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他會被怎樣處理?”菲爾德站起來,他的眸色變得艱澀,目光複雜地看着格萊斯。
“他會被處死。”
霍爾斯還沒有說話,身後的銀發将軍便直率地開口:“星際航線的安全一向是帝國關注的重中之重,他擅自破壞星艦正常航行,謀害軍雌和雄蟲閣下的性命,實在是罪無可恕!”
格萊斯一直低着頭,他目光頹然,眸色灰敗,不再為自己多說一句。
“竟然真的是他……”
格萊斯看清這群軍雌的來頭之後,就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翻身了。
他看了一眼菲爾德,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這應該就是他們能見的最後一眼了。
格萊斯垂下眸,他一言不發,任由身後的軍雌将他拖了下去。
而星球的主事立馬嗅聞到了風向,急急忙忙地趕來,連眼鏡腿都是歪的。
他連忙剖白心意:“将軍、将軍,我發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格萊斯長官、哦不,那只謀害雄蟲的罪蟲竟然做了這樣可怖的謀劃!黃晶石已經送去檢驗了,結果很快就能出來。要是确定和星艦的燃料相同,我們就可以給他定罪!”
弗雷德抱臂聽着他解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這星球的行政長官一腦門子細汗,雙腿在他威壓之下如篩糠般抖動,發誓般說道:“您放心,我們絕對沒有可能弄虛作假,和那只罪蟲同流合污!星艦失事時我們第一時間就上報了星系主要指揮官,在格萊斯長官的吩咐下,所有的檢測數據還在檔案庫中沒有上傳,現在我們立刻鏈接星網,把所有的情況都公布出來!”
看到他這樣肯定,弗雷德才揮了揮手,示意道:“知道了,你就按照調查情況如實上報即可!”
“好的、好的。”星球的主事把頭頂的細汗擦去,又給他們安排好住宿,經過透明玻璃連廊時看着那密密麻麻的S級、超A級雌蟲,心髒不由得砰砰直跳。
都是刀螳族戰鬥種,一個不小心就可以将他腦袋擰掉的可怖軍雌!
他這座小廟,怎麽接二連三迎來這麽多大佛啊!!!
主事馬不停蹄地趕到後廚,要蟲侍把庫存的所有新鮮異獸肉統統都送到歡迎酒會上,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大爺們都伺候好!
料理完這些麻煩,弗雷德才重新和霍爾斯目光相接。
這鋼鐵硬漢一個箭步上去摟住他的肩膀,還是忍不住眼泛淚花,朝着他的小腹狠狠來上一拳:“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容易死!”
失去一個兄弟,還沒有接受這噩耗,竟然又失去一個,鐵打的軍雌也是熬不住的。
更何況內外都是敵蟲,他一只蟲在雅各布待着實在沒有意思,就率領着親信部下統統離開,投入到尋找霍爾斯的事業中去。
好在奧斯蒙元帥對他們的去留也不敢置喙,這讓他們的行動也變得方便了許多。
弗雷德将武器別在腰間,将霍爾斯抱了又抱,還在他背後狠狠錘了幾拳,以傾訴思念之情。
這本來是他們的常規動作,軍雌嗎,總是喜歡相互過過招,看看對方實力,平常霍爾斯更是他們中最抗揍的一個。
別說是輕輕兩拳,就算是異獸的純□□攻擊,也半點不帶怕的。
但今天卻不一樣,旁邊一只雄蟲一直盯着他的動作,甚至直接把霍爾斯拉開,目光并不太友善。
“霍爾斯的背部傷口還沒有長好,羽翅也才剛剛生出來,您最好輕一點。”
蘭登的語氣依舊非常客氣,但是很明顯可以聽出話語中的維護之意。
“啊對對對。”心大的弗雷德才想起來霍爾斯受的傷,但讓他更感興趣的是這只雄蟲的身份。
弗雷德瞪大眼睛,目光示意霍爾斯解釋:“他是……”
“我的雄主。”
霍爾斯十分肯定地說道。
“那布萊特……”弗雷德嘴巴大張,一順嘴就念出了一個頗為刺耳的名字,但在收到霍爾斯瞬間冷漠下來的眼神警告,趕緊閉上了嘴。
弗雷德傻笑了兩聲:“啊……不來不知道,一來吓一跳,你小子運氣太好了啊哈哈哈哈。”
但這掩飾性的話仍舊引起了蘭登的注意,他不自覺地掐緊了掌心。
又是這個名字?
聽着有些熟悉啊。
霍爾斯單手掩在唇邊,咳了咳,轉移話題道:“長途奔襲這麽久,你們也累了吧?今天先休息,等明天我們出發,去νQN783星雲。”
“好。”
弗雷德将腰帶扣緊,笑着招呼後面的兄弟:“好久沒有吃上一頓新鮮的飯菜了,今天我們好好慶祝一下上将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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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蟲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笑聲漫天。
慶祝儀式舉辦地十分盛大,但菲爾德的心情一直不好。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悶酒。
蘭登坐在他身旁,寬慰道:“怎麽了?”
“蘭登,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菲爾德的眼神有些迷茫。
“你做錯了什麽?”
蘭登皺了皺眉:“你後悔答應格萊斯的要求,讓他成為你的雌君嗎?”
菲爾德搖了搖頭。
他将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剛剛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格萊斯那時顯得克制溫和而有禮貌。
他不是戰鬥類的雌蟲,看起來文質彬彬,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偶爾摘下的時候神色還有些迷茫,看起來十分可愛。
他遭受了非常不平等的待遇,身上滿是傷痕,精神體也是。
在脫下衣服時,他卻顯得非常坦然,他并不認為那是自己的錯。
不得不說,他很有勇氣,他寧願一輩子獨身,沒有任何雄蟲再接受他,也要狠狠打威勒的臉一下,直接與他分開,再不産生任何瓜葛。
這可以看出,他骨子裏是十分強勢的。
菲爾德也知道這一點。
原本菲爾德沒有打算招惹他,但是,他看起來太禁欲了。
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很好逗,每一次他做出一些過分的舉動,他都會反射弧慢上半拍,有時茫然地看着他,有時候帶着薄怒,有時候又有些腼腆害羞。
當他的臉上出現與他僞裝出的漠然完全不同的靈動表情的時候,菲爾德的心就會砰砰跳動。
他忍不住和格萊斯靠得更近。
他覺得這種感受十分罕有,也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然後他們越界了。
格萊斯仰着頭被他親吻,看着他的目光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意,蘊含着些許神秘。
他比其他雌蟲更加放得開,說不定是因為他曾經經歷過,所以他對菲爾德的任何想法都接受良好,并且能很快地給出他想要的反應。
這讓菲爾德更加迷失。
他覺得格萊斯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但是太喜歡了。這種感覺讓他失去自我。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整天竟然只想和他一個膩在一起。
菲爾德所以開始試着疏遠他,想要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但怎麽可能呢?
一步錯,步步錯。
“我不應該濫用蟲星的規則,去納那樣多的雌侍。”
菲爾德喃喃說道:“有的一開始只是朋友,但是他們向我提出要求,我就統統同意了。”
同意之後呢?他變得輕松了嗎?并沒有。
他看上去在做與其他雄蟲沒有區別的事情,但是他不知道,這樣的做法竟然對格萊斯有這樣大的影響。
“我本意是想讓格萊斯把我看輕一點,讓他覺得我和其他雄蟲沒有什麽不同,這樣他還是原來的他,我也還是原來的我。但是他變了,他同意讓克萊爾當我的雌侍的時候,我又開始生氣。”
他覺得那種感情很複雜。
格萊斯嫉妒別人的時候,他覺得那妨礙了他的自由;但當格萊斯真的大方起來,他又為他對自己的愛消逝而感到痛苦。
但現在,知道格萊斯愛他愛到想要把他圈禁,他又感到恐懼,卻又泛起一絲甜蜜,當然,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和憤怒。
但眼睜睜看着他被帶走,倔強到不擡頭看他一眼,他又覺得心髒被揪緊,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格萊斯沒有怪他,他一個人吞下了貪婪的苦果。
但為什麽他卻這樣難受?
菲爾德仰躺在沙發上,直視着刺眼的水晶燈。
兩行眼淚從他的眼角墜落下來,留下一道閃光的痕跡。
菲爾德擡起手,捂住眼睛。
他在無聲地哭泣。
蘭登的心情同樣沉重。
他問菲爾德:“你是什麽想法?”
作為格萊斯的雄主,他有權利旁聽審判,甚至可以決定他的量刑。
菲爾德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但我不希望格萊斯死掉。”菲爾德沙啞着聲音。
“至少不是因為我死掉。”
菲爾德坐起來:“原本如果沒有遇見我,他可以擁有更多。他所看重的權力、財富,本來就是因為他的能力而配得的。反倒是因為我的出現,他陷入到了這樣的困境之中。”
霍爾斯和弗雷德也關注到了兩只雄蟲的情緒。
弗雷德驚呆了,他用手肘撞了撞霍爾斯,壓低聲音:“我沒聽錯吧?他竟然願意原諒一個想要把他綁在身邊的雌蟲?”
不得不說,那只雌蟲之膽大,可以說得上是吾輩楷模。
至少就憑弗雷德,他是不敢這樣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的。
而這只雄蟲也是絕了,對方犯了那麽大的過錯,竟然還願意原諒他?
霍爾斯神色中帶着些許了然。
菲爾德很縱容他的雌君。
可以說,他對每一只蟲都很好,但對他的雌君卻更柔軟得不像話。
這成了滋養對方野心和欲_望的溫床。
誰能不希望擁有一位僅屬于自己的雄主呢?
霍爾斯望向蘭登。
但他不會舍得将自己的雄主禁锢起來,就像是折斷翅膀的鳥兒,以他的犧牲成全自己的私欲。
他會攥住對方對自己的不同,憐惜也好、愛也好,一點一點放大自己的魅力,讓天平傾斜,讓他每日多在意自己一些。
但現在還不夠。
蘭登……會像菲爾德在意格萊斯一樣在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