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雖說得到了許可,但在別人家裏随便亂走動總是不好的,所以趁着杜慈竹做飯的時間,何思最後還是選擇看完手裏的《杜甫傳》。
半個小時後,杜慈竹帶着剛烤好的蛋撻上來,一臉歉意地表示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讓他再吃點墊墊,兩個小時後,何思終于坐不住了,他打算下樓去幫幫杜慈竹。
廚房的門微微打開一條縫隙,何思一眼便瞧見了在裏面忙碌的杜慈竹。
他背對着門口似乎在煮什麽東西,一會兒用勺子舀一口嘗嘗,一會兒又往裏面添了些什麽。
由于急着做飯的緣故,杜慈竹還沒來得換衣服,他身上依然穿着淺粉色的薄外套,下半身的淺藍色牛仔褲襯得他腰身極細,本來杜慈竹的身材就比較高挑,這麽一看,他當真是完美的模特身材,無論什麽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種自信成熟之美。
“我說怎麽半天都不開飯呢,原來是有小老鼠在偷吃呢。”
與杜慈竹待的時間久了,何思也染上了他說話的毛病,但何思是無所謂的,杜慈竹說話總是似有意似無意的有撩人之嫌,盡管他本人并未發現,何思也不過是現學現賣,這種東西男孩子之間用來互相傷害挺好的,免得何思總覺得好像只有自己被占了便宜。
杜慈竹轉過身,看見他進來了,起初眼眸一亮,但轉而看着自己盛湯的勺子,偷吃被抓了個現行,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個,我就嘗嘗好不好喝,這個奶油蘑菇湯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料放多少。”杜慈竹尴尬地笑了笑。
何思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走到杜慈竹身邊,接過他手裏的勺子盛了一勺鍋裏奶白色的濃湯,二話沒說便喝了一口。
“啊,這是我用……”杜慈竹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何思和自己“間接接吻”,一時有些怔愣,何思品了品湯,微微皺了皺眉,看着桌子上擺放的各式調料,拿了其中幾樣倒進了鍋裏。
趁着小火正旺,何思拿起大勺子攪了幾下,然後重新蓋上了鍋蓋,這時他才瞥了一眼杜慈竹:“嗯?你剛才說什麽?”
杜慈竹笑着擺擺手:“沒事。”
之後他又說:“這是最後一道菜啦,其他的菜都做好了,正好你也下來了,那我們就先吃吧。”
何思轉身,這才看見另一張大桌子上已經擺滿了五顏六色正冒着熱氣的佳肴,不禁驚嘆杜慈竹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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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好不好吃,光是一個人做這麽大一桌子菜就已經很累了。何況他們只有兩個人,杜慈竹明明可以簡單第地做幾道菜,弄得這麽隆重,何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謝。”何思坐下來,杜慈竹将盛好的米飯放在他面前。
米飯的香氣直沖進何思的肺腑,他的胃裏一陣痙攣,這是準備接收食物的訊號,何思不禁暗暗苦笑:看來自己是真餓了。
“來吧,快嘗嘗,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随便做了點,別勉強自己哈,不喜歡吃的就不吃,下次我盡量避開這些菜。”杜慈竹也坐下來。
何思點頭,胸膛裏有一股暖流蔓延上來,似被春天融化的冰川水,緩緩流進他長久沉寂的心田。
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了呢?上一次還是在除夕的時候。
何春芳工作很忙,經常晚回家甚至不在家,即便也會給何思做飯吃,但那都是在何思睡醒後不見人影的情況下,何思體諒他的媽媽,因此一人吃着已經變冷的飯菜不會覺得難過。
但他很孤獨。
那種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邊吃飯邊談天說地的場景,何思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那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奢望,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夢。
杜慈竹的出現卻讓他的生活變得不一樣了,他一成不變的生活也開始起了波瀾,他逐漸意識到,原來生活也可以這樣豐富多彩,這樣充滿人間溫情。
如果說何思的愛是隐晦,他對喜歡的人只做不說,那麽杜慈竹就是言行若一,他更像烈日下開放的紅玫瑰,熱情豔麗,他喜歡誰就會對誰好,會說出來,會大膽地表達自己心中的愛戀。
可也正因如此,何思才有些過于招架不住杜慈竹的“熱情”。
杜慈竹太過美好,讓何思時常産生一種錯覺,就好像杜慈竹只是他的一場夢,是他孤寂已久的心給自己的一點安慰,他很怕夢醒,怕一切都會消失不見。
但味蕾的悸動是不會騙人的,他正在吃飯,還是杜慈竹親手做的飯。
雖說比不上五星級餐館裏的大廚——若真要這麽說,那未免對杜慈竹也太苛刻了,他還是個四體不勤的大學生,能做到這份上已經很不容易了,但他做的飯也絕對不難吃。
什錦燕窩、牛肉番茄湯、藍莓山藥、清蒸龍利魚、虎皮鹌鹑蛋炖紅燒肉……
這頓飯是何思有史以來吃得最撐的一次。
“還行,看你不怎麽挑食,以後誰要是做你老婆可有福了,你是個好養的老公。”杜慈竹啃着蘋果還不忘開玩笑。
何思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他起身去刷碗,杜慈竹這次沒攔他。幹了那麽長時間活,他也确實有點累了。
不過休息的杜慈竹那張嘴也不安分,他一只胳膊輕輕搭在身後的椅背上,笑眯眯地看着何思瘦削的背影:“要是我将來結婚後能過這種生活也挺好的,我在外面掙錢養家,她在家裏照顧孩子,白天她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晚上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飯,歲月靜好。”
何思的身形頓了一下,緊接着他打開水龍頭繼續埋頭刷碗,杜慈竹只聽見他有點冷冷的聲音傳來:“沒想到慈竹哥哥思想還這麽守舊呢。”
杜慈竹并未聽出何思的語氣,畢竟開着水龍頭,他連聲音都聽得不是那麽真切,又遑論能聽出何思的情緒呢?
他想了想:“你說的也對,這樣子看起來不像養老婆,倒像是養小龜,可能因為我沒談過戀愛吧,所以那種感覺是什麽樣我也不知道。”
何思關上水龍頭,撥弄着水槽裏的碗,碗碟相撞,噼裏啪啦的,但這次他微微側過了頭:“小龜可不會在這刷碗。”
杜慈竹笑得更歡了,他站起身走到何思身邊,伸出手将何思攬在懷裏,順便揉了揉何思的耳垂:“所以說結什麽婚嘛,有你在就挺好。不過萬一你先有了喜歡的對象把我抛棄了怎麽辦?”
何思正刷着碗,怕把杜慈竹身上弄髒了,但又不想像個小孩似的被他攬着,便只能扭過頭,臉頰紅紅的,也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啊呀杜慈竹你煩不煩,怎麽總喜歡捏我耳垂?”
杜慈竹頓時裝出一副心痛樣:“有事慈竹哥,沒事杜慈竹。小美人,你好忘恩負義。”
他邊說邊趁機又捏了捏何思的耳朵:“軟乎乎的,手感好極了。”
“你不會捏你自己的嗎?”何思直瞪眼。
“我的耳垂這麽薄你又不是沒看見,我就喜歡你的。”杜慈竹笑嘻嘻道。
何思轉過臉再也不想看杜慈竹了。
他的思緒有些紛亂,一會兒想到杜慈竹的那句“老公”,一會兒又想到他剛剛說的“喜歡”,總之這些敏感字眼被何思斷章取義地截出來,嘩啦啦在他腦海中亂飛。
“其實想把一個人金屋藏嬌,那是因為深愛到心尖上,但我知道對方卻不會喜歡。”笑過之後,杜慈竹的聲音軟下來,他幫着何思将剩下沾滿洗潔精泡沫的碗沖洗幹淨,“所以如果我将來真的遇到心愛之人,那麽我會尊重她所做的一切決定,而我所要做的就是站在她身邊,默默地守護她,讓她快樂。”
水龍頭流着翻騰着白色泡沫的水,嘩嘩作響,但此刻杜慈竹的聲音卻是那樣有穿透力,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回蕩在何思心中,直抵靈魂深處。
“小思,如果你也能遇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那一定要好好愛她,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受到一點委屈——雖然這樣看來委屈的就是我了,不過沒關系,我很大度的,到時候就把你讓給她啦。唉,不過一想到以後坐在你身邊看書的人不是我了,還是有點難過的……”
何思亦然。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初中畢業時要與他熟知的同學們分開,可是又似乎不一樣,畢業只會給人帶來淡淡的憂傷,但如果是喜歡的人呢……
“有你在我還能遇到誰呢?”何思下意識說出這句話,說完後才反應過來有點怪怪的,不由得尴尬地咳了兩聲。
可杜慈竹卻突然雙臂用力環住何思,也顧不上手上冰涼清冽的水花濺了兩人一身。
“杜慈竹你……”
何思手忙腳亂地抹着臉上的水珠,杜慈竹笑看着他,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