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向日葵
第49章 向日葵
第二天早八。
姜今夏從床上爬起來, 腹部的肌肉像被擰緊似的疼，她擡手揉了揉腰，咬着牙從床上下來。
雙腳碰到地面, 整個人渾身僵硬了一瞬, 每走一步, 腰部和腹部的肌肉都會傳來隐隐的陣痛感。
洛南看她表情痛苦，忍不住取笑她，“夏夏，健身房play？想不到你玩得還挺野？”
姜今夏用力撐着腰，瞪了她一眼，軟綿綿地譴責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宋知因為腳傷因禍得福, 逃了兩天的晚自習和日常的課，現在正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和葉羽聊天。
姜今夏昨晚問班長, 她能不能晚自修也請兩天假。美其名曰怕宋知一個人在寝室無法照顧好自己, 上廁所沒有幫襯。
陳與言毅然決然拒絕了她，還告訴她洛南快她一步。
她還想死皮賴臉, 陳與言卻安慰她，“沒事的, 洛南也不給請。”
心裏稍微平衡了一點。
7:30分，身殘志堅的姜今夏快沈沐禾和洛南一步，拿走了挂在門口的兩把車鑰匙之一。
她們只買了兩輛電動車，現在抓得太嚴, 所以通常是兩人騎電動車，兩人自行車。
眼下再讓她蹬自行車, 身體真的要散架了。
看到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沈沐禾和洛南哭笑不得，也沒和她斤斤計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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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的時候, 體育委員在班級通知因為臺風的原因，運動會提前。以專業為單位，問有沒有人要報名。
姜今夏本想報名女子1500米，但考慮到現在她的身體機能已經不如從前，便及時收回了蠢蠢欲動的想法。
但體育部部長明确說明：參加運動會的幹事，可以不用做志願者。權衡利弊後，姜今夏提交了報名表。
絕對不是因為懶，姜今夏自我感覺自己是一個非常有集體榮譽感的人，以班級的榮譽為己任，為班級争光。
洛南為此象征性地贊美了一句，“喲，好了不得。”
好吧，事實上是因為徐淮風報名了男子1500米，姜今夏這該死的勝負欲又上來了。
徐淮風處處壓她一頭，不蒸饅頭争口氣，在她擅長的方面，她必須得在男朋友面前找回面子。
體育委員前腳從講臺下去，文娛委員後腳走了上去，她笑眯眯地看着底下的人，問：“文新學院的迎新晚會也快開始了哦，請問有同學想要表演節目嗎？唱跳、小品、相聲都行，每班都要報名一個。”
一個男生大聲提問：“迎新晚會，不是歡迎新生的嗎？為什麽我們要表演節目，學長學姐不表演嗎？”
他同桌拆穿他，“你就是想看學姐吧？何必多加一個學長。”
你一言，我一語，嘈雜的聲音蔓延到了隔壁二班，同時二班的聲音也擴散到一班。
聲音此起彼伏。
陳與言走過去把後門關了。
但讨論到最後，也沒有人願意表演節目。
文娛委員：“既然你們都不願意，那就抽簽吧。我們班30人，抽5人。你們有異議嗎？沒抽到的同學，要是想表演，也可以加入，人數不限制的。”
底下頓時消聲。
文娛委員：“速戰速決，今天就把事情搞定。抽簽也算民主了吧，到時候別說我專制。”
姜今夏表情不太好看，偏頭問洛南：“迎新晚會什麽時候？為什麽這麽快就要決定？而且我有預感，我肯定被抽到。”
洛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小聲說：“要篩選的，不然文新學院這麽多班級，加上一部分是學長學姐的節目，肯定來不及。所以，你不要擔心，要是真抽到，你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呢。”
姜今夏嘆息：“我這一生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
洛南：“颠沛流離，苦不堪言？”
姜今夏撇嘴，“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文娛委員将一張白紙裁剪成規則的30份，其中5份打勾，剩下25份空白。
按照學號依次上去抽，剩下一張給不在現場的宋知。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除了宋知。
姜今夏打開紙條的時候，郁悶的心情豁然開朗。
一番統計，抽到的五個人分別是學習委員，洛南，沈沐禾，宋知，還有另一個存在感很低的男生。
姜今夏親眼看見沈沐禾和洛南由晴轉陰，臉色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她在一旁幸災樂禍，忍不住輕笑出聲，“想不到我是我們寝唯一一個沒有被抽到的。”
姜今夏故意湊近洛南，假裝關心，“南南，你們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不着急，慢慢來。”
“沐沐，我會在臺下給你們鼓掌的。”
人在寝室躺，禍從天上來的宋知知曉這件事後，在群裏發了百餘個感嘆號。
姜今夏正暗自慶幸“禍不單行”的詛咒在她身上已經不起作用了，陳與言突然舉手報名。
她轉過頭，見陳與言* 和學委正明目張膽地眉來眼去，她知道陳與言報名肯定是為了陪女朋友。
好恩愛哦。
文娛委員：“還有人要報名嗎？下周一之前告訴我就行。”
結果，當天晚上，洛南連同其他兩人将姜今夏賣了。
姜今夏洗漱完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噩耗從天而降。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她顧不上腰的不适，猛地從床上坐起，不可置信質問三人。
洛南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沈沐禾和宋知異口同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十分有默契，像是早已準備好措辭。
才高興了三個小時的姜今夏：“……”
洛南将書本卷起來，抵在唇邊，“夏夏同學，采訪你一下，請問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姜今夏氣得要死，沒好氣地回答：“在我的律師來之前我不會多說一個字。”
洛南：“沒用的，這已經是板上釘釘子的事了。”
姜今夏咬牙切齒：“真是一鍋老鼠屎，害了一顆粥！”
憋屈的姜今夏雙休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男朋友都不想見了。
洛南和沈沐禾這兩天盡職盡責地照顧她，給她打飯，請她喝奶茶，讓她消氣。
姜今夏并不是因為她們私下給她報名，而是因為她的腰還沒好。
運動一小時，床上躺一周。以此推論下來，她運動一周，床上就得躺一輩子。
所以她需要緩一緩，絕不是偷懶，養精蓄銳馬甲線才能手到擒來。
宋知對她的借口很是無語。
徐淮風：「怎麽，才一天就不去了？」
姜今夏：「……腰疼」
姜今夏：「我需要深層次的恢複。」
徐淮風：「下來，我給你揉揉」
姜今夏：「懶」
徐淮風：「夏夏，我們三天沒見面了」
姜今夏：「我懷疑你江湖術士冒充郎中，肯定是因為你不夠專業，我的腰才這麽疼！」
徐淮風：「嗯，我的錯」
徐淮風：「下次換個.運動」
姜今夏：「什麽運動？不要再讓我跪了！」
徐淮風：「嗯」
徐淮風：「躺就行」
姜今夏：「沒問題」
過了10分鐘，後知後覺的姜今夏：「……滾」
*
“禍不單行”四個字只會遲到，不會不到。
之後的一周，姜今夏總感覺胸口發熱，胃酸不斷往上湧，尤其是深夜，胃酸倒流進喉嚨，灼燒感讓她徹夜難眠。
起初她以為是飲食不規律，或者最近一段時間吃完飯就在床上躺着，不利于消化。便嘗試改變飲食、飯後散步，之後又在校醫院配了點藥，但根本不管用。
她爸媽知曉了這件事後，讓她雙休回去，去市醫院做個胃鏡。
她高中飲食極為不規律，加上她無辣不歡，所以隔段時間就會胃疼。
也算是老毛病了。
那時她爸媽就讓她去醫院檢查。
姜今夏一想到那根長管子從喉嚨進去的畫面就讓她頭皮發麻，所以胃鏡這件事一直被她搪塞過去。
昨晚她爸爸和她通話的時候，語氣帶着幾分嚴肅，“早查早安心，你要是怕疼，我們做全麻。”
姜今夏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裏雖然有些抗拒，但還是認真考慮了這個建議。
她沒有告訴徐淮風，怕他會抛下手頭的事情來陪自己。
所以只和他說家裏有事，需要回家一趟。
*
周六，她爸爸放心不下她，驅車來接她。
檢查室裏，醫生确認她即将接受全麻胃鏡。
相比于局部麻醉，全麻時，患者處于無意識的狀态，不會感受到胃鏡插入過程的不适和疼痛，還能避免因為緊張過度導致的惡心和掙紮。
這也是姜今夏接受檢查的最主要原因。
她以前一直以為做胃鏡時，患者要保持清醒。
早知道有全麻，她高中那會肯定就去檢查了。
消毒水彌漫在空氣中，冰冷的醫療設備讓她喉嚨發緊。
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
護士将她的手臂放好，插入針頭，準備麻醉。
透明的液體從冰涼的針灌入她的靜脈。
“不用擔心，麻醉過後你不會感到疼痛的。”
護士柔聲安慰她。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姜今夏感到一陣昏沉，眼皮越來越重，身體也漸漸地被黑暗包裹。
……
“徐醫生，謝謝你特地來15樓一趟，老伴剛剛做完腸鏡，現在還沒醒。”
“嗯，接下來幾天要小心，避免勞累。我會和腸胃科溝通。”
姜今夏隐約聽到談話聲，她緩緩地從麻醉中醒來。
意識仍然模糊得像被浸泡在水裏。
她迷糊地睜開眼睛，聽到了華岚關切的聲音，“夏夏，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姜今夏的視線本能地看向斜後方——聲音的來源。
那人穿着白大褂，領口整齊，身形挺拔。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眉宇間透露着一股沉穩又冷峻的氣質，黑色的頭發一絲不亂，既帥氣又幹練。
周圍的一切都是虛化的，只有他是清楚的，就像是開了手機的人像模式。
眼前的“徐淮風”帶着不真實的夢幻感，姜今夏喃喃出聲，語氣染上幾分恍惚和困惑，“媽，我是不是變成植物人了？”
“媽，為什麽我的身體沒有知覺了？”
“媽，我是不是昏迷好多年了？”
“媽……”
華岚摸了摸她的臉，溫柔地回答：“夏夏，你剛剛打了全麻，才睡了45分鐘。沒事的，夏夏，不要害怕。”
姜今夏意識仍舊不清醒，半是無意識地呢喃道，“媽，我男朋友成熟了好多，他好帥啊。”
只是說着說着，哽咽了。
“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這麽久…”
“錯過你成長的幾年，我很抱歉。”
“再牛逼的肖邦，也彈奏不出我的悲傷和痛苦。”
一會兒emo，一會兒文藝，一會兒非主流。
看着姜今夏胡言亂語，華岚着急壞了，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徐清聿。
他是病房裏唯一的醫生。
“醫生，我女兒一直說胡話，怎麽回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