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此時,顧鈞正登上航班前往另一個城市,參加國內的電影頒獎典禮。
金華獎,創立于1986年,由電影協會與文學藝術界聯合,每兩年舉辦一次,含金量高,同等金雞獎、金馬獎等獎項,但由于主辦方前不久才通知,宋陳晨的檔期排不出來,這才由顧鈞代表出席,經紀人代替藝人領獎屢見不鮮,而且以顧鈞的地位,只高不低,就算宋陳晨沒出席也是給足了主辦方面子。
頒獎典禮在晚上七點三十分舉行,顧鈞被安排在嘉賓席的首排C位。
主持人上臺,一番幽默調侃後正式進入頒獎環節。
最佳故事片、最佳導演、最佳男配、最佳女主角....種種獎項一一花落各家,當主持人要宣布今年的最佳男主時,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在外圍觀看的柳雨提了一口氣。
頒獎典禮并不是直播,主持人有疑問或者受邀嘉賓來遲,亦或是來了不久又趕時間要走的,現場負責人都會适時調整頒獎名單的次序,中途少不了停一停的狀況,後期播出時再剪輯連貫。
主持人走到主舞臺邊,拿着名單與負責人對接。
負責人說了幾句話,主持人顯露出為難,兩個人又交流一番,主持人重新回到舞臺中間,先是說了幾句場面話,接着宣布:“今年,獲得我們金華獎最佳男演員的是——”
故意一頓,賣了會兒關子。
視線掃過在場諸多的男嘉賓,咖位大的都在首排,繞了一圈,重回名單上。
“孫、修、陽。”
現場象征性的響起掌聲,主持人一同鼓掌,迎孫修陽上臺。
在頒獎典禮舉辦之前,支持人已過目過名單,圈內影響力廣又有實力且能到現場的大咖獲得什麽獎項,她心裏大致有數,而且她清楚記得,原本最佳男演員的獲得者應該是宋陳晨,因此有了剛才核對名單那一幕。
報出名字後,她壓根不敢再看前排的顧鈞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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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突然改換名單也不說一聲。
主持人面上在笑,心裏在罵,顧鈞不比任何藝人的地位低,此刻對方只是坐着,但鏡片後的薄涼目光可以穿透任何物體,鋒利剔骨。
等孫修陽在臺上說完了感謝詞,顧鈞起身,慢條斯理系上西裝扣,而後離開了現場。
柳雨在他身後急匆匆跟上,也偷偷瞧了顧鈞好幾眼,不知道顧哥是什麽态度,總之自己心裏很窩火。
像這樣的電影頒獎典禮不是任何藝人都能參加,當然陪跑的也不少,可大多有分量的獎項都會提前通知演員,以确保頒獎時演員就在現場,否則總是冷場還算哪門子頒獎典禮?
大咖藝人也會确定獲獎才趕來,白跑一趟浪費精力誰願意?誰的時間不寶貴?光給現場露臉貼金卻不獲獎,吃飽了撐的也不會過來。
而他們來參加前,便是接到了主辦方的明确獲獎通知,也告知了,屆時會由經紀人代領。
現在又是唱的哪出?
“不知道主辦方那邊怎麽想的,臨時換人也不說一聲,光給C位不給獎,是故意要打我們臉嗎....”柳雨不确定顧鈞心情,不敢大聲叨叨,只敢小聲嘀咕。
論演技論名氣,孫修陽差了宋陳晨一截,他們之間若角逐最佳男演員,怎麽也不該輪到孫修陽。
在顧鈞準備上車前,有人追出來。
“顧鈞,顧鈞你等等!”
來人氣喘籲籲,是評審之一也是著名制片人虞鴻卓。
顧鈞一手搭着車門,面容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有事?”
虞鴻卓五十多歲了,跑兩步就得喘,圓潤腦袋上不多的頭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他掏出口袋裏的手帕擦拭額角的汗,喘勻了氣兒說:“我不知道上面出了什麽岔子,但我們評審的一致結果,最佳男演員是宋陳晨,剛才我們緊急商量了,過兩天再補一個獎項過來,你的意思呢?”
臨時替換獲獎者的事兒以前不是沒有過,但落到顧鈞頭上,這事兒就可大可小。
“不必了,”顧鈞道,“既然孫修陽能獲獎,那就是實至名歸,我相信金華獎的公正性。”
這話換了頒獎典禮之前是褒義,此時是赤果果的諷刺。
虞鴻卓嘆息,這個圈子裏,公平公正有,可不公也是随處可見:“近年來文娛行業爆發,好作品層出不窮,背後好演員更是不少,我是真想一個獎掰城兩個用,可惜獎項總是有限。”
他為顧鈞不肯接受補獎感到可惜。
其實可惜不至于,宋陳晨去年已獲得國外知名電影獎的提名,目标是走上國際,而本身宋手裏斬獲的獎項已經不少,屬于多一項不多,少一項不少,顧鈞代替他來參加是出于金華獎多年的名氣和表示一份尊重來的。
哪想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顧鈞道:“您知道,替換獲獎演員是誰的主意嗎?”
“不清楚,我也是才剛知道,”雖然不清楚,但虞鴻卓作為老資歷制片,在這行一幹幾十年,了解的東西不少,比如金華獎當初的創立,是張家張文碩老爺子提議,是他與電影協會諸多成員将獎項推起來,之後又聯合了文學藝術界,提高了獎項知名度和權威性。
到如今,張老爺子88歲高齡,早不管這些事兒了,但張家就是在文娛行業發達起來的,老爺子不管還有兒子張正沃,張正沃同樣是協會成員,若是把此次獎項的話語權平均劃分,他的權利能占七八寸成,也就是說,從各方面來講,張家獲利最大。
“他與你父親關系不錯,你問一聲他,興許就知道了。”
“好。”
不多時,顧鈞上車離開,好半晌,柳雨才敢問道:“顧哥,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嗎?”
玻璃鏡片泛起冷光,顧鈞道:“有。”
柳雨就知道,顧哥被打臉哪是那麽輕易就能算的,向來是別人進他一尺,他敬對方一丈。
啧啧,今年的娛樂圈,大約是要好戲不斷了。
.....
時間回到白天,林烨在得到JUN說“晚些”的承諾後沒再發信息打擾,中午自己做了午餐,之後與國外朋友打了通視頻電話,然後在書房坐了一下午。
沈阿姨與他家宋女士約好了要出去旅游,他後來又詳細問了,國外暫時不考慮,想在國內有特色的地方走一圈,所以下午的時間他都在做旅游計劃。從出發到終站路線,哪裏吃喝哪裏入住,事無巨細地做了一份詳細參考。
他将文檔字體與配圖調大,打印出來,裝訂成冊。
早幾年前,宋芹眼睛就不太好,還動過一次小手術,因此需要閱讀的文件類,通常林烨都會自己念給媽媽聽。
換了身出門的衣服,帶上旅游參考,開車前往。
他是在半路接到鄰居周阿姨的電話:“林烨啊,你在過來了哇,你媽媽做飯的時候手指劃破了,血流得喲,我叫她去醫院她還不肯,你要是在路上順道買點創可貼消毒水過來。”
林烨心裏一緊。
那頭又傳來宋芹說話:“沒多大傷口,不用大驚小怪,烨烨,你在開車嗎?”
“在,”林烨說,“我現在就去藥店,你先用清水把傷口周圍沖洗,再找塊毛巾壓着止血,我很快就到。”
腳下加快了油門。
林烨到家,一團奶呼呼的小狗從門內奔了出來,一段時間不見,俊俊又胖了,奔到林烨腳邊時還因為太胖剎不住腳栽了個跟頭。林烨彎腰撈起它,提着藥店買的物品進門。
宋芹坐在客廳裏,茶桌上扔着幾團帶血的紙巾。
周阿姨也還沒走,朝林烨說:“傷口不是太深,血也止住了,不過當時真是吓到我了,我和你媽媽聊着天兒呢,聊着聊着她突然就割破手指了,也是怪我,我這嘴一唠嗑就是管不住,害你媽媽分神了。”
宋芹:“你這說哪裏話,我自己切菜不留神還能怪到你頭上?”
周阿姨:“那你說,你想什麽呢?”
周春梅只是随口一問,倒讓宋芹噎了下。
林烨在廚房清洗了雙手,然後将宋芹手指上的傷口消毒,接着撕開敷貼,周春梅沒注意到宋芹異樣,又提她不肯上醫院,林烨接話,也是編了個理由說:“我媽媽聞不慣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聞了就容易過敏。”
“我說呢,社區醫院那麽近,走兩步的事兒,”周阿姨說。
宋芹擠出笑容,不再說什麽。
周阿姨又唠了兩句回了自己家,林烨把茶桌收拾了,彎腰将垃圾丢進垃圾桶,直起身時掃了眼宋芹的手腕,經年累月,曾經可怖的疤痕早已淡化,幾乎和皮膚融為同一色澤。
“媽,”林烨問道,“你要不要和弟弟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弟弟?”宋芹還納悶哪個弟弟呢,只見俊俊繞着林烨腳邊,一會兒扒拉褲腿一會兒打轉,嗤得笑出來,“你要是單住覺得無聊,你接你弟玩去,我就算了,在這裏左鄰右舍地還能聚在一起搓麻将,要去市裏我就打車,怎麽都方便,最近的就是婚介所,給你物色對象多容易啊。”
幾句話不離介紹對象,林烨頭疼:“宋女士,人家婚介所介紹的是男女對象,我條件不合适。”
“那誰知道,萬一有個和你性取向一樣,又不好意思說的呢,我多去逛逛興許就能逮住一個。”
“......”林烨哭笑不得,“還逮一個,您是幫我找對象還是逮耗子呢?”
宋芹呵呵直樂。
見她心情還不錯,林烨放了心,但還是給沈阿姨去了通電話,希望她們盡早出發,正直春末夏初,天氣涼爽算不上炎熱的時候,出門散心旅游正合适,司機、導游、酒店等,他都能提前幫她們安排好。
晚上,林烨住了下來。
這晚他做了噩夢,夢回了十年前的那天,醒時出了一身冷汗。
由于心情受影響,加之網上撩撥的對象又放他鴿子,說好晚些聯系卻連個悶屁都沒有,于是堅持了許久的早晚問候終于斷了。
一斷聯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