽了?
夏蕾問他:“應逐星在學校裏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
荊平野“啊”了聲,但眼神的閃爍證明了答案。
“今天下午我就看你臉上的傷不對勁。如果是和同學鬧矛盾,我周一去學校,找你們老師解決這個問題,”夏蕾說,“如果因為這種問題退學,我不同意。中考這個路我勸你也別想,你的眼睛情況你自己清楚,本來備考就難,考不上你打算怎麽辦?你想過了沒有?”
“不是因為打架,我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決定自己的未來,”應逐星說:“我只是覺得我能考上好的普高,所以想試一試。”
“你都說是‘試一試’,那說明你也沒有100%的概率,”夏蕾說,“但我敢拿你的前途開玩笑嗎?”她捏了捏鼻梁,“……你這什麽事。我先去店裏,你好好想想,分清自己的想法是‘果斷’還是‘沖動’。”
說罷,夏蕾起身,拿了挎包,越過荊平野離開。荊平野一聲都沒敢出,關上門後,拍拍黑豆的腦袋,又催促荊玥回房間,揉了把她的頭發:“不是吵架,別害怕啊,回去看書去。”
“哦。”荊玥點點頭,退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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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好門後,荊平野坐到了應逐星的身旁。應逐星低着頭,靠着沙發背,嘴唇微微抿着。
“……我以為我媽會同意的,”荊平野說,“怎麽辦?”
他很苦惱地重重嘆氣,嘆了五六聲,應逐星原本心情不佳,聽見他一直嘆氣,沒忍住笑了起來:“其實也正常,別嘆氣了。”
畢竟退學這樣大的事情,無論是誰都得慎重考量一下。之前荊平野會無條件支持他的選擇,是因為他們只有十六歲,青澀的理想主義,不計較後果。但成年人總得權衡利弊,風險大于收益的事情,自然不會同意。
“那不退學,你怎麽中考,怎麽來一中,怎麽和我去小賣部買關東煮和麻薯,怎麽一起上學放學,怎麽……”荊平野開了機關槍。
應逐星沒有打斷他,聽他說完了全部的“怎麽怎麽”,才開口:“因為阿姨覺得風險大,所以不想冒險,那至少要向她證明成功的概率大于失敗。”
荊平野說:“你很有信心啊。”
應逐星笑了笑:“因為這是我想做的,所以我确定。”
荊平野發現,應逐星平時看上去沒有鋒芒,溫和的性格,在認準了一件事情後,那種自信會變得尤其有存在感,他湊近使勁揉了兩把應逐星的臉。應逐星毫無防備,僵在那裏,居然連反抗都沒有。
“真帥,”荊平野最後拍了下他的臉,“我們一定成功!”
應逐星只得說:“好。”
對于說服大人,應逐星看起來已經制定了計劃。卧室裏,荊平野看着應逐星拉出原本放在書桌下的儲物櫃,拿出其中一個黑白機器的設備:“這是什麽?”
“點顯器,”應逐星說,“可以用來輸入盲文和閱讀,U盤裏也有題目。”
之後應逐星摸索着拿出幾摞書:“這是當時備考的書。”
荊平野吃驚道:“你還留着?!”他當時考完就扔了。
“盲文書比較貴,我基本都不會扔。”應逐星又拿出了文件夾裏的紙張,但他無法分辨正常紙張上的文字,于是問荊平野這是否為錄取通知單。荊平野接過,的确是錄取通知,另外還有紙質成績單,荊平野震驚道:“你去年居然考了651?!”
雖然應逐星的确很聰明,但在雙眼無法視物的情況下,居然能考出這個分數,仍讓荊平野很不可思議。應逐星笑了笑:“我當時除了讀書學習,也沒其他的事可以做。”
荊平野又感到難過。
“還好當時我不在,不然肯定耽誤你,”荊平野把文件還給應逐星,“你等會兒把這個給我爸媽看,再争取一下。”
應逐星點點頭,低頭将這些東西羅列好,如同賭博場上擺好籌碼。
十點出頭,玄關處傳來聲響,是夏蕾和荊川回來了。荊平野看見應逐星無意識地輕輕摳着點顯器的邊緣,才反應過來他是不安的,然而提出一起去的時候,應逐星拒絕了,說:“我自己去。”
荊平野只好留在卧室。這一等等了很長時間,他索性去洗漱,趴在上鋪昏昏欲睡之際,應逐星才回來。荊平野陡然清醒過來,問:“同意了嗎?”
應逐星搖搖頭,說:“說得考慮兩天。”
荊平野洩氣地躺下來,恨不得自己一夜長到三十歲,代替父母簽名,因為太困,想着想着睡着了,第二天是應逐星叫醒的他。
“幾點了……”荊平野睡眼惺忪的,臉埋在枕頭裏。
應逐星點開手機,機械女音播報道,現在北京時間八點二十四。他說:“我想去買題,你和我一起去嗎?”
荊平野點點頭,說“去”。然後又趴了兩分鐘,這才爬下床。
家裏只有他們和荊玥,大人早已去上班了,鍋裏有芋頭與溫熱的小米粥。吃早飯時,荊平野問:“你是要去買什麽題?”
“中考的。”應逐星說。
“可我爸媽還沒同意。”
“就像你要參加網球比賽,總不能裁判說開始,你再去買球拍。”應逐星解釋道。
荊平野無端的有點激勵到了:“走!去買球拍!”
吃完早飯,荊平野敲了荊玥的房門,只站在門外,沒貿然進去,提醒她起床吃早飯,以及他們要出門兩個小時,讓她在家不要亂碰電器。
“我又不是一年級的小朋友,”二年級的荊玥道,“你走吧,再見。”
今天是個豔陽天,雖然已經春天,但氣溫并沒有大幅度的回升,因為昨天的雨,入肺的空氣也仍是冷的。荊平野推出自行車,打算載着應逐星去書店,順便回溫一下自己的技術。
“不會摔了嗎?”應逐星不大放心,“其實公交也可以。”
荊平野說:“公交又不直達,快點的,迫在眉睫了!”
應逐星只好摸索着坐到後面,盲杖擺在身前,手剛抓住了荊平野的衣服。荊平野大喊一聲“啓動”,車子猛地竄出去,應逐星連一句“慢點”都沒來得及說。
雖說是第二回帶人,但比起第一回,荊平野熟練許多,騎了一段路後,應逐星才慢慢放下心來,聽見荊平野問:“新華書店可以嗎!”
“可以!”應逐星也喊,又想起之前騎車時兩人關于“喊”的讨論,笑了起來。
九點抵達書店,中途沒有摔一回。荊平野将自行車鎖在一棵小樹上,很是得意:“我就說我是騎車的天才。”
應逐星順着他講:“如果自行車有駕校,你肯定是金牌教練。”
荊平野讓他捧得飄飄然了,樂着笑了幾聲,這才進了書店。
新華書店八點半開門,此時已經有不少人。荊平野回頭,拉住了應逐星的手,準備領着他去買書,然而應逐星卻抽出了手。
“我帶着你啊,”荊平野奇怪道,“你幹嘛?”
應逐星語氣不大自然:“都是人,讓別人看見了不好。”
荊平野更奇怪了:“我們倆男的,有什麽大不了的?”
“走吧,”應逐星沒有正面回答,“你幫我看看哪裏是教輔區?”
荊平野不再說話了,帶着他坐直梯區了專賣輔導書的四樓,應逐星将手機遞給他,裏面有相應的書目名稱,荊平野問:“全科都要嗎?”
“只要政治、數學和物理,”應逐星說,“其他我有。”
荊平野蹲下身,按要求找到對應的材料抱在懷裏:“走吧。”
“給我吧,我拿着。”應逐星說。然而荊平野避開了他的手,前去收銀臺,結完賬後,應逐星再次提出“我拿着”的時候,荊平野突然出聲了:“我有時候覺得你有點奇怪。”
應逐星頓了下,問:“怎麽了?”
“之前去澡堂那回,我碰你脖子,你就推我。今天我拉你手,你也不讓,”荊平野語氣認真,“為什麽,你躲我嗎?”
應逐星僵在原地。對于這種問句,通常回答得越不加思索,越能佐證清白。然而所有話語都凝滞在喉口,某種要被看穿的驚慌卷過一切理性,應逐星手指麻木,剛張了張嘴想要回應,荊平野卻自顧自地接上了那句話。
“你不會是潔癖吧?”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因為榜單任務,所以周三先不更,周四再更!愛大家!請多多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