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晉江獨家發表
第035章 晉江獨家發表
一般而言, 不會有家屬選擇打開自己親人的烈士盒。
尤其在,犧牲烈士是自己父母的前提下。
但陸九竹就這麽做了。
不僅這麽做了,還成功在沒有任何人提點的情況下, 避開所有的監控攝像頭,把自己關在衣櫃裏用衣服被子團團圍住之後,親手打開的烈士盒。
喬九安回憶起小姑娘和周林通話時的背景, 這才想明白為什麽那個時候的小姑娘灰衣服亂糟糟, 頭發亂糟糟——應該是才接到父母犧牲的消息,又忙着躲攝像頭,在衣櫃裏面撲騰了太久。
別的烈士盒子裏面應該有什麽他們不知道, 但陸九竹父母的盒子裏, 除卻放在紅絲絨上的烈士勳章,還有一枚被藏在最底下的加密芯片。
喬九安拿起芯片掃描了一圈。
這是最早期的那種加密芯片,不具有影像和聲音的留存功能,只有文字, 并且很是脆弱, 因此很快就被快速發展的科學進程所淘汰。
但這類芯片有個最明顯的特點——任何繞過密碼想要暴力破解的行為,都會讓芯片瞬間自毀。
“密碼是……”陸九竹飛快說出一串數字。
喬九安輸入密碼讀取芯片信息, 光屏上顯示出正在讀取中的進度條。
“這是只有你和你父母才知道的特殊日期?”周林顯然對這串沒有任何邏輯的日期密碼很在意。
陸九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這是我第一次換牙的日期……媽媽總是會記一些很奇怪的日子。”
喬九安噗嗤笑出聲。
顯然,對于他們而言, 這種十分具有溫情親情色彩的東西陌生得可以, 所以周林才會完全分析不出這條日期密碼的意義和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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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密碼, 除了陸九竹也不會有人能想得出來,顯然防得就是周林這樣腦袋頂尖的聰明人。
芯片讀取很快, 光屏上的黑色郁金香逐漸被一封信所取代。
寫信的人是陸九竹的母親, 信的前半段是寫給陸九竹的,非常詳細明确地寫出能夠聯系到雇傭兵金雕的方式, 并且教給了陸九竹應該怎樣去說,字裏行間都不難看出母親對孩子的濃厚愛意與不舍。
而信的後半部分,則是寫給周林的。
『金雕先生,展信佳,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您對話,依照原本的計劃,我們應該會有一次更加正式的見面機會才是。
我和我的先生曾經機緣巧合接觸過一些關于圖拉星球上聯邦第三研究中心的項目,當您在黑市聲名鵲起的時候,我們很快就從那只金雕猜測到了您的身份,之後圖拉星球的那場襲擊也證明了我們的猜測。
希望我的文字不會讓您感到被冒犯,但,我們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帝國對藍星的勢在必得并不只是簡單的,想要擺脫聯邦的能量石進出口封鎖,而是因為軍部研究院發現,藍星上的能量石擁有和其他礦星截然不同的能量活性。
這種活性一定程度上能夠改變人體機能,使得人體細胞活性增強……直白來說,就是不死再生能力。
或許是由于我們長時間接觸強烈輻射的能量石,懷有雙胞胎的我被檢測出胚胎基因異常,不得不提前手術,将胚胎轉入培育中心進行幹預治療。
小竹在最開始時并沒有被發現精神力異常,然而就在順利出生後不久,小竹被确診患有醫療艙都無法治愈的罕見基因病,被斷言根本無法長大。
在醫院一封又一封的病危通知書下,我和我的先生決定铤而走險,偷出了兩顆藍星開采出的高階能量石,讓小竹随身佩戴在身上,期盼會出現奇跡。
而奇跡真的出現了。
小竹的身體日益好轉,可她的身上也開始出現異常,超越尋常人的力氣,敏銳的五感,甚至還有時不時沒有預兆的高燒,以及會指着空無一物的地方說看到了一只小貓。
而在前不久,幼兒園的一次體檢中,小竹被檢測出異常數據,立刻被上報給了主腦。
我們違規使用高階能量石的事情瞞不住了,而小竹也因此成為研究院重點觀察的對象,我們也因此得知了這種異常進化的名稱——
精神體覺醒。
這讓我們立刻聯想到了聯邦萊恩研究中心的項目。
如果放任帝國研究院帶走小竹,我們不敢想象她會經歷什麽。
作為父母,我們只想讓孩子健康成長,快活肆意地活下來,為此,我們可以犧牲放棄一切。
包括生命。
前往藍星的先遣隊一直沒有合适的領頭人,我和我的先生先後簽下軍令狀進入先遣隊,換到了小竹精神力失控前的自由,但這并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在目前已知的精神體項目中,所有覺醒精神體的人不論身體素質如何,最終都沒能活下來。
所以我們想到了同樣擁有精神體的您。
我們知道您在懸賞并追捕,當年從萊恩研究中心被帝國引渡到藍星觀測站的方杜研究員,或許,我們可以在這方面幫到您一點小忙。
早在七個月前,我們就有意透露出曾經偶然救了一位來歷神秘但身手絕佳的雇傭兵,如果我們有一天殉職在藍星,或許這位雇傭兵先生會因為這份交情,願意成為小竹的臨時監護人,庇護、引導我的孩子長大成人。
而作為報酬,您可以以烈士遺孤監護人的身份,在小竹成年時名正言順地陪伴她前來藍星空間站參觀,這是帝國軍部烈士遺孤慣例且一定享有的權利。
請放心,方杜被帝國看重是因為他握在手裏的精神體研究數據,且聲稱這項研究成果能夠大大增強帝國的力量,但帝國上層對方杜的某些研究手段很不贊同,并且陛下更看重能量石的研究,所以至少在陛下在任期間,方杜都不可能離開藍星空間站。
屆時,您可以……』
在周林和喬九安閱讀這封很長很長的遺書時,陸九竹一直低着頭,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合攏,手指尖因為緊張泛着白。
陸九竹的父母并不能說毫無污點,但了解一切的陸九竹卻想要維護父母作為英雄與烈士的榮耀。
所以她在剛見到兩人時,才會沒有先拿出芯片,而是說了那樣一番話。
正當小姑娘忐忑不安時,就聽見喬九安特別大聲且歡快地大笑出聲:“看,我說什麽!你就是被算計了吧?”
周林關閉光屏,将芯片重新放回盒子裏,合上蓋子,看上去并沒有被算計的不悅,坦然開口:“我只是人類,當然會出錯,而且他們應該是人類中少有的頂尖聰明人。”
陸九竹眨眨眼,呆愣愣地看着對面的人。
“這樣,在我這裏,只接受還活着的交易對象,所以我想,交易的內容可能需要變更一些細節。”周林想了一陣,十指交錯輕放在膝上,“在此之前,我先确定一件事,陸小姐是否認可我們之前達成的交易條件?”
“當然認可的!您叫我小竹就好……周叔。”陸九竹明顯更緊張了,脊背挺得筆直,不自覺看向旁邊笑吟吟的喬九安,手指扣扣布料,“D叔。”
“好的,那麽之前的交易項目不變,我們訓練你變強,而在此期間,陸家的資産與名聲為我們所用。”周林點開光屏,彈出一份交易合約,推到陸九竹的面前。
但在陸九竹伸出手想要印指紋簽名時,周林又制止了她。
“但現在因為交易內容多出一項精神力引導,以及要在帝國軍部的注視下行事,那麽事情的難度有所變化,并且涉及到你的父母信中提到的藍星空間站報酬,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涉及到另一份交易合約。”
其他實驗體願意聽從001的指揮但不願意靠近001都是有原因的。
周林總有一種能把所有柔軟的情緒化作平板冰冷,理智為先的秩序感。
然後把所有作為人類的柔軟縱容全部給予到喬九安的身上。
但事實上是,只有喬九安能撥開001表面看似冰冷的理智,觸碰到001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外殼下,想要萬事都有一個皆大歡喜最佳解決方案的柔軟內心。
陸九竹緊繃着小臉認真聽周林說話。
喬九安的視線在一大一小之間逡巡,只覺得的确不能讓雕哥一個人養孩子,非得養出一個愛在心頭口難開的小悶騷來。
所以他搶在周林開口前舉手發言:“信上說的方法雖然可行,但會讓我們有暴露身份的危險,之後即使順利進入藍星空間站,軍部也會有所防範,不讓我們接近目标。”
“所以,小竹子,你得做到成年前破例考入帝國第一軍校,并且在畢業後以非貴族沒後臺的身份進入軍部任職,然後想辦法替我們把躲在藍星空間站的那只臭蟲引出來。”
陸九竹:“……什麽?”
小姑娘的表情活像是傍晚活見鬼。
原本計劃并沒有這麽激進的周林沉吟思忖,十幾秒後,點頭表示同意:“我贊同。”
一份新的交易合約被遞到陸九竹的面前。
小姑娘在沙發上表情空白地發呆了好幾分鐘,看看自己白嫩的雙手,自我質疑:“我……?軍校?軍部?”
帝國第一軍校是什麽,是多少自幼訓練的天之驕子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至高學府,是掉片樹葉都能砸到貴族皇子的貴族學院,是專門孵化訓練軍部高級将領的搖籃。
而今天之前的陸九竹,連槍栓在哪都不知道。
更別提帝國軍校面向平民的特招考試,除卻戰力評估,還要在歷史、指揮、政治等等一系列繁重文化課上足夠傲視群雄的成績。
就連十一歲的陸九竹都知道,帝國軍校已經有七年多沒有破例招收平民學生了。
“如果你想要讓陸家榮耀,想要不任人魚肉擺布,想要你将來說的話被人忌憚,靠別人是沒用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和你父母姓同一個陸字的,只有你和你在培育中心的血親。”
喬九安收起臉上的笑容,他最終決定教導這個孩子,已經不僅僅是因為單純的利益交換,還因為他實在是想要看一看,一個沐浴在陽光下長大,卻同樣擁有被視作異類的精神體的孩子,能夠走多遠,又能夠走出一條怎樣的路。
“小竹子,你記得,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去争,去搶,搶到手了才會真正成為你的。”
陸九竹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份量,卻将它死死記在了心裏。
不過現在——小姑娘有些不自在地拽着自己和軍校生格格不入的裙擺:“我……”
“問題不大。”喬九安擺擺手,“那天晚上掄錘子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嘛?”
陸九竹回想起那天自己真的好像真的掄起錘頭的記憶,表情頓時變得十分難以形容。
“你之前學過什麽?女子防身術?”喬九安想着剛才陸氏夫妻的信和陸九竹的怪力,想當然覺得小姑娘應該多少學了一些東西,“或者簡單入門的那種槍械?”
小姑娘的腦袋垂得更低了:“……都沒有。”
喬九安挑眉。
周林已經查到小姑娘之前的家庭教師記錄,語氣淡淡地念出來:“繪畫,插花,茶藝,書法,編織……學得還挺多。”
“嗯呢。”小姑娘支支吾吾:“就是……沒一項及格。”
顯然,陸九竹的父母曾經想要盡可能的平穩孩子的精神力增長,并且安排了一系列有助于平心靜氣,柔順性格的課程,平常肯定也有囑咐小姑娘隐藏自己不同常人的東西。
這的确是作為父母的一片苦心,但對敏感的小姑娘而言,很容易生出一種自己是鶴立雞群的異類感。
喬九安倒沒什麽異樣的表情:“哦,這些東西學一學也沒壞處,畢竟有時候咱們這種是挺需要平心靜氣的,我的衣服就全是你周叔做的。”
“不用覺得自己是異類,我們是同類,所以你父母才會把你托付給我們,具體的事兒回頭再慢慢和你講。”
“但我和你周叔都是同類中的這個,”喬九安比了個大拇指,“你要是将來不把其他人按在地上打,出門別說是我們教大的。”
陸九竹瞬間瞪圓眼睛,灰藍色的眸子閃動着星芒,片刻後,小姑娘露出大大的笑容,飛快在面前的那份合約書上簽字按印。
“行,那就這樣,以後文化課跟他,實操課跟我。”
喬九安拍板定音。
“三年後帝國軍校的招生名單上,我要看到陸九竹這三個字,有沒有信心?”
小姑娘大聲:“有!!”
“明天早上六點半,帶着那只貓崽子在後院等我,如果遲到……”
“絕對不遲到!”
正當客廳裏面這對師生活力滿滿火力全開時,金雕腦袋上頂着倉鼠,鳥喙裏叼着貓崽子走了進來。
陸九竹還是第一次見到金雕走路,看着看着,唇角一彎。
喬九安眼疾手快拉平小姑娘的唇角,低着頭咬牙小小聲道:“我知道你想笑,但我勸你不要笑。”
“那是你周叔。”
陸九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然後混合着震驚和不解,逐漸扭曲。
金雕把貓崽子塞還給陸九竹,頂着腦袋上的倉鼠D走出客廳。
周林看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乖巧平常的陸九竹,語氣溫和:“晚上抱好你的精神體,不要來我的房間找你D叔,能做到嗎?”
精神體?
啊?
課程沒上到這的小姑娘眼神清澈且迷茫,但在某種警鈴大作的直覺下,小雞叨米似地用力點頭。
愛是獨占加偏愛,這點在戀愛腦的身上更加凸出。
喬九安笑眯眯地看着向小姑娘強調倉鼠占有權的周林,總覺得穿着這一身執事服的男人怎麽看怎麽誘人,甚至還有那麽一丢丢有些幼稚的可愛。
……
于是當天晚上,不僅倉鼠D特別乖巧地主動睡在金雕窩裏,當周林打開房門的時候,床上已經隆起誘人的起伏。
周林走過去,看到被子邊緣一點點勾出來的手指,剛伸出手指勾住,手腕就是一緊,整個人被喬九安翻身壓在了被子上。
“白天時候我就想說了。”喬九安的手指尖夾着冰涼卻尖端圓潤的小東西,在周林的大腿邊緣輕蹭着,“你到底是怎麽做到把執事服穿成情趣服的?”
“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周林深吸一口氣,低低笑開時胸膛起伏幾下,語調盡可能被壓到平穩,“我覺得,造成這種誤會的是另一種可能。”
喬九安尾調輕揚:“嗯哼?”
“衣服是無辜的,寶貝。”周林促狹道,“只是你看見我,就想扒掉我的衣服。”
喬九安欣然接受了這項質控,手指揪住執事服的銀色扣子:“我覺得也是。”
正當氣氛融洽,漸入佳境時,周林抵在喬九安胸前的手忽然頓住,皺眉問:“你的心率是不是過快了?”
喬九安踹開某人,表情震驚:“我在你床上,你腦子裏居然還有空給我測心率?!”
“是你最近的身體指标關系到你什麽時候能進入醫療艙……”周林停頓了一下,試圖解釋,“我只是比較關心這個,但這不代表我不關心別的。”
喬九安從床下找到了被丢下去的背心,也不管正反直接套頭一拉,順帶三兩下套上褲子,坐在床沿,從精神力空間裏扒拉出檢測儀器塞進周林手裏:“好吧,你測。”
好事被打斷的某人真就維持着這樣的狀态,開始給喬九安一項一項測指标。
事實證明,喬九安不僅是心率數值出現了微小的數值異常,精神力數值上也有異常波動。
很可能是因為接觸到了精神力不穩的精神體。
并不算什麽大問題。
周林松了口氣:“抱歉,是我……”
“不用道歉,因為你這一個月都只能給我測心率了。”
同樣箭在弦上結果硬生生憋回去的喬九安捏住周林的嘴巴,呵呵一笑。
“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