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盟友
第044章 盟友
榮蓁醒來時只覺渾身酸痛, 昏暗的天色讓她分不清身在何處,天上蒙蒙落雨,衣衫早已經濕透貼在身上, 她扶着額,強撐着身體坐起,眼前一陣眩暈,記憶也漸漸回籠, 她和慕容霄從山階上墜落下去, 可如今眼前卻沒有慕容霄的影子。
榮蓁撐着身體站起,脊背疼痛不已, 她仰頭看去,從山腰上摔下來, 若沒有樹枝攔住, 她恐怕必死無疑,可周圍樹林繁茂,只怕慕容家的人短時間內很難找過來。那慕容霄呢,難道死了不成?
榮蓁尋不到慕容霄的蹤跡, 屬實奇怪了些, 他們既然同時墜落,應不會離得太遠,眼見天色越來越黑,前方突然傳來腳步聲,聽上去至少有三人,尚不知是敵是友,榮蓁輕退幾步, 正要借周圍樹叢掩飾,忽而被人捂住了嘴, 身體也被禁锢住,溫熱的體溫傳了過來,藥香味淺淡,萦繞在兩人之間。
榮蓁的胸廓微微起伏着,身後那人似乎也在觀察着周遭的動靜,直到再度寂靜下來,他才松開了對榮蓁的鉗制。榮蓁扶着樹木,深深地呼吸着,而後慢慢轉過身來,瞧見眼前人,沒有絲毫驚愕,果然是他,慕容霄。
慕容霄也絲毫不在意她的注視,許久才聽她喚了一聲“少主”。
榮蓁不知道慕容府究竟還有多少秘密,但在慕容霄身上的秘密不會少,比如這個沐雁口中的“廢人”,此刻就站在她眼前,方才鉗制住她時,更用上了幾分內力讓她不得動彈。
早在從山階上滾落時,榮蓁就已經有所懷疑,她無意間觸摸過慕容霄的雙腿。若是他不良于行,這雙腿必定也會痿軟無力,更有甚者瘦削不堪,而慕容霄的腿筋肉緊實,實在不像傳聞那般。既然這是假的,那有許多事也是假的。他坐于輪椅上,身邊只讓秋童近身,皆是為了掩飾,難道是示弱于慕容斐?
慕容霄看着她并不說話,但榮蓁看得出他眼中的威脅,慕容霄的武藝在她之上,只要她敢擅動,慕容霄頃刻間便會取她性命。
榮蓁問他, “方才那些不是慕容府的人?”
她以為這句問話依舊會石沉大海,慕容霄卻回答了她,“在你醒來前已經來過兩個,被我殺了。”
所以,方才他在暗處看着她是如何醒過來,又是如何走到他面前。或者說,若不是那幾個刺客過來,他并不會理會她的死活。但既然他能殺兩人,方才的幾人為何避過了,莫非……
榮蓁往他身上看去,即便天色昏暗,也依舊看得出他臉色的慘淡,原來他受傷了。
從她看到慕容霄雙腿無恙的時候,她與慕容霄之間便不需要再僞裝,索性開門見山,“我既知道了少主的秘密,少主想殺我滅口也好,留我一命也好。只是眼下若沒有我的幫助,少主一人也很難等到慕容氏來尋。”
卻見慕容霄目光冰涼,“你以為這便是我的秘密?”
榮蓁猶在怔愣,慕容霄捂着心口從她身旁經過,她這才看到,慕容霄的後背被樹枝叉傷,不知深淺,但血卻流了不少,将他淺色的衣衫染紅。她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天悶熱得厲害,竟又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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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直淋着,只怕她二人撐不到救兵來,可天上落雨,那些刺客也不會一直窮追不舍。本已無望,眼前竟出現一個矮小的山洞,榮蓁跟着慕容霄走了進去,只見裏面竟還有火石,柴火,地上還有一些細碎的骨頭,這裏或許是打獵之人避雨歇息之所。
慕容霄幾聲壓抑的低咳,他扶着牆壁坐了下來,同榮蓁道:“你會生火嗎?”
榮蓁自然是會的,依他所言将火堆生起,頓時将這一方天地照亮。慕容霄從袖中取出一物,丢給榮蓁,她撿起看了看,竟是一瓶創藥,慕容霄低聲道:“我背上的傷口若不包紮,會血盡而亡,你來幫我,咳咳……”
榮蓁握住了那瓶創藥,卻起了猶豫,慕容霄是未婚男子,那傷又在他後背上,她要如何幫他包紮傷口。若慕容霄覺得她辱了他清白,要殺人滅口,她不還是逃不過。
慕容霄見她竟有猶豫之色,語出威脅,“你放心,我死之前,定不會讓你獨活。”
榮蓁心頭冷笑一聲,當初慕容霄為她和任宜君求情,端得是一派仁善的模樣,如今倒也撕開了僞裝。好啊,既然他不在意,她又何必畏手畏腳。
榮蓁沒好氣道:“勞煩公子自己寬衣。”
榮蓁說完,也不再看他,轉過身将自己衣衫解開,将亵衣除去,虛攏住衣衫,而後又在火前将亵衣烘幹,撕成幾條。
慕容霄一直看着她,見她的确沒有歹念,也背過身去,将玉帶解下,掀開濕透的衣衫,退到肩下。
榮蓁靠近了他,這傷确實厲害,還在往外滲着血,而他肌膚如白玉一般溫潤,顯得這傷口更加駭人。慕容霄雖心狠,但畢竟也是個男子,在她面前退下衣衫,整個人都緊繃着。榮蓁斂住心神,她伸手将慕容霄的長發撩起,置于他頸間,而後将頭上束發的玉簪拔下,替他将傷口處細碎的樹枝挑出,有些碎末紮得深些,榮蓁一絲不茍替他取了出來,慕容霄脊背上都滲出汗珠,卻一聲不吭,忍痛的本事倒還是有的。
榮蓁也t不再折騰他,取出那瓶創藥,悉數倒在了他的傷口上。替他包紮傷口時,榮蓁将碎布疊起按壓在他傷口處,剩下的幾條一端用牙咬住,繞過他的胸前,纏繞着包紮好,在他側胸處打了個結,倒也不會妨礙他穿衣。
榮蓁把這些做完,才道:“好了。”
只是慕容霄身上的衣衫仍是濕的,貼在身上怕是不會舒服。明知道這人心機深沉,榮蓁還是好心道:“少主若是不介意,我幫你把外衫烘幹。”
慕容霄倒是沒那麽扭捏,從善如流,将外衫退了下來,丢到她手邊,榮蓁将他的衣衫展開,替他仔細烤着。慕容霄系好衣帶,慢慢轉過身來,見她做得認真,而她自己身上的衣衫還濕着。他又想起方才她為自己包紮時的舉動,倒也還算君子,一時放下些心防,手中原本握着的鋒利石塊擱在地上。
榮蓁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倒也不懼他的打量,同他道:“任宜君是少主的人吧?”
慕容霄并沒有否認,又聽她道:“那晚在屋頂上被我暗器所傷的人,也是你。”
榮蓁早就有所懷疑,不過方才替他上藥時更确定了這個想法。他的右臂上有着一處新傷,愈合不久,疤痕淺淡。任宜君那日所追的刺客不過是個幌子,她是要調動旁人的視線,将內苑攪亂,而唯一的變故,便是榮蓁發現了屋頂上的黑衣人,也就是慕容霄。慕容霄被她傷後從後窗裏潛了進去。而任宜君在暗處瞧着這一切,将計就計,用那枚同樣的暗器殺了逍遙派的左護法,借此讓慕容斐與逍遙派暗結的關系破裂。只是榮蓁仍舊疑惑,若那日演武場上,他并非是随意選定了任宜君,那她呢?一切的巧合,似乎都是有意為之。
慕容霄墨眸深沉,“你既然知道,為何卻沒有說出來?”
榮蓁将手中的衣衫翻了過來,又繼續烘幹着,外面雨聲漸急,她們兩人倒是平靜。“因為,我并不關心逍遙派的死活,也不是家主的人。我既然做了少主的護衛,于少主無益,于我更無益的事,我只當沒有看見。”
慕容霄嘴唇輕啓,“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忠心,讓我放過你嗎?”
說話間他的外衫已經幹了,榮蓁将外衫丢給了他,似乎對他所言有些不忿,并未繼續替他烘幹身上寝衣,而是在他注視下将自己衣衫解開,放在火前烘烤,她身上只剩一個诃子,女子的身體暴露在他眼前,慕容霄別過臉去,也對她無聲的反抗照盤全收。
只聽榮蓁道:“少主大可不必将我視作仇敵,我并不是慕容斐的人。”
榮蓁本以為他不會信,卻不想他認同了她的坦白,“我知道。”
她進慕容家本就是為了探尋慕容氏與千絕宮的秘密,慕容霄與慕容斐不合更是幫了她。或許,慕容霄會助她一臂之力。
榮蓁停下了手上動作,同慕容霄道:“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訴任何人,少主依舊如從前那般,不良于行,不會武功。我既然是少主的護衛,願意為少主效力,等着少主成為慕容家主的那天。”
慕容霄卻問她,“那你呢?你想要的是什麽?”
這話竟将榮蓁問住,她們是各取所需,但榮蓁真正的目的不可暴露,她想了想,道:“世間女子無不希望有所建樹,少主若是答應,我想做少主身邊護衛的頭領。”
慕容霄聽了她這話,卻輕笑起來,只是也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他捂住胸口,“你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我可以答應你。”
“如此,我便是少主最得力的下屬了。”
慕容霄卻認真道:“你可以做我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