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第62章 062
宴會廳內燈火輝煌, 水晶燈灑下柔和的光芒,裝飾華麗的大廳裏,賓客們或閑談或舉杯, 氛圍看似溫馨, 卻暗流湧動。
沈知行與南清并肩而立,目光深邃, 神色淡然, 難以捉摸他內心的真實情緒。而南清則冷靜從容, 面帶淺笑,舉止優雅,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自帶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 讓空氣中彌漫着一層無形的屏障, 将外界的閑言碎語隔絕。
洪先生靠近,臉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笑紋深深刻在他圓潤的臉龐上,全然沒有了之前在白家時的那種威嚴和不可侵犯的氣場。他輕輕地開口:“沈先生和南小姐,真是郎才女貌, 我常聽我太太提起過你們二位。”
沈知行略微點頭, 唇角微微勾起, 眼中波瀾不驚,淡淡道:“哪裏, 洪先生和洪太□□愛多年, 這才是夫妻美滿的典範。”
他的語氣依舊謙遜, 卻沒有反駁洪先生口中的“郎才女貌”,仿佛默認了這種說法。南清站在一旁, 目光閃動,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分, 但眼中卻看不出任何波動。
南清與洪先生握手,笑容恰到好處:“洪先生客氣了,我相信洪太太已經幫我傳達了我的心意。”
洪先生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一絲深意:“自然,南總的友善,我怎會忘記。”
這一聲“南總”将南清從“南小姐”的稱呼中解脫,表明洪先生已經正式承認了她的地位,将她擺在了與自己平等的對話平臺上。而在這一切看似禮貌的寒暄背後,南清的每一個眼神和微笑,都在無形中操控着氣氛,她不動聲色,卻牢牢掌控着局面。
四人并肩走入宴會廳,輕松自如,已經融入了這場社交盛宴。旁人見了,紛紛投去羨慕的目光,隐約間,還有幾分帶着惡意的妒忌在空氣中彌漫,但沒人敢貿然插入他們的圈子。畢竟,南清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再是初出茅廬的空降總裁,而沈知行更是名副其實的沈氏掌權者,這二人如今并肩而立,注定引起不小的轟動。
與此同時,沈知行的幾個好友也站在宴會的角落。
周博言靠在牆邊,手中端着一杯深紅的葡萄酒,輕輕搖晃着,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場中那對引人注目的身影。他挑起眉頭,唇角帶着一絲玩味,低聲對旁邊的萬衍說道:“你看,我就說過吧,他現在被南清迷得團團轉,簡直像是個入贅的上門女婿,心甘情願屈居人下。”
萬衍正盯着沈知行與南清,表情中透着震驚與複雜。他聽到周博言的話,回過神來,語氣有些遲疑:“那不是……楚喃喃嗎?”
周博言輕笑一聲,眸中帶着些許譏諷:“喲,你小子還記得她?不錯嘛,這麽多年過去還能認出她來。”
萬衍放下酒杯,眉頭微蹙。那種久違的震驚和不安在他的心頭蔓延,猶如一股冷風吹進了他剛剛歸國的喜悅中。他看着周圍人□□織的燈影,心中不由得回想起過去的那些年——那些本該被他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如今卻因為某個人的名字重新浮現。
“我怎麽不能?”萬衍低聲道,語氣中透着難以掩飾的苦笑,“她和沈知行的事情太離譜了,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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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遠處的沈知行和南清身上,眼底滿是舊日回憶的陰影。作為當時參與打賭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員,他在出事之後跑得比誰都快。
誰能想到,一個賭局,一個錯誤的選擇,竟然徹底改變了他們這群人的命運。
沈知行車禍住院,楚喃喃則神秘消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而沈知行的母親沈春華,對外始終三緘其口。林晔更是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幾件事接踵而至,如黑雲壓城,讓萬衍那以精明和手腕著稱的家族立刻感受到了危機,連夜送他出國避禍。
萬衍不禁苦笑。當時沈家沒有對他們下手,但誰能保證未來呢?
他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腦中翻湧着過往的恐懼和後悔。最初他還心存幻想,覺得沈知行會顧及兄弟情誼,不會真的追究他們的過錯。可那些年,周博言從國內打來的幾通電話,透着沈知行的冷漠和決絕,讓他漸漸斷了回國的念頭,只想在國外安安穩穩過完餘生。
“我和沈知行聊過那個賭約。”周博言聳了聳肩,語氣中帶着一種故作輕松的調侃,“說真的,你這麽多年不回國,不就是怕他找你算賬嗎?”
周博言的話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萬衍的心事。被看穿的感覺讓他有些窘迫,但也沒有必要再裝下去。他搖搖頭,坦然承認道:“嗯,你說的對。沈知行當時像條瘋狗,見誰咬誰。”
這句話說出來時,萬衍的聲音帶着一點顫抖,仿佛沈知行的名字依舊帶有某種壓迫感。
“那這次怎麽回來了?”周博言挑了挑眉,話語帶着一絲探究。
萬衍擠出一抹苦笑,眼中浮現出柔和的溫情。
“家裏老爺子過壽,這麽多年都不回來,這次總該回來了。”他說着,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似乎想起了什麽溫馨的畫面,“也該讓他看看他的小孫女了。”
提到自己的女兒時,萬衍那一向警惕的神情終于放松了一些。他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柔和,仿佛只有在談論這個軟糯可愛的孩子時,他才能卸下心頭的那層防備。
周博言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眼神幽深,心中卻暗自感嘆造化弄人。
當年那個為情所困、孤注一擲的沈知行,如今孤獨一人,而萬衍,這個曾經四處逃避的花花公子,現在卻有了妻子和女兒,過上了看似安穩的生活。
“放心,沈知行不會找你麻煩的。”周博言突然語氣一轉。目光一閃,似乎在回憶起某個未曾對外提及的夜晚,“他始終認為這一切是他的錯,他沒能阻止,才讓其他人有機會傷害楚喃喃。所以,所有的後果,他自己承擔。”
萬衍聽得有些發愣,一時間有些無法消化這番話的深意。正當他想問更多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名字。他皺了皺眉,問道:“那現在是怎麽回事?我聽有人說那個女孩叫南清……她不是楚喃喃嗎?改了名字,麻雀變鳳凰了?”
他的聲音帶着不确定,更多的是困惑。畢竟,他離開太久,對國內的局勢和這些複雜的人物關系早已不再熟悉。他猜測着楚喃喃與沈知行之間重新走到了一起,而她如今的優雅和自信,或許是沈知行在背後扶持的結果。
周博言聞言,搖了搖手指,語氣變得鄭重起來:“你可別亂說。丘鶴,知道嗎?南清是丘鶴國內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直接聽命于李昭。她回國才幾個月,就把丘鶴的國內業務盤活了。”
萬衍一臉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那個丘鶴?”
“沒錯,就是那個。”周博言向遠處指了指那些試圖接近南清和沈知行的人,“你看那邊那些人,一個個都想攀上南清的關系。楚喃喃,現在可不是誰都能輕易調侃的對象。相反,我們才應該祈禱,她不會把當年受的傷害報複回來。”
萬衍喉嚨發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回想起當年的賭局和他倉皇逃離的那些日子,他的心跳加速,手心滲出了細汗:“那……她和沈知行就這麽冰釋前嫌了?”
周博言端起酒杯,凝視着其中的紅色液體,眼神複雜。他知道沈知行心中的悔恨,也猜測出南清如今的冷漠,兩人表面上的和諧并不能掩蓋過去的傷痕。
“不好說。”他輕嘆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楚喃喃當年沒權沒勢,在被人篡改高考志願後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萬衍,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有這樣心境的女人,真的會重新接納沈知行嗎?”
萬衍沒有回答。他沉默地看着不遠處那對宛若和諧的男女,心中卻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他看不到絲毫甜蜜,而是看到了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深淵。
——
“那裏有幾位沈家的世交長輩,你要和我一起過去認識一下嗎?”沈知行轉頭問南清。
南清擺擺手,姿态從容淡定:“你去吧。”
沈知行聽後,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尊重她的選擇,微微點頭:“好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語調溫和,卻透出幾分對她的珍視,似是擔心她一轉身就會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沈知行走遠後,南清望着他融入人群中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輕微的波動,但很快恢複如常。她輕呼一口氣,轉身朝旁邊的自主吧臺走去。
走到吧臺前,南清輕擡手,示意酒保:“一杯威士忌,加冰。”
酒保很快遞上了酒杯,南清接過,指尖輕輕捏住杯壁,透過透明的冰塊看向那微微晃動的琥珀色液體。她并未急着喝,只是用拇指輕輕摩挲着杯口,思索着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她的身側。
“好久不見了,南小姐。”
南清微微側過頭,映入眼簾的是白令怡——這個名字,對南清來說并不陌生。
白令怡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輕飄飄的一句話中,藏着無數無法言說的情緒。白令怡也向酒保要了一杯酒,坐在南清的旁邊,姿态輕松,目光卻帶着幾分試探。
南清看了她一眼,淡然地回應道:“是啊,好久不見。”
她的語氣平靜如水,沒有太多的起伏,如同面對的是一個陌生人。
白令怡的嘴角微微揚起,目光卻并未帶有絲毫的溫度。
“您最近風頭正盛,就連我父親都對您贊不絕口。”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抿了一口酒,仿佛随意提及,卻字字透着鋒芒。
南清垂眸,指尖輕敲着酒杯,聲音不緊不慢:“是嗎?”
白令怡的試探和挑釁,她早已看透。若是在幾年前,她或許還會被這樣的言語所牽動,但現在,她已經游刃有餘。
白令怡眼中的冷意更深了一層,甜美的面龐下,語氣卻咄咄逼人:“畢竟,好不容易爬到了這個位置,确實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微微眯起眼,透過酒杯,似乎在打量着南清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南清擡眼,平靜的目光對上了白令怡那隐藏在微笑背後的冷嘲熱諷。她輕輕啜了一口酒,冰涼的液體滑入口中:“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白令怡被這話嗆了一下,表情瞬間僵了片刻,但很快恢複如常。她将酒杯放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随即冷笑,扯出了她此行的目的:“在沈知行面前,你恐怕不是這副模樣,沈家不需要你這樣的太太,南小姐真的以為扒着沈知行,就能衣食無憂好好做富家太太了嗎?”
帶着對沈知行求而不得的怨念和嫉妒,白令怡的目光似乎淬着毒的針,看向南清。
然而,南清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仿佛這些話根本無法觸動她的心弦,她從容不迫地放下酒杯:“白小姐,你這些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南清站起身來,眼神淡漠地掃過白令怡,看透了她心中的那些怨與不甘。她笑了笑,像是在譏諷白令怡的淺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身準備離開。
白令怡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忍不住又開口:“你以為你現在站在什麽高處?不過是李昭的棋子罷了!終有一天,他會抛棄你。你沒有了丘鶴,在沈知行面前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南清的腳步微頓,但緊接着,她轉過身,眼神冰冷,一把抓住了白令怡的手腕,用力很深,讓白令怡甚至發出了小聲的驚呼:“好痛,你放開我!你要做什麽?”
這裏的動靜不大,但因為南清是此次宴會的重要人物,還是有人發現了兩人之間的端倪。
南清勾起嘴角,笑容如沐春風,卻只讓白令怡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她湊近了一些,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白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我不是白向明,我不會因為你這些年的遭遇對你有任何憐憫之心。如果你還想好好過你大小姐的日子,那就在我面前閉上你的嘴。”
“否則,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貧民窟。”
此時,白令怡看着南清那雙眼睛,才意識到……她面對的不是一個弱者,她面對的是一個和自己的父親白向明不相上下、殺伐果斷的掌權者。
言畢,南清松開了白令怡的手腕。然後頗為溫和地拍了拍白令怡的肩膀,在外人探究的目光中,表現出對白令怡的友好:“我這邊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和你多聊了,令怡。”
南清離開,白令怡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到白向明來找自己女兒的時候,才發現她渾身是汗,似乎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