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巫山雲(一)
時值新年,熱鬧的氣息還沒有完全散去,燕府還是紅燈高挂,一派祥和。
但暗流永遠在水下湧動。
吏部尚書燕祺剛收到齊若桓的密信,約定明日朝會起事,如今支持大皇子的各部官員都在燕家集會,商量着明日具體的計劃。
周伯庸已經帶兵包圍了皇城,京城軍機營只有不到萬人的兵力,根本無法與京郊大營的五萬精兵對抗,而支持齊若桁的地方軍隊遠在天邊,根本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一群官員各個喜形于色,頗有彈冠相慶的架勢。
燕祺端起一杯茶,煙霧氤氲中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這麽多年,終于算是出頭了。
門口突然有家丁來禀報,說是二公子來了。
燕祺微微一愣,燕之遙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燕之遙從前廳走了進來,看了一下周圍圍坐的官員,向燕祺行了一個禮。
燕祺知道燕之遙性子冷淡,可今日燕之遙卻看起來很知禮,這不禁讓他有些驚喜。
燕祺笑着說:“既然來了,就拜會一下各位大人吧。”
周圍坐着的都是京中品級很高的要員,燕之遙挨個問了禮,各位大人也都相當歡欣,有的還拉着燕之遙聊了幾句。
燕之遙問完了禮,客客氣氣地站到大廳中央,将袖子裏的聖旨掏了出來。
“大理寺卿燕之遙,今日奉聖旨,徹查莊氏及仁肅皇後舊案,還請各位大人跟下官走一趟。”
燕祺徹底傻了,看着燕之遙半天沒說出話來。
周圍的大人也都沒緩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皆十分詫異地看着站在大廳中央微笑的燕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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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之遙,你胡鬧什麽呢!這個時候查什麽舊案,你給我回去!”燕祺氣的直接起身指責起了燕之遙。
燕之遙微微彎了一下腰,很恭敬地道:“還望各位大人配合,不然,下官也沒有其他辦法。”
燕祺冷哼了一聲:“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做些什麽。”
燕之遙很抱歉地笑了一下,說:“那就對不起各位大人了。”
于是,燕祺就在震驚之中看着京城軍機營的士兵包圍了燕府,将在場的所有官員請進了大理寺的監牢。
軍機營的徐茂山看着身旁一臉平靜的燕之遙,輕聲問道:“大人,之後怎麽辦?”
燕之遙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名單,順着看了一遍,提起筆來劃掉了一排,遞給了徐茂山:“徐統領,麻煩對着這張名單,把其他相關的官員也一塊帶過來吧。”
剛才沒白打招呼,省的一個個對名字了。
徐茂山實在是有些想笑,可還得憋着,拿着名單帶着兵在皇城地下包了一個圓兒。
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
周伯庸在京城的府邸突然被軍機營的人圍了個水洩不通,周伯庸只得派兵去解圍,誰知兵還沒調完呢,京郊大營就被西北軍給圍了。
沒錯,遠在三百裏外的西北軍,居然一夜之間跑到了京城。
神仙送信也沒這麽快的吧……
但西北軍确确實實地到了京城,還分兵圍了已經被周伯庸的人圍了一圈兒的皇城。
齊若桁當然也沒忘了送給齊若桓一個驚喜,把祁王府自己訓練的藏在郊外的三千死士也調了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六部和各大京城樞要,順道還一塊端了豫王府。
在齊若桓進宮的這個空檔裏,京城除了皇宮,已經全是齊若桁的了。
齊若桁還很體貼地寫了一道清君側的折子,點名斥責齊若桓弄權謀逆,逼宮造反,還舉出了崔氏與敬貴妃當年殘害忠良的種種證據,整本折子概括下來就一句話。
兄弟們,給我削他。
其實這本折子着實沒太有必要寫,因為支持齊若桓的官員已經全部在大理寺蹲着了,剩下的牆頭草加自己人自然是有沒有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會撸起袖子加油幹的。
完美。
正當齊若桁悠哉悠哉地坐在在祁王府的前廳,在煙霧氤氲中端起一杯茶,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時,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侍衛模樣的小瑤,一臉無辜地看着自己。
齊若桁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有些發愣地問:“你怎麽在這?”
小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齊若桁,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齊若桁差點沒拿住手裏的茶杯子。
小瑤也緩過來了,昂起頭思考了片刻,咬牙切齒地說:“我可去你媽的饕餮 ,又來這一招!”
齊若桁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我本來安排你在宮裏保護父皇和楓兒,這下完了。”
這下不是完了的問題,是要涼了。
小瑤深吸一口氣,随即就要往回跑:“不行,我現在得回去……”
齊若桁趕忙拉住小瑤:“行了,你現在回去早就來不及了,你一個人怎麽跟他們鬥?”
等你進了宮,齊若楓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小瑤急得要命:“那我他媽也不能放着他們在宮裏不管啊!”
“別急。”齊若桁眼神一凜,“他們會自己來找咱們的。”
沒過一會,羅正就一臉焦急地沖了進來:“殿下,宮裏傳出消息了。”
齊若桁猜的沒錯,齊若桓的确先找他們了。
齊若桓要齊若桁撤出京城全部兵力,在一個時辰內獨自一個人進宮,否則齊景岳和齊若楓都會死。
“我覺得,這跟要你的命沒有什麽區別。”小瑤抱着胳膊看着齊若桁,“要不還是我去吧。”
齊若桁垂下眼,苦笑了一下:“這是我自己的決策失誤,我自己負責。”
“不是,你得明白,就算你去了,齊若楓和那個皇帝老頭也不一定能平安。”小瑤有些無奈,“很有可能你們全都折進去。”
齊若桁擡眼看着小瑤,一臉乞求:“鲲鵬,幫幫我。”
小瑤擡頭盯了一會兒屋頂,低頭看着齊若桁道:“我真是欠你們的。”
鲲鵬是北海大澤的神鳥。
其實說到底,鲲鵬作為一個吃瓜群衆,一直不摻和這兩撥勢力之間的正邪鬥争,說起來,它和饕餮的關系可能比和白澤更好。
但連續兩次,因為齊若楓這個孫子,它沒有幫饕餮。
這個朋友估計是交不成了。
“你說說,我一個兇獸,啊?一天到晚的又是幫你送信又是幫你救人的,我真是……”鲲鵬有些絕望地捂着眼睛,“太失敗了……”
都怪齊若楓。
在和辛月對着磕完一盤瓜子後,柴瑩瑩憋不住了。
“不是,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柴瑩瑩看了一眼門外裏三層外三層的守衛,“這是保護我們啊,還是看着我們啊?”
“看着。”辛月喝了一口茶,“防止咱倆極限作死。”
柴瑩瑩一臉不滿:“我就知道齊若桁一定是故意的,怪不得這麽輕易就讓我走了。”
“那還不是為了保護你?”辛月說道,“你呆在祁王府指不定整出多少幺蛾子呢……”
辛月看着柴瑩瑩臉上若有若無的擔憂,不禁調侃道:“你不會是擔心齊若桁呢吧?你這翻臉也忒快了……”
柴瑩瑩垂頭喪氣地說:“不是我翻臉快,我又沒說我不喜歡齊若桁了……我們倆的賬可以以後慢慢算,人要是出事了什麽賬都算不了了。”
她明面上一臉正氣渾身傲骨,清高的不得了,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晾晾齊若桁,讓齊若桁明白她在他心裏的重要性,畢竟這是柴瑩瑩心裏一直過不去的一道坎。而就現在齊若桁同志的優秀表現來看,齊若桁是真的在乎柴瑩瑩,也的确有些苦衷,所以暗地裏寬容大度的柴瑩瑩基本上已經原諒齊若桁了。
皇位就皇位吧,利用就利用吧,欺騙就欺騙吧,就算這樣,她還是喜歡齊若桁。
誰讓她扛造呢。
辛月早就看穿了柴瑩瑩心裏的小九九,她也是理解的,當時燕之遙不信她的時候她也絕望地很,後來燕之遙那一番深情的表白也着實把她感動的不得了,所以辛月這筆賬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畢竟這個愛情嘛,就是倆人湊一起犯賤,看誰比得過誰。
如今辛月和柴瑩瑩的戀愛腦一過勁兒,思維就變得異常清晰,也開始很敏銳地意識到,這幾天的局勢的确很危險。
而她們同時也很無奈地意識到,燕之遙和齊若桁利用她倆處理感情問題的空檔,把她倆完全隔絕在了這場風波之外。
好手段,好見地,好狠心。
辛月和柴瑩瑩正在這廂抑郁着呢,就來了幾個侍衛禀報。
“大人,豫王妃在門口求見。”
豫王妃?
“怎麽又是她……”柴瑩瑩氣的牙癢癢,“老娘被折騰成這樣一半都是她的責任。”
“那你見她幹什麽。”辛月看着柴瑩瑩站起了身,很奇怪地問。
柴瑩瑩一昂頭:“我倒是要看看,她又要作什麽妖兒……”
辛月:“……”
辛月腿上還有傷,實在是懶得起來,看着柴瑩瑩那一股子要撕吧人的勁兒,不禁在心裏給燕之婉點了一根蠟。
柴瑩瑩看着站在門口的燕之婉,一臉冷漠地問:“豫王妃又來好心提醒我什麽啊?”
燕之婉擡眼看着柴瑩瑩,面色如常:“我這次只是來告知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無所謂。”
你看看這個得瑟的樣子。
柴瑩瑩冷哼了一聲,看着燕之婉說:“告知我?上次你也是來告知我的,差點沒折騰死我。您老今天這個告知我還真就不想聽了,豫王妃請便吧。”
說完柴瑩瑩就很潇灑地轉身進了門,腳還沒跨過門坎,就聽見了燕之婉的聲音。
“齊若桁要獨自進宮救齊景岳和齊若楓。”
柴瑩瑩腳步一頓,忽地轉過了頭。
“你說什麽?”
燕之婉微微一笑:“祁王妃不是不聽嗎?”
柴瑩瑩氣的差點撅過去,上前一把揪住燕之婉的衣領:“我現在想聽了,成了吧?”
燕之婉臉上始終挂着淺淺的微笑:“齊若桓逼宮不成,但卻綁了齊若楓和齊景岳,要齊若桁一個時辰內進宮交換。”
柴瑩瑩一愣,心忽的一沉。
什麽進宮,這一聽就是尼瑪送死!
她一把推開燕之婉,厲聲道:“你為什麽跑過來告訴我這些?”
燕之婉忽的擡起眼,定定看着有些失措的柴瑩瑩:“自然是為了幫你。”
“我看是為了害她吧。”
柴瑩瑩一轉頭,看見辛月靠着門框,一臉冷漠地看着燕之婉。
“你根本不是燕之婉。”
作者有話要說:
齊若桁:“細節決定成敗。”
小瑤:“習慣點亮人生。”
齊若楓:“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