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第番外夢魇
◇ 第57章 番外夢魇
番外if線夢魇。
蘭恩渾渾噩噩睜開眼, 尚不知今昔是何年。
他昨日和林佑胡鬧地晚了些,現在渾身酸疼,連起來都費勁。
在親密事情上, 小陛下最開始還頗為拘謹,即使蘭恩暗示可以做些什麽,也只是輕描淡寫, 提些不痛不癢的要求, 但在蘭恩的有意縱容和暗示下, 林佑開始展現出老二次元應有的功底。
他們磨合地越來越契合, 越來越親密, 于是醒來後,蘭恩下意識伸出手, 想将小陛下撈進懷裏,讨要一個早安吻。
可他撈了個空。
指尖沒能觸碰到意中人溫暖的皮膚,卻觸碰到了一片冰涼的金屬。
金屬?
林佑的卧室除了那個游戲倉, 沒有大片的金屬。
蘭恩皺眉, 徹底清醒過來。
“……”
他不在卧室。
眼前是一方鐵灰色的書桌, 筆架上放置着純黑的鋼筆, 這裏牆壁刷成雪白,牆上一面厚重金屬板門, 天花板嵌着一排筒燈,連投射的燈光都是冷白色的, 莊嚴肅穆,又不帶一絲人情味。
這是軍部的休息室。
軍靴踏地的聲音傳來,德文拉開房門, 頗為意外地看着他:“少将, 你這麽還在這裏?三皇子即将訪問第三軍, 您不準備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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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恩眉頭微跳,将視線落在了書桌日歷上,旋即,他整條眉毛都擰了起來。
日期對不上,他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剛剛認識林佑的時候。
那時小陛下還只是小殿下,他到第三軍例行訪問,踩碎了蘭恩的玫瑰,卻拿走了他的鳶尾。
當時蘭恩只将這當成插曲,卻沒想到是一切的開端。
德文将兩管針劑放在桌上,嘆氣道:“你要不要注射一點?等會三殿下來,你怕是會很難熬。”
蘭恩那時還在初次标記的敏感期。
蘭恩搖頭推拒,想說不用,林佑不會故意磋磨他的,可話到嘴邊,心中突然一緊,接着升起了不妙的預感,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蘭恩頓了片刻,還是道:“好,我會注射。”
他撩起袖子,将冰涼的藥液注入小臂,藥液流過肌肉,激起一片火燒火燎的鈍痛。
人工合成的信息素比不過天然的,多少存在副作用,幾乎是藥水進入身體的瞬間,蘭恩就感到了眩暈,他的太陽穴突突跳着疼,關節酸軟,撐着桌沿坐穩後,他自嘲一笑,心道:“還真是嬌慣了不少。”
曾經的少将能面不改色地壓下一切苦楚,可待在林佑身邊,已經很多年沒嘗到這種滋味了。
德文道:“準備準備吧,預估再過二十分鐘,三皇子便落地了。”
二十分鐘後,蘭恩捧着玫瑰站在了廣場上。
塗有皇室标記的飛行器緩緩落地,艙門向兩邊滑開,三皇子快步走出,站到了演講平臺上。
蘭恩遠遠看着,眉頭又是一跳。
雖然容貌相似,但這不是他的小殿下。
他的小殿下脾氣溫和,即使在大皇子的監視下竭力僞裝兇虐,眸子也是清淩淩的,可站在演講臺上的這個人面容陰郁,眸中是藏不住的暴戾。
“……”
蘭恩握着玫瑰的手一緊。
三殿下說完了話,便踱步到他面前,挑剔地打量着,表情隐隐透着不屑,而後一把從他手中抽出玫瑰,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上去,鮮紅的汁水濺出來,花瓣殘損如爛泥。
而後,他看也沒看蘭恩一眼,趾高氣昂地走了。
蘭恩面無表情地跟了上去。
在無人察覺的地方,他手指撫過前胸,落在那枚鳶尾勳章上。
他的三殿下扔掉了玫瑰,卻取走了勳章,還笑吟吟地說:“比起玫瑰,我更喜歡鳶尾。”
現在,蘭恩依舊佩戴着這枚勳章,镂空的花紋上荊棘和鳶尾互相纏繞,散射出銀白的鍛光,可取走勳章的人,卻不在了。
眼前的三殿下倨傲,無禮,他全程擡着下巴看完了成列館,在視線掃過血肉模糊的記錄畫面時面露嫌惡,掩住口鼻:“血真是惡心。”
“……”
蘭恩平靜地僞裝着,用無可挑剔的貴族儀态敷衍着三皇子,當他終于送走了三皇子,重新走回辦公室,那張完美無缺的笑容才出現裂隙。
他反鎖洗手間的房門,放滿了洗手池,然後捧出涼水,覆在了臉上。
期間,蘭恩不經意擡眼,才發現洗手池中的他臉色狼狽至極,水珠順着發絲往下滾,将軍服領口泅濕了一片。
……他的小殿下呢?
這個人不是他的小殿下,他的小殿下去了哪裏?
接下來的數個禮拜,蘭恩動用他的一切力量,尋找記憶中那個人的下落,可無論他如何追問,如何探訪,都一無所獲。
下屬告訴他,三殿下從來兇殘傲慢,聽說他成年後搬入皇子府邸的第一天,就啓用了地下室,用來鞭笞教訓不順眼的雌蟲。
據府上侍者描述,慘叫聲不絕于耳。那些雌蟲被從地下室拖出來時,往往被抽爛了翅膀,背上鮮血淋漓,只剩下一口氣了。
蘭恩攥緊了手中的調查結果,力道大的幾乎将紙張揉碎。
他的小殿下絕不會做這些,林佑雖然也對翅膀情有獨鐘,但他更喜歡安撫式的親親,會在翅翼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又去撬弄敏感的翅縫,他比蘭恩更珍視這對翅膀,絕不會傷害他分毫。
德文察覺了蘭恩的不對,多次旁敲側擊,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蘭恩只是搖搖頭,什麽也不說。
他能怎麽去描述呢?他那個相伴多年,視為珍寶的愛人;他聰穎果決,發誓守護的陛下;還是他每個早上交換早安吻,每個晚上交換晚安吻,水乳交融的,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那個雄蟲……不見了?
蘭恩自以為心如鐵石,在23區追逐戰之後,在沒有什麽能動搖他的心智,可現在,他心髒像被挖去了一塊,只剩下空落落的死寂。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
蘭恩刻意避開了與三皇子見面,超負荷的工作填補空白的時間,反正三皇子看重的是科萊特家族的財富,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添頭,倒也不會影響太多。
在這期間,他不斷聽到三皇子的醜聞,或許是在某個貴族宴會上公開玩弄某只雌蟲,或許是對着軍部前輩出言不遜……總之,除了三皇子這個身份,他和蘭恩記憶裏沒有絲毫相似。
時間過的久了,蘭恩甚至開始懷疑,記憶中那個溫和漂亮的小殿下,是否是他幻想出來的夢境了。
很快,到了三皇子的成年禮,他給蘭恩遞了封請帖,邀請他參加。
請帖直接寄到了第三軍,由德文代收,轉交給蘭恩,當時德文長長地嘆氣,道:“這場劫難,你怕是很難避過去了。”
皇子的成年禮刻意邀請一位未婚雌蟲,還是他當衆羞辱過的雌蟲,想做什麽不言而喻。
蘭恩面無表情。
他打心眼裏抗拒,可他不得不去,作為戴罪之人,他可以刻意避開三皇子,卻無法對三皇子的邀約視而不見。
成年禮上的種種都與前世類似,只可惜這回懷特羞辱他的時候,沒人替他說話了。
蘭恩低眉垂目,聽着懷特将罪名一件一件扣下來,安靜地領受了所有罪責,他不辯解也不反駁,可胸腔中有什麽隐藏的傷痕,卻在沉默之中越裂越大,最終呈燎原之勢,化為貫穿胸膛的劇痛
他真的很想林佑了。
宴會上,大皇子依舊拿出了那瓶信息素成瘾劑,而三皇子将他帶到後室,推給他一杯酒。
櫻花粉色的酒液,高腳玻璃杯,像是貴族午後佐餐的飲料,可蘭恩知道,那是如何惡毒的東西。
他垂下眸子,伸手鈎住酒杯。
這回,也沒有人來制止他了。
這是蘭恩兩世第一次嘗到成瘾劑的味道,不像白桃甜酒那樣清冽帶回甘,這酒辛辣刺鼻,一口飲下,就如同硫酸潑入食道,喉管燒灼刺痛,胃也跟着痙攣。
蘭恩忍不住跪地嘔吐,成瘾劑的威力遠不止如此,身體出現陌生的灼熱,他開始恍惚,手腳發軟,到最後,連酸水也吐不出來了。
可身體極端難受下,他卻不受控制地露出諷笑。
……原來該是這樣的嗎?
在蘭恩最初的設想中,就該是這樣的。
三殿下就該是暴戾無情,手段狠辣,他就該這樣尊嚴掃地,搖尾乞憐,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事情,本不該為此難過。
——如果他不曾見過林佑的話。
如果不曾感受過善待,不曾體會過溫柔,或許今天的這一切,也沒什麽難以忍受的。
蘭恩扣住桌角,藥液作用之下,他視覺模糊,聽覺也模糊,眼前颠三倒四,眩暈至極,可卻忽然有人碰了碰他,輕聲呼喚:“蘭恩?蘭恩?”
那聲音很清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恍惚間,蘭恩似乎聞到了柑橘的香氣,清冽又酸甜,像夏日清晨枝頭綴着的露水,而露水浸潤了最飽滿的那一顆果實。
這個味道,他思之成狂。
面前的三皇子沒有這樣清新的信息素,他是辛辣的,腐臭的,而這個柑橘的味道,只屬于他的小殿下。
蟲皇的卧室中,林佑擔心壞了。
他昨日和蘭恩玩得過火了些,蘭恩從來不叫停,反而慫恿他做更過分的事情,林佑一時沒受住手,讓少将受了點傷。
傷在隐秘的地方,他取來藥膏給蘭恩塗藥,并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少将繼續的要求,然後躺下靠着少将睡着了。
但他半夜醒來,發現蘭恩在發燒。
不知道是傷口沒處理好還是其他原因,少将昏昏沉沉,冷白的皮膚泛着熟粉,他似乎夢到了不好的事情,雙眼緊繃,睫毛微微顫抖,額頭一直滲着冷汗。
林佑伸出手,發現少将的衣服也被冷汗浸透了。
他嘗試叫醒蘭恩,可蘭恩似乎被魇住了,無論如何呼喚都不醒,林佑束手無策,只能下床叫醫生。
可他還沒有翻下去,就被扣住了。
蘭恩不知何時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腕子,指尖極其用力,如同攥着什麽即将失去的東西,細看之下,還隐隐發着抖。
林佑于是坐回床上。
少将睜開眼,迷茫地眨了眨,眸中還蘊着來不及隐藏的水色。
他的視線艱難聚焦,先是掃過室內的程設——頭頂是暖黃的隐藏式主燈,四周是象牙白的窗幔,是他熟悉的卧室。
而後,他又将視線落在了林佑身上,蟲皇陛下顯然被攥得有點疼了,卻好脾氣地沒有撥開他,只是俯身撩了撩蘭恩額前的碎發,又伸手試過溫度,才輕聲問:“蘭恩?做噩夢了嗎?”
“……”
眼前人表情擔憂,好言好語地詢問,相貼處傳來皮膚的熱度,柑橘的清香萦繞在卧室中——小陛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還是放出了安撫的信息素。
蘭恩控制不住擡起手,将林佑拽過來,緊緊抱住了。
他的下巴死死抵在林佑肩膀,恨不得将整張臉埋進去,擁抱的姿勢也過分用力,似乎想将對方融入骨血,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抵消夢中的不安。
林佑擡起手,也環抱了上去。
他像抱住了什麽毛茸茸的大號動物,動物還在發着抖,林佑輕聲細語:“到底怎麽了?”
蘭恩澀然:“我剛剛做了個夢。”
這時,他才發現嗓音已經啞了。
林佑拍拍他:“什麽夢,可以和我說說嗎?”
蟲皇的寝室随時随地保持着最佳溫度和濕度,燈光也是柔和的,蘭恩在這個暖和的擁抱中放松下來,後知後覺地感到丢臉。
他執起林佑的手,看見上面的新鮮紅痕:“……我去給您拿藥。”
……第三軍的将領大半夜被噩夢吓醒,把蟲皇陛下扒拉起來抱着不放手,還哽咽着要人安慰,蘭恩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怎麽能如此智障,這事兒要是說出去被人知道了,他怕不是聲譽掃地。
林佑:“沒關系,放着半個小時就好了,先說說你怎麽了?”
蘭恩:“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林佑拍拍他:“沒關系,我想聽。”
夢境的描述颠三倒四,蘭恩舒服地窩在林佑身邊,隐去了不必要的細節,只講了個大概,但林佑還是聽懂了。
這段劇情,他太熟悉了。
如果他不曾穿過來,如果系統不曾選中他做任務,那麽眼前的少将,就是這個結局。
“……”
林佑很輕地嘆氣,随後道:“其實剛剛,我也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是一個主播,玩一款名叫星際争霸的游戲,被一個自稱為‘虐主文NPC扮演系統66號’的系統選中,穿進了一本報社小說……”
蘭恩安靜的聽着。
這是個同樣怪異荒誕的夢境,像是随口編出來的小說,漫無邊際又缺乏邏輯,但蘭恩聽見系統承諾,扮演完成就可以返回世界時,心髒還是被攥緊了。
他盯着林佑的眼睛,固執道:“那您會走嗎?”
林佑搖頭,握住他的手:“我已經沒法走了,蘭恩。”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和系統道別了,我告訴他,我将自願舍棄穿梭世界的機會,永遠的留在小說世界,和我愛的人一起。”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專注認真,蘭恩控制不住,又黏黏糊糊地親了上去。
少将半真半假的抱怨:“半夜了,您不知道您說這種話的時候多麽迷人,在這樣下去我明天沒辦法上班了。”
林佑:“那就不上班。”
反正無論是蘭恩上将還是蟲皇陛下,都有年假沒有休完呢。
一個綿長的吻過後,蘭恩最後的那點不安也被抹去了,他輕聲問:“那在您的那個夢境中,離開的系統會去哪裏?”
“66啊。”林佑擡頭望向窗外,那是蟲族的星空,而蟲星上空,還有浩瀚的星海和無垠的宇宙。
“它的話,大概是綁定綁定下一個宿主,做下一個任務吧。”
說着,林佑雙手合十,面露悲憫:“聽說我和上一個宿主都分數墊底,他的階段考評要過不去了……我只能說,祝他好運吧。”
作者有話要說:
66:“找呀找呀找宿主,找到一個好宿主~”
◇ 嘴黑心軟寵物醫生 * 陰郁稠豔會變貓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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