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記住
記住
夏油傑抱着昏迷過去的抱枕咒靈回到倉庫的時候, 五條悟正和一個紮着一看就是出自他手的亂糟糟的丸子頭的小女孩玩着拍卡片。
見夏油傑過來,五條悟很高興地招呼起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剛剛出現的大哥哥叫夏油傑, 叫夏油哥哥,他是哥哥我的摯友哦~這個是惠子,拍卡片超級厲害的!”
“惠子!!!!”聽到這個名字, 抱枕咒靈原地滿血複活,開機速度超過全國萬分之九十九的用戶, 像個尖叫雞一樣大叫起來。
夏油傑下意識地把抱枕抛了出去, 然後……這個抱枕終于落到了他心心念念落滿灰的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咒靈叫得比剛才的消防車聲音還大。
五條悟蹲下,伏在地上, 對着地面輕輕一吹,地面上的灰塵形成了一場小小的風暴, 去往抱枕咒靈的面上。
“啊……啊唔。”吃了一嘴灰,咒靈閉嘴了。
五條悟把抱枕咒靈拿起來大力地抖了抖,又重重地拍了拍:“如果剛才傑抛你的時候是臉朝下就要省好多死了?”
“請問是吉田叔叔嗎?”惠子剛剛也被吓到, 下意識地逃跑跑躲在貨架後, 看外邊安靜了點, 才扒着貨架露個頭小聲問。
五條悟拎起咒靈問:“惠子你說的是他嗎?”
惠子點點頭, 慢慢走出來,湊到淚汪汪的抱枕咒靈身邊, 認真看了看,然後伸手把五條悟手中的抱枕拿了過來, 翻過來拿過去地看來看來看去,然後突然“哇”得一聲哭出來, 把抱枕一扔,整個人躲到了五條悟的身後。
夏油傑眼疾手快地一個跨步上前接住變得沉默的抱枕咒靈, 然後接收到了被小姑娘抱着大腿哭得手足無措的五條悟的求救眼神。
先安撫般輕得拍了拍抱枕咒靈,夏油傑走到小姑娘的身邊,很溫柔地摸摸小女孩的頭問道:“是被他現在的樣子吓到了嗎?只是無法接受自己喜歡的叔叔變成這個樣子對嗎?”
小姑娘在五條悟的褲子上擦了擦眼淚,然後盯着哭紅的小臉兒對着夏油傑點了點頭。
夏油傑會心一笑,把懷中的同樣眼淚婆娑的抱枕咒靈舉起來,用感慨地語氣說道:“你看,你們兩個都沒有忘記彼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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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惠子有大哭起來,但是這一次惠子選擇了接過抱枕抱着哭,夏油傑欣慰地笑了一下。五條悟不理解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只能不解地問夏油傑:“我也要感動的落淚嗎?”
“悟不會懂的啦~”夏油傑蹲着仰起頭看向五條悟,“悟從來沒有經歷過普通人的生活。”
夏油傑确實了解惠子的感受,他的童年也是如此。
普通人沒有咒力,卻有着比咒力更加強大、過剩的感情,他們心中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将所愛或或恨之人釘在生命的十字架上,被時間之河的流水一遍又一遍沖刷,直至面目全非,愛人不識,唯餘可惜。
這樣的記住或許是最隐秘的遺忘。
只記得對方曾經那個可愛的樣子,卻将在無數個恍如隔世的瞬間見到被自己混亂的愛包裹成可怖模樣的人,在嫌惡之中轉身離去,這樣或許才是真正的抛棄與忘卻。
人們從未記得對方在生命中匆匆的掠過,只記住自己停滞不前的愛與恨。
夏油傑曾經覺得自己是活着的墓園,無數感情最後的不堪模樣被葬在了自己的身體中;但現在夏油傑覺得,他更是行走的信箱,帶着無數沒有地址的私人信件,尋找他寄出的地方,雖然寄出這份詛咒的人,往往會忘記且對自己寫下的恨意充滿恐懼。
“對不起。”惠子抱着抱枕咒靈嗫嚅道。
夏油傑皺了下眉,從口在裏掏出那枚戒指,問惠子:“惠子,這是你爸爸的戒指對嗎?”
惠子不說話只是艱難地點了點頭。
夏油傑伸手給惠子擦了下淚,随後站起身,推着五條悟轉過身走了兩部背對着惠子,神色嚴肅:“悟,惠子有咒力。他父親的死可能和她有關。”
“哦,所以呢?”五條悟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意味她是詛咒師。”
“有什麽關系呢?”五條悟聳聳肩,在夏油傑開始正論教育之前,五條悟一把攬過夏油傑的肩,先開始輸出自己的觀點:“咒術師和詛咒師本身就只是一種稱呼,如果僅僅以會不會用咒術殺普通人這件事來評判也太傻了。有咒力的人都是瘋子,咒術師不過是符合制定制定規則那群瘋子定下的瘋規則而已。詛咒師遵守的規則才是真正正常也說不定。惠子不過是懲罰了一個詛咒的發源地,某種程度上他是做了件好事呢。她現在只是一個孩子。”
夏油傑喉結滾了滾,想要說些什麽,五條悟卻又在夏油傑開口前搶險:“你可以把惠子帶回去給硝子看一看,她的體檢報告,會告訴你,她那個死去的禽獸的父親可以被視作咒靈。到時候你就會欣慰惠子現在還能對男人産生信任了,當然也可能老子太帥了,沒有人能拒絕五條悟大帥哥的。”
狐疑地看了眼開始和抱枕咒靈交流的惠子,夏油傑問:“那個咒靈……”
“帶回去給夜蛾老師吧,他更像是個自然成長出來的咒骸。”
“哥哥小心!”惠子突然喊起來。
一道寒光一閃,五條悟護着夏油傑的頭往旁邊一側撞在置物架上,頂上本就搖搖欲墜的木條掉落被五條悟順手直接扔了出去。
砰砰兩聲,木條碎成小塊,四個身穿抱枕咒靈所說統一制服的男人們從倉庫前後兩個人門沖進來。剛剛貼着夏油傑背飛過的尖刀正懸在惠子的頭頂,刀尖的寒光直指惠子剛剛被夏油傑溫柔撫摸過的頭。
“傑,你心心念念的詛咒師們來了哦~”五條悟看着自不量力的詛咒師們興奮起來,摩拳擦掌準備用這些詛咒師好好緩解一下哄孩子的疲憊。
“你們不要亂動,我們可以留你們一條活命,我們要帶走這個女孩兒”。正對着二人的詛咒師對着當代最強二人組大放闕詞。
夏油傑果斷選擇不聽話,直接擡手:“佛堂女,吸入。”
速度太快,詛咒師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惠子已經在白光一閃之後憑空消失,那把刀也已經落在了五條悟的手中。
詛咒師眼神一下變得更有些慌亂,紛紛啓動自己的術士,整個倉庫發出一針雜亂的聲響,貨架顫動起來,鏈接出的螺絲被爆開彈射向雨一樣尖端朝下飛速落下。
五條悟握着刀的手一轉在刀刃馬上碰到詛咒師脖子的瞬間換成刀柄,随後沖着詛咒師的臉來了一個快速的肘擊,詛咒師大口吐出帶着牙的鮮血,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回擊,五條悟已經回到夏油傑身邊。
牽着剛給了大塊頭詛咒師一腳把對方直接嵌在牆上的夏油傑,五條悟把自己的無下限作用到夏油傑的身上,然後看着噼裏啪啦一個個死死釘入地面的釘子雨感嘆了一句“還挺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不!”
“呃……”
飄在半空中的佛堂女突然同時發出三種不同的聲音,五條悟“哦吼”一聲表示新奇,夏油傑卻暗叫不好。佛堂女的異空間是她的吞噬空間,自己調伏後除了不會傷害自己外,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她會吞噬被納入其中的一切有咒力的東西。
剛剛自己讓佛堂女将惠子和抱枕咒靈帶進去,為了保護他們,佛堂女在咒力的誘惑下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現在估計已經開始吞噬抱枕咒靈了。
甩開五條悟的手,順了一條還沒有完全落地的沙發支撐梁沖着離佛堂女最近的詛咒師直接當頭一棒,木棒和和詛咒師的血一同爆開,夏油傑沖着佛堂女下指令:“佛堂女,吐!”
惠子抱着抱枕咒靈穩穩的落在了夏油傑懷裏,遠處的五條悟已經在這幾秒的無聊時間裏解決掉了那邊剩下的一個詛咒師。
把惠子放下來,夏油傑看着混亂的家具倉庫,遺憾地說:“悟,我們剛剛是不是都沒有放「帳」?”
“事發突然嘛~回去把多嘴的監督揍一頓就沒事了。”
“好吧,我們……”
“不行!”夏油傑準備去牽惠子手一起打道回府的時候,突然聽到抱枕咒靈大喊,那個最早被五條悟打倒的詛咒師舉着刀想要給惠子來一刀,被突然變大的抱枕咒靈擋了下來。
惠子看到抱枕咒靈身上開始流血,驚呼了一句:“吉田叔叔!”
夏油傑眼神變得冷漠,抽出刀抓住詛咒師剛剛拿刀的手直接刺了下去,詛咒師發出一聲慘叫,被釘在了地面上。
抱枕咒靈已經在不斷變小,惠子不顧抱枕上不斷湧出的血,緊緊抱着咒靈哭泣……
這樣的感覺,讓夏油傑仿佛看到了自己入學考試面對自己的老師變成咒靈的場景,只是惠子比自己要幸運一點點,她所在意的人,從來沒有忘記他。
“不要!吉田叔叔不要!”惠子哭着,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抱枕咒靈下,“對不起吉田叔叔!對不起!你不要又丢下我一個人!不要不要!”
惠子哭喊着,周身騰起一股很大的咒力,原本正在消散的抱枕咒靈的咒也再度開始凝聚,向着離惠子最近的一塊小木頭注入。
“讨厭他們!讨厭!讨厭!都是壞人!”惠子的眼神便是變得憤怒。
“啊啊啊啊啊啊!”原本因疼痛而昏迷的詛咒師突然醒來大叫。
詛咒師的周身突然燃起大火,雖不如夏油傑在惠子家看到的那樣大,卻也足以讓人感到疼痛。
接着整個倉庫的地面都開始出現小火苗,五條悟走過來對着惠子說:“好啦,不要白白消耗咒力啦,跟我們走吧,帶着這個家夥。”
“放下吉田叔叔!”見五條悟拿起那個小木塊,惠子直接尖叫着撲了過來。
五條悟微微一側身,惠子撲了個空趴在地上。
“壞人!你們也是壞人!”惠子持續尖叫,夏油傑試圖安撫但是惠子完全聽不進去,她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恐懼和憤怒之中。
越來越大的火勢昭示着這個女孩心中恨意,夏油傑的身上也出現了一點點的火星,被夏油傑直接按滅。
原本想着小木塊聚去的咒力突然開始消散,注入的咒力轉而變成漆黑的咒力。
“呃……”木塊開始發出痛苦含糊的□□聲。
惠子一看,整個人瘋了一般撲向五條悟要搶回那個木塊,五條悟一手高高舉起木塊,一手控制住小女孩,暫時穩定了一點局勢。
“吉田叔叔!你!不!要!死!”惠子的聲音開始扭曲,夏油傑看情況不對立刻召喚出自己咒術與水有關的咒靈随時準備滅火。
嘭!
家具倉庫的四周火勢并沒變大,只有惠子自己變成了一團已經看不清人性的火團!
“吉田叔叔,謝謝你,對不起,請你以後也要好好對弟弟妹妹……”
夏油傑放出的所有咒靈全部發動咒術,火熄滅了,惠子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縷飄渺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