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 1 章
皇帝慶生，大宴宮廷。
本就奢華的皇宮今晚更有理由奢華到極致，觥籌交錯，絲竹歌舞，绫羅綢緞，舞女曼妙，妃嫔鬥豔，臣下盡歡，人醉死池邊而不自知。
“麗姬，可知吾近日何等思念卿？”花園石橋，楊柳飄拂，男人用低沉沙啞的嗓音說着極盡溫柔和思念的話語，被他擁在懷中的女子笑容甜蜜，軟語莺啼，嬌羞無限：“奴家亦思念阿川。”
宴會皆在前庭舉行，禦花園屬後宮之地，此時無人來此，男子聞言輕笑一聲，将女子攔腰抱起，聽她一聲驚呼，不由更加得意：“麗姬何處思念我？是這兒，還是這兒，或者是這兒？”男子一邊笑語，手指一邊在女子的唇部和高/聳的胸/部流連，最後低了聲音，放肆地将手指探入女子裙底，惹得嬌喘籲籲，淚光漣漣。
男子的眸光頓時一沉，将女子臀部往上一托，兩人鑽入花園假山暗處，無所顧忌，立時便颠鸾倒鳳起來。
二人激戰正酣，自是不知遠處有兩雙眼睛觀盡這一切，其中一人乃女子，錦衣華服、雲鬓朱顏，氣勢不凡，一看便知身份尊貴，另一人則是一身單調樸素的青衣，提着一盞小燈，弓腰低頭站在一旁。
半晌，這女子輕輕嘆了口氣：“也罷，随他去吧。”
提燈者此時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連連：“長公主殿下，奴才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看見，請長公主殿下恕罪！”
女子低眸瞧他，見他整個身子都伏在地上，不由輕笑：“本就是我吩咐你來帶我找驸馬的，你何罪之有？況且本宮何苦為難你一個掌燈的小寺人？起來吧。”
“多謝長公主殿下。”寺人起身，但依然低頭彎腰，恭敬如常。
女子輕瞥一眼遠處那座暗藏腌臜的假山，淫/靡之聲仍可随風斷斷續續傳來，她不由皺了皺眉：“你在此看着，在驸馬完事前，勿要令其他人走近此處。”
“奴才知道。”這寺人躬身，輕輕回道。
見他如此上道，什麽也不多問，女子倒頗覺意外，不由正眼瞧他兩眼，這才發現即使這寺人彎腰低頭，竟也比自己高出一截。她的心情不好，面色淡淡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本宮這個長公主，當得十分沒面子？”昭陽長公主乃孝懿皇後所出，當今皇上唯一的親妹妹，冠蓋滿京華，自幼尊寵無比，如今眼見自己丈夫與後宮妃子媾/和，竟如此忍氣吞聲，主動為丈夫遮掩醜事，實在是令人唏噓。
寺人語氣如常：“主子說什麽，奴才便做什麽，不該想的別想，不該問的不問。”他的話語恭敬，不過聽起來并不是很舒服，大概和他太過平靜淡漠的語氣有關。仔細思考，他先前那一段求饒的話也跟背書似的，沒什麽太多懼怕的情緒帶入。宮中內侍多是花言巧語、奴顏婢膝，谄媚至極，因此他這樣老實本分的倒不會讨主子喜歡了。
思及此，昭陽不由輕笑一聲：“寺人，你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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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今年二十有二。”
昭陽詫異挑眉：“如此年紀，竟然還是個掌燈的小宮人？”
“正是。”
語氣依然十分平靜。這下昭陽倒感興趣了，皇兄早年勵精圖治，到了中年卻愈發喜歡享樂，以至于後宮風氣不正，連帶朝堂上也多出小人，如這寺人一般不卑不亢者少見得很。而她那驸馬與麗姬早年青梅竹馬，沒想到麗姬入宮後，他竟然還有膽子給皇帝戴綠帽子。
倒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昭陽心中冷笑，她之所以為驸馬遮掩，無非是還不到發落他的時候，這時候揭露此事，丢臉的是她，是皇家。
“擡起頭來。”昭陽命令。
“奴才不敢。”
“哦？你是要本宮請你嗎？也罷，本宮便親自來。”昭陽一手執袖，另一手輕挑寺人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更高了。
月光下看清寺人的臉，昭陽的眉毛高高挑起，唔了一聲：“原來如此。”
這張臉清俊異常，因為去勢的原因，臉的輪廓較為柔和，倒是有幾分雌雄莫辯的美感，在宮人中必算得出衆。宮人多是自幼入宮，如若此人有心，混出頭不是難事，絕不會到了今天還是一個掌燈宮人。
但最顯眼的不是這張臉，而是寺人左額上一個小小的刺青——
那是十惡不赦的罪臣之後的印記。
“你的名字。”昭陽道。
“吉祥。”寺人恭敬回答。
“不，我不是問這個，”昭陽嘴角含笑，她的手指并未離開寺人的下巴，此處形狀甚好又皮膚光滑細膩，令她愛不釋手，“本宮問你入宮之前的名字。”
寺人背脊一僵。
空氣仿佛有短暫的凝固，沉默在二人中蔓延，昭陽倒也不急，她的手指已從寺人的下巴流連到他的脖子、乃至胸前，玩興正好，不着急聽他的回答。
倒是寺人局促起來，竟然膽大地後退一步，躲開昭陽不安分的手，再次低頭彎腰，恭敬道：“請長公主莫要如此。”
“我莫要怎樣？”昭陽見他無措，頗覺有趣，将驸馬的煩心事抛在腦後，一心一意逗起他來：“你若告訴本宮你的名字，本宮便考慮收手，如何？”
寺人背脊僵直，靜默半晌，才從嘴裏緩緩吐出四個字：“夏家，鼎丞。”
長公主殿下的臉上笑容一僵，随機緩緩沉了下來。
“是那個夏家？”她輕輕問道。
“回殿下，是那個夏家。” 寺人回道，聲音沉靜隐忍，殊不知他的胸中掀起怎樣的滔天大浪。“夏”這個姓曾經帶給他多少榮耀，如今便帶給他多少屈辱，殘破的身體更是永遠無法愈合的血淋淋的傷口。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為這個姓氏感到自豪。
“夏鼎丞……”昭陽輕輕念着這個名字，嘆了口氣：“若我沒記錯，你是夏老将軍唯一的曾孫吧？昔年将門夏氏涉我朝第一謀逆案，夏家男子流放千裏，女子沒入樂籍，幼童則入宮為奴為婢。掐指算來，你去勢入宮那年……該是不過十歲。”
夏鼎丞平靜地回答：“長公主好記性。”
“難怪，難怪……”昭陽連嘆兩聲，卻沒說“難怪”什麽，她只低頭深思片刻，便吩咐道：“夏鼎丞，你且上前一步。”
夏鼎丞照做。可是他剛剛往前走一步，長公主卻突然欺身壓上，将他整個人按在回廊的大紅柱子上，兩人頓時沒入柱子的陰影中，誰也瞧不見這裏發生了什麽。夏鼎丞瞪大眼睛，縱使遠處依然有靡靡的喘息聲，可是他已經根本聽不見，因為尊貴的長公主殿下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馨香滿懷，清晰可聞，而她正肆意妄為地撫摸着他殘破的身體，無所顧忌。以他的功夫底子，本可一把推開身上之人，但是這人的身份卻不容如今的他違逆。
夏鼎丞的臉霎時漲得通紅，屈辱和羞/恥感充斥全身：“請、請長公主殿下自重！”
“噓，”昭陽将食指放在他唇上，微笑，“話莫說得太早太急。夏鼎丞，我且問你，想不想為夏家翻案？”
夏鼎丞愣了一秒，極快地回道：“請——公主莫要說笑。”話裏充滿不甘和憤懑，夏家的案子鐵證如山，他何曾未想過翻案一事？但是只要當今皇上一天在位，翻案就不可能。
“誰說不可能？”長公主殿下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塗着丹寇的手指輕輕拂過他姣好的面龐，頭枕在他的肩上，微微一笑：“你若按照我說的做，必有一天可洗刷冤屈，只是你——自己得為此付出一點代價，你可甘願？”
被她枕着的宮人——已不能被稱為男人的這個人慢慢擡起頭，注視着她，眼眸明亮如星辰，他的眼睛幽深沉靜，單就他的氣質和眼神所論，遠比朝堂上那些所謂的青年才俊更為出色。
當真可惜，昭陽在心中輕嘆。
“公主此話當真？” 夏鼎丞緩緩地反問道，多年隐忍所壓抑的憤懑和怒火仿佛能立時沖破胸膛，他已一無所有，背水一戰何懼。怕只怕，這位長公主殿下只是一時玩心起，空負他一腔熱血。
聽他如此慎重地問，昭陽也斂了玩笑的神色，鄭重其事道：“自然是真。”
“那奴才聽候昭陽長公主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夏鼎丞平靜地回答，但是昭陽異常清楚，他的每一個字都出自真心，一言九鼎，絕不悔改。
夏氏滿門，本就是如此的铮铮鐵骨。
“不知長公主要奴才付出什麽代價？”他又問。
昭陽輕笑：“這個最簡單了。”說着說着，她的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流連，甚至頗為好奇地注視着那處與尋常男人不同的地方，看樣子随時打算伸入一探究竟。
夏鼎丞極力忍住，裝作沒有看見她那漸漸下移的視線，但是屈辱感令他禁不住要咬牙切齒：“長公主到底要什麽？”
“當然是你啊。”昭陽輕快地回答，晚風将她的聲音送遠。誰也不會料到，這場如同兒戲一般輕松達成的交易，将會為王朝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