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第體統
◇ 第61章 體統
伊缪爾側耳聽着外面的動靜。
斬刀一下一下砍在砧板, 雖然有房門遮擋,但纖維撕裂的聲音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伊缪爾艱難挪動身體,嘗試往窗臺爬去。
……會死, 留在這裏,會死!
……他不能死在這兒。
公爵并不适應貓的身體,步履歪東道西, 加上身體酸軟無力, 甚至無法支撐伊缪爾直起上半身, 只能一點點往旁邊挪。
他緩緩移到床沿, 傷口再次崩開, 床鋪和地面不到半米的高度猶如天塹,這個距離跳下去, 腹部傷口有極大可能撕裂,伊缪爾深吸一口氣,還是向前探出身體——
比起被變态醫生拿去折磨, 出去總歸還有活路。
可這時, 門被打開了。
木門吱嘎一聲, 醫生修長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外。
“喵!”
短促而凄厲的貓叫響起, 伊缪爾全身的毛毛炸起,他受到驚吓, 翻滾兩圈,從床沿跌了下去, 眼看就要以腹部落地的方式砸落——
被接住了。
白郁個高腿長,兩步就走到床邊,他張開手掌接住墜落的團子, 微微向下緩沖, 而後将伊缪爾抱了起來。
醫生表情冷, 手心卻是幹燥溫暖的,伊缪爾瑟瑟頓在他掌中,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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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白郁松了一口氣,托着團子的小屁/股,将瑟瑟發抖的小東西重新放回了床上,戳了戳他的小腦袋,皺眉道:“別的小貓術後都乖乖的,只有你一個亂跑,你在折騰什麽?”
以白郁的經驗,還沒見過清創之後到處亂爬的貓。
他語調略顯嚴厲,伊缪爾心生懼怕,情不自禁地向後倒去,然後一頭栽進了被子裏。
66飄在旁邊:“噗——”
它戳了戳宿主:“你撿的這只貓好傻啊。”
白郁的視線在白團子的腹部掃過,有輕微滲血,但沒有崩線,于是移開視線,推了推眼鏡,嫌棄道:“還不是你們系統要求的。”
他也沒見過這麽傻乎乎貓。
伊缪爾微微掙紮,從被子裏露出腦袋,一眼就看見面前的醫生表情冷肅,視線虛虛落在某處,他帶着伊麗莎白圈艱難地轉動,終于看見了醫生注視的地方。
是被子,糊了一段長條狀的血跡。
伊缪爾方才爬到床沿,腹部貼着被子行動,便蹭了上去。
“……”
伊缪爾閉上眼睛,有點絕望。
一只來路不明的野貓弄髒了黑心醫生的被子,他可以想象接下來會遭遇什麽,可他除了将自己盡量縮進被子,減小存在感,什麽也做不到。
可白郁并不在意這些,床鋪是原主的床鋪,他本來也要換的,只是問:“系統,現在幾點了?”
他撿到小貓還是半上午,伊爾利亞冬日的陽光暖融融的,可現在一折騰,窗外已經黑了大半。
系統:“八點多了,宿主。”
白郁颔首:“那他可以吃點東西了。”
他轉身出門。
木門合上,卧室重新安靜下來。
伊缪爾縮在一團被子裏,悄悄睜開眼睛。
似乎暫時安全了。
貓是夜行動物,天生喜歡黑暗的環境,白郁就沒開燈,此時無邊的黑暗籠罩下來,伊缪爾難得的獲得了一絲安全感,他不願意想醫生去幹了什麽,重新準備注射針劑或是其他,只是蜷縮着趴下來,緩解傷口的疼痛。
除了傷口疼痛外,還有另一種感受環繞着他,讓他十分難受。
……好餓。
報紙報道公爵是三天前落崖的,而伊缪爾已經足足三天沒有吃飯了。
他在霍頓河裏嗆了好幾口水,并不缺水,可缺少食物讓他的身體機能運轉遲緩,倘若不能及時補充能量,即使醫生什麽也不做,他依然會死。
可作為一只貓,該如何向醫生讨要食物呢?
從醫生的行動來看,他似乎沒有立馬要伊缪爾死的想法,起碼他将伊缪爾抱到了床上,還給了被子。
伊缪爾不太清楚醫生的意思,是想要一個長期實驗品,還是缺個解悶逗趣的玩意兒,但無論是那種,醫生可能會給他提供維持生命的基本食物。
……但願會提供。
伊缪爾垂眸,以他現在的體力,甚至連憤恨的精力都沒有了,假如醫生不願意給他食物,只有死路一條,而就在他即将再次睡着的時候,醫生推開了房門。
伊缪爾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他聞到了食物的味道。
空氣中有一點點潮濕的腥鹹,像是魚肉。
伊缪爾搖了搖蓬松的尾巴,勾成小小的問號,迷糊且不可思議地想:“給我的嗎?”
醫生家裏有餐廳,他并不需要在卧室用餐,而且這碗魚肉沒有經過烹饪,沒有加鹽或者任何蔥姜之類的調料,應該不是為醫生自己在準備的。
可是,黑心醫生特意為他準備晚飯?
魚肉切的細軟,成稀松的泥狀,羊奶也新鮮幹淨,帶着清甜的奶香。
伊缪爾用爪子撐起小半個身體,湖藍的眼睛定定看着醫生。
白郁将羊奶倒在盆中,放在床下角落,而後将軟爛的魚肉也放置在盤中,術後小貓不能吃太多,需要控制食量,他就只倒了一點點。
做完這些,白郁在床邊坐下。
他動作輕柔地抱過小貓,查看傷口的情況,伊缪爾羞恥到雙眼緊閉,可為了角落的一口吃的,他不得不袒露腹部,任由醫生觀察。
時至今日,伊缪爾依然不知道醫生對他的傷口做了什麽,他只記針劑紮入皮膚的刺痛和酒精點上傷口的劇痛,他懼怕着醫生接下來的動作,可求生欲他使他不得不裝乖裝順。
乖一點,乖一點才有飯吃。
白郁看着明明抖個不停卻并不掙紮的小貓,微微挑起眉頭,誇贊道:“好乖。”
雖然好像智商不高,但好歹比較親人。
白郁将團子放在了食盒旁邊。
要是以往,誰敢讓伊缪爾這樣趴在牆角,毫無尊嚴的進食,伊缪爾一定會打掉他的牙齒,可在白郁手下,他毫無辦法,甚至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伊缪爾公爵飲□□細,從沒有吃過這麽粗糙的食物,可當魚肉糊糊進入口腔,沿着食道咽下去,空蕩蕩的胃裏有了東西,伊缪爾居然舒服地呼嚕了一聲。
白郁啞然失笑。
他的笑聲讓伊缪爾尾巴炸起,團子緊張地站起來,唇邊還沾着一點白花花的糊糊,他僵直在原地,有點無措。
伊缪爾知道,他現在的用餐方式一定很不優雅,缺少應有的禮儀,而醫生居然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甚至眼含戲谑。
“該死的,”他埋頭吃飯,恨恨地想,“等我回去,等我回去,我要讓醫生付出應有的代價!”
魚糜和羊奶只有一點點,白金團子舔了兩口就舔了個幹淨,伊缪爾湖藍色的雙眼眯起來,雙爪揣在身下,定定看着白郁。
該如何讨要,才能讓醫生給的更多一點呢?
但是白郁已經無情地收走了托盤。
他單手拎起小貓,将團子重新放回被子,不顧伊缪爾的掙紮,殘暴的像個鎮壓叛亂的暴君:“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明天再說。”
白郁拿着食物走了。
“咪嗚——”
伊缪爾下意識出聲挽留,又被自己虛弱的聲音吓了一跳,他恹恹地縮進被子裏,忽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擡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該死,怎麽會發出這種惡心的聲音。
卻沒打中臉,伊麗莎白圈還牢牢套在脖子上,只打中了紙板邊緣。
伊缪爾又被吓一跳,心虛地用爪子扶了扶,将圈扶正了。
他不希望明天醫生來發現圈歪了,認為他不夠聽話,以此克扣他的午飯。
現在已經挺晚了,在伊爾利亞這個欠發達的城邦,照明燈具和電力設施依然是昂貴的,大部分人晚上不活動,而是早早睡覺。
伊缪爾擡眸看窗外,一輪弦月高懸中天之上,看時候,已經不早了。
醫生應該也去休息了,起碼今晚不會再來折騰它,伊缪爾長長松了口氣,心道:“這兵荒馬亂的一天終于過去了。”
但公爵顯然忽略了一個事實——這是醫生的卧室,而他還躺在醫生的床上,甚至蓋着醫生的被子。
于是沒過二十分鐘,白郁再次出現在了卧室。
他先打開燈,觀察了一下團子的情況:毛發蓬松,自然垂墜,沒有炸毛,也沒有瑟縮顫抖,似乎沒有在應激狀态。
于是白郁平靜地走進卧室。
一般來說,如果貓咪肯吃東西,應激就不會太嚴重,甚至已經消退了。
白郁剛剛将貓撿起來抱了揉了,團子還是當着他的面進食,還表現的很乖巧,以白郁的知識看來,這是患者初步和醫生建立友誼,逐漸放下戒心,開始信任醫生的表現。
因此,他判斷今晚可以和小貓睡一間房。
小貓剛剛熟悉卧室環境,放到其他地方有可能再次應激,不妥,而伊爾利亞的夜間氣溫寒涼,其餘房間沒有床鋪,睡着會生病,于是白郁幾乎沒有猶豫,就敲定了住宿。
他帶來了新的床單和被罩,将帶血的部分全部換掉後,重新鋪好被子,然後理了理枕頭,收拾出了睡覺的位置。
伊缪爾:“?”
他縮在床角,幾乎咬碎了牙。
貴為伊爾利亞的共主,受封王國大公,他要和陌生男人同床共枕?
伊缪爾反複告訴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然而還沒等他做好心理建設,白郁又做了個讓伊缪爾渾身炸毛的動作。
醫生脫下了衣服。
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覺得換衣服需要避諱小貓咪的,白郁也不例外,他拿出睡衣,而後自然而然地脫下襯衣,露出光潔的脊背。
憑心而論,醫生很有資本。
他皮膚很白,氣質清冷貴氣,肌肉量恰到好處,剛好卡在清瘦和精壯之間,是十分勻稱的身材,從背後來看标準的寬肩窄腰,肩頸線條向下流暢過度,在腰部內收成完美的弧度,就連肩胛骨和腰窩的形狀都很漂亮。
甚至那寬松束褲的邊緣,腰部向下連接的線條,也很漂亮。
“……”
這麽多年來,從沒有人敢在公爵面前袒露脊背,但即使是伊缪爾這樣不解風情的人,也知道這一具身體會有多讨伊爾利亞淑女的喜歡。
那雙湖藍的眼睛落在肩胛骨上,又下移飄向腰窩,最後飄向天花板。
公爵背過身碎碎念,心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傷風敗俗,不成體統……喵!”
他凄厲地喵了一聲。
白郁一手控住小貓,将他整個拽了過來,不容質疑地按進了被子裏。
醫生上半身沒穿任何衣服,可表情依舊嚴肅冷峻,他伸手戳着貓腦袋,嚴肅道:“不要跑到床沿去,你掉下去,我睡着撈不回來,聽懂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這個世界是受先饞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