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陸迢上半身後退些許,眯了眯眼。
他厭惡秦甫之,對他的女兒也無甚好感。
可眼下他真真切切被秦氏女勾起了欲念,陸迢舔過後槽牙,獨自品了會兒這種不受控的,原始的沖動。
他不是正人君子,不會為了君子之德壓抑自己。
以前不要是沒有,所以他厭惡那些送上來的人。如今有了,他亦沒理由端着忍着。
況且,是秦氏女自己送上來的,她方才還想殺他,取回些代價并無不妥。
“方才不是還要殺我?玉蘭。”陸迢靠在黃花木的椅背,中指和食指不緊不慢地敲着刻雕扶手,懶懶看着她。
聲音低沉,像桐木琴被撥動的第一聲。
“大人誤會了,我不是要殺您。”秦霁跪坐在地上,紅紗順着圓潤小巧的肩頭滑下。
她牽着陸迢的衣擺,仰臉時的神情真誠無比。“那日練湖驚鴻一瞥,奴早已喜歡上大人,特意買來給您做禮物,不想弄巧成拙鬧了這樣的笑話。”
陸迢又想起了初見時她撲進李時安懷中的樣子,一臉委屈說出的那些想來也是這樣的鬼話。
他心中發笑,唔了一聲,俯身捏住這張在撒謊的精致小臉。
“別人碰過沒有。”
陸迢不喜歡不幹淨的東西,指甲是,人也如此。
話音剛落,就像觸碰了某個機關。他面前的秦氏女睜大了杏眼,淚珠接二連三湧出眼眶,溫熱的淚從腮邊流到了他的手上。
Advertisement
手背的傷口因此泛出細微的刺痛。
陸迢神色随之繃住,他移開視線,驀地生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正要起身出去時,小指卻傳來一股阻力,柔軟又不願退讓。
他回眸看去。
女子烏瞳中水光盈盈,眼睫還挂着未落的淚珠,唇角卻泛出讨好的笑。
她一字一句,“沒有,哪裏都沒有。”
坐上書案時,秦霁的臉頰通紅一片,陸迢雙手撐在她身側,臉色說不上好看。
“你這副模樣到底是自願還是被逼無奈?”
不情不願像個被迫來的民女,襯得他像個惡霸。
不是她先親他的麽?
秦霁外面那件沒用的紅紗早被剝下,兩條雪臂露在外面,冷得輕輕發抖。
她自覺能做到這樣已經十分不錯,怎麽也沒想到還能聽見這樣尖酸刻薄的話。
轉瞬,隔間傳來了好大一聲叫喚,秦霁忽地明白過來。
這裏是花樓,而她現在——是花娘。
秦霁擡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柔聲道:“是我求您,我喜歡大人,想永遠留在您身邊。”
纖纖玉指搭上男人的手背,順着筋脈凸起處輕輕摩挲。
挺厲害,鬼話說得這麽真。
陸迢嗤了一聲,抽出手,轉而覆上女子的細腰,将人輕輕擡起,落下時,礙事的菱白中褲已經滑落至案下。
後背貼着冰涼的木案,身前是男子灼熱的胸膛,秦霁被夾在其中無處可躲。
狼撕咬獵物時,往往從脖頸處開始撕咬。
陸迢不是狼,他只吮舔。
聞着有股子香,嘗起來……也很不錯。
想起夢中靡豔,陸迢的眸色又沉了幾分。
然而,将人抱到榻上後,這姑娘的動作全不是那麽回事。
替他解腰間玉鈎時尚算順暢,到後面像她就像被截流的河道,幹巴,堵滞,一通不通。
一張小臉快要燒起來,陸迢禁不住想,她家那日的大火,莫不是她臉紅燒起來的。
秦霁被啃了半天脖子,手放在他胸前沒動過。
觸到男人不滿的眼神後,她退開些許,說話也結巴起來,“大人,這裏好像有圖冊,我……我先去看……看一眼。”
陸迢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秦霁牽住男人的小指,不敢看他眼睛,視線落在男人喉結處,有一點兒心虛。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被趕出去。
小聲道:“奴學的很快……”
陸迢被哽住。
他傻麽?
還是她在暗示什麽?
在這種時候讓姑娘去看圖冊,自己像顆白菜坐着等。
他還沒瘋。
可叫陸迢像個楞頭青在這煙花柳巷之地草草做完,他也不願。
顯而現在的一切出乎了意料。
陸迢扣住她的手,頗有暗示意味地捏了捏幾個指頭。
喑啞問:“這個會麽?”
這個秦霁見過。
“會。”她輕輕點頭,垂下的羽睫輕顫。
全然不知這是一副任人施為的可憐模樣。
陸迢喉嚨滾了滾,帶有薄繭的掌心從春腰滑下,覆上她的手。
到後頭,他的呼吸越來越粗,甚而直接咬起了她的脖子。
秦霁一個激靈,将手掙脫出來。男人的喘息停了半晌,随後秦霁的脖頸處一涼,肩上壓着的重量也沒了。
兩人視線剛對上的那一刻,燭火燃盡最後一點油,撲哧熄滅。
秦霁去叫來了水給親手他擦幹淨。
很是細心地給他包紮好。
“大人,您還疼麽?”她輕輕捏住他的指尖,切切關心。
“無事。”陸迢抽回手,視線從她脖頸上斑駁的紅痕上移開,“歇吧。”
陸迢先躺下,秦氏女慢吞吞吹了燈,在床邊停了一會兒,随後去了外間的小榻上。
陸迢沒有留她。
他心中并不痛快。
燈滅前那一眼,她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和委屈。
陸迢國公府世子出身,長相好,才學佳,十七便拿下兩榜進士,打馬游街數不盡的花枝落在他身上,道旁的樹都禿了。
他當慣了天之驕子,從來只有別人讨好他喜歡他的份。
偏偏這秦氏女,先是想殺他,接着對他又親又摸,說話也妖裏妖氣。
勾起他的邪火後自己還委屈上了。
他是有多便宜?
事後又做出乖乖巧巧的模樣,指責出來反而是他小氣。
陸迢心裏的郁氣還未散去,便聽到了一聲抽噎。
在落針可聞的屋內尤為清晰。
陸迢剛要開口,又聽到略生硬的兩下咳嗽,秦氏女在榻上翻了個身。
又來,陸迢舔了舔後槽牙。
秦氏女,厲害。
外間,秦霁屏住呼吸,盯了一會兒紗幔處,那邊毫無動靜。
他應是沒有聽到。
秦霁抹抹眼睛,松了口氣。
這人之前刻薄的話在她心裏燙了個印子。
提醒到她,她現在的身份不是秦家大姑娘,禦史府的大小姐。
她現在頂的是花娘的身份。
不能給“客人”找不痛快,尤其……她還要靠着他出去。
第二日,陸迢醒得很早,一撩開帳子便見到了撐在書案邊昏昏欲睡的秦霁,身上的衣裳換成了一襲湖藍雲錦裙,仍舊是薄,但不至于像昨夜那樣上遮下漏。
秦霁很快從迷濛的狀态中清醒過來,上前接過他的外袍替他穿上。
昨夜怕到心砰砰跳的姑娘好像換了個人。
陸迢不由多看她兩眼,秦霁察覺到視線,迎着回了一個甜笑。
水已經備好,喊一聲便送了進來。
秦霁沾濕臉帕,要替他擦臉,陸迢擡手止住,這才看到手上昨夜被她纏上的厚厚一圈紗布。
“大人。”秦霁輕輕喊了一聲,見他未再避開,踮起腳重新靠近,将濕帕子貼上他的額頭。
擦完收回手時,陸迢驀地扣住她手腕。
她這樣慇勤為的是什麽,他當然知道。
但陸迢不是白做好事的人,才子佳人的美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還記得昨夜自己說的什麽?”
他說話時語氣沉定,看過來的目光好像什麽都沒發生。
秦霁的心微微揪了起來。她點頭,話音裏帶着破釜沉舟的堅定。
“大人,我學的很快。”
陸迢按着拇指,險些掰斷手上的白玉扳指。
他捏起秦霁的下巴,指腹在她唇邊摩挲,将柔嫩的白搓出了紅。
“說的是這個?”
秦霁怔然一瞬,搖搖頭,兩只手拉住他的衣袖,波光粼粼的一雙眼睛望過去。
“是我求您,我想跟您走。”
她同他想的一樣乖覺,陸迢沒再難為她。
兩人出門時,秦霁又拉住了他的袖角。
“大人……我想收拾一下東西。”
陸迢應了。
秦霁回去時,她那間房裏東西被摔的稀爛,幾個小丫鬟只遠遠對她笑,也不敢靠近。
昨夜的動靜應是将她們吓着了,秦霁也不大好意思,自己進了裏面翻找。
她重要的東西只有那麽幾樣,手捧大的布包,昨夜跑到那間房中時,提前藏在了一邊,并未被男人發現。
眼下來這裏是為了找該死的辟火圖。
秦霁找到了床下的一堆碎紙。
小珠朝她走近了些,低聲道:“姐姐,你要找些什麽?”
秦霁道:“那些圖冊子。”
“我去給你找來,姐姐別往東邊去,玉梅姐姐昨夜在這兒發了好大的脾氣,到現在還沒歇下呢。”
秦霁點點頭,她心裏有數,昨夜她沒讓玉梅進去這事與搶客無異,這算犯了花娘中的一種“忌諱”。
她一下把姐妹兩個都得罪慘了,的确該躲着。
秦霁在屋裏等,好一會兒才有另一個丫鬟過來,遞給她花箋封好的冊子。
“姐姐,小珠被柳媽媽喊去了,這是我給你找的,樓裏最新出來的幾冊。”
秦霁道了謝接過,回到沉魚閣時,陸迢正端坐在案前,手上拿了本書在看。
她喚了一句,“大人。”
陸迢合上書,瞧了眼她手中的東西。
丁點大的包裹,他妹妹上街一次帶回來的東西都比這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