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第要乖
◇ 第59章 要乖
霍頓河岸旁, 伊缪爾艱難地爬上淺灘。
他此時臉色慘白,容貌卻過于稠豔,衣着也富麗至極, 這幾種屬性組合在一起,簡直像地獄爬出來的豔鬼。
豔鬼渾身濕透,漆黑的長發也被水浸透, 絲絲縷縷的粘在臉頰, 腹部還有一道極深的傷口, 滲出的血和組織液泅濕了華貴的袍服, 每走一步, 都是撕心裂肺的劇痛。
伊缪爾捂住腰腹,啐了一口:“該死。”
這是伊爾利亞郊區的一處淺灘, 霍頓河蜿蜒過主城區,在這裏水流放緩流速,岸邊形成了大片沖擊平原, 伊缪爾掙紮良久, 終于爬上岸。
他的體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尋找下一片淺灘了。
但伊缪爾環顧四周, 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這裏實在是太郊區了。
河岸上全是黑色的淤泥, 岸邊則是大片掉光葉子的白桦樹,渡鴉停歇在上面, 叫聲嘶啞——這裏了無人煙,沒有活人居住的痕跡。
但伊缪爾迫切的需要治療, 他的傷口很深,已經感染惡化,人也渾渾噩噩發着燒, 如果無人治療, 他會死在這片寂靜的河岸上。
“……不, 還不能死。”
伊缪爾咬住下唇,他咬的極其用力,牙齒刺破下唇,口腔中溢滿血腥味,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保持清醒。
伊缪爾又爬了兩步,他的手中還攥着一枚紅寶石——如果有人撿到他,他會用這個作為交換,祈求一些治療和藥品;如果有人拿走了寶石卻不提供治療,他會用更大的利益引誘,許諾給百倍的報酬,等歸位後在再回來報複,可是現在淺灘上空無一人,伊缪爾空有滿腹的心計,卻無法使用。
這時,下腹湧現出熟悉的燥熱,接着渾身的肌肉都開始抽搐、變形,尖銳疼痛蔓延全身,伊缪爾幾乎咬碎牙齒,他哆嗦着嘴唇:“不,不行,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紅寶石從指尖落下,滾到泥土中。
Advertisement
伊缪爾更用力地咬着口腔軟肉,可這點疼痛根本無法抵抗身體本能,他的手指無力垂下,接着,華貴袍服裏的人形忽然變化,像是氣球被抽去了空氣,接着,一只淺金的長毛貓從衣服裏鑽了出來。
這是一只很漂亮的貓,瞳孔呈深邃的湖水藍,毛發濃密,骨量勻稱,在寵物市場能賣出不菲的價格。
可他十分虛弱,兩只爪子艱難挪動向前,在河岸拖拽出長長的血跡,又被河水沖刷幹淨。
伊缪爾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終,他還是眼前一黑,徹底暈死在了河岸邊。
*
白郁越過堤岸,走到了霍頓河邊。
他剛剛和系統冷靜地交流一番,初步了解了世界背景和他的身份。
這的世界科學發展程度約等于十九世紀中後期的歐洲,而他是黑診所的一名醫生,主要從事非法行醫,器官販賣等操作,這些事情在伊爾利亞很常見,而他現在的任務,是在河岸上找一只貓。
霍頓河蜿蜒流淌,河岸線綿長,白郁推了推眼鏡:“你确定這裏會出現一只貓?”
66縮在一旁:“是的,我确定。”
前兩任宿主,66都喜歡趴在他們肩頭,可白郁個性冷淡,鼻梁上架着銀絲眼鏡,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還是個變态殺貓魔,66有點怕他,只敢飄在旁邊。
66:“如果我定位沒定錯,應該就在你右手邊的50米的地方。”
白郁依言看去,果然模糊看見了一只趴着的貓。
他快步走過去,旋即皺起了眉頭。
這只貓傷得很重。
它趴在泥土上,呼吸微不可察,腹部的傷口猙獰吓人,似乎疼得狠了,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
依照白郁的經驗,如果不立刻救治,這只貓難逃一死。
白郁蹙起了眉峰,66看在眼裏,這宿主本來就長得冷,現在皺眉,更是冷厲如刀。
系統打了個哆嗦,害怕道:“宿宿宿宿主,我提醒你,這只貓根據劇情是要帶回去的,你不能現在把它玩死了,那樣你的劇情分會直接歸零的,宿主——!”
它看見白郁向那只貓伸出了手。
白郁避開傷口,将這只貓抱起來,冷靜觀察它的傷口:肌肉組織粘連錯位,外部感染,流血化膿,體表溫度偏高,正在發燒,應該是傷口引起的炎症反應。
白郁平常就沒有表情,觀察寵物傷口的時候更沒有表情,他盯着貓咪腹部觀察的樣子就像在琢磨如何下刀,如同那些恐怖游戲裏做人體實驗的變态醫生。
66魂飛魄散,聲色俱厲:“宿主,宿主,這是任務對象,不能殺,現在不能殺!”
白郁看它一眼,抱起貓,冷淡道:“回診所去。”
他邁步往回。
白郁身量高,腿也修長,步履極快,66苦哈哈跟在後面,看着白郁進了小診所。
這診所不是做什麽正經生意的,利爾裏亞這樣混亂的城邦也沒什麽做正經生意的醫生,各類藥品随意擺放在櫃子上,白郁清點查看後,将貓放在軟墊上,固定露出柔軟的腹部。
傷口的情況不容樂觀,必須盡快切除腐肉,引出膿液,清創縫合。
他從藥櫃中拿出一瓶□□作為麻醉,打開照燈,對着系統伸手:“把注射針給我。”
遞醫療器械這些活一般是助手做的,現在沒有助手,系統也能湊合用。
66:“!!!”
雖然文中的虐待确實涉及藥物和針劑,但66怎麽也沒想到宿主變态到上來就玩這個,它緊張地縮在一旁,驚疑不定:“……這只是一只可憐的小貓咪啊,它甚至受了很嚴重的傷,這麽可愛的生物,你居然用針?”
白郁皺眉:“給我注射器。”
語調偏冷,壓迫力很強。
66:“……”
系統轉身待在牆角,拒絕配合。
白郁檢視周圍,終于在抽屜中找到了注射器——黑診所的注射器顯然不符合消毒要求,都是重複使用的,但現在也沒有條件,白郁只能用幹淨的酒精簡單浸泡沖洗,而後抽出□□,準備麻醉。
這時,伊缪爾的眼皮顫了顫。
他悠悠轉醒,湖水藍的眸子落在診所破爛老舊的分隔簾上,微愣了片刻,看見了旁邊的白郁。
他瞳孔驟然一縮。
黑診所裏什麽也沒有,白郁就湊合穿了件帶血漬沒洗幹淨的白大褂,他眼鏡鏡片反射着白熾燈慘白的光,手中還拿着針頭,正從深棕色的試劑瓶中抽取不知名的藥液。
診所空氣中彌散着□□刺鼻的氣味,針頭寒光湛湛。
伊缪爾劇烈掙紮。
他知道伊爾利亞藏污納垢,有很多不知名的診所,裏面的醫生手黑心冷,游走黑白兩道,甚至會做活體實驗。
而面前這個冷淡的醫生,顯然不是什麽值得信賴的好人。
“……不。”伊缪爾渾身顫抖起來,他嘗試醫生讨價還價,“我是伊爾利亞上層貴族,如果您停手,我将許諾您取之不盡的財富,将我作為實驗材料未免太過浪費了,如果您願意,完全可以從我身上獲取更多的價值!”
但是發出聲音,只剩下了一連串凄厲的:“喵喵喵喵喵喵。”
伊缪爾絕望了。
作為一只貓,他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人命在伊爾利亞尚且不值錢,更何況貓,這種随處可見的哺乳動物是黑心醫生最好的實驗品,它們可以被注射藥劑,扒下皮毛,無人關心,無人在意。
伊缪爾不知道醫生想給他注射什麽藥液,有可能是實驗性質的藥品,有可能是虐待的輔助品,甚至有可能是腐蝕性質的溶劑。他聽說有的溶劑注入身體,會讓肌肉一寸寸融化腐爛,最後在腹腔中侵蝕出一個大洞,粉紅色組織液會從洞口流淌出來。
伊缪爾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崩裂了腹部的傷口,可醫生綁縛的手法老到,他又過于虛弱,動作綿軟無力,完全無法掙脫。
在白郁看來,白金團子只是躺在診療床上瑟瑟發抖,試圖将柔軟的腹部蜷縮着保護起來。
白郁伸出手,在團子的腦袋上揉了一把,半是無奈半是警告:“不聽話的小貓,乖一點。”
“……”
伊缪爾感到屈辱,伊爾利亞的公爵陰晴不定,性格暴虐,所有人對他都畢恭畢敬,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敢揉他的頭了。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伊缪爾敏銳地察覺了醫生話語中唯一可商讨的部分——乖一點。
如果表現的乖一點,是不是有活下去的機會?
伊缪爾于是展開腹部,力圖表現乖順。這個姿勢讓他有點羞恥,畢竟貓沒有穿衣服,而公爵的服飾華貴且包裹緊實,領巾甚至會遮住脖子處的皮膚,事實上,伊缪爾很多年沒有袒露過臉以外的身體部位了。
白郁誇贊道:“乖孩子。”
還不等伊缪爾慶幸逃過一劫,他微微推動針頭,擠出多餘藥液,而後俯下身,緩緩推入麻醉。
針頭刺入皮膚,藥液冰冷刺骨,伊缪爾的小腿無意識抽搐,他的瞳孔變為豎瞳,恨恨盯着醫生,像是要把他的長相刻入靈魂。
他咬牙切齒的想:“最好別讓我活下來,否則我一定會将醫生抽筋扒骨,放進公爵府的地牢淩虐一萬遍,用帶倒刺的鞭子,用火,用水刑,用我能想到的一切,讓醫生徹底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伊缪爾惡毒的詛咒着,但白郁可不知道這只貓在想什麽,他熟練地完成注射,開始觀察病患的反應。
這個時代的麻醉制劑和現代差別不小,白郁也是第一次用純□□麻醉,他回憶着教科書上的用量,第一次沒敢給足量,而是斟酌着推入一點。
小貓合上了眼睛,頭歪在一邊。
白郁于是取出棉球,在酒精中過了一遍,俯身清潔傷口。
伊缪爾抽搐兩下。
他依舊維持着一點意識,腹部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像是有人在傷口上剜了一刀。
白郁顯然也發現了小貓的抽動,于是他再次拿起針,補了一點麻醉。
伊缪爾感覺針頭再次刺了進來。
手術條件簡陋,白郁用的是人的注射針,對貓來說太粗了,可現在也沒有替代品,白郁只能盡量下手輕一些。
可下手再輕,疼痛也是實打實的,伊缪爾近乎絕望的想:“剛剛那一針還不夠嗎?還要補嗎?”
上一針已經那麽痛了,如穿腸爛肚一般,再補一針,就真的熬不過去了吧。
……居然要赤。身。裸/體死在這種地方,真是可笑。
麻醉緩緩生效,意識滑入深淵,在昏迷的最後一瞬,伊缪爾聽見醫生冷淡的音調:“手術刀在哪裏?我需要一把手術刀。”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伊缪爾:我要用帶倒刺的鞭子,用火,用水刑!
後面白郁受傷,伊缪爾:“喵喵喵”——伸出舌頭舔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