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三奠子模糊線索
38. 三奠子06 模糊線索
戚浔頃刻間出了一身冷汗, 她将驚叫壓在喉嚨裏,猛地起身連退數步,直到快到門口,才驚魂未定的喝道:“你是何人?!”
她急速的打量屋子, 她的包袱放在床頭, 不見被翻動的痕跡, 因屋子簡陋,也無別的物品可移動, 因此她适才進屋一心想着案子,竟然沒察覺床下藏了人!
幸而她簪子落在地上, 否則等她睡熟,此人還不知要做什麽!
男人窸窸窣窣的朝外爬,這時,戚浔聽到了熟悉的輪椅靠近聲,只過了兩息功夫,廂房門被推開,傅玦出現在了門口。
他還是适才白袍加身的模樣,衣飾齊整, 看樣子還未歇下, 戚浔心跳如鼓,看到傅玦的剎那, 驚悸感倏地散了三分。
“怎麽回事?”
他催動輪椅進門,一眼就看到個男人從戚浔床底爬出來,他當即明白怎麽回事, 又催動輪椅擋在戚浔身前。
男人站起身,戚浔這才看清他樣貌,他看起來二十來歲, 着黑棉襖,此刻在床底蹭了滿身的灰,五官平平,面帶癡笑,雖不見兇戾之色,可這般躲藏在床底的行徑,本就是圖謀不軌!
戚浔戒備的望着此人,“世子,卑職本已歇下,卻将簪子掉在地上,撿簪子之時,瞧見床底下趴了個人。”
她再如何沉穩,此刻聲音也有些輕顫,她身上只穿着件月白內衫,薄緞勾勒出她削瘦玲珑的身段,墨發如瀑般灑在肩頭,越發襯的她冰肌玉骨,整個人有着與平日裏幹練機靈不一樣的嬌美溫柔,傅玦先打量她,見她并未受傷,才又去看床底爬出的男人。
男人握着簪子躊躇不前,目光仍然落在戚浔身上,他笑嘻嘻的,雙手卻古怪僵硬的蜷在身前,好似看不到傅玦一般,很快擡步朝戚浔走來。
戚浔駭的想要後退,可想到傅玦腿腳不便,又想上前擋在傅玦跟前,可她才走出一步,傅玦擡手握住她手臂,一把将她往後帶去,他催動輪椅擋住男人的去路,神色陰沉。
男人見狀眉頭皺起,看看傅玦,再看看戚浔,忽然一臉不滿的朝傅玦撲來。
“世子——”
男人手握戚浔的簪子,毫無章法的刺向傅玦,傅玦穩穩坐在輪椅上,一把鉗住他刺來的手腕往下一折,又将他一拉一推,将他另一只腕子也捉了住,戚浔甚至都沒看清,便又聽見咔嚓一響,男人痛叫一聲,兩個手腕都被傅玦卸脫,傅玦又以掌換拳落在他肩頭,直将他拍的連退數步咚的一聲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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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痛呼着,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傅玦連發絲都未亂一分,他輕輕拂了拂袖口,将戚浔的簪子遞給她。
戚浔呆呆的看着傅玦,傅玦轉眸看來,“傻了嗎?”
戚浔如夢初醒,立刻将簪子接過,口中道:“世子好生厲害,坐着便将他收拾了!”
傅玦唇角微彎,待看向那男人時,眸色又暗了下來,到了此時,二人都看出此人有些不對勁,似乎神志不正常。
他嗚嗚的哭着,又癡癡的看戚浔,此刻戚浔不再怕他,又想出口惡氣,不由走近踢了一腳此人的腿,喝道:“別哭了,你叫什麽名字?會說話嗎?”
“嗚嗚嗚,壞人,我要、要告訴我爹——”
這世上還有惡人先告狀的道理?!适才此人可是想用簪子刺傅玦!戚浔眉頭緊皺,見他無傷人可能,不由蹲了下來,“你藏在床底下做什麽?”
男人嗚咽着,似能聽懂戚浔的話,只是口齒不甚清楚,“我……我聽……”
戚浔揚眉,“聽什麽?”
“聽妹妹——”
戚浔有些茫然,可“妹妹”二字必定指的是姑娘,她站起身來看向傅玦,傅玦催動輪椅靠的更近些,“聽妹妹做什麽?”
“妹妹——”
傅玦眯眸兩瞬,“除了妹妹還有誰?”
男人哭的滿臉是淚,傅玦索性傾身将他一個手腕接了上,腕子接上,疼痛便消了大半,男人抽噎着道:“妹妹,妹妹,和大哥……”
他說完,臉上露出羞怯之意,眼巴巴的望着戚浔。
戚浔被他看得一個激靈,腦海之中一個念頭一閃而出,一個大男人藏在床底下,又有妹妹和大哥,還一臉這般神色,戚浔便是不往偏了想都不成!
她看向傅玦,便見傅玦也神色有異,顯然與她想到了一處去,而他口中這個妹妹,會不會是厲念呢?
戚浔又問他:“你認識厲念嗎?”
男人一臉茫然,似乎記不起這名字,戚浔有些頭疼的看向傅玦,傅玦問他:“你藏在哪裏聽得?”
男人回身,看戚浔的床底,戚浔一愕,“這怎麽可能?難道是在此處?”
傅玦若有所思,“祠堂裏平日只有十一嬸一個人,也不無這般可能,眼下我們還不知他身份,若是知道,便能了解他說的大哥妹妹是何人。”
戚浔又道:“卑職去叫十一嬸來?”
傅玦點頭,戚浔應聲便朝外走,這時傅玦又出聲喊住她,“穿個袍子出去,外頭冷。”
戚浔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身上只有一件薄衫,她忙回身三下五除二套上袍子,很快出了門。
這個時辰十一嬸已經歇下,後面的小院中黑洞洞的,戚浔上前敲門,“十一嬸?”
連着敲了幾下,屋內才傳來腳步聲,沒多時,門吱呀一聲打開,十一嬸披着件外袍狐疑的看着她,“怎麽了?這麽晚了姑娘還未歇下?”
戚浔道:“我屋子裏進了個陌生男人,藏在床底下,應當是你們村子裏的,勞煩你看看是誰家的人。”
十一嬸面色大變,“是厲堇那孩子嗎?”
她一邊穿衣一邊朝外走,戚浔跟着她問道:“厲堇是誰?”
“是族長的孫子,生下來人便有些呆傻,他整日喜好在村子裏亂跑,有時候一不留神就跑去別家當做自家,此前也跑來祠堂過。”
她腳步極快,待趕到戚浔的屋子,便見厲堇坐在地上嗚咽,十一嬸長嘆一聲,連忙給傅玦賠罪,“大人,對不住了,這是我們族長的孫兒,小時候剛出生人就傻的,經常亂跑,沖撞了您和姑娘了。”
“族長的孫兒?”傅玦問。
“是,叫厲堇,今年二十五六歲了,人有些呆傻,但是并無惡意的,興許是迷路了,在草民鎖門之前就進來了。”
十一嬸說完,走到厲堇身邊去,“堇兒?你認得嬸子嗎?”
厲堇茫然的看着十一嬸,十一嬸便又看向傅玦,“大人您看,他是不認人的,不是故意來煩擾大人和姑娘的。”
傅玦不動聲色的道:“原來是族長的孫兒,我看你們族長年事已高,精神卻極好,他有幾個孫兒?”
十一嬸道:“就這一個,族長家裏子嗣單薄,兒子也不多,後來病逝了兩個,最後只剩下小兒子,堇兒便是他小兒子的獨子。”
傅玦和戚浔皆是皺眉,既然是獨子,那何來的大哥?
傅玦掃視這屋子,“平日裏祠堂的廂房是用來幹什麽的?”
十一嬸道:“齋戒,還有懲罰犯錯的人,哪家的孩子犯錯,便送來祠堂罰跪,晚上也不準回去,便在廂房裏歇着。”
“除了我們,最近使用此間房子的人是誰?”
傅玦這一問令十一嬸皺眉想了半晌,她道:“好像是厲老九家的孩子,兄弟二人不懂事,在自己家裏打架,差點把房子點着,厲老九氣壞了,就帶着兩人來跪祠堂,跪了三日,晚間就睡在廂房,平日裏吃飯也是與草民一道吃,不過那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傅玦若有所思,這時十一嬸看向東廂,“照顧大人的兩位小兄弟呢?”
十一嬸問的自然是林巍和楚骞,沒想到她記得楚骞二人,傅玦随口道:“去東廂歇下了。”
傅玦又看向厲堇,“适才他有傷人之意,他的手腕被我卸了,你将人送回去吧。”
十一嬸忙告罪,又扶起厲堇來,“孩子起來,嬸子送你回去。”
厲堇還有些不願,仍然望着戚浔,十一嬸連連致歉,好半晌才将人扶起來,厲堇一步三回頭,待走出去,仍然嗚咽的喊痛。
屋內戚浔看向傅玦,“世子,他是獨子。”
“明日我們去族長家中走一趟。”傅玦緩聲道,“他說的大哥,可能是關系親厚之人,至于妹妹,許是見過的比自己小的都是妹妹,并且不一定與案子有關系。”
此案厲念雖被人欺負過,可厲堇腦袋不好,他那形容,也有可能是在別處撞見的,十一嬸說他鑽入別家當做自己家,也許正是藏在別家床底聽過活春宮。
戚浔思及此處耳尖微熱,幸而傅玦未曾深究,他問道:“還怕嗎?”
戚浔忙搖頭,“謝謝世子。”
傅玦不置可否,“楚骞和林巍回來的不會早,你先歇下吧,若是需要你,我會叫人喊你。”
戚浔連忙上前,“卑職送您回去。”
她想上前推輪椅,傅玦卻自己催動輪椅,淡聲道:“不必了,去将門鎖好便是。”
戚浔跟出去給門落闩,一轉身便見傅玦的身影已經進了東廂,她想到傅玦适才利落的身手,心底一時有些唏噓,落了殘疾還如此厲害,若是未落殘,該是何等風采?
傅玦不讓自己幫忙推輪椅,可見他心底也一定是介懷的,想他堂堂幽州十萬兵馬統帥,如今落得不良于行,心底不知多少苦悶,只是他位高權重,引人注目,再多苦悶失意也必不會讓旁人窺見。
戚浔輕嘆口氣轉身往回走,只覺人生在世誰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