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被穿第一天
第7章 被穿第一天
餘落儀以為再沒有睜開眼這一天。
她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身份，睜眼那一刻腦子完全反應不過來，不知道在哪裏，不知道自己是誰。
醒了，就是醒了。
不知道多久後才想起以前的事，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上下摸摸自己的身體，有溫度，能感受到痛，活的。
可她怎麽會活着，難道主角沒穿成功嗎。
她有一股慌亂感，扭頭才發現身處陌生的房間，窗簾沒遮住的光透進來，房間裏的設施和她之前住的一點不一樣。
她以前的小房間潮濕陳舊，這裏精裝修，窗外鳥語花香，一片祥和。
餘落儀從沒這麽聰明過。
下床開窗，房間大亮，她走到鏡子前，裏面是一張從未見過的臉，美麗年輕，卻沒有一絲一毫“餘落儀”的痕跡。
別人穿書她也穿書？她穿成了另一個人？
【不是，只是擁有了全新的身份】
耳邊有聲音響起。
餘落儀左右看看，沒有人。
【好好生活系統011號竭誠為您服務】
…？
醫生只說她有焦慮症，沒說還有精神分裂啊。
……
半小時後，餘落儀弄清楚了現在的狀況，床頭櫃上放着她的個人資料，身份證、畢業證、銀行卡等，還有簡歷。
她沒有穿書，還在原來的世界，系統在她被穿的那一刻為她憑空捏造了一個全新的身份。
她拿起身份證，身份證可能是前幾年拍的，上面的照片還有些稚氣，名字那一欄寫着“洛宜”，和她之前的名字同音，年齡和之前一樣，不過，洛宜是個孤兒。
A城本地人，孤兒院長大，在A城上大學，和她之前不是同一個學校，畢業後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三年，因為上司壓榨不停背鍋再加上還完了助學貸款而離職。
經歷都是系統編造的，不過路上要是遇到了大學或公司的人不會露餡，系統會在對方的大腦裏合理化她的存在。
餘落儀看着簡歷，編造出的身份和她之前的經歷還挺相似。
但是，“我的任務是什麽？”
她沒有時間看小說，可網絡發達，能從各種新聞和同學同事的只言片語中得知小說中的系統是什麽意思。
有系統，都會有任務。
【好好生活】
餘落儀：？
說完了獎勵，任務是什麽？
【……】
【好好生活就是你的任務，不是獎勵】
它是日常系系統，和那種“反轉人生”“滿級人生”的爽文系統不一樣。爽文系統要求打臉登基，而它只要求宿主在世界中有一席之地，可以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不過餘落儀的反應也間接說明她之前過得是什麽日子，“好好生活”對她來說竟然是一種奢求。
“哦。”餘落儀吶吶應下，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
她已經接受自己消失的宿命，該告別的都告別了，峰回路轉，她又活了。
太過割裂，以至于她産生不出喜悅的情緒。
放下手中的資料她走到窗邊，從窗戶往外看，小區的居民正陸陸續續出門，歡笑打鬧聲隐約傳來，在她的記憶裏，這種場景很少見。
每一天，她都是早早起床吃了早飯往公司趕，步履匆匆，沒有時間去注意路邊的風景。
她在小區花園的長椅上坐了一天。
有人路過詫異看她，她像沒有察覺，目光盯着前方的一塊花壇發呆，什麽都沒想，整個人持續放空。
後來才知道是迷茫。
下午五點，一天沒吃飯的肚子傳來饑餓的信號，餘落儀回過神，覺得她要回去看看。
【回去可以，不過你現在沒手機，只有銀行卡】
啊？
拿上銀行卡，餘落儀在一條街外找到ATM機，先取了一百出來，憑着現金買了地鐵單程票，她從二環趕到三環外。
一天沒見，倒沒有什麽恍如隔世的感覺，先去小區看了看，原先住三樓，如今窗戶開着，暫時沒有人出現。
餘落儀不可能去敲門，就在她糾結是繼續等還是去外面逛一圈時，有個身影出現在窗邊。
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看到自己的臉還是有些驚吓，她往後退藏在陰影裏，老房子不隔音，三樓的對話清楚傳來：
“媽媽，看這個天好像要下雨，我們出去的時候帶把傘。”
“…好，我去拿傘。”
媽媽？餘落儀偏了偏頭，她長大後就沒叫得這麽親密過。
幾分鐘後有兩個人從樓道出來，正是餘母和被穿的“餘落儀”。
她小心跟在身後。
看兩人去的方向是附近的菜市場，下午的菜通常都不怎麽新鮮了，更多是上班族在買，她有時候下班早也會來買。
去往菜市場的這段路，“餘落儀”一直挽着餘母的手，不時和餘母說兩句話。
“我好了，只是今天早上覺得有些不舒服才沒去上班，現在一點問題都沒有，媽媽你不要擔心。”
“去買點你和爸爸愛吃的菜，我給你們做。”
和以前不像一個人，餘母不是沒懷疑過：“落儀啊，你怎麽突然……”
“餘落儀”看向餘母：“突然什麽？”
餘母抿抿唇：“你好像比以前活潑了些。”
也親密了些。
“餘落儀”身體一僵，很快反應過來：“當然要有改變啊，我們不是說好要開始新生活嗎。”
她這麽一說餘母似乎放下了戒心，這個解釋說得過去：“好，我們去買菜。”
跟在後面的餘落儀聞言笑了一聲。不知是笑主角的話還是笑餘母連女兒換了個人都沒察覺，也可能是笑自己。
她從老房子跟到菜市場，看兩人和諧相處，買完菜又買了些水果，最後回到老房子，三樓傳來砰的一聲響，門關上了。
挺好的，大家都開始了新生活。
餘落儀摸摸心髒的位置，有些複雜，卻也沒有多少不舍。她不嫉妒穿來那人和她的父母和諧相處——這和諧能維持多久還不知道——也不憤恨那人占據了她的身體，她沒有想象中脆弱及長情。
她對父母的感情，在這麽多年的掙紮和無視裏似乎也漸漸耗盡了。
餘母如果真的心疼她，不會在她還完債之後才說要出去找工作，要開始努力過好每一天。
父母小時候沒有對不起她，她長大了也沒有對不起父母。
她從陰影中踏出一步，站到了光亮處。
天下起小雨，“餘落儀”出來關窗戶時只看見一個背影，應該是個年輕女人，在菜市場貌似見過，但都沒看到正臉。
是住在同一個小區嗎。
她拉上窗戶心下嘆氣。
沒想到會穿來書裏，她看過這本小說，但餘落儀只是個配角，出場及描寫都不多，小說的劇情對她來說沒有太多的幫助。
更難的是她穿來後沒有原身的記憶，只有身體的自主反應，比如見到餘母她的大腦會告訴她“這是母親”，看到手機裏的聯系人會顯示“這是同事”。
剛穿來不适應，她只好先給備注為“周總”的人請了假，周總是周尋吧，周尋是書裏的主角之一。
不過沒關系，“餘落儀”拍拍自己的臉給自己打氣，她一直是樂觀開朗的性格，相信自己很快就會适應新生活。
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是真正的餘落儀。
*
買了單程票回“新家”，小雨淅淅瀝瀝，餘落儀走進小區，來往的人都打了傘，還有好心人問她住在哪一棟，可以打傘送她到樓下。
餘落儀笑着拒絕，那人沒堅持，小區進門有個花壇，壁上寫着小區的名字：山水新城。
系統問她是不是後悔了，【你舍不得離開那個家？】
“沒有，再多的糾葛從昨晚起都煙消雲散。”
她給餘母留了張卡，裏面有這麽多年來她省吃儉用攢的錢，債還完了，能給的她都給了。
【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
想了想，她道：“回家。”
餘落儀照樣很迷茫，突然有了新的身份，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割舍完，陡然讓她好好生活，怎麽活？怎樣才算是好好生活？
【回家可以，建議你吃了飯再回去，家裏沒有吃的】
阿這。
又轉道去吃飯，身上還有現金，不至于在面館吃十塊錢的面都讓人家刷卡。終于回到家，她躺在沙發上，原本只想歇歇，結果很快就睡去。
很快，睡去？
隔天醒來餘落儀很震驚，她好多年沒有過這樣好的睡眠了，一夜無夢還沒醒過一次，換了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
這具身體沒有軀體化症狀？
真的是全新的身體。
餘落儀的心落地。以前背負太多，就算有了新的身份她也無法立馬調整過來，但能安穩睡去，就好像一直下落的身體被什麽東西抓住，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告訴她，她正在慢慢變好。
昨晚回家還買了個面包，吃過面包餘落儀出門去買手機，她的一切真的很新，系統連個手機都沒有給她準備。
還振振有詞，【和前公司的老板及員工處得不愉快，辭職後想要開始新生活，把以前的手機號注銷了這種事不是很正常】
餘落儀：“手機都扔了也正常？”
【用了很多年的舊手機，不想要了也很正常】
好吧，她說不過系統。
信息時代沒有手機真的寸步難行，她對這一片不熟，又沒有地圖，只能在街上碰運氣，好在手機店到處都是，刷卡買了手機又辦了電話卡，握緊手機總算有了點安全感。
她又去了趟超市，家裏的冰箱也空空如也，現在不買菜中午又只能出來吃。
等餘落儀提着東西回到小區額頭已經出了汗，她站在“山水新城”的标志前一動不動。
系統又問她在想什麽。
看看左手的手機再看看右手的超市購物袋，最後再看看面前的小區名。
“只是剛才莫名其妙就覺得，洛宜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
從現在起，她不是餘落儀。
是洛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