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
不知道畫皮師有沒有出什麽意外?”
無盡聽說竹葉青來過連忙把紫麟原地轉了幾個圈嘴裏還關切的問道:“他有沒有把你怎麽樣?!你有沒有受傷?!”
而紫麟一臉窘态小聲答道:“鹿三及時出現救了我。不過還好,蛇妖沒認出我來。”
又是鹿三!無盡只得語塞。他趕忙進屋去看畫皮師。
畫皮師只是被竹葉青的妖術擊暈了而已。無盡掐着指訣在他的腦門上輕輕一點他就蘇醒了過來。
他現在連酒也醒了,思索片刻後便将剛剛發生的事情都回想起來了。只是蛇妖帶過來的兩個錦盒也不見了蹤影,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還心有餘悸。
見到無盡的那一刻畫皮師一改以往的傲慢,拉着無盡的手懇切的說道:“大師,你現在可一定要救我啊!我被妖精盯上了!他的皮相沒有修複好一定還會再來尋我的!不行,以後我就跟着你了。我交夥食費,我還可以給你們幫忙,就讓我跟着你們吧。”
無盡沒有回答他,是因為他還不能确定畫皮師到底是屬于哪一類人。他一眼就看穿了紫麟的真實身份,留在身邊不知道是福是禍?留着他竹葉青會更加關注他們,那麽紫麟的身份就更容易暴露。
見沒有一個人給他答複畫皮師又連忙說道:“我可以幫這位姑娘掩蓋身份,她以後可以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又不會被異類發現。”
無盡心裏更加震驚了,這畫皮師竟然心細至此!他居然看出了紫麟扮老是為了躲避妖精。
“你是如何知道的?”無盡終于忍不住問道。
畫皮師松了一口氣,再一次把目光從無盡身上轉移到紫麟那張蒼老的臉上,答道:“你們是捉妖師自然是怕妖精追殺。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畫皮師,雖然一直深居漠北對現在的世道卻也非常熟知。我們跟你們也算是殊途同歸,都是為了懸壺濟世。你們除妖救人,我畫皮救人。如今我們若是雙劍合璧,便可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畫皮師此言言之有理。
這段時日為了躲避妖精們的追查着實委屈了紫麟,沒有哪個姑娘願意頂着一副七老八十的樣貌活着。而她卻沒有抱怨過半句。若真有法子可以讓她用本來的樣貌坦坦蕩蕩活着,又不被妖精們認出來那便最好。
想到這裏無盡朝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答道:“好!一言為定!我保你周全,你幫紫麟躲避妖精們的眼線。找你畫皮的是一只雙頭蛇妖,遲早我也是要收拾了他的。你以後就跟着我們一起走吧。”
“但是有個前提!”紫麟趕緊接話說道:“你得把你的出身毫無保留的告訴我們。這樣做也是讓大家以後能心無芥蒂的好好相處。你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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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師這回倒是爽快的答應了,他毫不猶豫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出生在漠北一個神秘的畫皮世家,從祖上就已經是幹這行的了。
父親在他成年以後把這支神奇的胎毛筆傳承給他。這支筆加上畫皮師的血可以瞬間修複人受損的皮肉。所以他們世世代代以此作為營生,靠這個養家糊口。因為畫皮需要消耗畫皮師的血,這件事非常損耗精元,所以他們收費昂貴,一般人也請不動他們出山。
以前他有兩個玩的很好的朋友,一個是他視如親兄弟的人,另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
但是一場大火把三個人都困在房中。他那位兄弟為了救他愛的女人被燒垮的房梁當場砸死,而他自己也在那場大火中燒傷了半邊臉。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的好兄弟和自己愛的女人早已經背着自己私定終身。他曾經就像一個傻子一樣還把自己的心事都告訴了那個他視如親兄弟的男人。
不知道是因為想報複還是因為妒忌,他摸着自己燒的血肉模糊的臉,唯一的念頭就是要将那張自己心愛女人愛着的臉換到自己臉上來。
第 21 章
他将那張面皮畫成了自己的模樣。本以為情敵已死從此自己就可以跟深愛的女人雙宿雙栖了。
女子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死後還被剝了臉皮痛徹心扉,她知道是畫皮師幹的,為了替愛人報仇她選擇跟畫皮師在一起。
起初,畫皮師知道女子一定會怨恨自己心裏多少留了點心眼,長年累月提防着她。
但是,女子卻一直沒有什麽動作,也像一個普通的賢妻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漸漸的,畫皮師以為以前發生的那一切都已經落入塵埃,從此自己可以和愛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直到有一日,女子告訴他說自己懷了身孕。畫皮師欣喜若狂的準備了好酒好菜想慶祝一番。
屋外狂風大作大雨滂沱,刮的窗戶咿呀作響。雨水不停拍打着屋檐下的風鈴,那混亂又不再清脆的叮鈴聲讓人聽的煩悶。
“相公,今天高興你多喝幾杯。”女子一如既往地溫柔順和,她眉眼中散發着初為人母的慈愛。
畫皮師自然吃她這一套,想着終于和心愛的女人有了愛情結晶心裏難以抑制的幸福。女人倒了一杯酒遞給他,他爽快的一飲而盡,如此幾輪下來他開始感覺到頭暈目眩了。
“相公,今日你一定要喝個痛快。”女子不僅不勸丈夫反而鼓動他繼續喝下去。
漸漸的,畫皮師眼裏的妻子有了重影,相貌也模糊不清,他想伸手去抱抱妻子卻撲了個空。捋着吐字不清晰的舌頭他含含糊糊說道:“娘子,謝謝你!我現在實在太幸福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們倆還會有今天……”
可他的妻子卻面無表情的答道:“求而不得,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說完,她端起早已準備好的一碗湯藥在畫皮師的鼻前晃了晃接着說道:“這是一碗打胎藥。你想要孩子嗎?我現在就讓你跟他見面。”
接着,她便仰頭一飲而盡了。如此決絕,不摻雜絲毫感情。仿佛她現在要去掉的只是頭上的一根白頭發而已。
畫皮師雖已酒醉可神智尚還清楚。他跌跌撞撞上前打掉了妻子手裏的碗,卻早已經于事無補。
那碗裏的湯藥被喝得幹幹淨淨一滴都不剩。
“這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啊……”此時此刻畫皮師早已泣不成聲,他想過千萬種她會報複自己的方法,卻唯獨沒有想到她會以自殘的方式來報複自己。
女子捧腹大笑,那畸形的表情下是接近癫狂的情緒,她用舌頭舔了舔嘴角餘下的湯藥。
苦!
她要的正是這種苦!她卧薪嘗膽就是要讓面前的男人千百倍地感受到自己曾經痛失所愛的痛苦。
“你殘忍的将我心愛之人的面皮剝下貼到自己臉上。居然還頂着這張面皮想與我白頭到老!他是為我而死的!為我而死的!你讓他連死都得不到全屍!你知道我夜夜對着你的這張臉是什麽感受嗎?我痛入骨髓,如萬蟲啃食心髒!你卻心安理得頂替了他的位置,睡着她的女人。我對你的狠把你千刀萬剮都不能解。”
女子喝進肚中的打胎藥起了作用,她開始感覺到腹中一陣翻騰,絞痛感一陣接着一陣,額頭上開始不停的冒着冷汗。而她卻只是用力按壓住小腹繼續咆哮:“我就是要讓你越加深愛我,離不開我!要讓你感覺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在你擁有一切的時候,我會親手摧毀這一切!讓你永遠活在痛失所愛之中不能自拔,讓你求而不得,得而永失!哈哈哈哈……”
一陣狂笑之後她血奔而下,面色陡然間變的如同一張白紙。鮮血淅淅瀝瀝順着褲腿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绮麗的花。
“娘子!娘子!”畫皮師心如刀絞将女子抱入懷中。剛剛才得知的孩兒此刻已經命歸九泉,他只覺自己罪孽深重,是自己的妒恨害死了這個無辜的孩子。
女子的血似乎沒有要止住的意思,身下已經紅了一大片,連外袍都已浸透。她雙手緊緊拽着腹部的衣物,疼的不停顫抖。
“我去找大夫來!”畫皮師見女子血崩吓的酒也醒了,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娘子不能再出事!”
女子卻冷笑一聲費力将他推開,語氣淡漠的說道:“別白費心機了,打胎藥我用了幾倍的量。看見自己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一點一點失去生命是不是很絕望?是不是很無助?”
“你恨我就應該拿起刀插進我的心髒!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和孩兒?為了你我願意去死!你讓我愧疚絕望的獨活在這個世界上太過殘忍了。”畫皮師情緒早已崩潰,視線完全被決堤的淚水遮擋住。
女子漸漸失去氣力,頭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可她的嘴角卻帶着微笑,她終于可以去見自己的情郎了:“我來了,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形單影只的離開了……”
“娘子!娘子……”随着畫皮師凄慘的呼叫聲女子氣絕了。
不曾想這個看上去性格有些怪異的畫皮師還有一段如此慘絕人寰的經歷。
最重要的還是他這份坦誠之心。既然知道了他并不是什麽壞人無盡也就放心的帶着他同行了。
李小姐的婚禮熱鬧了整整一天。
次日,日光剛劃破黑幕他們三人便動身了。
為了不引起恐慌,畫皮師離開李府之後才在紫麟本來的面目上畫了一張假皮,普通人看不見,專為蒙蔽妖精的。
走了一天的路程,他們到了另一個地方。
剛進城無盡就發現了不對頭的地方。
這個地方的人不管老少都有非常嚴重的黑眼圈,而且做事都是有氣無力的,多數人都骨瘦如柴。
一個雞販子的攤位前有個面色蠟黃的婦人正在買雞,她眼皮半搭着說話聲音也沒什麽中氣:“給我殺一只老母雞,家裏的男人昨日幹活的時候把自己的腳給砸傷了。”
本來做事弄傷自己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奇怪的是,許多人身上都帶着傷。
另一個婦人左手被紗布包裹着也來買雞:“我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切菜切到手了。”
紫麟也發現了這個地方愁雲滿布。街道上的行人個個精神萎靡,就連孩童都失去了本該有的活潑好動。
“無盡,你看看這個地方是不是有妖物?”這麽奇怪的地方自然紫麟的第一反應會想到是不是妖孽在作怪。
可是無盡卻無奈的搖搖頭:“并未發現有妖氣。”
畫皮師甘若将用他那灰色的瞳孔掃視了一眼四周也露出凝重的神情:“果然非常奇怪。”
無盡趕緊詢問他道:“甘兄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妥之處?”
“沒有,正是因為連你我都沒有發現問題這才有問題。這些人明明非常不正常我們卻發現不了原因。”
确實如此。
以往只要有妖孽作怪無盡幾乎一眼就能發現。
“我們大家小心行事,先找家店住下再說。”
大家都聽從了無盡的建議,找了家客棧暫且先住下。
天剛剛黑店家就把門窗都上了鎖。一般客棧都是通宵營業的,哪有酉時就閉店的?
他們三人還想讓客棧老板安排幾個菜吃晚飯,卻被老板拒絕了。
“老板幫我們安排幾個菜,我們趕了一天的路粒米未進。”無盡同其他二人坐在大廳裏等候小二前來添茶。
老板神情緊張,慌慌張張好像在趕時間一樣遠遠答複他們一句:“幾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裏都是天黑前吃晚飯的,現在已經天黑無法再給你們做吃食了。”
“啊?!”紫麟對他這種說法真是聞所未聞:“有錢不賺這倒是奇怪了。”
甘若将從包袱裏掏出一吊銅錢扔到桌面上甚是不滿的說道:“去做一桌好菜來,這吊錢就是你的了。”
開門做生意誰不是為了多賺點錢?看到那吊銅錢老板明顯有些心動。就在大家以為他這下便會拿了錢去安排人做菜的時候老板出乎預料的再一次拒絕了。
“不是我不想賺錢,只是現在工人都已經回家了,無人可以為幾位做吃食了。不過夥房裏還有一些白面饅頭,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湊合着吃?”
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幾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就算是一碗米湯也會毫不猶豫喝下去的。
“拿來吧。”甘若将透過自己擋在眼前的頭巾看到老板左顧右盼的去了後院,這明明是自己的店怎麽跟做賊似得?
“這裏不對勁的地方越來越多了。不如等會兒老板回來了我們跟他打聽一下。”無盡邊說着話便給紫麟倒茶。
這樣一個怪異的地方晚上紫麟一個住怕是一夜都睡不着。
“估計我今晚上會失眠了,這麽詭異的地方這麽詭異的店,晚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跟我睡一間房吧。”無盡确實也不放心紫麟一個人住。
甘若将本以為他們倆是夫妻,聽他們的談話才知道兩人只是談戀愛的階段。他識趣的埋頭喝茶假裝自己是空氣。
“不太好吧……”紫麟雖然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可也不會随随便便跟男的過夜。再則,無盡和她之間本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存在,若孤男寡女一起過夜她怕自己都會把持不住的。
第 22 章
“不用擔心,還有我呢。”小玉瓶裏傳來水妖的聲音。
甘若将不知道水妖的存在,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到了,他盯着無盡疑惑不解問道:“誰在說話?!”
“這瓶子裏是我的徒兒。”無盡将玉瓶取下來在甘若将面前晃了晃。
“嘭!”
後院傳來一聲木頭撞擊什麽東西的聲音。
幾人條件反射彈跳起身跑去了後院。
老板已經倒在了院子裏,手裏的白面饅頭散落一地。
“老板!老板!”無盡邊叫喚他一邊用手放在他鼻端試了試。
“還好,人沒死。”說完無盡和甘若将将老板扶進了屋裏。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驚訝的發現老板身上什麽傷痕都沒有,看着他因為打鼾上下抖動的唇瓣斷定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什麽情況?傳說中的秒睡?”紫麟揉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心痛那些饅頭。
而無盡卻将饅頭沾上的灰拍了拍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對于他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事。自己吃了幾口之後放下手裏的饅頭重新又拿了一個,将外面一層皮都剝幹淨了才遞給紫麟:“是新鮮的可以吃。”
紫麟頗受感動,如此溫暖的男人如果二人相遇在現代她會毫不猶豫跟他在一起。
吃飽喝足之後他們都回房歇息去了,趕了一天的路非常辛苦。
紫麟剛要寬衣門就被人打開了,無盡抱着被子枕頭直徑鋪在了紫麟的床邊:“我睡地上,不守着你我不放心。”
無盡只穿着一身單衣,将門窗都檢查了一遍之後才鑽進被窩,将身子背過去說道:“你放心,非禮勿視。可樂已經被我封在了結界裏面,他什麽也看不見聽不見。”
紫麟對他是一萬個放心的,他絕不會做越舉的事情。
吹燈之後紫麟一直睡不着,心裏亂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無盡剛剛有點睡意,在半夢半醒的時候那個女子的身影又出現了。
“爹,求你讓我們在一起吧。”無盡同那個女子并排跪在一個男人面前。
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吹胡子瞪眼的指着無盡身旁的女子罵道:“恬不知恥的東西!因為你現在我們家已經成為全城的笑柄了!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己走。二,你母親走!”
女子将頭垂的低低的,雙手緊緊握着拳不發一言。
無盡看見她隐忍的淚水滴落在裙擺上,終于不管不顧抓起她的手将她拉起來:“走!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無盡哥哥……”女子被無盡拉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那間屈辱的房間。
“無盡哥哥……無盡哥哥……”
女子的聲音一直萦繞在無盡耳邊,他猛的清醒過來,胸口又開始刺痛了。無盡大口喘息着,手用力按壓住感覺就要碎裂的心髒。
這聲“無盡哥哥”似曾相識,對了!初見紫麟的時候她就曾經這樣叫過自己,那語調都極其相似。
轉了個身,他正好與紫麟面對面。他太想知道夢裏的女人是不是紫麟,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太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此時已經是午夜,紫麟終于迷迷糊糊睡着了。而在她的夢中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周圍全是水,冰冷刺骨的水。她拼命的想游上岸,可如何用力都擺脫不了這種寒冷和恐怖,就像被什麽東西糾纏住一樣身子不斷往深處沉下去。
“好冷……好冷……”夢裏太過真切,紫麟牙關不停打顫說起了夢話,身子也不由自主抖動着。
“紫麟,紫麟,你很冷嗎?”無盡聽到了她的說話聲,起身将自己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還死死的裹緊生怕她依舊不暖和。
紫麟卻糾纏在夢魇裏絲毫聽不見無盡的聲音。
“無盡哥哥,別走,別走……”她忽的手在空中亂抓。
無盡趕忙伸過手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我在這裏,你安心睡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突然,紫麟的淚水如雨滴一般順着眼角滑落到發間,還伴着抽泣聲。
“這是做噩夢了吧。傻丫頭,做夢都怕我扔下你一個人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直到你回到自己的世界那天……”說到這裏無盡心裏莫名更加難受了。
是啊,她不屬于這裏,她終有一天是要離開的。那麽就好好活在當下,珍惜現在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無盡輕輕拍着紫麟的手,漸漸的,她終于不再抽噎了。這一夜無盡都緊緊握着她的手,趴在床邊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紫麟醒來的時候驚愕的盯着衣着單薄的男人,他就這樣守護了自己一夜。
大概是晚上做了噩夢,頭有些暈暈沉沉。她揉了揉太陽穴緩了會兒才将無盡拍醒:“無盡醒醒,別趴着睡了這樣是會得傷寒的。睡床上來吧。”
無盡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她:“你昨晚上是不是做噩夢了?”
紫麟卻一臉茫然,她怎麽也想不起晚上做了什麽夢。
“我做了什麽事嗎?”她擔心自己在夢裏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比如親他之類的。
無盡傻笑道:“沒有,就是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紫麟瞬間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嘴裏小聲嘀咕:“真是太丢臉了。”她羞恥的用被子将頭蒙住,心裏暗罵自己:早不叫遲不叫,偏偏跟他在一個房間的時候叫。
等她再一次從被子裏将頭探出來的時候無盡早已經離開了。
她整理好之後便下樓到客棧大堂去吃早飯。
白天那幾張桌子早早就坐滿了人,他們三人只能窩在角落裏的一張小桌子去吃了。
晚上死一般寂靜的客棧居然住了那麽多人。
“頭好痛。”隔壁桌一個女子跟自己的男伴撒嬌道。
“我晚上也沒睡好,一直在做噩夢。”男人心痛的摟着女子的肩答道。看倆人的打扮和口音應該也是外鄉人。
正好店小二路過他們那桌,男子連忙叫住了他:“你們這床是不是有問題啊?我跟我娘子昨夜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公子,不是我們的床有問題,而是我們的天有問題。只要踏上了我們這片土地晚上就沒有不做噩夢的。”店小二倒是毫不客氣的回答道。
男子繼續追問下去店小二卻不再回答他了。
無盡三人聽的真切,他們面面相觑,現在基本已經可以肯定裏面大有問題了。
“甘兄,晚上可睡的好?”無盡問甘若将。
畫皮師止不住的搖搖頭,一臉倦容答道:“做了一夜噩夢,亡妻死前的事情就像重新經歷了一遍。”
如此看來噩夢中的情節多為自己記憶中的痛苦經歷。有些是隐藏住的記憶。
為何紫麟晚上做的噩夢早上剛醒就記不起來了?
無盡對夢裏那些事情似乎有了新的猜想。或許上輩子因為父親的反對才逼的自己喜歡的人跳了崖。
可事情卻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這時一個白衣公子直接坐到了紫麟身旁:“娘子,為夫來了。”
三人齊刷刷擡頭望向他,原來是鹿三。他頭上的角也隐去了,這樣看上去更加俊朗。
無盡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恨不得立即一拳打的他滿地找牙。
“你怎麽來了?”紫麟驚訝的問道。以前鹿三都會特意避開無盡,今天是抽什麽風還敢當着無盡的面調戲自己?
鹿三端起紫麟面前的碗喝起粥來,這樣子看上去還真像一對新婚夫婦。
幾人目光如炬盯着他把紫麟的粥喝的幹幹淨淨。
“這裏的白米粥還挺好喝的。”鹿三若無其事的抹了抹嘴巴側頭同紫麟說道。
見紫麟正怒氣沖沖瞪着自己鹿三這才說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這個地方不是尋常的地方。這裏不是妖界的地界,所以你們看到的這些人不是妖害的。”
本來還想哄走他的無盡聽了這些話怒火消減不少。他将鹿三拽到自己身邊坐下追問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們。”
“你們認識?”甘若将反應慢的不是一星半點。
無盡伸手示意他不要打斷鹿三的話,他現在迫切想知道這個地方是怎麽回事。
鹿三讓他們幾人将頭湊近自己才小聲說道:“這裏是夢魔的地界。”
“夢……魔?”紫麟聽到這個魔字就知道這回面對的不再是小妖小怪了。
無盡之前在佛門修行時就知道,魔是佛最大的敵人。很多人修行不成都是被魔亂了心智,動了邪念。
“這夢魔夜夜奪走人們的美夢,讓他們夢魇纏身。所以你們才會看到這裏的人精神萎靡甚至不能正常生活。”
甘若将眉頭一皺問道:“那我們是遠離這個地方?還是尋找解救百姓的方法?”
“這可是魔诶,不再是普通的小妖,說不定比那雙頭蛇妖厲害千萬倍,我們還是別再自找麻煩了。趁現在還沒有被他盯上溜之大吉吧。”紫麟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光是想想,這座城至少也有上萬人,那麽多人都可以被這夢魔輕易控制住,他的能力可想而知。
若貿然出手,他們簡直是拿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
“我娘子若不想管這事我便不管。”鹿三對着紫麟擠眉弄眼說道,樣子很像痞子。
“你若再敢叫她娘子我現在就擰斷你的鹿脖子!”無盡終于忍無可忍,看着他不停勾引紫麟心裏的妒火早已有燎原之勢。
第 23 章
甘若将才不想去深究三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他只關心現在自己的處境:“聽這位俠士所言莫不是有辦法治的了這夢魔?”
“不瞞你說,确實有。不過妖魔本是一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們一直都是各活各的相安無事,若我毫無由頭就去找他的麻煩怕會連累妖界衆生。”
聽了鹿三的話甘若将也終于知道面前這個儀表堂堂的公子是妖了。他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心裏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水妖終于按耐不住插話道:“我跟師傅修行這些日子沾染了不少慈悲之氣,就算他現在不是佛門子弟卻依舊慈悲為懷。做善事有助于我們修行,若能解救這裏的萬民走出夢魇我們義不容辭。”
一直對此沒發表意見的無盡一臉深沉,他在思考這件事的風險到底有多大。紫麟不願意去招惹夢魔自有她的考量。
“你還知道夢魔的一些什麽事情?”無盡側臉看了一眼鹿三問道。
“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他不以為然的答道。
“你到底什麽來頭?連制服夢魔的方法都知道?”這句話無盡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妖啊!從第一次見面你不就已經知道我的真身是頭鹿了?”鹿三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他是我上輩子養的一條狗。”紫麟聽兩人說話憋悶,本來鹿三自己也是這麽說的。
鹿三睜大了眼睛朝紫麟不停暗示,這件事怎麽能随便告訴別人呢?他這樣的身份曾經給紫麟當過狗,讓其他妖精知道了豈不是要笑掉大牙。
正在無盡想繼續問清楚的時候他眼前走過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老板行行好,給我一碗稀飯吧。”一個衣衫褴褛的老婦人手裏端着一個缺了的瓷碗向客棧老板乞食。
老板不是什麽善心人,他怕這個乞丐吓跑了自己的客人,一臉嫌惡的把她往外趕:“走走走,我這裏又不是善堂,別妨礙我做生意,看你這一身味把我的客人都會熏跑。快出去!”
可能是餓極,老婦人就算是被人羞辱了依舊不想空手而歸,她繼續乞求道:“我一把年紀了,餓死就餓死了。我女兒才十幾歲,現在又病着,沒有這口吃食她也會餓死的。”
老板耐心受到了極大的挑戰,他居然動手抓着老夫人的臂膀把她往外撚:“別說那麽多,要乞讨就去找那些達官貴人。我這小店自己都過得捉襟見肘哪有多餘的糧去做好事。下次別再來了。”
一碗粥能有幾粒米?這老板的鐵石心腸令人發指。
“住手!”無盡紅着眼眶一把将老板拽開,扶老婦人站定之後他用力抓住老板的領口惡狠狠的警告他:“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給錢的就是你爹,不給錢的就不是人?!現在給我聽好了!把這位婆婆好好請進去,熱茶熱飯好好伺候着。伺候好了我給你雙倍的錢,伺候不好我打的你滿地找牙!”
紫麟第一次見無盡發這麽大的火。從前他對任何人都是溫文爾雅,今天居然連粗話都說出來了,可見他有多麽恨老板的所作所為。
老板幾乎被無盡提在了半空中,他哪還敢嚣張?只好滿口答應。
無盡這才将他丢到地上,淚眼汪汪看着那皮包骨頭的老婦人。
老板從地上爬起來立馬恭恭敬敬扶着老婦人進去吃東西,卻被老婦人拒絕了:“你給我一點吃的帶走就行了,我要回去照顧我女兒,她還發着高燒。”
“好,夥計!快給老婆婆打包點肉包子。”他怕無盡還會怪罪自己只得苦笑着對無盡說道:“客官,你也看見了,這是她自己不願意進去。”其實他心裏求之不得,這髒兮兮的乞丐坐在店裏誰還敢來?
無盡拿了一錠銀子丢給老板就扶着老婦人一同往外走。
“謝謝你,你好人有好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可以走回去。”老婦人将熱乎乎的包子攬在懷中生怕有什麽閃失,這些東西可是能救女兒的命。
還在吃東西的幾人不知道無盡這是要去哪,只得跟了出來。
穿過了喧鬧的街道,在一間破敗的小屋門口老婦人才停住腳步:“我到家了。恩人進寒舍喝口水吧。”她可能也餓了幾天了,才走沒多少路腳卻在哆嗦。
無盡一直像有東西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半個字,臉上的表情也非常凝重。
進門之後他們看到了真正的窮苦人家。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幾張搖搖晃晃的桌椅家裏幾乎沒有其他多餘的擺設。
沒有遮擋的卧室裏一個雙眼緊閉的姑娘躺在爛棉被裏,她嘴唇微青,看來生病的時間也不短了。
“雨兒,娘給你找來了吃的,快醒醒吃幾口。”老婦人踉踉跄跄走到床前把姑娘扶起。
可是,坐起來的雨兒依舊眼皮緊緊閉着,像是昏迷着。
“她得了什麽病?好像挺嚴重的?”紫麟上前掰開雨兒的眼皮瞧了瞧,還好只是因為虛弱之極才無力說話,姑娘将嘴微微張開吃起了東西。
無盡推了一把鹿三:“你替我去請個大夫來。”
“為什麽是我去?”鹿三一臉不悅的問道。
“因為你速度快。趕緊去請來。”無盡邊說着邊獨自去竈臺生火。他想燒壺熱水好讓她們娘倆有口熱乎東西吃。
“自從他爹死後我們倆就斷了經濟來源,因為她還年幼我只能一邊帶着她一邊幫別人做點針線活。換口吃的還勉強夠了,一旦生病根本沒錢治。她不知道得了什麽病已經半個月沒下床了。加上日日晚上做噩夢,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甘若将從包袱裏掏出幾錠銀子塞給老婦人:“老人家,你拿着這些錢去買點營養品吃吧。”
“不用。”無盡遠遠的說道。
幾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要幫助她們的人是無盡,現在甘若将要幫她們他為何又阻撓?
老婦人也有些尴尬的說道:“你們已經幫了大忙了,我哪裏還好意思收你的銀子呢?”
無盡倒了一碗開水遞給紫麟,讓她給雨兒喂下。而後他才拉着老婦人坐在桌子旁,塞了個包子給她才說道:“你也快吃一口吧。”那口氣和眼神裏盡是心疼和愧疚。
“小夥子,你真是一個大好人。”老婦人一只手緊緊握着無盡的手說道。
“我……”無盡似有難言之隐,思索片刻之後才淺嘆一聲說道:“我是您的兒子盡兒,娘!你受苦了!”
老婦人驚的手裏的包子都滑落到了桌子上,她顫抖着手不敢置信的重複道:“你是盡兒?是我的兒子盡兒?”
“是啊!娘!你把我送到寺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去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