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二天早上,謝非然去上課前,還專門去了宿舍管理員休息室那邊。
看到那個喝醉了的男生還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身上也蓋着厚毯子,他這才放下心來,然後從自己随身背包裏拿出做筆記用的便簽紙,寫了一句話——
“以後別喝成這樣,就算是男孩子,也會很危險的。”
寫好後,他把那便簽紙放在旁邊櫃子上,就先離開了。
他去校園超市那裏買了兩個面包和一瓶純牛奶,也顧不上形象,邊走邊吃,就算解決了早飯問題。
第一個抵達教室後,謝非然就拿出課本、資料和筆記,開始專心致志的把各種各樣的知識點塞進自己腦子裏。
陸續有同學進入教室,他也依然跟旁若無人似的,一副認真的模樣,讀讀寫寫。
而這已經是他的同學們再也熟悉不過的畫面。
謝非然并不是什麽醫學上的天才,也不像江泓那樣出身醫學世家,不懂的還能跟家裏人請教,他的優異成績是日複一日專心苦讀而來的。
不過,江泓身為他們年級第一的學霸,整理出來的資料和筆記就是好用,這點他還是非常感激對方的。
帶着這樣的念頭,謝非然當天中午就請江泓,還有盧家逸兩位室友一起到大學城有名的餐廳裏吃飯。
“其實沒必要來這種地方吃。”
江泓知道他做兼職賺生活費挺辛苦的,明顯舍不得他這樣花錢請客。
“是啊,就随便吃吃算了。”
盧家逸也附和道,他的家庭條件雖然不如江泓那樣優越,但也算不錯了,至少不用出門兼職賺生活費。
“沒事,偶爾吃一頓還是可以的。”謝非然帶着他們進餐廳,找到位置入座以後,就把菜單推到兩位室友面前,微笑着說,“你們點菜吧。”
江泓和盧家逸兩人相視一眼,就開始很有默契的選比較便宜有性價比的菜。
“非然,你最近經常請假是什麽情況?”
盧家逸還是沒忍住問。
畢竟在他印象裏,謝非然是那種就算感冒發燒了,也要堅持去上課,堅持不住去輸液了,也要一邊挂着吊瓶一邊讀書寫字的人。
要他請個假,簡直比彗星撞地球還難。
謝非然知道瞞不住室友太久,給他們都倒了一杯熱茶後,才老實坦白,“家裏安排相親了。”
“我去!你家也太着急了吧?這大學還沒畢業呢,就急着給你找老婆了?”
盧家逸前幾天還開玩笑說他是去相親了,當時還被其他同學反駁了,沒想到他真的是去相親了。
江泓沒有急着出聲,但表情明顯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對方難道很優秀?”
盧家逸又好奇地追問。
謝非然并不喜歡說自己家裏的事情,因而都住一起快四年了,兩位室友也并不清楚他家的具體情況,只知道他親生母親早沒了,他父親續弦後又生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所以哪怕學校放假,他一般情況下都不會輕易回家,而是待在學校宿舍。
“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
謝非然沒有明說對方的身份。
“哇,難怪你家這麽着急!”盧家逸瞬間了然,“非然,對方條件不錯的話,那你就好好把握吧。咱說句實在話,理想的真愛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不能當飯吃,但是富婆能讓你少奮鬥幾十年,知道不?”
謝非然還沒出聲,一旁的江泓就有些聽不下去了,“你少給他灌輸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怎麽就沒有用了?”盧家逸故作不滿的态度,“這年頭,經濟是檢驗愛情的唯一标準,沒有經濟作為基石,都沒資格談愛情。”
“錢能買到真心?”江泓反問。
“能啊,你給我錢,別說真心,我叫你爸爸都成。”盧家逸沒心沒肺似的笑道。
江泓立馬毫不掩飾的嫌棄道,“我不要這樣的兒子。”
盧家逸還是嘿嘿笑着,并不介意他這麽說。
謝非然也知道,他們三個人就是這樣随性的相處模式。
有時候會為了讨論某件事而争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讓着誰,但是說完了,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并不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交情。
醫學生總是沒有太多空閑的時間,三個人在吃飽喝足以後,也沒有浪費時間,連忙就回學校那邊了。
下午只有一節病理課,其餘的時間他們就一起相約去圖書館。
臨近期中考,誰也不敢偷懶。
尤其謝非然晚上還有兼職,這就意味着他需要從平時擠出更多可以複習功課的時間。
在這樣的忙碌之下,很快就到了周末。
要不是周五晚上,郁琳又發了一條微信給他,說是很期待明天的約會,他都差點把時間給忙忘了。
第二天一大早,謝非然又穿上了西裝。
這樣看起來會成熟些,而不是讓人一眼就覺得他是稚氣未脫的大學生。
奈何這幾天降溫了,單是穿西裝外套真的很冷,他也不想着涼感冒導致影響學習,也就顧不上形象,又在西裝外面套了一件寬松的羽絨服。
剛睡醒的江泓看到他的着裝打扮,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又去相親?”
謝非然見盧家逸還在睡覺,就小聲地回他,“去約會。”
江泓看着他,頓了一下才說,“非然,要是不願意就別勉強自己。”
“沒有不願意。”謝非然雖然彎起嘴角笑了笑,但眼底并沒有任何笑意,“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江泓看在眼裏,知道他是在強顏歡笑,“你可以向我求助,我會幫你。”
“謝謝你這份心意。”謝非然還是微笑着,“難得空閑,你再睡會吧,我先出門了。”
說完,他拿上自己的随身背包,就先走出了宿舍。
郁琳跟他約在了水族館那邊見面,他昨晚就先查了公交車路線,免得出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前往目的地。
剛抵達公交車站沒多久,謝非然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到來電備注,臉色頓時一僵。
為了不影響到其他等車的乘客,他特地走到站臺的角落裏,然後才按下了通話鍵。
手機裏很快傳出熟悉的中年男聲,“然然。”
謝非然不由得更加用力握緊了手機,指尖都泛白了,連嗓子有點幹澀,“爸。”
“吃過早飯了嗎?”
謝非然看着手中拿着的一塊面包,這是他離開宿舍樓時,順道去校園超市買來當早飯的,“嗯,吃過了,您吃了嗎?”
“還沒吃,鑫鑫想吃南瓜餅,我剛做好。”
謝父口中的“鑫鑫”是指謝非然同父異母的弟弟謝志鑫,今年剛上小學三年級。
謝非然只是“嗯”了一聲,并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耐心等着謝父說出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謝父東扯西扯了兩句,就有些猶豫地開口詢問,“那個……你華姨說的相親,你感覺怎麽樣?”
謝非然突然有點想笑。
他感覺怎麽樣?
在這場交易中,有誰在乎過他真正的想法了嗎?
說什麽都是他自己的意願,那只不過是被裹挾着的意願罷了。
被當成明面上利益交換的籌碼,他又有什麽資格去談自己的感覺。
謝非然沉默,他回答不出自己父親的問題。
他這邊不說話,謝父那邊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父子倆就這麽透過手機,陷入了無聲的對峙之中。
這樣的沉默無疑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雖不致命,卻能讓人從骨子裏感到疼痛。
僵持了好一會,最終謝非然還是先出聲了,“感覺還行,郁小姐人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謝父連忙回應,生怕慢了一步,謝非然又不願意說話搭理他了,“我聽你華姨說,對方對你也很滿意。”
“嗯。”
謝非然低低應了一聲。
“我還聽說那位郁家小姐的大哥,很重視你們的婚事,他不是個好招惹的人,然然你以後在他面前一定要謹慎點,別亂說話知道不?”
“知道。”
謝非然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父親怕事的性子。
郁延那種狠角色,絕對是他父親敬而遠之的存在。
這時,他等的公交車駛進了站臺,剛好有理由,“爸,我等的車來了,下次再說。”
謝父只好順從他的意思,叮囑了他幾句,就先挂了電話。
周末的公交車盡管不及工作日那樣繁忙,但也是一大早就有不少乘客,其中不乏爺爺奶奶帶着孫子出門去游玩的。
畢竟他坐的這班公交車是往野生動物園和水族館方向開的。
抵達水族館後,他按照郁琳發的位置,很快就在售票廳旁邊的咖啡館裏面找到了她。
她并非是一個人過來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女的,根據她的介紹,這是家裏專門給她安排的女保镖,也負責在外頭照顧她。
“謝先生不會介意吧?”
郁琳生怕他會覺得有個電燈泡而覺得不自在。
“沒事,我不介意。”
謝非然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她出身矜貴,而且又體弱多病,身邊不帶個保镖的話,萬一磕着碰着,他這邊也不太好解釋。
郁琳依舊笑容燦爛,她似乎早已料到謝非然會這麽說,又接了一句,“那謝先生會介意我們來個多人約會嗎?”
“多人約會?”
謝非然懵了。
郁琳剛想解釋,正好就看到了另外等待的人,連忙招了招手,“哥,這邊!”
謝非然順着她招手的方向,轉身回頭看過去,就看到西裝革履的郁延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謝非然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