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突發
第21章 突發
#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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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洗澡總是很快的,十來分鐘就結束了。然而擦幹水分,打算換衣服時,荊平野發現了一個殘忍的事實——他只帶了自己的換洗內褲,但忘記帶應逐星的了。
“要不你空檔回去吧,”荊平野說,“反正你褲子有絨,凍不着蛋。”
應逐星穿的運動褲是之前徐瑤在服裝商城買的,內裏一層羊絨。應逐星有點無語,道:“我穿原先那條也可以。”
“哦,”荊平野恍然大悟,“我忘記了!”
他自顧自地樂了起來,将內褲遞給應逐星。等應逐星換好衣服,荊平野将鑰匙還給王姨,十分清爽地去買關東煮。
應逐星果然信守承諾,給他的關東煮裏多加了兩串豆泡。
“我的屁月殳還是很值錢的。”荊平野很得意道,大大咧咧的,完全沒有克制聲音。周圍人很多,應逐星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臉騰地紅起來,強裝鎮定道:“先別說了,再給妹妹買一份吧。”
“得給她加份魚丸。”荊平野轉移注意力,挑起了食物。
結賬時,店員不住地擡頭打量應逐星,以及他手裏的盲杖。荊平野不動聲色地擋住店員的視線,接過三份打包好的關東煮:“好了,走吧!”
關東煮拎回家時只剩一份,荊平野等不及,在路上就和應逐星分吃完了,連湯都沒剩下。荊玥高高興興地捧着關東煮,不忘給黑豆一枚牛肉丸,這才坐到餐廳桌子上:“開動開動。”
今天是周末,荊平野的作業一絲未動,睡醒午覺後便一直埋頭苦寫。而應逐星坐在一旁,戴着一邊耳機正在看手機,荊平野問:“你怎麽不寫作業?”
應逐星垂眼道:“晚上再寫吧。”
“話說,我都沒見你寫過作業,”荊平野随口道,“每回都星期天晚上寫,你不會背着我寫我壞話,故意不讓我看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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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逐星頓了下,笑着說:“那你也看不懂,沒辦法。”
說完兩句,荊平野又專心寫起作業來。他雖然貪玩,但分得清緩急,需要專注的時候很少分心。應逐星坐在旁邊,手指輕輕劃弄着屏幕,仍是沒有拿出筆和紙來。
上周,他對荊平野說自己要寫作業,不去送他,但那只是保持距離的手段。然而荊平野離開後,應逐星一個字都沒有動,只是坐在那裏發呆。
得益于紫荊松散的管理模式,即便沒有完成作業,應逐星也沒有得到懲罰,餘烨只是問他:“是不是剛開學壓力比較大?上回借給你的書看完了嗎,不懂的抓緊問。”
應逐星說還沒有看完,實際上他連打開都沒有打開。
那幾本資料對于應逐星而言沒有價值,之所以借來,是因為這對于徐瑤而言,是一劑有效的強心劑。僅此而已。
下午五點的時候,濱城忽然開始下雪了,毛茸茸地蕩下來。荊平野打開窗戶,探頭感受溫度。雪青色的天,雲絲絲縷縷地布在上面,如同冰紋的裂痕。
“下雪了!”荊平野回頭說。
應逐星也起身,手伸出窗外,點點頭:“還挺大。”
關上窗戶後,應逐星忽然說:“等會兒我送你去公交車站吧。”
“這回想送我了啊,”荊平野搭住他的肩膀,“上回讓你送都不送。”
應逐星笑起來:“我送完你順便去趟醫院。”
“好吧。”荊平野勉為其難道,“給你個表現自己的機會。”
坐公交回學校前,荊平野先把晚飯做了,中間接了夏蕾的電話,囑咐他下雪天地滑,路上走慢點,別摔了。挂斷電話後,荊平野盛出蛋炒飯,喊道:“吃飯了,最後來的洗碗!”
荊玥竄出卧室:“到!”
吃完飯,荊平野收拾好書包,應逐星也帶了筆和本子。
“在家不要碰電器,也不要拿剪刀,等爸媽回來,”荊平野對妹妹說,“知道了嗎?”
荊玥點點頭:“知道啦,哥哥再見。”
出門時,雪有漸漸變大的趨勢,落在鼻尖涼涼的,地面只積了很薄很薄的一層白雪。荊平野圍了條紅色圍巾,見應逐星脖子空空的,湊過去給他纏了一道。
這條圍巾是夏蕾本命年的時候給他買的,很厚實,但不夠長,給兩人圍的話,意味着不能分太遠,不然的話,荊平野說:“會把我勒死的!”
為了讓荊平野存活下來,應逐星只好和他緊挨着。
下雪天有點堵車,因而他們到車站的時候公交車還沒有來。應逐星陪他等着車,荊平野忽然出聲:“如果還跟你在一個學校就好了。”
從幼兒園大班到六年小學,他們都一直在一所學校,一個班級,上學放學也總是一起,很少有分開的時候。六年級春游回來,巴車經過一中的時候,荊平野說想來這裏,因為一中門口有家琳琅滿目的便利店。所以應逐星也說想去這裏,但說完的兩周後,應逐星就離開濱城了。
應逐星只是笑了笑:“你那可是一中。”
荊平野剛要說話,忽然聽見了公交車悶悶的氣流聲。
“哎,車來了,”荊平野正要火急火燎地上車,一時忘記了圍巾,險些拽走了應逐星,他連忙解開圍巾,一股腦堆在了應逐星脖頸處,飛快道:“送你了,拜拜!”
公交車裏人太多,只能從後門擠進去,荊平野好不容易站了上去,把鋼镚交給前面的人,一個個傳進投幣箱內。
門應聲合上。荊平野松了口氣,朝外看去。
冬日天黑得早,路邊的燈已經高高亮起,凄凄冷冷地照着,雪花一粒粒落下,荊平野看見應逐星站在公交車站的廣告牌前,脖頸處的紅色圍巾亂七八糟的,雪落在他的頭發上,很好看。
荊平野趴在窗戶打開的縫隙,喊道:“回去路上慢點,應逐星!”
應逐星擡頭望向他的方向,笑了起來。
忽然,一陣鈴聲響了起來,應逐星拿出手機的同時,公交車緩緩駛動,樹影後掠,雪花吹進眼裏,如同滴入水裏漾開了的油彩,莫名讓荊平野的心裏生出點動蕩的預感,他趴在玻璃窗上往後看,嘴裏的熱氣在玻璃上凝出水汽。
朦胧不清的畫面裏,荊平野看見應逐星接起電話,嘴巴動了一下,眼神毫無焦點地落在前方。
公交車離開站點,荊平野再怎樣努力,都聽不見應逐星的的聲音。
直到四天後,荊平野才知道,這個電話是利群醫院打來的。
內容簡潔,只有李瑩護士的一句話,說:
“小應,你抓緊來趟醫院吧,你媽媽可能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