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婚禮
第055章 婚禮
榮蓁如今習了逍遙派的功法內力, 于劍法上大有裨益,與慕容斐動起手來竟也未落下風。
慕容霄卻未上前,而慕容斐既知中了埋伏, 并不戀戰,使出的劍招俱顯狠辣,直往榮蓁要害刺來,眼見要刺中榮蓁脅下, 慕容霄袖間一動, 使出銀針擊在慕容斐的肘間,她動作一滞, 榮蓁旋身避開她的攻擊。
榮蓁也慢慢意會過來,慕容霄并不想在今日重傷慕容斐, 而是要像貍奴戲耍老鼠一般, 慕容斐蒙面下的那雙眼閃過狠厲,步法極快,繞到慕容霄身側,而他卻并不躲閃, 與她對起招來, 雙雙擊出一掌,掌風強勁,兩人各退了一步,慕容斐心知自己與眼前人的功力不分伯仲,再戰下去只會被官府的人捉住。
榮蓁适時在她身後刺出一劍,慕容斐側身躲過,一掌拍向榮蓁的肩, 榮蓁手中的劍指向慕容霄,榮蓁連忙穩住步子, 将手中劍收回,轉身指向慕容斐,慕容霄眼神一凜,忽地貼在了榮蓁身後,握住她手中的劍,運起內力,t劍風直擊在慕容斐的肩頭,将她肩上黑衣布料震碎,她身子也晃了晃,口中似乎溢出血來。
只見慕容斐的手中突然甩出一物,在空中炸裂出聲,霎時煙霧彌漫,慕容霄閉上眼眸,只聽得她飛身而起,從屋檐上躍下,已經逃離此地。
雖只有一息的功夫,院中煙霧便已散去,但這也足夠慕容斐走遠,榮蓁看向慕容霄,“她會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已經與慕容斐兩次交手,難保她不會起疑。慕容霄卻格外從容,“放心,她絕不敢将此事鬧大,如今慕容府裏可還有幾個幫派的貴客在。”
秦不言從一衆人之中出來,看向她們二人,“我已經讓人追了過去,今夜這城裏會很熱鬧。接下來的事,就要看慕容公子的了。”
榮蓁并不理會秦不言,抱劍看向一側,慕容霄朝她點了點頭,接着便要同榮蓁一起離去,而秦不言卻喚住了榮蓁,“榮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慕容霄側眸看向了榮蓁,自那晚她親口說出已有家室的事,慕容霄似乎刻意不去打探榮蓁的消息,不知她真實名姓,不知她的身份。而原來她竟姓榮,慕容霄的指骨忽地捏緊,即便他不是朝廷中人,卻也很難不知,朝中如今二十歲上下,又姓榮的官員,還會是誰。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寧華帝卿所尚妻主。
原來這就是她與他的距離。
書房中,秦不言歉聲道:“榮大人,姑蘇之事,的确是秦某安排不周,只是如今眼看便要了結,陛下又令下官保證,讓您八月前務必回到京中。你我也都是為了朝廷辦事,各種疏忽,望榮大人莫要與秦某計較。”
榮蓁冷聲道:“聽秦大人這意思,倒是怪我不顧大局了?”
秦不言連聲道:“不不不,秦某絕無此意,只是,陛下千叮咛萬囑咐,只說不許将榮大人您與慕容公子的事傳出去。”
榮蓁冷哼一聲,“原來秦大人還知道此事不妥啊,肆意算計榮某的時候,怎麽不曾想到今日。”她的眼神只差将秦不言釘住,“即便這事有慕容霄的主張,可他畢竟不知我身份,而你呢,你可知道此事若是傳出去,于皇室聲名有損,于殿下有損,亦毀了慕容霄的清譽!”
Advertisement
秦不言無法辯駁,只能指望她消氣,“榮大人教訓得是,秦某也有心負荊請罪,只是既然這事已不宜聲張,榮大人便先将此事揭過。”
榮蓁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她拂袖離去,從門裏走出,只見慕容霄正等着她,他負手立在院中,仰頭看着天上懸月,榮蓁走到他身側,慕容霄看着月亮的神情竟有些悵惘,榮蓁道:“我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慕容霄不發一言,直到兩人翻進慕容府,慕容霄才道:“後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日,即便在一個府上,婚前也是不能見面的。過了那日,我便為你将蠱解了,你也就自由了。”
是啊,等過了十八那日,不論結局如何,她與慕容霄也不會再有交集。榮蓁由衷道:“也祝你達成所願。”
慕容霄卻道:“有所得,必有所失。”
而這一晚正如慕容霄所言,慕容斐不敢驚動幾大派的人,袁氏瞧見慕容斐肩頭傷情,大驚失色,“我去請郎中來。”
慕容斐按住他,“這是內傷,府裏郎中治不了,需要仔細将養。”說着又忍不住咳了起來,袁氏紅了眼眶,道:“這秦不言究竟還有何身份,你手下的人傷不了她不說,連你也……”
慕容斐道:“是我大意了,這內傷本沒有這樣嚴重,可那人射出的銀針恰好封住了我臂上經脈,運功不暢,這才如此。”
袁氏嘆了口氣,“可今日沒能殺了秦不言,日後更不可能得手。不如給吳王去信一封,只說如今她提高了警惕,又有高手保護,吳王若還需要千絕宮的人為她辦事,便不能把事做絕。”
慕容斐卻沉思良久,道:“的确要給金陵送信,吳王那封信我雖看不出異樣。但此事總透着不尋常,像是有人設了圈套,只等我往裏鑽。”
袁氏面帶驚色,“那當如何?”
慕容斐腦海中回憶着那人的招式和“她”手中使出的銀針,“究竟是什麽人,竟連千絕宮的暗技也學去。莫非,是千絕宮早有人背叛了我,還是那人知道千絕宮的底細。”
袁氏道:“不論是誰,眼下倒不如先撇清與千絕宮的關系。戚連钰如今态度不明,若是這般,讓她以為如今千絕宮已與咱們無關。或許能讓她不再針對于你。”
而慕容斐還未等來金陵的回信,便已到慕容霄大婚之日。
即便這婚事是假的,慕容霄看着銅鏡裏一身朱色婚服的自己,依舊恍惚着,秋童拿起木梳為他梳理着長發,又取出花枝鎏金冠,替他束發,“今日是主子的喜事,總要開懷一些。以往都是族中長輩為新人梳頭,袁氏不見蹤影,倒也好,省得主子還要費心力與他周旋。”
多年隐忍,成敗在此一舉,慕容霄撫着腰間,婚服之下,是割人的利刃。
這已是榮蓁第二次着喜服,飛鸾在一旁幾次欲言又止,榮蓁從鏡子裏看向她,“想說什麽就說吧?”
飛鸾心思單純,問出的話也分外傻氣,“大人,您不會真的和慕容公子成婚吧?”
大周律法雖從不幹涉女子娶夫納侍,但也只能有一個正夫,且不說姬恒是帝卿,根本無法和離,即便是普通人家,正夫尚在,也沒有另娶一夫的道理,若是被正夫母族狀告,那也是要問罪的。
榮蓁站起身來,腰間佩環作響,道:“你還真是擡舉我了,我可享不了這等福氣。”
人都說洞房花燭乃小登科,飛鸾只怕榮蓁留戀溫柔鄉,聽她親口承諾,這才放下心來。
外面分外熱鬧,只怕一會兒就有人來将她請去正堂待客,榮蓁趁着機會同飛鸾道:“我不知道慕容霄與秦不言如何商定的,但你一定要确保,婚禮之時,秦不言要帶人趕來。雖有慕容霄的指證,但也難算人心歸屬。官府的人若是介入進來,那些人便會只顧自身,不會趟這場渾水。”
婚儀定在傍晚,榮蓁在正堂同一衆人寒暄,臉上挂着笑,硬生生捱了一整日。幾派均送來了新婚賀禮,榮蓁倒是留心了逍遙派的禮物,不知是不是因為戚連钰暗中與慕容斐反目,這禮物竟也顯得敷衍了些,竟只是一些珠寶。
而昆侖派送來的東西便貴重許多,榮蓁想起之前曾聽慕容霄說過的,昆侖派前掌門半年前病故,而今上位的這個褚掌門年紀尚輕,根基未穩,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她想借着這個機會拉進與慕容斐這個武林盟主的關系,以獲得她的支持。
正在榮蓁怔然之時,韓家令忽而走了進來,同榮蓁道:“方才又有賀禮送過來,可将東西放下,人便走了。”
倒也有一些小門派未能被邀請,送了賀禮上門,榮蓁并未多想,只讓韓家令将東西收好,記錄在冊。
韓家令将錦盒交于一名侍人手中,可只見那錦盒忽地打開,從中飛出一物,直釘在正堂牌匾之上,那侍人也頓時倒地,手上黑紫一片,顯然是中了毒。
幾位掌門不防有此變故,連忙起身,崆峒派賀掌門取出袖中絹帕,飛身将釘在匾上的暗器取下,卻見暗器懸挂的布條上寫着,“千絕宮恭賀慕容少主大喜。”
殺了人來賀喜嗎?幾位掌門對視一眼,榮蓁只能道:“将他的屍首擡下去吧,好生安置了。”
昆侖派褚掌門道:“這千絕宮竟然如此嚣張,在慕容府的喜事上挑釁,當真是無法無天。”
如今慕容斐不在正堂中,榮蓁摸不清她究竟耍的什麽手段,只道:“方才的事讓諸位受驚了,千絕宮并非一日猖獗,将來還需武林同道共同努力将其鏟除。”
而這時,戚連钰卻道:“此事怕還得由慕容家主出面來商議吧。”
榮蓁道:“這是自然。”
褚掌門聞言道:“據說戚掌門前些日子曾受千絕宮的刺殺,還親手了結了那刺客。看來這千絕宮也不足為懼。”
此時慕容斐走到正堂來,只聽她道:“褚掌門此言差矣,千絕宮手段狠厲,常使暗器,絕不可小觑。”
褚掌門見自己這話似乎不t妥,忙道:“倒是我輕敵了。”
幾位掌門起身同慕容斐見禮,比之前對榮蓁重視得多,顯然不将她這個入贅妻主放在眼裏。慕容斐抱拳道:“只等霄兒的婚事辦完,咱們再行商議對付千絕宮之事。方才殒命的下人,對其家人也多發些撫恤銀兩,慕容家早晚會替他報此仇。”
一時間這懸挂朱綢的正堂倒成了慕容斐誓師之所,榮蓁面上嚴肅以待,心裏卻嗤之以鼻,而戚連钰的神情亦是微妙。
好不容易等到婚儀開始,慕容霄被推着過來,他手中持着扇遮擋住面容,指上的戒指分外惹眼,崆峒派的賀掌門驚呼一聲,倒是将這戒指認了出來,“這不是慕容氏家主才有的信物嗎?”
堂中衆人本還有些惋惜慕容霄年紀輕輕便壞了雙腿,可她這麽一說,倒讓其他人也看了過去,慕容筠曾為武林盟主,她手上的那枚戒指不少人都見過,而後來慕容斐繼任,卻并未瞧見她手上戴過這個。
堂上慕容斐面色未改,可收緊的手指卻顯露出她的心境。當初她在慕容筠的屍體上并未尋到這枚戒指,原來她那麽早便将此物留給了慕容霄。
榮蓁走了過去,紅綢将她二人連在一起,慕容霄不便起身,行禮時只能由榮蓁來。
“一拜天地!”
即便是假的,這儀式卻也無法免去,榮蓁跪在蒲團上,行了一禮,而後便是拜母父高堂。
慕容霄如今已無雙親,而慕容筠生死未蔔,更無法供奉她的牌位,正堂上坐着的是慕容斐與袁氏。侍人将蒲團重又擺在榮蓁身前,她捏緊手指,縱然不願,眼下也只能拜她二人。卻聽慕容霄輕喝一聲,“且慢!”
榮蓁看向慕容霄,見他将手中扇子放下,露出了那張如玉的面容,只是他眸中的冷意難以掩藏,慕容斐尚未做聲,她身旁的袁氏卻道:“霄兒,你這是做什麽?”
慕容霄輕輕擊掌,便見秋童一身缟素,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捧着的赫然是慕容筠的牌位。
衆人驚愕起身,“這……”
慕容斐眯起眼眸,似在警告,“霄兒,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即便惦念長姐,也不該讓下人着喪服,這不合禮數。”
慕容霄冷笑一聲,“是嗎?那也請姨母告訴我,殺了自己長姐,又奪了她的家主之位,更在她親子的婚禮上坐于高堂,讓她唯一的骨血去拜自己的仇人,這又合不合禮數?”
慕容霄這話已經無需思忖,他在明明白白告訴衆人,是慕容斐殺了前任慕容家主慕容筠。
堂上衆人一時無聲,不論是看戲還是作壁上觀,如今都仿佛只是她們慕容家的事。袁氏忙道:“霄兒,你是聽了何人的挑撥,無憑無據的事,竟拿來同你的姨母反目成仇?這麽多年我和你姨母對你的照料,難道你都忘了嗎?”
“照料?”慕容霄從輪椅上起身,婚服的衣擺在他身後滑下。
一直有腿疾而不良于行的慕容少主竟是僞裝,慕容霄環視衆人,“我手中的戒指便是證據,我母親留下的書信也是證據!”
慕容筠竟留下了書信,慕容斐神情出現裂縫,可這絕不可能,她怎會預知自己的死亡?
慕容霄于此事上并未隐瞞榮蓁,他既然能僞造吳王的書信,自然也可以造出慕容筠的。榮蓁心道:假作真時真亦假,慕容斐又怎麽可能說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