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挑釁
第055章 挑釁
洛天星往前擠着擠着突然覺得松快了不少, 人群飛速地往兩側散去，這時候也沒人怒吼“別擠”了t，一個個遛得比誰都快, 硬生生給中間讓出條路來。
洛天星發現原本擁擠的人群只剩自己站在原地, 正有點迷茫，一擡頭就看見了聞人照夜從臺子上利索地跳下來, 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沒開口，只是低頭看她, 一向漆黑如墨的眼睛此時亮晶晶的, 好像蘊含着無盡的希冀和期待一樣。
洛天星汗都快被他看出來了, 知道聞人照夜大概是誤會了什麽。
可就算她再心狠，也無法在這種眼神下說出“今天其實不是來找你的”這種話。
就在這時, 高臺上傳來一聲劍吟聲。
一身緋衣的雲珠收劍入鞘, 她像是心有不甘, 劍鳴聲久久不止。
“先生，剛才的比試不算。”她冷聲說道, “若你有急事，我們改天再從頭比過。”
洛天星見狀趕緊借坡下驢, 她小聲說道：“我是不是打擾你上課了？你先上去把劍比完, 有什麽話過一會兒再說。”
聞人照夜明顯有點猶豫, 他回頭看了臺子一眼, 正想對雲珠說點什麽，卻感到洛天星不輕不重的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她壓低聲音道：“你要是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對雲珠認輸，一會兒就什麽都不用聊了, 給我回去比劍去。”
聞人照夜面色一凜, 三步并作兩步重新躍上了臺子。
臺上，雲珠眉峰微皺, 她一手放在劍柄上，拇指輕輕摩挲着劍鞘，卻遲疑着沒有動作。
她斜了一眼臺下的洛天星，突然好似想通了什麽，露出一個啼笑皆非的表情，握着劍柄的手放下。
她淡淡道：“我不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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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洛天星一怔，随後反應了過來：這人不會以為......自己是來打探敵情的吧？
雲珠無視了弟子們傳來的議論聲，說完就轉身從高臺上跳了下去。
她一身緋衣似火，唯有裙擺處繡滿大片石青色杜鵑花，在陽光下流淌着金色光芒，好似每朵花瓣都在熊熊燃燒。
武院院袍由黑白二色組成，她此時行走在武院弟子圍成的黑白人潮之中，如同一團烈火在徐徐流淌，要多紮眼就多紮眼。
雲輕鴻剛擠過來就看到了這個畫面，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咫尺學宮并不強制學子穿學院各自發放的院袍，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老老實實的穿在身上，原因無他——這袍子并不僅僅是布料和繡工極佳，還是一件護身法寶，更是給學子遇見意外時的一道保命符。
在學宮不穿院袍的一般是兩種人——要美不要命的愣頭青，和有比院袍更高級護身法寶的少爺小姐們。
雲珠顯然屬于後者。
其實出身雲家的雲輕鴻也有遠比院袍高級的護身法寶，只是他性格低調，不愛招搖過市，是以平時将法寶攜在身上，多數時候還穿武院的黑白武袍。
他見洛天星望着雲珠的背影有些發怔，便善解人意道：“星小姐，需要我去跟雲珠說一聲你來......”
他話還沒說完，卻被洛天星打斷了，她幹笑了兩聲，說道：“哈，哈，多謝師兄帶我來到武院裏面，我這沒什麽事兒了，師兄先去忙吧！”
雲輕鴻一臉迷茫的住了口。
他一轉頭，就看見聞人照夜正站在他的身後。
雲輕鴻吓得心髒差點停擺。
沒人能受得了一轉頭先生就站在後面的刺激，即使實際上，這位聞人先生比他入學還晚一年也不行。
雲輕鴻感受到這兩人之間應當有什麽話要說，便找了個借口趕緊溜了。臨走前他還在想，聽聞星小姐從前在南明澈洲，就是寄宿在一個名為聞人的世族裏。
不會這麽巧，那兩人莫非是老熟人？
事實上不僅是老熟人，都熟的有點過頭了。
洛天星面對着聞人照夜還是緊張，她大腦急速運轉，思考着該說些什麽，能把有關她的來意的話題打岔過去。
她沒想到，聞人照夜卻繞過了“你是不是來找我的”這個問題，似乎已經默認如此了。他更沒有問洛天星是否是來給他答複的，而是和往日閑聊一般，十分自然的問了一句：“你是怎麽攀上照寒山的？累壞了罷。”
一說這個就來氣。
洛天星正要對照寒山的崎岖難行進行長篇大論的聲讨，又聽聞人照夜真摯道：“很厲害，我第一次武院時，找了很久的路。”
洛天星平生最受不了有人捧她，剛才的話一下子全都啞了火，她下意識挺直了腰板，開始裝大尾巴狼。
她十分嚴肅地說道：“當然了，我可是很強的！”
但是如果一會兒你堅持把我送下山，我也不會拒絕！
聞人照夜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似乎有點想笑，又強行按捺下去。
他說道：“照寒山山路坎坷險峻，上下一次十分費力。既然來了，就先別着急離開，我帶你在附近走走吧，武院內亦是有幾處不錯的風光，值得一觀。”
說起來洛天星還是第一次來武道院，從前都是聞人照夜巴巴在紫金闕門口等着她。
既然他開口邀請了，洛天星也不會拒絕，心裏還升起幾分愧疚之感。
好像一直以來，她對聞人照夜的關注都太少了。
見洛天星點頭答應，聞人照夜在心中也是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他劍眉微彎，露出點兒笑意。
于是一直偷偷圍觀在附近的武院弟子，就見到向來以冷酷無情聞名院內的聞人先生竟然頗為真心實意地笑了一下。
衆弟子紛紛都覺得大白天見了鬼，四周響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叫聲。
洛天星吓了一跳，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這是怎麽了？”
聞人照夜漫不經心道：“都是閑的，別管他們。”
他和洛天星說話時總是微微垂着頭，身體也下意識的往前傾稍許，想更靠近她一點，這是個十分自然的動作。然而就在他直起身子，目光望向圍觀弟子的時候，那些武院學生聞風而動，一個個好似獵豹蒼鷹般飛速逃竄，很快就不見了蹤影，逃命的速度要比文院弟子要快上數倍。
洛天星：“？”
照寒山有三大景，煙溪翠澗，雙峰飲雪和寒山晚月。
其中雙峰飲雪是因為照寒山頂經年覆雪，又有松影與飛鶴兩座險峰遙遙相對，峰上怪石嶙峋，有兩塊巨石猶若杯盞，而雙峰則如同一同舉起杯盞的兩只手臂，大雪落滿怪石之上，便如同杯中盈滿了白雪。
洛天星來到修真界中也見過不少奇觀，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景色，被驚得目瞪口呆，奈何肚子中沒幾輛墨水，只能“哦哦哦”地叫了幾聲，在原地蹦了兩下表示震驚。
聞人照夜在一旁提心吊膽的看着，生怕這祖宗一不小心摔地上。
“太厲害了，”洛天星開始情不自禁地吟誦小學生作文，“這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這裏并非自然形成的。”聞人照夜覺得有點好笑，道：“這兩座山峰是數百年前被人鬥法時劈開，其中一人你也認識，有一座山峰正是因他而得名。”
洛天星想了一會兒，艱難地說道：“......你不會是說鶴小獨吧？”
聞人照夜點點頭，“跟他鬥法那人，正是他同門師姐越甲子。”
她這不靠譜的先生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竟然這麽厲害，能将一道約有數百丈的山峰一分為二，這得是何等的功力？
洛天星還沒來得及多加感慨，心中就驟然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問道：“他倆五十年鬥法一次的事兒，很有名嗎？”
聞人照夜嘆了口氣。
“你就是鶴小獨的文道傳人吧。”他說道，“咫尺學宮已經傳開了，這次學宮比試，你會和無量劍仙的親傳弟子有一戰，還有人專門開設了賭局。”
洛天星眼前一黑，差點倒在雪地裏。
她算是切身體會了一回什麽叫“天道好輪回”，幾年前她還在聞人家的宗門大比上被人拉着下注，一轉眼自己就要上臺，成為他人賭局之中的主角。
一直提心吊膽的聞人照夜見她要摔，連忙伸手扶了一把，這回心總算踏實下來了，“你對上雲珠，我覺得還是你勝算大一些。”
洛天星也不知道他這無根無緣的信心到底從何而來，此時她虛弱倚在聞人照夜懷裏，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聲音微弱的說道：“你千萬......別賭......”
聞人照夜沒有說話。
洛天星十分警覺，臉上一掃剛才的虛弱，“你怎麽不說t話了？”
聞人照夜不自然的咳了聲，轉移話題道：“天色不早了，山上風大，我們先下去吧。”
洛天星萬萬沒想到一向沉穩靠譜的聞人照夜還會下注賭錢，不過想想小說裏他也并非什麽正派角色，來錢的活計都是黑白灰三道通吃，做出這行動這算正常。
洛天星問道：“......你下了多少。”
聞人照夜見實在瞞不下去，便道：“不多。”也就大半身家。
洛天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聞人照夜卻突然說道：“每晚雲珠都要在望月□□自練劍，你現在過去，應當正好能見她一面。”
洛天星一愣，不明白聞人照夜怎麽來了句完全不相關的話，思索間已經被他拉着從峰頂上下去了。
這時她才想起來此行是來見雲珠的，差點耽誤了正事。
聞人照夜将洛天星送到了望月臺，見她身影消失在視線後。他也要轉身離開，不過剛走出沒幾步，突然聽見上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啧啧，聞人先生啊。”盛觀玉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忍直視，“我前幾天跟你說，洛師妹問了我知不知道雲珠的下落，這幾日大概會來照寒山找她一趟。你就天天給雲珠當陪練，我還納悶這是怎麽了，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師德敗壞，師德敗壞啊。”
盛觀玉從高牆上跳下來，“裝的如此純然，怕是還讓洛師妹愧疚了一番吧。”
聞人照夜面無表情，好似沒聽見似的從她身邊走過。
“哎，看在我傳遞情報的份兒上。”盛觀玉對他愛答不理的态度也不生氣，跟在他後面說道，“這次劍仙和小文聖的鬥法，你跟我透個底兒呗，大概誰會贏。”
她原本以為聞人照夜不會搭理他，卻聽他無比篤定地說道：“洛天星。”
盛觀玉微微一愣，随後雙眼眯了起來。
學宮比試之中，雙方修為的差距不得相差過一個小境界，會有專人将境界更高的一方修為暫時下壓，考驗的更多的是學子們武藝和靈技的掌握。
洛天星和雲珠都是尚未在比試中亮相的新人，誰都沒摸清過她們的深淺，甚至連比試到底是武鬥還是文鬥都不知道，聞人照夜就如此篤定，甚至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過了頭，不像是出于感情的回護，好像認定結果會如此了似的。
她開玩笑似的說道：“你不會還想動點兒手腳吧，聞人先生。”
聞人照夜腳步一頓，向盛觀玉挑釁般的一挑眉，“我若說是，你又當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