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見歡(四)
當白千弘大晚上從書房跑到白家大堂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壯觀的景象:
自家二女兒和祁王殿下都被綁的結結實實,白悅卿一臉赴死的神情,齊若桁則看起來從容的多。關鍵是王夫人,正坐在倆人旁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這是玩的哪一出?
白千弘趕緊在王夫人不解的眼神中放開了被捆的像粽子一般的齊若桁,連連賠罪。
“他他他……他是祁王殿下?”王夫人眼角還挂着淚珠,結結巴巴地問。
白千弘賠笑:“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齊若桁微微行了一禮,笑着道:“白大人,白夫人,本王今日是來送賜婚的聖旨的。只是一時在府內迷了路,才誤打誤撞沖撞了白小姐。”
柴瑩瑩白眼一翻,迷個大頭鬼的路啊?你家迷路從窗戶裏跳進來啊?
白千弘和王夫人也是相當尴尬,只得一個勁兒地應和。
“只是白大人那封退婚信……”齊若桁遲疑了一下,“那這聖旨……大人是接還是不接?”
王夫人連忙道:“殿下這是哪裏話,白府何時退了婚?當然接,當然接……”
行吧,私會未婚夫總比私會情郎聽着更容易接受點。
柴瑩瑩被王夫人拉着接了賜婚的聖旨,瞪眼看着笑容怎麽都藏不住的齊若桁,咬牙切齒。
白千弘和王夫人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屋子裏就剩下了渾身亂糟糟的柴瑩瑩和得意洋洋的齊若桁。
“你這也太過分了!你都不擔心我名譽受損,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嗎?”柴瑩瑩氣的指着齊若桁就開始罵。
齊若桁笑着拉過柴瑩瑩的手,說:“嫁不出去最好了,只能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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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瑩瑩嘆了口氣,轉身看着齊若桁,輕聲說:“我不生氣了,我就是不甘心你這麽簡單就把我娶走,顯得我一點都不珍貴。”
齊若桁伸手整了整柴瑩瑩亂哄哄的頭發,笑着說:“怎麽不珍貴了?你都不知道我用了多少法子才把你娶到手。”
柴瑩瑩突然給了齊若桁一個擁抱,用頭蹭着齊若桁的胸口,擡起頭看着有些發愣的齊若桁,說:“我的老天,我沒在做夢,這是真的。”
齊若桁笑出了聲,摟着還傻笑的柴瑩瑩,說:“千真萬确,這幾天你可有的忙了。”
齊若桁放開樂颠颠的柴瑩瑩,怪聲怪氣地問:“怎麽,不喜歡崔致遠了?不與他化蝶翩翩了?”
柴瑩瑩搖着腦袋說:“你記的還挺牢呢!”
齊若桁想笑,能不牢嗎,他看了四遍。
柴瑩瑩伸手環住齊若桁的脖子,笑着說:“崔致遠是誰?不認識!跟我有什麽關系嗎?”
不要臉,一直是柴瑩瑩秉承的人生守則。
齊若桁氣的搖頭,伸手塞給柴瑩瑩那塊冰冰涼涼的玉佩。
“拿着,聘禮。”
柴瑩瑩攥着玉佩,有些失落地說:“我還沒想好給你什麽呢……”
齊若桁拍着柴瑩瑩微微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說道:“那就欠着,用你一輩子好好還。”
柴瑩瑩美滋滋地點點頭,連以後自己孩子兒媳婦長什麽樣都一塊給構思了。
第二天,祁王府正式向白府下了聘禮,柴瑩瑩坐在家裏數了一天的錢,直到晚上腦袋還是不清醒的。
“辛月,你相信嗎,我要嫁給齊若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柴瑩瑩樂颠颠地坐在自己的嫁妝箱子上,磕着瓜子。
辛月無奈地搖頭:“當初是誰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你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我這判詞還沒寫幾天呢又要換……”
柴瑩瑩一臉花癡:“稍微懲戒一下就好了,沒說要玩真的……我現在已經用上我畢生的演技了,真快繃不住了。”
辛月朝柴瑩瑩扔了一把瓜子皮:“女人,你的名字叫嘚瑟。”
柴瑩瑩托着腮幫子感嘆:“真像做夢一樣,我上輩子追了朱毅這麽久,這輩子又盯着齊若桁不放,現在可算是得手了……”
這話怎麽聽着那麽流氓呢……
“行啦,忙活你的嫁妝去吧,還有不到十天結婚了還在這貧……”辛月趕着柴瑩瑩走,“小心到手的鴨子飛了……”
柴瑩瑩一拍桌子,道:“說什麽那!就知道咒我你!”
辛月笑着道歉:“行啦,祖宗,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柴瑩瑩忽的有些失落,她低聲說:“說起來,齊若桁還不知道我和你一樣也不是人的事情……要是他發現了,我是不是要涼了?”
辛月拍着她的手說:“怕什麽?不是人怎麽了?咱們倆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再說了,齊若桁若是真喜歡你,是不會介意你是不是東西的……”
“是啊……”柴瑩瑩突然擡起頭,“你說誰不是東西呢!”
“行行,你是。”
“這也不對啊!”
……
在折騰完了柴瑩瑩後,辛月回到了國師府。她跑到國師府那三層高的藏書樓上,拉出那個大木匣子,在一堆符咒裏熟練地找到了那本破舊的書。
書已經被蟲子咬的沒有封皮了,還是本手抄本,有些書頁上的字和配圖都已經糊的不成樣子。
她這個國師是真的學藝不精無所事事,但她那個能耐的師父可不是。
正清是正了八經的高人,當年辛月剛穿過來的那段時間,正是老國師風頭正盛的時候,逮個妖怪驅個邪還是很專業的,曾一度颠覆了辛月的社會主義唯物思想三觀。
所以當辛月知道自己不是人而是一種妖怪的時候,心中首先是懷疑的。
老國師定不會看不出辛月的身份,可他為什麽要收一個妖怪在身邊,還讓她繼承了偌大的國師府,這怎麽想怎麽不合理。
老國師還在世的時候,經常催辛月去藏書樓看看書,學學東西,辛月去過幾次,滿眼都是她看不懂的繁體字,也就沒怎麽再想起來。
直到辛月找到了柴瑩瑩,并意外的得知了自己不是人的殘酷真相。
辛月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開始了翻譯古書的慢慢長路。
辛月想着,一共就這麽一個樓的書,她一天看一本總能看到頭吧?
有句古話叫做“皇天不負苦心人”。
還有句古話叫做“這不是巧了嘛這不是”。
辛月還沒看幾本,就找到了藏書樓樓頂的一個大箱子。
看到裏面的符咒,辛月一瞬間是激動萬分的。
老國師死了之後,辛月支撐國師府的主要動力就是老國師留下的一堆符咒。
誰家鬧鬼了用藍紙這一摞,哪家孩子病了用黃紙那一摞,皇上又睡不着覺了就用紅紙那一摞。
這樣苦苦支撐了幾年,眼看老國師留下的符咒要不夠了,辛月就從藏書樓裏翻出了一大箱子符咒。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啊!
但辛月很快發現,這些符咒的圖案和制作方法都與老國師留下的不一樣。外面的符咒是用朱砂所寫,這些箱子裏的符咒,很明顯是用血畫上的。
辛月把目光轉向了符咒底下藏着的那本古書,古書裏都是一些奇異的上古文字,憑借辛月自己那點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文化功底必然是看不懂的。但幸好,書裏有很多配圖。
怪不得幼兒啓蒙書籍都要配點五彩斑斓的圖!
配圖除了這些符咒的圖案,還有就是一些很詭異的畫面。
比如,一群人圍着一只巨大的蛇,往蛇的身上貼各種各樣的咒符。
再比如,一個首領模樣的人在追殺一只猛虎,可猛虎卻是人首虎身。
行吧,總該不是志怪漫畫吧?
辛月研究着這一箱的符咒,一一對應配圖中怪獸的行為,勉強明白了這是個嘛玩意。
勞動人民自古以來抓捕利用異獸的智慧結晶。
辛月瞬間覺得有些腦殼疼。
她師父這是什麽意思?知道她不是人還放這些東西刺激她,這不跟當着母雞的面兒吃雞蛋一樣缺德嗎?
不過在那晚柴瑩瑩忽然變成一只猛獸後,辛月就又開始研究這本書了。
她發現柴瑩瑩變成的那只猛獸,居然有點像這本書前幾頁畫的一幅圖。
這時候辛月就不禁慨嘆,沒文化,真可怕。
她看得懂圖有個屁用,字一個也看不懂啊!
更關鍵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變成怪物之後是個什麽樣子,總不能拉着燕之遙問:“來您瞅瞅,哪個長的像我?”
辛月不得不放棄對于這些內容的探索,但她起碼知道了很多符咒的作用。她飛快地翻到折了角的那一頁,看着配圖發了很久的呆。
圖上是一個小孩,半截身子是人,半截身子是狐貍。而小孩的額頭上,剛好貼着辛月此時左手捏着的一張符咒。
顯形。
她心頭突然湧上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齊若楓這幾日可謂是度日如年。
并不是因為他的日子過的有多苦,而是他這幾天實在是看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
比如,他的那只會說話的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房間裏一個兇巴巴的老婆婆。
齊若楓一瞬間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瘋了,他看見老婆婆瞥了他一眼,上前研究了一下他面前的菜。
“別猜了,我是那只麻雀。”老婆婆的聲音尖細的很。
“又不給你上肉菜?”老婆婆抱着胳膊問,“王府裏的人都是擺設嗎?”
齊若楓用筷子戳着青菜,搖頭道:“上了也不新鮮,沒關系的,湊合着能吃。”
他原先的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如今落魄鳳凰不如雞,郭淑妃一死,他這個皇子的地位直接一落千丈。這幾日,不只是飯菜,連冬日裏要用的炭火也缺斤短兩。
老婆婆一挑眉毛,道:“瞧你那點出息……等着。”
說罷她便轉身出了門,不久後,他聽到走廊裏響起震耳的怒吼。
“你們這些下人都是怎麽侍候主子的,都給我滾出來!”
齊若楓:“……”
“六殿下怎麽說也是皇子,母妃去了又如何?輪不到你們這些下人輕賤!”老婆婆掐着腰怒吼,“皇上今日讓奴來看看六殿下修養的如何了,看見的就是這些破落玩意兒,你們讓奴怎麽跟皇上交代!”
下人們皆戰栗哭喊有罪,把齊若楓看的直搖頭。
大仙就是大仙啊,厲害!
“還不快去打理好了!瞎愣着幹什麽呢?”
衆人皆鳥獸散,齊若楓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傻乎乎地看着老婆婆。
“你也是!你一個皇子,都不知道給自己撐撐腰?”老婆婆把齊若楓拉進屋子裏教訓,“怕他們做什麽啊?上去罵不就得了……越活與回去了,你還不如以前呢……”
齊若楓有些懵:“大仙原先認識我?”
“認識!”老婆婆喝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還挺熟。你管這幹什麽?吃你的。”
齊若楓趕緊應下,吃了沒幾口又擡起頭來問:“你……原本就長這個樣子嗎?”
老婆婆皺了皺眉,說:“不是啊!這不方便罵人嗎……你想要個什麽樣的?”
齊若楓臉蹭的一下就紅了,低着頭不說話。
老婆婆了然地點了點頭,起身出了門。
再一回來,齊若楓就看見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別着劍走進來問他:“這樣行嗎?”
齊若楓:“……”
行吧。
不過過了幾天,麻雀大仙又換了一身行頭,一個水盈盈的小侍女,笑起來臉頰邊還有倆小酒窩。
齊若楓這下覺得舒心多了,剛想誇幾句,就聽見小侍女說:“哎呦娘的,這裙子有點小了……”
齊若楓:“……”
你不張嘴咱們還是朋友。
小侍女名叫小瑤,掐着腰教育齊若楓:“你不是要報仇嗎?第一步,按我說的做……”
作者有話要說:
齊若楓:“大哥,你到底是男是女?”
麻雀:“其實這個問題主要取決于你……嘿嘿”
齊若楓:“……”
後脊梁一陣發冷……怕是要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