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第23章 023
埃爾溫在追南清。
或者用A國的文化來說, 他在尋求和南清的第一次約會。
南清從作業上擡起頭,穿着帽衫的男人向她發出派對邀約。
“我……”南清下意識地想要回絕。
身後,安德裏亞等人用其他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吶喊:“答應他, 答應他!”
“是語言協會的晚宴, 大家都攜帶女伴,以前我一個人去, 但現在我有了想要邀請的女孩。”埃爾溫的口音很好聽, 南清總覺得像她英語聽力材料裏的主播。
一個人平白無故的接近你, 尤其還是一位男性,南清太過熟悉這種感覺了。
明明已經有半年沒有和沈知行相處,可南清的夢裏, 依舊會出現他的身影。
她曾問過瑪麗安, 做夢夢見前男友怎麽辦?
瑪麗安搖搖頭,一臉難以置信:“真是恐怖的噩夢。”
噩夢。
是噩夢嗎?
在志願被修改前, 她認為沈知行帶給她的是噩夢。但經歷了志願被修改、無法進入海大這些事之後,沈知行對她的欺騙,看起來都微不足道了起來。
南清垂下眼眸, 她在思考。
思考如何将沈知行從她的人生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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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始至今, 她對愛情的全部想象都來源于沈知行。
現在脫離了那片泥潭, 南清有更多的時間去經歷她未曾嘗試過的事情。
愛情,也是如此。
一段真誠的, 不包含任何欺騙的愛情。
南清看向埃爾溫:“地點在哪裏?什麽時候?”
“就在學校, 晚上七點開始, 十點之前我就能送你回宿舍。”埃爾溫眼中的驚喜幾乎要溢出眼眶。
“……我還有一個小時結束我的小組作業,晚宴有着裝要求嗎?”南清看了一眼手表, 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你那天穿得黑色裙子就很好看。”埃爾溫不忘在這個時候稱贊南清。
“好,那晚上六點五十, 我們約在……”
南清話還沒說完,埃爾溫就道:“六點四十,我在你宿舍樓下等你。”
南清對此無所謂,點點頭應了下來。
埃爾溫離開後,南清頂着其他三人好奇的目光,将自己的小組作業用最快的速度寫完。然後她收拾好書包,起身對衆人說:“我先走了,明天再見。”
等到南清的背影消失在教室裏,安德裏亞看向王佳:“南最近自信了許多,不是嗎?”
“這不挺好的?”王佳轉着手中的筆,“剛組隊的時候說話輕輕柔柔,現在都可以按照我們的個人能力和性格給我們分配任務了,有這樣的組長,學期末我們肯定會拿高分。”
***
回到宿舍,南清換了衣服,不怎麽熟練的為自己打點妝容整理發型。
在國內留的中短發如今垂到背部,修剪地貼合臉型的劉海露出了南清那雙圓圓的眼睛。肉乎乎嬰兒肥的臉也随着時間的推移,慢慢長開了。
但最大的變化無疑是她的氣質。
以前的楚喃喃,陰沉安靜,心中總是藏着事,很少會笑。
現在的南清,臉上已經會不由自主的帶着幾分笑容了。
僅僅在國外呆了半年,南清身上的變化肉眼可見。
如果是以前不怎麽熟悉南清的人見到她,恐怕都認不出來眼前的姑娘就是楚喃喃。
到了六點四十,南清突然想到,埃爾溫應該不知道她的宿舍。
她拎着手包向樓下走去,一邊給瑪麗安打電話:“瑪麗,埃爾溫約我去晚宴,但我沒給他我的手機號,你将他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可還沒等電話那頭的瑪麗安回話,站在宿舍樓門口的埃爾溫就直言道:“你不如當面問我比較快。”
電話那頭,瑪麗安找到了對方的手機號,表示已經發給南清了。
但南清看着眼前手持單支粉色玫瑰的男人,輕聲對電話那頭的瑪麗安說:“好像不用了。”
南清挂斷電話,埃爾溫走上前來,動作自然地将那朵玫瑰插在南清的發間,然後伸出自己的手臂,笑着說:“走吧,南。”
這是一場還算成功的晚宴。
參加者除了斯特克裏奇語言文學系的教授和學生外,還有A國語言協會的一些人。大家着裝正式,談吐優雅。他們有時會用法語朗誦詩歌,有時會用德語交談,南清站在旁邊,無法加入話題,顯得無所事事。
但埃爾溫并沒有讓南清游離于晚宴外。
他将站在一旁的南清推了出來,用一句法語向大家介紹了南清。
南清沒聽懂他們說了什麽,但所有人在埃爾溫話語聲落下後,都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去趟洗手間。”宴會中途,南清和埃爾溫打好招呼,暫時離場。
在鏡子前洗手的時候,一位同樣跟随男友來到宴會的女孩靠在牆邊吸煙:“你知道剛才埃爾溫說了什麽嗎?”
南清搖頭。
女孩聳聳肩:“他稱呼你為他的圖蘭朵(注)。”
對于西方文化并不了解的南清有些不解,那女孩見狀,用了一個更為直白的方式:“保護好你自己,女孩,別被當做獵物了。”
說罷,她掐滅香煙,從洗手間離開。
回到宴會場,南清端着一杯果汁站在一旁。埃爾溫走過來詢問她是否安好,然後要為她介紹一些朋友。
将在洗手間聽到的那句話暫且壓在心裏,南清像是一塊海綿,盡可能地去認識一些新的朋友。
等到宴會結束的時候,埃爾溫和她最親密的動作,無外乎牽着她的手共舞。
埃爾溫喝了點酒,領帶早已解開,就連襯衫的領口都送了幾枚扣子。将南清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他也是第一次做出更為親密的舉動。
按着南清的腰肢,然後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好夢,南。”
随之附上的,還有寫有他電話號碼的紙條。
南清捏着紙條,動作有些僵硬,說了聲晚安後,轉身快步上樓。
“我還以為你要和埃爾溫出去過呢。”回到宿舍時,瑪麗安正坐在床上塗身體乳。
南清沒說話,徑直走進了浴室。
瑪麗安聳聳肩,嘴裏唱起了麥當娜的老歌《宛如處女》。
***
榆大最近有一件新鮮事,并且越傳越廣。
起因是有人在榆大表白牆上發來一張照片,詢問照片裏的男生是誰,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并表示自己長相8分以上,如果男孩也願意的話,她周三晚上七點半會在自習教室103最後一排為他帶一杯奶茶。
結果到了周三晚上七點半,一堆姑娘提着奶茶占據了103教室,很多男生表示,第一次在理科學院的自習教室裏看到這麽多姑娘。
而那位一直沒有出現的神秘帥哥,由此一炮而紅。
在校內論壇上,有人扒出了神秘帥哥的身份。
今年新生,十一月才入學,目前是榆大管理學院高材生,人不光長得帥,手上那塊表就抵得上榆市一套房。
沈知行回到宿舍,舍友指着門口堆的禮物,開口道:“都是給你送的。”
“送你們了。”沈知行脫掉外套,準備午休。
他不住校,在周邊租了房子,但中午為了方便,還是會回宿舍休息。
“沈知行,全榆大的姑娘幾乎都喜歡你,這還挑不出一個順眼的?”宿舍裏有些人語氣裏帶着羨慕。
“我有女友了。”沈知行說,“我們很恩愛。”
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的狼牙上,語氣裏不難聽出對那姑娘的愛。
“她送的?”旁人問。
“嗯。”沈知行将狼牙項鏈露了出來,“她送給我的。”
宿舍裏其他三人只當沈知行确實有相戀的女友,但如果周博言在這,肯定能發現沈知行話語中的端倪。
沈知行此時就像是一無所有的乞丐,揮動着錢袋讓人聽裏面的響聲。可真正将錢袋翻開,才發現裏面不是金幣,而是幾塊破銅。
“需要幫忙嗎?”其他人看沈知行爬上床的姿勢有些費勁,想搭一把手。
第一天入學的時候,沈知行在宿舍住了一周。大家每天去洗澡,北方大澡堂,沒有隔間,誰都能看到沈知行手臂和後背的傷疤。
新愈合的地方和周邊皮膚比起來,看起來更白一下,如果是一道還好說,但沈知行身上是一大片,有些觸目驚心。
在日常交往中,沈知行看起來冷漠。但宿舍裏幾個男生有困難,沈知行都會去搭一把手。他們中有個家庭都在吃低保,自己拿助學貸款進來的舍友,手上的電腦還是沈知行淘汰下來暫時借給他的。
所以在舍友心中,看起來不好相處的沈知行立馬變成了惹人憐愛的小可愛。
“不用,我自己可以。”沈知行擺擺手,咬了咬牙,終于爬了上去。
躺在床上,沈知行睡得并不安穩。
上午他剛從親生父親那裏回來。
不遠,就在榆大。
沈春華做夢都沒有想到,她為了讓兒子遠離丈夫,帶着他從海市回到榆市。而丈夫季柏也在兜兜轉轉中,來到了榆市,成家立業。
沈知行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親生父親。
高考完的那天下午,他準備去找楚喃喃,但長期委托的私家偵探為他找到了親生父親。
很近,就在榆市。
臨時告知楚喃喃自己有事,沈知行按照私家偵探提供的地址趕了過去。
郊外的二層別墅洋房,一家四口頗有閑心的在庭院裏燒烤。沈知行站在不遠處,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圍着他的父親,甜甜的喊道:
“爸爸。”
而頭發已經半百的男人将孩子抱了起來,玩舉高高的游戲。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也許是他的視線太過明顯,男人察覺到了,然後看了過來。
沈知行親眼看到,父親臉上的表情從剛剛的喜悅到驚訝,然後又變成了尴尬,最後歸為平淡。
“你來做什麽?”這是第一句。
“進來說吧。”這是第二句。
父親拉開了庭院的門,邀請沈知行進入。在他身後,兩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和他的妻子詢問道:“這是誰啊?”
沈知行眼中,那個男人語塞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介紹他的身份。
然後,他開口:“熟人的孩子。”
沈知行的心在此刻往下在墜,深海中湧現出無數雙手,狠狠地抓着他,要将他死死按在水中,讓他喘息不得。
悠閑的家庭聚會被暫時打斷,沈知行像是個局外人,在走進別墅前,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妹們報以不滿的眼光。
“好了好了,讓爸爸去忙吧,媽媽帶你們玩好不好?”溫柔的女性看起來年紀比父親小得多,她用聲音将兄妹倆叫了過去,然後說,“爸爸有事情要談,這是他的客人,要有禮貌。”
和他的母親沈春華的性格完全不同。
跟随父親季柏的腳步,沈知行進入書房。
古香古色的裝修,卻不是故作風雅。
沈知行看到被男人放在書桌上的論文和研究資料,側邊一排的古典藏書也不難看出他的文化底蘊。
季柏為沈知行泡了一壺茶,就像是對待遠客一樣。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才道:“是你母親讓你過來的嗎?”
說到這裏,季柏頓了頓:“我已經被她奪走了全部,她連現在的我都不願意放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