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屆都以為我是替身

第30章 重要

重要

莊挽真心裏胡思亂想, 傅君遲自然全部都看到了。

“真真。”傅君遲說，“你不需要為我擔心。”

“神尊……”莊挽真看着他道，“我……”

莊挽真平時不會特地看, 但是此時卻沒有辦法忽略自己手上的玄冰戒。

這是傅君遲送的, 傅君遲此時此刻在他的面前。

莊挽真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

神尊總是不願意說話, 也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他的心思。

可是他的情緒別人也不是完完全全看不懂。

莊挽真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機會看得到傅君遲豐富的表情。

但是自己總是忍不住會看他。

很多沒有辦法理解的情緒都能夠從傅君遲臉上看到。

傅君遲永遠都是冷漠的, 可是怎麽樣，他都是好看的。

莊挽真突然意識到, 神尊倘若真的有身死道消的時候, 就更應該珍惜存在的時光。

即便是神仙，也不見得真的能夠永遠存在世界上。

神尊會不會也有很惦記的東西？

想到這裏之後, 莊挽真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把話裏面的會不會去掉。

神尊分明都有非常惦記的白月光。

既然如此的話……

和神尊一起到三生石前也不是不可以。

莊挽真并不是為了他的願望。

他只是覺得，順從內心來說, 自己還是願意的。

“神尊。”莊挽真說，“我們去三生石前見證。”

傅君遲一向好看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真？”

莊挽真點了點頭。

傅君遲說：“真真，你并不需要因為愧疚委屈自己。”

莊挽真知道，不管什麽時候，神尊都願意給足自己尊重。

但是事實上，神尊一直都在幫助自己。

神尊知道自己的是愧疚。

可是他不知道這愧疚裏面，也還有心甘情願。

莊挽真是願意的。

且不說飛升成神一直都是他的理想, 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非常依賴傅君遲。

“神尊。”莊挽真說, “我想和你一起。”

傅君遲的表情幾乎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失控。

他試圖讓自己平靜，可是他又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來期盼的東西突然唾手可得。

傅君遲的第一感覺是意外, 第二感覺則是莊挽真會不會只是随口一說。

他說不定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自然也是不可能知道自己心中想法的。

“真真。”傅君遲說, “我不需要你為了我委屈。”

莊挽真開口道：“神尊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相信我？”

他的目光中包含了很多的意思，有懷疑、委屈, 還有一絲不甘心。

傅君遲張了張口，反而是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才好了。

“真真，我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莊挽真看着他，沉默良久。

“神尊若是現在不想了，以後便再也不要說這樣的事了。”

傅君遲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真真。”

莊挽真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如果是之前那個狀态的莊挽真，是斷然出不出來的。

傅君遲幾乎在這一個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

“去不去？”莊挽真說，“我們去三生石，不必挑時間。”

傅君遲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有些神仙會這件事情做很多準備。

比如說挑良辰吉日，比如說邀請親朋好友一起見證。

但是莊挽真與傅君遲不同，他們兩個一個是遠古上神，一個是在月老廟見慣了姻緣的神仙。

三生石對于他們兩個不會有太多的要求。

這原本就是合理的事。

“好。”

傅君遲沒有再猶豫，而是直接攬過莊挽真。

一瞬間，他們就到了三生石前。

莊挽真一直都知道他法術高強，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麽意外的。

不過這一次過來和之前就很不一樣了。

上一次是自己想要知道，到底應該給傅君遲找個什麽樣的姻緣。

這一次就是他帶着自己過來了。

恍惚之間，莊挽真都相信了緣分和注定。

有些東西确實不是可以根據自己想法改變的。

一切都要遵循大道。

“真真。”傅君遲說，“我先來。”

傅君遲從食指取了一滴血，看到他這個動作之後，莊挽真也取了一滴。

他們兩個的血立刻就融合在一起。

幾乎是在這一瞬之間，天空中就出現了金色的光彩。

在此之後，他們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同心鎖。

“這是天地願意承認我們的意思。”傅君遲開口道。

莊挽真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都覺得此時此刻有些異樣的感覺，但是他們兩個又很默契。

他們什麽都沒有說。

“真真，你的任務完成了。”傅君遲說，“這是你再……成神的機緣。”

他話說得并不是很連貫，但是莊挽真也并沒有反應過來問題所在。

他早就知道，這就是自己飛升的機緣。

所以脫胎換骨擁有神身，也是早晚的事情。

至于具體是什麽時候，雖然自己沒有辦法去判斷，但是他也并不着急。

反正只要可以做到就好。

這一直都是自己心裏很期待的事情。

只要能達成這個目标，不管過程是怎麽樣的都無所謂。

只是具體的時間自己沒有辦法知道，傅君遲肯定也是沒有的。

“真真。”傅君遲問他，“這件事情我能不能告訴其他神仙，還有六節衆人？”

莊挽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話，他原本以為對于傅君遲來說，自己什麽都算不上。

畢竟歸根到底，自己也就是他白月光的替代品。

可是他現在跟自己說，他想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生靈。

神尊就不害怕其他人對他議論紛紛？

莊挽真覺得，神尊如果真的把他和自己的事情告知六界衆人，其他人肯定會對他有看法。

畢竟這麽多年，傅君遲對白月光念念不忘，六界皆知。

雖然誰也不知道他的白月光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所有人都知道，傅君遲情深似海。

千千萬萬年都只有自己一個。

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和誰有過牽扯。

現在倒是多了一個自己。

傅君遲看到了他眼底的疑慮，開口問他：“真真，你是不是不願意？”

莊挽真幾乎通過他的眼神，就已經讀懂了他的委屈。

“沒有。”

莊挽真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至于不願意，那也是不至于的。

他對于這件事情沒有什麽感覺。

傅君遲問他：“那我現在能不能牽你的手？”

莊挽真雖然很意外，但是還是主動伸手了。

傅君遲笑了起來。

莊挽真一直都只健康很好看，這個表情要比他沒有表情的時候更加吸引人。

傅君遲相貌極好，六界皆知。

但是天地之間能夠看到挺好看的笑容的，估計也沒有幾個。

莊挽真覺得自己多多少少算是幸運的。

畢竟不只是這樣的表情，還有神尊其他的表情自己也能看到。

就好像他們真的是非常親近一樣。

莊挽真和他牽手一起回去。

今天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到月老廟，而是和傅君遲一起去了四方境。

幾乎是在莊挽真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的面前就出現了很多的孔雀。

這些孔雀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個圈，在轉了三圈之後，這些孔雀又全部消失了。

莊挽真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現象。

傅君遲看着他語氣非常認真：“你回來了。”

莊挽真并沒有理解為什麽他會說這樣的話。

不過他仔細一想自己前段時間因為想飛升渡雷劫，然後就昏迷了一段時間。

在那段時間裏，自己确實沒有過來。

或許這就是原因吧。

想到這裏之後，他也就沒有繼續糾結。

動物本來就是這樣的。

莊挽真并不知道他們的心裏的想法。

不過他還是覺得很高興。

“真真。”傅君遲說，“你很高興嗎？”

莊挽真點了點頭。

傅君遲因為他高興，心情也很不錯。

在很多的時間裏面，莊挽真的情緒都能影響傅君遲。

不在此時此刻，莊挽真突然意識到，傅君遲似乎沒有原本那麽憂心忡忡了。

這也就意味着和自己結成眷侶這件事情對于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可以放在他一直擔心的事情前面。

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非常重。

莊挽真你現在就覺得自己心髒好像都有些顫動。

傅君遲确實是所有人都尊重的神尊，可是也是自己的……

情緣。

并不是随便一說，而是三生石認定。

莊挽真的嘴角不由自主勾勒出了一個微笑。

他原本就非常好看，這樣的笑讓他看起來越發的溫柔了起來。

傅君遲目光幾乎沒有辦法移動開。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着莊挽真的臉頰：“真真。”

莊挽真看出了他的小心翼翼和珍重，于是就點了點頭。

他并沒有想說什麽，只是想要給一個回應。

傅君遲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什麽都不用想。

他們兩個都是天地生的神仙，自然也就比形成的神仙少了一個步驟。

想其他的神仙，要是有這樣的經歷，肯定是需要和父母說的。

但是對于他們兩個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自己願意。

除了心意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心意目前其實是不一樣的，但是願意是一樣的。

只要願意，其他的要求其實也沒有這麽多。

傅君遲并沒有多問什麽，他更珍惜，此時此刻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

有些事情他已經不想去糾結了，反正注定會發生。

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

現在最最重要的是，自己最在乎的莊挽真就在面前。

莊挽真只要在自己面前，其他很多事情都可以去忽略。

至于天地之間的浩劫，反正到時候自己一力承擔就是。

像他自己說的一樣，反正不管怎麽說，他都只會自己去承擔，絕對不要其他人代替自己擔心或者犧牲。

傅君遲其實不在乎別的東西，他唯一個在乎的就只有莊挽真。

這樣的心意，他又不敢太明确表達。

他心裏其實知道。

莊挽真并不一定能夠理解和接受。

還有就是現在這個情況自己，其實沒有主動開口，告訴他的資格。

大道無羁，乾坤不定，許多東西也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得了的。

“真真。”傅君遲說，“晚些時候我和你一起去見月老。”

莊挽真點了點頭。

他其實能夠猜到他們兩個的事情，月老已經知道了。

畢竟這麽久以來，他做的事情也是這樣的，将管的本來就是姻緣，所以估計不會有什麽偏差。

月老不知道，才是奇怪的。

只是如此一來的話，傅君遲大概需要和月老好好交流交流。

否則按照他們現在的狀态，也絕對不像什麽好的樣子。

莊挽真雖然不介意，他們兩個這個樣子，但是如果能夠和諧相處，那也是更好的。

雖然他是這麽想的，但是他也不會糾結什麽。

莊挽真從來都不可能主動要求其他神仙做事。

他有想法，也就是有而已。

不管是面對月老還是面對傅君遲，他都不會有任何要求。

對于他來說，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一切如常，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

不過，這些他也就是放在心裏說說，當然不會告訴任何其他的神仙。

哪怕對方是傅君遲。

晚些時候，傅君遲确實着手準備了。

不管是禮物還是其他的東西，傅君遲都有仔仔細細地安排。

莊挽真其實沒有想到他會如此認真。

傅君遲似乎知道他心裏在疑惑什麽，所以跟他解釋了一下。

“我既然拐跑了你。”傅君遲說，“自然必須給月老爺爺一個交代。”

莊挽真雖然并不是特別理解，但也還是點了點頭。

如果說傅君遲真的覺得月老很重要，他們應該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的時候就很認真和他相處。

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莊挽真總覺得哪裏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

不過他也沒有仔仔細細去研究什麽。

因為他知道，這些東西不是自己可以琢磨透的。

既然不可以的話，也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反正不管是月老還是傅君遲，自己都是每天都能夠見到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不擔心就不擔心了，反正也不算多重要。

天地之間到底會不會有浩劫自己不知道，但是自己如果虛度光陰到最後覺得遺憾，就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了。

莊挽真不願意這樣。

這麽久以來，神尊付出太多東西。

不管怎麽樣都不能讓他覺得不值得。

莊挽真其實隐隐約約能夠知道。

傅君遲在乎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麽自己知恩圖報。

他想要的就只是對自己付出。

可是只要想到，這些東西，原本就不應該是自己的。

而是傅君遲早就香消玉殒回的白月光。

莊挽真心裏就會覺得有些遺憾和難過。

不止傅君遲會在乎早就消亡的神尊，自己其實也很好奇。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有後期這樣的情緒産生，但是他知道就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因為自己心裏有好奇的想法，所以總會希望多了解一點。

哪怕那位早就見不到的神尊白月光，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晚些時候，他們就一起去見了月老。

和莊挽真自己猜到的一模一樣，他們兩個的事情，月老已經知道了。

唯一讓他比較意外的是，月老并沒有出現自己想象的那種狀态。

月老似乎已經接受了這件事情。

他能夠接受自己和傅君遲一起去了三生石前面鑒定姻緣。

也能夠接受他和自己一起過來，而且沒有什麽其他的意見。

他似乎也知道了，很多事情是根本就沒有辦法逆轉的。

莊挽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極度澎湃。

他幾乎明白了，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

是沒有辦法自己控制，就已經完完全全存在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樣不同的感覺。

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進行。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夠控制和決定的。

莊挽真什麽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看了看傅君遲。

傅君遲備了厚禮，所以他也就沒有拿在手上，而是讓神獸送過來。

幾乎是在他打響指的一瞬之間，就有很多神獸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莊挽真能夠明白他的用意。

不過就是要先讓月老知道他們兩個在一塊。

在他知道之後才會拿出禮物。

不然這更像是不容不接受的挑釁。

哪怕是莊挽真，都知道神尊做事實在是妥帖的。

他幾乎沒有給別人指摘的機會。

哪怕是月老。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莊挽真看了看他沒有說話。

月老也沒有跟他客氣，他給多少，自己就收下多少。

“無極。”月老說，“這麽多年，初月我都是細心照顧的，你不能辜負他。”

傅君遲難得沒有嗆他：“真真本座自然是萬分珍惜的。”

之後的幾天，莊挽真還是和之前一樣。

他會去無極殿，也會去四方境。

只是他依舊沒有得到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神身。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以急于一時半會。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都跟傅君遲在一起，所以莊挽真決定過兩天不去了。

他在天上随便晃悠，但是很快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意識渙散。

甚至沒有辦法分清自己現在自己在什麽地方。

再次睜眼的時候，莊挽真覺得自己似乎被籠罩在無數黑暗之中，看不清眼前任何東西。

自己自從存在開始，就從來沒有落到過如此窘迫的境地。

莊挽真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莊挽真。”

聽到這聲之後，莊挽真才嘗試将自己的思緒調回來。

他俊秀無比的臉上多了些蒼白，分明就是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樣子。

“淩洛安？”莊挽真發出聲音之後，就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得非常厲害。

“是。”

得到對方肯定回答之後，莊挽真在自己心裏嘆了口氣。

現在還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眼下自己的安危，比其他的東西重要。

他并不夠了解淩洛安，也不知道到底對方想要的是自己的命還是什麽其他的。

“我在哪？”

他試探性地問出這句話，卻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

看樣子對方是沒有回答的意願了。

他盡力支起身子，但是又實在沒有什麽力氣。

看樣子對方是早就有準備。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說完這句話之後，淩洛安就用布條蒙住了莊挽真的眼睛。

“你就是漂亮，我會看的也不是你。”

莊挽真這個時候才隐隐約約反應過來，對方會這麽對待自己，可能是因為神尊。

淩洛安當真喜歡無極神尊，莊挽真是知道的。

正因如此，他當時也很想撮合淩洛安和神尊。

“你誤會了。”

莊挽真想要解釋，但是他發現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辦法發出正常的聲音了。

“初月小仙君。”淩洛安開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輕易承諾嗎？”

聽到這句話之後，莊挽真咳嗽了一聲。

他可以确定淩洛安會把自己困在這裏，是因為自己把他介紹給了無極神尊。

莊挽真銀白色的衣衫上面滲出了血，臉上因為有白布條，讓他整個人更顯得脆弱易碎。

“莊挽真，你若是非要說我與無極神尊的白月光有相似之處，你不覺得自己也像嗎？”

這句話莊挽真只當他是故意挑釁，根本就沒有仔細去想什麽。

他咳嗽了一聲。

這次和先前不同，莊挽真這次咳嗽直接見了血。

淩洛安能将自己困在這裏，就意味着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天上神仙無數，少了自己一個，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

想到這裏，莊挽真油然而生一種恐懼感。

淩洛安留在這裏看着他。

莊挽真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周身靈力逐漸稀薄。

自己就算有命逃出去，估計也和廢了無異。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讓誰救他。

他這個時候想起來早些時候，無極神尊倒是給過他一個骨哨。

可惜的是，淩洛安有意困住他，自然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沒讓他衣不蔽體就已經不錯了。

莊挽真感覺自己仙魄逐漸渙散，原本好容易找回來一點意識，現在幾乎要全部消失了。

他試圖召喚晚景，可惜此時此刻，法器也根本用不了。

“莊挽真。”淩洛安臉上出現了嗤笑，“事到如今，你還想怎麽樣？”

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到淩洛安又說了一句：“你說傅君遲，是會選擇救天下人，還是你一人？”

莊挽真因為他這句話整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至于不明白淩洛安現在在說什麽。

這世間被封印的法器不少，淩洛安身為羽族一族之長，手裏有的是斬天鏡。

莊挽真很清楚這一點。

對方居然恨自己到了這種程度？

哪怕冒着他灰飛煙滅的風險，也要讓自己死？

他一向與人為善，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惡意。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聽到這句話之後，莊挽真感覺自己周身似乎是被烈火灼燒。

斬天鏡以血為祭，如果啓動之後沒有讓神仙以魂飛魄散為代價，就會殃及整個六界。

一旦有人使用斬天鏡，為的都不是禍害六屆，而是殺一人。

即便為了殺這個人，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做這件事情。

莊挽真知道，斬天鏡作為上古法器，一旦使用，六界衆生都會看到異象。

無極神尊那樣的修為，肯定是在第一時間就會發現。

只是淩洛安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選擇。

答案肯定是犧牲他一個。

如此以來，莊挽真倒是希望無極神尊不會過來了。

如果他來了還是放棄自己，自己心裏只會覺得更加難過。

畢竟自己最近一直都在和無極神尊接觸。

莊挽真從私心來說，還是希望神尊能夠救自己。

但是這天下衆生遠比自己重要。

“真真！”

莊挽真再次聽到的聲音是來自于傅君遲的。

他幾乎以為這是自己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

但是他很快又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神尊肯定是真的來了。

可是他原本只想安安靜靜消失于世界。

無極神尊真的來了，他反倒是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總不能真的臨死之前知道神尊為了天下人放棄自己。

“傅君遲！”淩洛安開口道，“你果然還是來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笑了起來：“不是心裏有白月光嗎？為什麽這麽在乎莊挽真？”

莊挽真聽到了這句問句。

他心裏覺得現在的淩洛安已經無可救藥了。

神尊的姻緣，他來來回回忙活了很久。

淩洛安也不過就是浩浩蕩蕩的參與者裏面的一個而已。

其他人沒有辦法俘獲神君的心，知道這事情強求不得也就作罷了。

唯獨眼前這位，實在是有些極端。

莊挽真被困在法器裏面，此時此刻整個人動彈不得。

他也不知道淩洛安用的是什麽東西，但是這東西确實讓他沒有辦法看到外面的景象。

唯獨只能聽到聲音。

但是很快之後，莊挽真就感覺自己沒有了之前的束縛感。

雖然周身依舊一片漆黑，但是至少沒有之前一樣痛苦的感覺。

外界的壓力正在消失。

他雖然看不到，但是也能夠猜測出來自己落到了傅君遲懷抱中。

畢竟先前淩洛安開口叫了無極神尊的名字。

先前淩洛安用來蒙住他眼睛的布條，現在被傅君遲溫柔取下。

莊挽真的心裏一時也生出了些異樣的感覺來。

畢竟先前淩洛安實在粗暴，現在的傅君遲又極度溫柔。

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受到什麽樣的對待。

莊挽真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就聽見了一句怒吼：“你就這麽帶走莊挽真，難道不怕六界都因此失衡嗎？”

語氣中已經充滿了難以置信。

傅君遲眸光淩厲，語氣中卻全是輕蔑：“一個法器而已，還不足以讓本座如何。”

這句話讓莊挽真都愣住了。

神尊平素一貫冷漠，自己倒是因為他看自己的時候總是有些溫柔的，忘記了他原是這樣的人。

至高無上的存在，自然可以極度自信。

“就算是你法力高強，上古法器你又如何能敵得過？”淩洛安笑道。

傅君遲看他的眸光極冷，而後便揮了揮手。

淩洛安頓時就撞到了後面的柱子上。

“傅君遲！”

“聒噪。”

聽到這兩聲交流之後，莊挽真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他猜測是傅君遲封了淩洛安的啞穴。

這很符合神尊一貫的行事作風。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不擔心。

斬天鏡已經使用了，自己如果沒有以生命為代價。

六界大概都會經歷一場浩劫。

“真真。”傅君遲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開口道，“你別擔心。”

莊挽真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聽到了這幾個字之後好像一下子就沒這麽擔心了。

傅君遲劃破手指，往莊挽真額頭上輕點了一下。

而後傅君遲便給他注入了法力。

有傅君遲血的加持，莊挽真感覺自己身體不舒服的感覺也少了很多。

長久的黑暗和法術的抽離，導致于莊挽真花了些時間才重新恢複了視力。

他睜眼就看到了傅君遲。

莊挽真眼眶有點濕潤，但是現在絕對不是表達自己情緒的好時機。

所以他就只是開口叫了一句：“無極神尊。”

這個時候莊挽真還是覺得自己聲音不算對勁。

“別怕。”傅君遲回答道。

而後兩個人的視線就都落到了邊上強撐着身子的淩洛安身上。

莊挽真一直都是非常溫和的性子，現在看着淩洛安的眼神中也都有了憤怒。

淩洛安被傅君安封了穴，此時此刻自然是不能說出話來。

但是他面部的表情非常猙獰。

莊挽真有很多想問的和想說的。

可真的看着他，他到底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現在覺得，有些答案自己不是非得知道。

傅君遲似乎是感覺到了莊挽真的情緒。

他聲音極冷：“你想要真真的命，可曾問過本座的意思？”傅君遲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看淩洛安一眼。

“真真，你還好嗎？”

莊挽真确實不太好，但是聽到傅君遲這麽問自己，他就掙紮着想要坐起來。

“別動。”

分明是命令的話，但是莊挽真硬是聽出了一些溫柔。

無極神尊一貫冷漠，在自己面前時，自己卻總是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他突然想起來淩洛安那句話。

淩洛安說自己也長得也像神尊的白月光。

如果是這樣的話，神尊大抵是真的愛慘了他那位白月光，才總是願意對自己溫柔相待。

“真真。”傅君遲開口道，“他傷了你，斷是要以性命為代價。”

語氣平靜，說出來的卻是足以令淩洛安覺得錐心刺骨的話。

莊挽真即便是溫柔，也做不到對淩洛安這樣的神大度。

斬天鏡出，必是要有一人或者是天下蒼生為代價。

淩洛安，此時已經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好。”

莊挽真起了身，傅君遲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他身上。

淩洛安的深情能夠稱得上扭曲。

傅君遲知道現在的莊挽真已經不剩什麽修為了。

但是這件事情，他希望莊挽真能夠自己動手。

這是他應該學會的。

傅君遲又往莊挽真額頭點了一下。

莊挽真能夠感覺到傅君遲這一下給自己渡了不少靈力。

“用了斬天鏡，使用者必然是灰飛煙滅，你就當真願意？”

莊挽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有些顫抖。

他一直都知道做不好事情會需要付出代價。

但是他并不覺得自己沒牽好神尊的姻緣線，值得一個神以命換命來報複自己。

淩洛安嘴角滲血，眼神卻依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神尊。”莊挽真問他，“當真要我親手解決嗎？”

傅君遲說：“看你的意願。”

莊挽真知道，傅君遲不會再動手。

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如果自己想要淩洛安的命，那就是自己動手了結。

如果自己不動手，淩洛安就是死于斬天鏡下。

不管哪一種，他都必然是要灰飛煙滅的。

“好。”莊挽真想清楚之後，眼神中不再有任何猶疑。

他出招的手勢很漂亮。

自始至終，傅君遲做的就只是在旁邊看着他。

他很感激這個時候傅君遲對他的信任。

在淩洛安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莊挽真解了他的啞穴。

淩洛安依舊是那副表情：“莊挽真，你不能飛升……”

他咳嗽了一聲，眼神放到了傅君遲的身上，而後便開口道：“應該好好問問你身邊這位無極神尊。”

說完之後，他就倒在了地上。

斬天鏡以命為祭，自然是能夠讓使用者灰飛煙滅。

只是莊挽真此時還是有些無措。

他也沒仔細去想淩洛安話中的意思。

自己飛升的劫确實依靠神尊，但是找不到神尊喜歡的人，又怎麽可能責怪神尊本身。

莊挽真常住月老廟中，自然知道，世間姻緣重要的在一個緣字。

人神皆是如此。

“神尊。”莊挽真此時此刻異常堅定，“如果必然要死的話，那我願意選擇自己，而不是天下蒼生。”

莊挽真沒用“犧牲”這樣的字，他覺得自己招惹了淩洛安，倒也當不得“犧牲”二字。

傅君遲聽到他這麽說之後立刻就皺眉：“不會。”

莊挽真一時之間沒有理解他話是什麽意思。

斬天鏡既出，沒有取自己的性命，他就會成為六界的危害。

這一點毋庸置疑。

傅君遲能有什麽辦法？

“真真。”

傅君遲開口叫了莊挽真一聲。

莊挽真回過神來：“神尊。”

“我用修為破斬天鏡，代價是……”

傅君遲停頓就證明一定要付出代價，這一點莊挽真能夠想得明白。

斬天鏡到底是上古法器。

打亂了一定的使用方式，破壞原本的秩序。

當然不可能輕易就結束。

“什麽？”莊挽真非常擔心，“只要你不會有事就好。”

傅君遲說：“你我須得去凡間歷劫。”

莊挽真沒有想到這麽容易：“當真只是這樣？”

“是。”

傅君遲從來都不會騙誰，所以莊挽真信了。

以對方的修為，真要破斬天鏡之劫，确實可能有辦法。

莊挽真懸着的心放下，他用好看的桃花眼看向傅君遲。

傅君遲開口道：“真真。”

莊挽真見他沒有說話，就知道他開口叫自己，只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傅君遲的法力遠在莊挽真之上。

面對斬天鏡，莊挽真一點辦法都沒有，但是此時此刻的傅君遲依舊沉着。

很顯然，他就是有辦法去應對。

這個能力讓莊挽真有些羨慕。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傅君遲根本就不用付出修為。

很快，莊挽真便看到斬天鏡出現了裂痕。

這就意味着此時此刻的斬天鏡，已經失去了要莊挽真性命的能力。

遑論成為六界之禍。

傅君遲周身不斷出現金色的光，不用說也知道對方用了多年修為。

如此一來，才可堪制衡住斬天鏡。

原本由斬天鏡形成的結界因此碎裂。

莊挽真幾乎不敢眨眼，生怕自己不小心錯過什麽。

他感覺到自己周身的氣息發生了變化，所以再一次嘗試召喚晚景。

這一次折扇總算是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裏。

“真真。”傅君遲開口道，“你好好休息。”

傅君遲開口就是為了讓莊挽真不再消耗自己的修為。

莊挽真是能夠明白的。

他也知道現在傅君遲肯定是在擔心自己。

自己确實不應該讓他繼續分心。

所以他幹脆坐了下來調整氣息。

又過了一段時間，斬天鏡總算碎裂。

上古法器碎裂，天雷同時産生。

聲音巨大，六界皆能感知得到。

與此同時，他們所在的地方和結界之外成為一體。

莊挽真看到了熟悉的場景，立刻道歉：“都是我不好。”

“真真。”傅君遲安撫道，“你何錯之有？”

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莊挽真的心思依舊懸在折天鏡上。

傅君遲以自身萬年修為破了上古法器。

從此世間再無斬天鏡。

他能夠救自己，也能夠救天下蒼生。

只是這麽做，一定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天道不可逆。

“神尊。”莊挽真憂心忡忡，“你會不會有事？”

傅君遲問他：“真真，你受了重傷，這個時候不關心你自己，怎麽反倒是關心起我了？”

莊挽真心裏覺得這些事情全部都是因為自己才發生的。

所以這種時候怎麽可能不關心傅君遲？

“都是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傅君遲就把手指放在了他嘴唇上。

分明就是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莊挽真因為傅君遲這樣的動作，身子輕輕顫動了一下。

不過既然傅君遲不希望自己繼續說下去，那就不說了。

此時此刻，等待天道意志才重要。

原本傅君遲作為遠古上神，天道對他來說早就沒有什麽存在感了。

會發生這一切，全部都是因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