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56
第56章 chap.56
假若他只是李槐蘅崇拜的萊茵斯曼,這筆錢他自然會收下,并且允諾之後會還給他。但恰恰因為他的身份已經不僅僅是萊茵斯曼了,而是李槐蘅的男朋友鸠戾,那麽這份錢,他是萬萬不能收下來的。要不然等兩個多星期後,李槐蘅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會怎麽去看待這份關系?
他不希望任何一方是以不對等的關系相處的。
沒有得到任何回複,李槐蘅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他明白以萊茵斯曼的性格,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他的主意。
任誰抱着一番好意卻被拒絕了都會有些難過,但李槐蘅也知道自己這番舉動必定會讓萊茵斯曼感到自尊心受挫,像萊茵斯曼這樣的人,最無法忍受的大概就是別人的施舍吧。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萊茵斯曼将錢退還給了李槐蘅,李槐蘅的思緒非常地複雜,忍了忍,終于沒有忍住,自己那顆柔軟的像是被尖銳的東西刺着,沒辦法坐視不理,沒辦法什麽都不去做,即使會被萊茵斯曼讨厭也好,但這話必須要講。
是木不是橫:別太逼着自己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是嗎,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別等到你火起來了身體卻不行了,這錢就當是我借給你的,收下利息可以嗎?你不用如此和我見外,能幫助你是我的榮幸。
這句話一發送出去,李槐蘅就在焦急地等待着萊茵斯曼的回應,怎麽說他和萊茵斯曼都算是陌生人,這句話說得實在是太越界了,若是萊茵斯曼能看到自己八年來寫給他的私信就好了,李槐蘅一下子變得貪心起來,這樣他就可以對萊茵斯曼說出這句話,站在他的身邊幫助他,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想要幫助他,也沒有任何借口。
能感受到李槐蘅的哀求,萊茵斯曼也認真地回複道:非常感謝你對我的喜愛,只是有些路我需要一個人走,與其讓別人看到我狼狽的模樣,不如只給別人看見我光鮮亮麗的樣子。事情還沒有到達最糟糕的地步,我還有很多的方法可以解決,你不必擔心我的事情,只需要慢慢等待就好。
這段話帶了一點屬于鸠戾的私心,李槐蘅卻并沒有從這番話裏聽出弦外之音,事實上看到這番話,李槐蘅才意識到自己真正地了解了這個人的內心,與自己過去以為的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
過去的八年時間裏,他單方面地和萊茵斯曼進行交流,所有關于萊茵斯曼的印象都是被塑造好的,從別人,從媒體口中聽到的,從來不是真正地從萊茵斯曼口中聽到。
是木不是橫:即使是你的親人,你的愛人,你也不願意讓他們同你一起承擔嗎?
李槐蘅理解,但又不理解,難道就因為自己不是他親密的人,所以就不能同他一起承擔了嗎?李槐蘅一面為萊茵斯曼如此分得開而感到難過,一面又覺得若是有人成為了萊茵斯曼的戀人,那麽一定不會擔心那麽多,這個人會把感情分得清清楚楚。
歷特·萊茵斯曼:與我而言,我是萬萬不想看見他們因我而痛苦的。
似是而非的話,隐隐約約地暴露了什麽,李槐蘅過了許久才回複道:你現在有戀人了嗎?
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和萊茵斯曼就這樣對話了起來,似乎兩個人已經成為了朋友,在聊一些非常私人的問題。
萊茵斯曼顯然也在猶豫,他也沒想到在李槐蘅一步步的緊逼下,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一個地步,對他來說,在他揭曉身份之前,萊茵斯曼和李槐蘅之間的接觸越少越好,因為屬于鸠戾的那份心,忍不了,對這個人欺騙,看着這個人因為自己的冷淡而傷心難過。
那顆敞開的內心一旦敞開,就怎麽樣也封閉不了。
如此狼狽的狀态下,萊茵斯曼絕不希望自己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李槐蘅面前,就像是跪在一個站在的人面前,即使這人是李槐蘅,但不是帶着愛意親吻他的腳尖,而是以如此狼狽的姿态低着頭,萊茵斯曼就完全沒辦法忍受。
萊茵斯曼失态地關掉了手環,遲遲未得到萊茵斯曼的回應,李槐蘅笑了一下,像是心頭上那沉重的重擔也從身上丢了下來,李槐蘅渾渾噩噩地做完了工作,渾渾噩噩地回了家。
到頭來,萊茵斯曼身邊還是有了可以陪伴他的人啊,所以啊,自己這八年來的時間又不是喂了狗,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心情沮喪難過到不行。
不是因為覺得萊茵斯曼的戀人必須是自己,這份對于偶像的崇拜中摻雜了多少的雜質,就連李槐蘅自己都不清楚,只是人內心的嫉妒讓他羨慕那個能被萊茵斯曼如此垂青的人,他崇拜喜歡了這個人八年時間,都沒能讓他對自己多看一眼,那個人又是為什麽能得到如此的待遇呢?
人的感情總是希望對等的,喜歡別人,自然希望別人也喜歡自己,對萊茵斯曼是偶像的喜歡喜歡了八年,自然希望能成為萊茵斯曼的朋友,摯友,最起碼是特殊的一個身份,而不只是芸芸衆生之中的他人。
即使再怎麽安慰自己,萊茵斯曼距離他還是很遙遠,得知萊茵斯曼有戀人的那一刻,李槐蘅還是覺得難受,但并不是對不起男朋友鸠戾的感情。
四年前,在萊茵斯曼二十六歲的時候,公開了他和雷奧多的感情,全帝國都感到了震驚,雖然雷奧多顏值地位能力都配得上萊茵斯曼,但還是有無數的癡男怨女紛紛想不開到雷奧多的公共索米號上謾罵,甚至索米上充斥着無數消極的言論争論這二人的感情。
然而在李槐蘅眼中,萊茵斯曼出事之後才看清了雷奧多的真面目,這樣的一個人根本配不上萊茵斯曼的喜歡。
四年前的李槐蘅得知萊茵斯曼有戀人的那一刻,說自己沒有失落過那是假的,當然一開始也很難過,但過了段時間也就想明白了,笑着祝福他和雷奧多,希望他能和雷奧多幸福美滿下去。
就像現在,他總要祝福萊茵斯曼的,即使自己很難過,但他和萊茵斯曼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因為萊茵斯曼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但心底裏總是有個想法,世界上愛他的人那麽多,有的人有了勇氣終于站在了萊茵斯曼的面前,而李槐蘅只敢發發私信罷了,甚至連激烈地表達自己的喜歡都做不到。
李槐蘅失落地關掉了手環,他當然會在未來送上祝福,只不過還不是現在。
李槐蘅也不知道時間是怎麽度過的,渾渾噩噩的,直到他上了九諸,看見鸠戾的那一瞬間,眼眶便紅了起來,這個時候無論怎麽勸自己控制情緒,都沒辦法控制,甚至連控制情緒的想法都沒有了。
他覺得委屈,難堪,難過,像是失戀了一般,但卻遠遠比失戀要來得輕得多,因為難過一場明天便笑了,而失戀難過很多天還是會很難過。
看見李槐蘅微微紅了的眼睛,鸠戾心疼極了,把人拉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不願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失态,微微環住李槐蘅的肩膀,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懷抱,也能讓自己看到他的神情,“怎麽了?”
鸠戾暗暗下定了決心。
在自己親近的人的面前,李槐蘅內心有很多的話想要吐露,他對萊茵斯曼的感情是真實的,對鸠戾的感情也是真實的,只不過他對于萊茵斯曼的感情非常純粹,一個作為偶像崇拜的人喜歡了八年時光,即使是在他低谷時期仍支持着他,這不僅僅只是一場兒戲。
李槐蘅的生命裏到處都是萊茵斯曼的影響,即使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裏。
能和自己的偶像親密接觸,該是一件多麽開心的事情?
然而,有了戀人的萊茵斯曼再也不會是他們的了,或許再也不會和他們這些陌生的粉絲有太多的互動了。
像是在自己二十六年的時光裏強烈存在了三分之一時間的人要離開了,李槐蘅當然很難過,卻懂得除了送他離開之外,別無他法。
“大概人都是很自私的,希望自己的偶像一直就站在那裏,永遠不離開。”李槐蘅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甚至永遠只是個陌生人罷了。”
李槐蘅微擡起頭,直直地撞入鸠戾的眼睛之中,他希望鸠戾能明白他的感情,明白他和萊茵斯曼之間純潔無比的感情。
即使在李槐蘅單身時期,也像許多其他的粉絲一樣幻想過萊茵斯曼成為他的伴侶,但有時候愛情必須依附在可能之上,沒有可能的愛情很容易便會消散。
他希望鸠戾能明白他內心的難過,明白他為何要難過,像是守護了八年的小白菜,看着他長成了非常飽滿的能賣出好價錢的大白菜,知道自己總要把他稱斤賣出去,來了位買菜的廚娘,明明知道這個人是最能做出他的味道,也知道大白菜的歸宿就是如此,交易已經成功,他送着大白菜離開。
但還是覺得很難過,像是辛辛苦苦八年栽種的白菜應該自己留下來,應該呆在自己身邊,但卻知道對于他來說,那位廚娘才是最好的選擇。
每個人總有自己的宿命,想到這,李槐蘅原本難過的心便一下子冷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