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碎玫瑰
第11章 破碎玫瑰
新一周伊始。
周一第一節課，又是折磨人的英語課。論高中六門課，姜今夏對英語最深惡痛絕，偏偏大一一周有兩節英語課。
洛大第一周就進行了英語分班考，按照分數分為A、B班，A班是英語成績較好的班級，班級共有33個人，其中16人是新聞學專業，另外17人是機械專業。
姜今夏和室友都在A班。
洛南對英語的熱愛表現得淋漓盡致，第一節課選座時，拉過她的手搶占第一排風水寶座。
要怪就怪她當時站在洛南身邊。
宋知和沈沐禾明智地選了倒數第二排的位置。
英語老師是個外表和藹可親的男老師，大眼睛，微笑唇，但這不影響他的課像是永無止境的旁白，無聊乏味。
姜今夏雙手在課桌下，埋頭打游戲，時不時點點頭對老師的話表示認同。
空氣有瞬間的停滞，她瞄了一眼四周，見所有人低下頭。
不用想，老師絕對是在叫人回答問題。
不偏不倚，微笑唇老師叫的人是她。
姜今夏虛心的時候一分鐘八百個小動作，她慢悠悠站起身，裝模作樣翻了翻書，一只腳踹了踹洛南，眼神尋求幫助。
洛南朝她搖頭，口型告訴她：“我也不會。”
微笑唇老師：“姜今夏同學在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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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今夏支支吾吾：“嗯……嗯……”
微笑唇老師自問自答：“哦，姜今夏同學在打游戲。”
“對不起，老師。”姜今夏慚愧地低下頭。
“你先坐下吧。”老師沒有責備她，讓她後桌的同學回答問題。
姜今夏退了游戲，不敢再劃水，一節課聽得比高中還認真，連筆記也寫得詳細端正。
熬到下課，斜後桌機械工程的一男生和她閑聊：“同學，我叫崔臨，加個好友吧，我看你游戲水平挺高的，以後可以一起打游戲啊。”
姜今夏：“我貼的是防窺屏膜。”
崔臨臉一紅，尴尬地撓了撓頭，他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姜今夏問：“你技術水平高嗎？”不好不加，她只加大佬。
崔臨：“還可以，省标打野。”
姜今夏展示二維碼：“那可以。”
洛南手肘蹭了蹭她，“我們夏夏就是好看呀，這麽快就有人看上你咯。”
姜今夏道：“我喜歡的人一定得有國标，省标哪夠啊！而且大庭廣衆拒絕他，他多沒面子，再說人家也沒說對我有意思，多少是英語同班同學，我不給他他也能從群裏找到的。”
“夏夏，你好善解人意！你願意成為我的小說女主嗎？”洛南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
“不要，上課了，好好聽課，小心老師叫你回答問題。”姜今夏想哭，下次坐最後一排老師會認出她嗎？
第二節課是《論語》中英雙語導讀，和二班一起上課，大班級，座位随機。
班長陳與言坐在她左邊的第三個位置，眼神略顯瘆人，姜今夏若無其事移開視線，但餘光覺察到陳與言一動不動盯着她看。
昨天，班長一定看到她了。
姜今夏被看得發毛，她轉過頭，合上大拇指和食指，放在自己的唇邊，從左至右一拉，像合上拉鏈，暗示班長她會閉口不談。
天地良心，她連室友都沒說。
陳與言不知有沒有會意，朝她神秘一笑。
夏天：「班長，求你不要再這樣看我了，我昨天什麽都沒看到！真的！！」
陳與言：「放心，我也會替你保密的。」
陳與言：「不錯哦，他都能被你拿下。」
夏天：「？」
陳與言：「彼此保密！」
姜今夏：……班長絕對是誤會她和學弟，不對，她和同年級的新生。她再怎麽解釋在班長眼裏也是欲蓋彌彰，索性不說了。
不就談個戀愛，班長這人真不行，女朋友還藏着掖着。
熬過論語課，下午還有兩門，一天水課，晚自習還要去教室傻愣愣坐着，姜今夏逃晚自習的心思又蠢蠢欲動，但她忍住了。
宋知也在找兼職，她想買一臺相機。新聞學大二涉及到許多實踐課，學校會提供一些設備，但數量有限。
部分學長學姐認為視頻的創意比清晰度和技術更重要，用手機可以搞定一切，實在不行向系裏租借。
但宋知喜歡攝影，她不贊成“創新比技術更重要”這類陳詞濫調，創新需要建立在拍攝技巧和邏輯之上。
買了相機自然也要買配套的配備，這麽一算要不少錢。
群裏的兼職只有補課老師的薪水還看得過去，像服務員這類就不太行。
姜今夏看中的游戲本要兩萬多，她不僅僅是為了打游戲，大二還要學習ps、pr，現在她的電腦有點帶不動。
但她天生與小孩相克，尤其煩那種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屁孩，所以看了幾天也沒找到合适的兼職。
凡事不可強求，兼職也是，再怎麽說她還有寒暑假，不過洛大的軍訓是在大一結束的那個暑假。
忽然，姜明秋給她發來一個視頻，姜今夏打開一看，是一起車禍，距離她家不過三條街。
一輛銀色的SUV和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口相撞，兩輛車頭嚴重變形，碎片散落了一地。
姐：「這條街不祥嗎，怎麽總是發生車禍？夏夏，以後你不要往那條路走啊。/保佑/保佑」
夏天：「姐，哪有這麽誇張。」
9年前。
銀桐街道也發生過一起車禍，姜今夏永遠忘不了當時的場景。
滿空氣的煙霧和汽油味，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汽車殘骸，那個漂亮的大哥哥就倒在破血中。
陽光穿透飛揚的塵土灑在地面，明亮的光似乎也是諷刺的。
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衣服浸滿了鮮血，她大概只有六七歲，跪在地上哭得聲嘶力竭，她的小手緊緊地抓住小男孩的衣角，不停搖晃着，企圖喚醒已經失去意識的人。
“哥哥，哥哥，對不起，你快醒醒！”她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兩只眼睛腫得像兩顆脆弱的葡萄。
姜今夏想要過去，卻被一旁的大人拉住了，“小孩你別過去，太危險了，我們已經報警了。”
持續的引擎轟鳴和漏油的滴答聲，讓行人不敢上前一步。
就在這時，另一輛黑色的奔馳停下，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急匆匆出來，不顧危險抱起男生，不停說着：“小風，別睡！小風......”
救護車同時趕到。
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漂亮哥哥被擡上擔架，鮮血順着他垂下的手，沿着他瘦削的手指，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姜今夏只記得他原本漂亮的側臉近乎透明，那是一種青灰色的蒼白，毫無血色。
她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漂亮哥哥他一定很痛......
但是，她本可以見到蘇醒後的漂亮哥哥，卻被讨厭的夏含斐破壞了。
*
她和夏含斐的淵源，還要追溯到10年前，那時她八歲。
時光流轉，記憶倒戈，別人論起童年，是快樂的粉色，但她的記憶是令人讨厭的黑。
端午過後，天空明媚。
潔白的雲朵像是大自然随意揮灑的畫作，悠然自得地從姜今夏的頭頂上方飄過。
她在體育課和一個小胖子打了一架，被老師罰站。
姜今夏毫無認錯之意，她擡起頭望着遠處的白雲，很白，形狀很規則，也很另類。
于是她無聊地計算白雲飄到她眼前需要的時間。可白雲飄得好慢，這麽大一團它一定很笨重，連風都吹不動它。
這時，隔壁班傳來一陣騷動，好像是來了一個轉校生。
轉校生跟在老師身後，又黑又瘦，個子還沒她高，姜今夏多瞄了幾眼，覺得轉校生就像一只精瘦黝黑的猴子。
小胖子對她單方面一笑泯恩仇，笑嘻嘻地說：“姜今夏，你看那個小屁孩好矮哦。”
姜今夏側身，不想理他。
放學後，她乘坐校車回家，本來明媚的天空頃刻之間暗沉，大雨傾盆。下車後她将書包放在頭頂，小跑回家。
但到家門口，姜今夏翻遍衣服口袋和書包，卻找不到家門的鑰匙。她太粗枝大葉了，這周已經是第二次将鑰匙落在學校，距離她爸媽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她只能無助地坐在門前發呆。
鄰居家的門緩緩推開，一位溫婉的阿姨出現在門口，見到她，她問：“你是夏夏吧，怎麽坐在外面呢，快進來！”
姜今夏警惕地看着新鄰居，這位陌生的溫婉阿姨。
“我是你媽媽的閨蜜，今天剛搬過來。”阿姨笑起來很好看，姜今夏逐漸放下防備，不由自主跟着她走進家門。
阿姨家裏布置得非常溫馨，桌上擺有一盆盛開的鮮花，沙發上坐着一個瘦小的男孩。
姜今夏一看，這不是隔壁班的猴子？
男孩見到他，一臉高傲，“哪來的流浪貓？”
姜今夏打架的時候衣服沾了點灰，但也不至于到流浪的地步，她朝男孩扮了個鬼臉。
溫婉阿姨扯着男孩的耳朵，“夏夏，這是夏含斐，比你大兩歲。”
姜今夏懵了懵，比她大兩歲怎麽和她同個年級？一定是夏含斐太笨。
她還沒有嫌棄夏含斐，夏含斐倒嫌棄上她了，他說：“媽，我不喜歡她，她太髒了。”
姜今夏努嘴，“誰要你喜歡！”
夏含斐站在椅子上，一臉挑釁：“你知道你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嗎？我姓夏，你的名字也有夏，我媽說以後你要給我當老婆的。”
姜今夏不甘示弱：“我才不要給猴子當老婆！”
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也默契地裝作不認識彼此。
姜今夏第一次這麽快記住一個人的名字，不光是他姓夏，還有每天早上與他擡頭不見低頭見。
礙于兩家交情，姜今夏只能強忍住對夏含斐的不滿。
一年後的暑假，姜今夏的爸爸媽媽出差，她短暫借宿在夏含斐的家。
她不想和讨厭鬼共處一室，于是借口要去找好朋友玩，哪知夏含斐根本不搭理她，這倒是方便她出逃。
她一個人在奶茶店坐了很久，她無聊地咬着奶茶吸管，漫無目的看着窗外時，一個很漂亮的大哥哥路過。
很高，很白，很幹淨。
和夏含斐截然不同。
要是媽媽在，姜今夏一定會告訴媽媽，她未來的男朋友應該長這樣。
可漂亮哥哥身後還有一個小尾巴，一眨眼的工夫兩人就不見了。
再次看到他時，就是那起車禍。
當天，她的爸爸媽媽回來了。
第二天晚上姜今夏聽到他們的談話，“哎，那輛不要命的車闖紅燈，苦了那個可憐的孩子，聽說他現在還在市醫院的重症室。”
姜晟斯：“以後不能讓夏夏單獨出去玩，要是碰到這類事，怎麽辦呢！”
姜今夏咬了咬唇，心裏做下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