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第飛機耳
◇ 第72章 飛機耳
白郁直接回了家。
他路過集市, 拎上了兩只小貓喜歡的吃的肉類,玳瑁偏愛魚糊糊,虎皮愛吃雞胸肉, 白郁一樣各拿了一點,旋即在路過牛肉攤口時微微停頓。
伊爾利亞生産力匮乏,在這個時代, 牛肉還是很昂貴的肉料, 一塊抵醫生幾天的工資。
偏偏白金團子就喜歡吃牛肉, 點點大的一只小貓, 又金貴又難養。
白郁停了片刻, 還是買下了一塊。
他知道團子已經不見了,可心中還是存着微妙的期待, 希望團子回家的時候,家裏不要沒有吃的。
白郁提着袋子走進家門,開始準備餐飯。
他完全沒注意到, 屋頂落下了一只小貓, 輕巧地站到了窗臺上。
伊缪爾擡了擡尾巴, 爪墊邁着貓步, 優雅地走到了隔壁另鄰居的房頂上,而後抱着尾巴在瓦片上盤踞下來, 他隔着厚厚一層玻璃,安靜的注視着屋內。
其實在異變期之外, 伊缪爾很少變成小貓。
伊爾利亞的大公不能是身份低賤的奴隸,由奴隸繁衍下的貓人不能當伊爾利亞的大公,這是整個上層的共識, 伊缪爾一直小心隐藏着身份, 一旦被戳穿, 随時可能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但當醫生罵米勒傻叉的時候,伊缪爾還是心動了。
公爵一個人在卧室轉了良久,最終還是鬼鬼祟祟地變成小貓,從華麗的衣服裏脫了出來,站到了醫生的屋頂上。
——他就是想來看看,看看那兩只勾的醫生三天回家兩次的小貓,到底長什麽樣子。
虎皮和玳瑁都在廚房,正圍着醫生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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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去了大公府,醫生家的竈臺不開火,已經停用了,刀具收好鎖起,倒也不怕它們在這裏亂晃。
伊缪爾則居高臨下,矜持地看着它們。
都是雜毛野貓,沒什麽稀罕的。
虎皮和玳瑁可不知道隔壁屋頂有個同類,它們只知道廚房裏有肉食的味道,馬上要開飯了,于是焦急地轉來轉去,時不時用腦袋去撞白郁的褲腳,似乎在催促醫生:“什麽時候好呀?”
白郁:“稍等一等,馬上就好了。”
兩只小貓撿回來時都傷痕累累,被錘頭鯊吓的不清,白郁和它們說話,不自覺地放輕了語氣。
一窗之隔,伊缪爾咬住尾巴。
——醫生都沒有用這種口氣和他說過話。
兩只小貓都是長腿,和白金團子的小短腿不可同日而語,它們輕輕一蹦,便踩着米缸跳到了竈臺上,在砧板邊緣地竄動。
白郁把它們的腦袋扒拉開:“我手上有刀,小心一點。”
虎皮被他直接推到了旁邊,也不惱,輕輕喵了聲,尾音拖的老長。
虎皮是只半歲大的妹妹,已經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撒嬌,它似乎知道不能靠近拿刀的醫生,便只是蹭在白郁身邊,用毛茸茸的腦袋拱了拱了醫生的手,歪頭小聲試探:“喵?”
——想要吃。
白郁嘆了口氣。
小貓在他這兒養了幾天,已經從瘦骨伶仃養出了嬰兒肥,此時眼巴巴盯着盤子裏的肉,頗有點媚眼如絲的意味。
伊缪爾恨恨咬住了尾巴。
“該死的。”大公憤憤的想,“哪裏來的野貓,還會這種伎倆?”
看虎皮實在饞的慌,白郁夾出一小片肉,遞到了虎皮眼前:“行吧行吧,你先吃吧。”
虎皮用舌頭舔了舔,很快用牙齒叼住了。
玳瑁有樣學樣,他是只不滿半歲的弟弟,也用頭拱了拱白郁的手,歪頭:“喵?”
他也要吃肉。
白郁無奈,也用夾子夾給他切好的一片。
兩只小貓相繼啃完了手上的食物,殷殷切切地看着盤子,它們一左一右,相繼用腦袋蹭醫生的手,一時間,喵喵喵喵聲不絕于耳,一聲比一聲綿軟,一個比一個夾子。
白郁無奈,心道:“看樣子我得把它們抱出去,關上廚房了。”
兩只小貓全然不知道醫生的想法,甚至擠到了懷裏,試圖通過蹭蹭的方式多讨要點肉。
可忽然間,它們同時停下動作,又同時擡起眼睛,脊背弓起,向窗外看去。
貓咪的知覺敏銳,第六感很強,它們覺察到窗外有一股不善的視線,正死死盯着它們,似乎想扒下它們的皮毛。
視線的主人很強大,激起了基因裏刻着的原始恐懼,玳瑁和虎皮如同被頂級掠食者盯上的動物,它們齊齊炸毛,轉頭盯住了視線的來源。
隔壁屋頂之上,有一雙湖藍的眼睛。
那雙眼睛陰郁而深邃,帶着上位者的森嚴,令貓望而生畏,可是那眼睛的主人……
一只短腿白金小貓咪。
虎皮&玳瑁歪頭,不解地看了回去:“喵?”
傳說中的頂級掠食者了無蹤跡,瓦片上的白金小貓咪個頭點點大,腿又短,還沒有虎斑長,一雙蓬松且毛絨絨的大尾巴晃來晃去,虎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健壯有力的粗長尾巴……
——感覺是能被她一尾巴抽飛的小貓咪。
虎斑和玳瑁同時後腿蹬地,做出了類似攻擊的姿勢,嘴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警告聲。
窗外,伊缪爾準确地接到了同類傳遞的信息。
——看什麽看,你算那只小貓咪啊?
帶着一分不屑、二分嘲諷、三分鄙夷和四分的譏诮。
“該死的。”大公臉色陰沉,開始磨牙。
真是虎落平陽被貓欺,現在什麽雜毛野貓都敢蹭醫生大腿,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了,伊缪爾心中恨恨,同樣後腿蹬地,做出了攻擊的動作,他沉下聲音,以公爵倨傲的姿态,以上位者莊重威嚴的語調,發出虎嘯龍吟般的警告——
“喵!”
虎斑玳瑁:“……”
它們無趣地扭頭,開始拱醫生的盤子。
這時,白郁卻顧不上它們了。
醫生豁然擡頭,視線緊緊鎖在屋檐之上,和那雙漂亮的湖藍色眼睛對視。
伊缪爾:“……”
他心虛地擡起爪爪,想要溜走。
公爵只是想來看看,還沒做好再次用小貓形态和醫生面對面的準備。
但是醫生已經打開了窗戶。
他似乎看穿了小貓的意圖,出手如電,只見他輕巧地一翻便落在窗沿,而後單手拉住屋檐,另一只手直接向伊缪爾探去,在公爵還未反應過來的瞬間,便穩穩拎着他的後頸,将他像提麻袋那樣輕松提溜進了屋內。
而後,他當着伊缪爾的面,咔噠一聲,鎖死了窗戶。
伊缪爾;“……”
小貓無助地撲騰兩下,但在醫生的暴力鎮壓下,絲毫沒有抗争的餘地。
白郁拍了拍手,将小貓放在面前,眉目如亘古不化的冰川,他上下打量伊缪爾,語調森冷:“還想跑嗎?”
“喵?”
伊缪爾歪頭,尾巴縮成一團,大大的眼睛滿是純真和不解。
——他開始裝傻。
白郁絲毫沒有被打動的意思,他一手拎起團子,将它提到卧室,而後反鎖了房門。
伊缪爾:“……喵?”
他害怕地後退一步。
這是個完全封閉的空間,無論醫生做什麽,他都沒有反抗的餘地。
伊缪爾再退一步,退到了牆角。
前路被醫生封死了,只能從旁邊竄過去,但是從旁邊竄勢必經過床,伊缪爾擡手看了看爪子。
一路踩屋檐過來,還挺髒的,踩床的話,醫生會生氣的吧?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脫身,已經被醫生控住了。
白郁将他扭了個方向,而後托起他的屁/股,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
伊缪爾:“!”
不痛,但他直接被打懵了,伸出爪子大力撓了撓地板,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
……他被,打了?
還是被打了這種地方?
伊缪爾瞬間炸了,他可是這座城邦裏最尊貴的公爵,高高在上生殺予奪,沒有誰能教訓他,醫生也不行,他在心中恨恨的想:“該死的醫生,傷害公爵在伊爾利亞可是要被處死的重罪!”
伊缪爾越想越氣,調轉腦袋,想要在打他的手上狠狠咬上一口,或是給他一爪子,結果還沒咬上,就被一只手指戳中的腦袋。
醫生冷淡的聲音傳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白郁戳着小貓的腦袋,難得露出了幾分怒氣:“你知道外頭到處是黑袍會的人,他們收集流浪貓,統一處死嗎?你知道伊爾利亞的冬天到了,湖水結冰,室外溫度能到零下,外頭沒有食物沒有水嗎?你知道西克街附近常有混混火拼,你知道城裏有貴婦人專門收集貓的皮毛做圍巾,你知道街區衛生不行亂晃容易得貓藓嗎?我所有門窗都鎖死了,你給我溜出去了?”
醫生的個子在人類中也算很高,對小貓來說,就更是龐然大物了,伊缪爾被他怼在牆角,聽着醫生厲聲質問,本該十分害怕,可他卻不自覺地抖了抖耳朵,放松了下來。
醫生在擔心他的安危。
白郁個性冷淡,喜怒不形與色,這還是伊缪爾第一次見他說這麽多話,生這樣大的氣。
因為害怕他出事。
伊缪爾的火氣消了大半,他悄悄地伸出爪爪,拍了拍醫生的褲腿。
——其實想要拍拍額頭示意醫生不要擔心的,但是小貓太矮了,除非他跳起來給醫生一巴掌,不然拍不到額頭。
而白郁顯然沒被安慰到,他還在生氣。
并不是生團子的氣,而是生他自己的氣,小貓又沒有智商,分不出外面的好壞,它溜出去了,歸根到底,還是白郁防護沒做好,是主人的問題。
醫生自言自語:“門是閉合的,窗戶是鎖死的……這診所連只耗子都鑽不進來,你告訴我,你從什麽地方溜出去的?”
他至今沒想明白,團子是從什麽地方溜出去的。
“……”
伊缪爾讪讪收回了爪子,心虛地“喵”了一聲。
他仰視醫生,被罵成了飛機耳,湖藍的眼睛眨了眨,力圖傳遞“天真”和“無辜”兩種情緒。
白郁撐住額頭,長長嘆氣。
失而複得,他心中複雜難言,一方面,又湧現出了自責和後悔。
是他的錯。
如果封窗做得在好一點,是不是團子就不用面對這些危險了
白郁低頭看去,小貓焉噠噠地趴在角落,耳朵耷拉下來,似乎被他吓到了。
憑心而論,團子是很乖的小貓,走失也不該是小貓的責任,白郁怒氣過後,遲來的便是愧疚,他輕手輕腳地托起小貓,抱在懷裏,揉了揉小屁/股,軟下聲音:“沒打痛吧?”
伊缪爾又開始炸毛了。
輕輕一巴掌,不痛,但是醫生的手揉上來的時候,尾椎湧起酥酥麻麻的電流,感覺陌生又怪異,讓他不自覺地蹬了蹬後腿,踢了醫生兩腳。
該,該死的醫生,放,放開!
白郁嘆氣:“對不起,是我的錯,回來第一天就吓到你了。”
伊缪爾在他懷裏擡頭,擡起尾巴卷了卷醫生的手臂,小小聲:“喵。”
沒有被吓到哦。
白郁點了點他的飛機耳,小耳朵還沒有彈上來,似乎吓的不輕,他看着團子蓬松毛茸茸又圓滾滾的腦袋,以及小貓乖巧蹲在懷裏的動作,忽然低下頭,在頭頂落了個細碎的輕吻。
小貓耳朵動了動。
醫生嘆氣,聲音放的很輕:“抱歉,別害怕了。”
唇瓣的熱度從頭頂傳來,伊缪爾後知後覺被親了,他幾乎僵硬成了一尊石化雕塑,險些從醫生手臂上一頭栽下去,尾巴上的毛毛炸開,他倉惶地掙開懷抱,落到了地上。
“喵!”
輕,輕浮的醫生,沒,沒有害怕,怎麽能随便親本大公!
小貓的手太短了,摸不到被親的地方,伊缪爾只能用蓬松的大尾巴蹭了蹭頭頂,那裏還殘留着怪異的觸感,他湖藍色的眼睛從天花板看到窗外,已經不敢看醫生了。
好怪。
白郁可不知道他心裏的彎彎繞繞,見小貓的飛機耳已經複原,似乎被哄好了,他後退一步:“你先在屋裏玩玩吧,我買了牛肉,給你切一點。”
哄小貓咪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吃的賄賂。
伊缪爾:“喵。”
好的。
他用爪子刨了刨地板,心道:“特意給我買的嗎?”
他記得醫生不怎麽喜歡吃牛肉。
肉墊上還沾着外頭的灰,剛剛兩人都情緒激動,誰也沒注意,現在他一刨,留下的爪印就很明顯了。
白郁垂下視線,落在了爪印上。
伊缪爾踩了踩,用身體壓住印記,繼續無辜。
白郁微微皺眉。
白金小貓身上很幹淨,毛毛蓬松潔白,似乎有清潔自己,但依舊風塵仆仆,尾巴上蹭到了牆灰,爪墊上也全是灰,它腿太短,肚子上的毛毛不可避免的碰到地面,有些蹭到了水,變成了一縷一縷的。
醫生托下巴:“有點髒啊。”
他自言自語:“吃完牛肉糊糊抓過來洗個澡好了。”
“……”
本來乖乖蹲着的大公不知想到了什麽,瞬間炸毛:“喵!”
該死的醫生,你想怎麽給本公爵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
變成小貓後公爵天天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