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她原本是買進來的粗使丫鬟,你祖母見她勤謹,又識字,模樣也體面,便送到我身邊當通房丫頭。”簡心和思忖道:“後來我成婚,她卻在婚前懷上了一個男嬰,哪有大戶人家正室還沒進門,就讓通房生下長子的,就讓你娘親把那個孩子放掉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簡寧一腦門問號,簡心和這理所應當的語氣真比拉磨的驢還欠抽啊。
“她姓左,名字不記得了,聽她說是幼時摔壞了腦袋,但她小名叫婉兒。”簡心和以為小兒子是思念母親,便感慨地多說了一些,“你下巴長得像她,眉眼也有幾分相似,但她更柔婉些,她不能吃蜂蜜,你也不能吃,小時候一吃加了蜜的奶便會渾身起紅疹。”
怪不得,怪不得前些日子,小廚房做的那個什麽奶酥蜜糖糕,他吃了一小口就覺得難受,原來是這樣。
“我知道了,娘親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嗎?”簡寧問。
“沒有,倒是給我秀過幾個香囊,等你回家後我拿給你。”簡心和說。
簡寧點了點頭,眼看時辰不早,便送簡心和出宮了。
有些不熟悉大齊典禮的簡寧不知道,這回皇帝召見簡心和這個禮部侍郎,目的就是為了吩咐護國仙師的授封大典。
幾個月前還在當狗的簡寧怎麽也沒想道,他能站在一個王朝的祭臺上,得高僧親自授封仙師名號,被百官膜拜。
也就幾日時間,簡寧還是沒反應過來,他這就成仙師了?
看着祭臺下排列整齊的文臣武将,恍惚覺着自己在做夢。
授封儀式本應該是親王來主持,可皇帝的兄弟們都被他殺光了,于是二皇子上奏讓華明寺的住持師父來撐場面。
沒料到這一來,還帶來了華明寺三十六位高僧,在祭壇下唱經誦法,為國祈福,百姓知道此事後,一起圍在宮門外跪拜求福,将簡寧稱為大齊小福星。
真正的小福星方湛随太子站在祭壇下的前列,看着簡寧就好像看着自己丢失的五十塊錢,每個眼神都在控訴着:你這天殺的搶劫犯,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的仙師之位,快把我的位置還給我,你害我今天又完不成任務了,我要捅死你 !捅死你 !捅死你 !
簡寧在萬衆矚目下,穿上了住持開過光的道袍。
和尚給道士授封,簡寧幾乎不敢深想這有多麽逆道亂常,他已經被推到了祭壇頂端的通天石上。
由單公公遞過來三柱皇帝親自點燃的香,插在了四足兩耳象征國泰民安的銅鼎正中。
青煙似乎真有感應,在簡寧手中繞了幾圈,徐徐飛入天際。
單公公打開聖旨,高聲宣讀:“禮部侍郎簡心和之子簡寧,天資聰穎,德行高尚,命格不凡,深得仙人護佑,通曉天地之道,洞悉陰陽之理,故特賜封為護國仙師,位列三品,掌天地安寧。自即日起,持符鎮邪,施法祛疫,佑我邦國,賜民康泰。凡事遵天意,慎思明辨,助朕弘揚德政,開太平盛世。欽此——”
宣讀完畢,單公公将聖旨小心翼翼地卷好,遞給簡寧,簡寧雙手接過聖旨,恭敬地答道:“臣簡寧,謝主隆恩,必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所托。”
随後,如皇帝允許的那般,并未叩首,只是微微躬身,向坐在遠處的皇帝表示敬意。
怪就怪在此時。
主理此次授封儀式的簡心和官職低,站在靠後的位置,也趁機将天象看得最清楚。
他家那個平平無奇的小兒子結果聖旨起身,轉向百官,按照前些日子住持說的儀式那樣,對天三鞠躬。
一鞠躬時,忽見天際陰雲消散,雲開日朗,萬裏晴空,宛若上天開懷,光芒普照,祥瑞頓生。
百官皆驚嘆,紛紛擡首仰望,目睹奇景。
再一鞠躬,初陽乍現,金光燦爛,光輝灑落,仿佛金輪初升,照耀四方,天地頓時一片輝煌。
群臣無不心生敬畏,連聲贊嘆,皆稱簡寧果然有仙師之資,天人之表。
三鞠躬時,忽聞天際傳來朱雀啼鳴之聲,聲如洪鐘,響徹雲霄,似天地間有靈獸降臨,護佑大齊國運昌盛。
百官見此奇觀,莫不俯首叩拜,齊聲稱頌:“天佑我皇,願我大順昌萬歲無疆,國泰民安!”
簡心和伏地跪拜,心裏尋思着,若是自家兒子真是命格不凡的仙師,且和二皇子關系匪淺,那他是不是應該換個門路了,太子也許……并非天命之人?
護國仙師簡寧面色肅然,腳趾順便摳出了一座摸仙堡。
二皇子說的驚喜就是這個嗎!
可能因為現場比較震撼,所以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但深知內情的簡寧一聽那朱雀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是某種笛子吹出來的,祭壇附近有兩座遙望的寶剎,一看就是在高高的寶剎裏埋了人,擱那兒嘎嘎吹呢!
至于天象,則是二皇子找來的那個瘋癫道士算出來的,說今日早雨,午晴。沒想到還真踩準了時間,讓這個鬼迷日眼的授封典禮仿佛真有天威降臨一般唬人。
不愧是反派團夥的氣氛組組長,二皇子殿下在現代一定是個絕佳的營銷霸王。
銷冠二皇子笑眯眯地看着簡寧,仿佛看着自己的恢宏作品,得意到有些忘乎所以了,忘記去看廢太子那個陰沉到殺人的眼神。
八皇子震驚了許久,一會兒天光大開,一會兒朱雀啼鳴,他差點真的以為簡三公子是什麽神仙轉世,要原地飛升了,“你們怎麽做的?天象也能猜中嗎?”
“嗯。”雲瀾舟道:“也不拘泥于天象,但碰巧遇上,便更好。”
“我剛剛恍惚之間,真的覺得簡三是神仙了,他這……白衣道袍,玉簪雪帶的樣子,和之前判若兩人啊。”八皇子撫着心口,素來講究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雲瀾舟微微眯起眼睛,勾了勾唇,“他本就是小神仙。”
八皇子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行吧,你說是就是。”
簡寧這一遭可算是大大的出了風頭,除了以後出宮不自由外,其他的都還好。
出宮嘛,有的是借口。
他現在不能和雲瀾舟住在一起了,因為皇帝禦賜了一座仙臺。
仙臺足足修了三層小樓,屋頂嵌着一方高聳的琉璃塔,這裏本來是接待僧侶的地方,現在被精心修繕成了護國仙師的住處。
簡寧第一天搬到新家,百般的不适應。連洗個澡都有人伺候,他感覺渾身毛毛的,總覺得沒什麽隐私。
而且他原來的家裏還有個傻長随豆包,不知道那小子在簡家是個什麽處境,會不會被簡延為難。
夜色寂靜,星子閃爍,偶爾風來,窗邊的樹葉便沙沙作響,屋中陳設雖然精致,但沒什麽人氣兒,樹葉的回聲讓簡寧感到了一絲寂寞。
他靠在二樓窗邊的羅漢床上,撐着腦袋,白色深衣随風搖曳,有些神思不屬,不知道小崽現在在幹什麽,一起住了半個月,小崽晚上那麽粘人,會不會睡不好?
“唉。”簡寧抿了口清茶,以前這個時候雲瀾舟會吩咐人給他做夜宵的,花樣繁多,比如雞湯銀絲面啊,鹌子水晶脍啊,太白鴨啊……
“嘆什麽氣?”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的響起,簡寧吃了一驚,四處去看,卻沒見人,他剛當仙師不久就撞鬼了嗎?
“我在這裏。”那聲音徐徐道。
簡寧伸出腦袋一瞧,雲瀾舟正坐在樹梢上,手中拎着一個食盒,眼帶笑意地看着他。
他一身夜行衣,若不仔細看,很難在如墨的夜色中分辨出來。
簡寧眸子一亮,看着小崽的衣袍在風中晃蕩,又怕他稍不注意掉下來,忙探出身子去拉,“快過來,多危險啊這。”
雲瀾舟就順着他的手,輕輕一躍,像個矯健的稚鷹般,飛入屋中。
“殿下帶了什麽?”簡寧接過他手中沉甸甸的食盒,打開蓋子後驚呼:“烤乳鴿?!”
“嗯。”雲瀾舟因簡寧眼中帶笑的眸光而心中一暖,溫聲道:“你這裏沒有小廚房,我想,你晚上總是會吃點東西的。”
簡寧忍不住抱着小崽,“殿下你太好了。”
“快吃吧。”雲瀾舟眼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說起來,以後咱們都不能一起住了,我也不能給殿下當伴讀了。”簡寧頗為惆悵地捧着食盒坐下來,将盤子一個一個拿出來。
“你不能去我那裏,我就來你這裏。”雲瀾舟道。
“什麽意思?”簡寧沒明白。
雲瀾舟很自然地脫下夜行衣的外衫,裏面穿着一件黑色深衣,随着他的動作,衣服上的玉蘭花香若隐若現地飄散出來。
簡寧知道,這是小崽沐浴後的味道,衣服都是被熏香熏過的,他震驚,“殿下要來這裏睡嗎?”
雲瀾舟已經盤腿坐在了羅漢床上,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本書,翻開看了起來,“嗯。”
“這不好吧,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會不會說你啊?”簡寧問。
“不會。”雲瀾舟淡淡道:“我早上就離開。”
簡寧笑了,“那豈不是睡不好,跑來跑去的。”
“沒事。”雲瀾舟眼睫顫了顫,手指逐漸捏緊了書頁,半晌才低低道:“我自己,更睡不好。”
簡寧吃得滿嘴油,聽他這樣說,一顆心軟成了棉花糖,他撐着書案湊過去,用腦袋頂了頂小崽的臉蛋,“那臣就陪着殿下睡,好不好?”
雲瀾舟嘴角立刻不受控制地翹了起來,面上還是鎮定自若的模樣,只含蓄地點點頭,“好。”
簡寧樂不可支,小崽這個性子真是太腼腆了。無法和人親近,也就和他關系好些,不知道為什麽,被人全身心依賴的感覺,其實挺滿足。
“說起來,殿下修佛堂……不會真的是在祈求臣的魂魄轉世吧?”簡寧很早就想問這個事情了,只是苦于沒機會,最近事情太多,好不容易能有時間,有心情坐下來和小崽聊聊,他便試探性地說了出來。
雲瀾舟不料簡寧忽然提起此事,想到自己之前那些荒唐行事,頗為尴尬地錯開了簡寧的目光,淡淡道:“我……以為你還會回來,來看我一眼。”
簡寧本來在笑,聞言笑容僵了僵,轉過頭,雲瀾舟的側臉映在燭光下,睫毛卷長,挺直的鼻梁像小小的山脊,薄唇緊抿,說不出的尊貴俊逸。
這三年被皇帝捧在手心的皇子,幾乎是要什麽有什麽,而他卻為了那虛無缥缈的輪回之說,違逆宮規,青燈古佛、日複一日地念誦經文,求只小狗回來看他一次。
那小狗兒的身體裏還住着一個古怪的靈魂,他不害怕也就罷了,竟然那麽依賴信任。
簡寧打趣的話堵在喉頭,一時鼻尖酸澀,抱着雲瀾舟狠狠搓了幾下,“殿下現在心願得償啦,我回來了。”
“我很後悔。”雲瀾舟的下巴擱在簡寧的肩膀上,眼睫顫了一瞬,“我不應該在知道你被喂下傳音蠱的時候,還利用你引蛇出洞。”
“利用我?”簡寧沒明白,松開了雲瀾舟,有些好奇地盯着他。
雲瀾舟被盯得更加愧疚,無法直視簡寧的眼睛,微微垂着頭,道:“當時我聽到你的心聲,說你被喂下了傳音蠱,似乎又叫竊聽器,方湛和太子可以聽到你附近有人說話的聲音,我便打算和二皇兄、八皇兄演一出戲,跟他們解釋了傳音蠱的事情。”
“然後呢?”簡寧問。
“起初他們并不相信,那時并沒有別的辦法,找不到能證明德妃娘娘清白的線索,八皇兄便提議試一試,就讓二皇兄當着你的面說出已經找到了證人,你那時很慌亂,我一直摁着你不讓你走,就是為了讓你聽完二皇兄的話。”雲瀾舟越說聲音越低。
“所以當時二皇子也不知道證人是誰,他也只能說一半留一半,而我跑出去的時機剛好就卡斷了二皇子的後半句話,方湛他們必定疑心你們已經找出證人,所以不得不早下殺手?”
簡寧很快把事情串聯了起來。
“嗯。”雲瀾舟道:“二皇兄派人盯着太子的人,發現有異動後便跟了過去,這才找到那致仕的京兆尹。”
簡寧沉默了幾息,猛地拍桌大笑道:“妙啊!這一招引蛇出洞真是精彩絕倫!”
“阿寧。”雲瀾舟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在怪自己,“我對不起你。”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啊?”簡寧沒明白,又不是雲瀾舟給他下的竊聽器。
“我利用你了,要是當時我盡快給你找大夫,也許你就不會死。”雲瀾舟嘴唇動了動,想繼續說些什麽,可總感覺是為自己開脫,便閉上嘴,等待簡寧的怒火。
這會兒簡寧聽明白了,小崽估計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吧。
“殿下,我跟你說,你要認真地聽清楚,可以嗎?”簡寧坐正了身體,臉色也嚴肅起來。
雲瀾舟閉了閉眼,大不了被阿寧罵一頓,沒事的,只要阿寧消氣就好,“嗯。”
“我不是死于傳音蠱。”簡寧一字一句道,“我是死于炸藥。”
雲瀾舟擡起了頭,神色不解。
“方湛的傳音蠱其實是一種很小的機關,大概指甲蓋那麽大,鐵制,我吃下去後其實過幾天就會拉出來,小狗的身體沒那麽脆弱。”簡寧有些感慨地抿了口茶,支起一條腿,靠在膝蓋上數落起了方湛那個小王八蛋,“那小機關裏面裝着炸藥,我想的話,應該是到某個時間就會爆炸。”
炸藥在大齊已經存在了,多用于煙花。顯然是作者為了給小福星鋪路埋下的伏筆,因為小福星後期打仗發明了火铳和大炮,真該死啊人家好好的冷兵器時代就這麽被方湛暖熱了。
好在簡寧不必在用化學方程式給小崽解釋一遍什麽是炸藥,他便繼續說了下去,“我死的時候感覺肚子一陣劇痛,口鼻流血,這必定是炸藥的威力,否則不會造成這麽慘烈的效果。”
“我必定殺了他。”雲瀾舟沉聲道。
簡寧剛剛光顧着說自己的,這才注意到雲瀾舟臉色已經陰沉得可怕,擔心他真的拔劍沖出去殺到東宮,忙摸着他的手搓了搓,安慰道:“都過去了,以後我在殿下身邊,誰也害不了我。”
要是把太子殺了,方湛殺了,這個世界豈不是要塌了?簡寧不敢細想,穿越小說都這麽寫,他還是別冒這個險了。
雲瀾舟反握住簡寧的手,輕輕捏了一下,好似在确認這個人真的存在,良久,他長長舒出一口氣,道:“阿寧,你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什麽樣的地方,可以養出這種臉軟心慈的小神仙。
“我那兒啊……”簡寧看氣氛好些了,便打開瓷碗的蓋子,啃着骨頭想了想,“确實比這裏好一些,沒有那麽多戰火紛争,雖然談不上百姓多安居樂業吧,但是只要肯做事,溫飽還是能解決的,也有健全的律法,平民有冤屈,報官後必須解決,大部分時候,大家的日子還是平靜快樂的,當然不絕對。”
“阿寧在那裏快樂嗎?”雲瀾舟問。
“還可以。”簡寧笑了笑,“我以前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在和孤兒院的朋友們玩泥巴呢哈哈哈,後來長大了,我就跟大齊的人百姓一樣,要上工,養活自己。”
“孤兒院是什麽?”
“就是沒有父母的孩子住的地方。”
“為何阿寧沒有父母?”
“因為我生下來臉上有一塊特別大的胎記,身體也不好,父母就把我扔掉了。”
“為何有這樣的父母?”雲瀾舟語氣不太好,說完覺得自己可能會讓阿寧傷心,便溫聲道:“是他們不好,阿寧好。”
“嗨!”簡寧早就無所謂了,笑眯眯地說:“人各有命嘛。”
“如果我二哥當了皇帝,我會讓他在大齊開很多孤兒院,收留無家可歸的孩童。”雲瀾舟認真道。
簡寧重重地點頭,可點完頭,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現在意氣風發的二皇子,他最心疼的小崽,都會死。
在不遠的将來,一個個的離他而去。
而太子登基後第一個行動就是遠征,大齊民不聊生,四方動蕩。
最後他确實成為了原書所說的千古名君,可是這個明君是明在哪裏呢。
秦始皇于亂世統一六國,那是結束了常年的戰火,可太子于盛世起兵北伐,所謂的結束兵禍,實則根本就是他挑起的戰亂啊。
簡寧看着這個和自己說要在大齊開滿孤兒院的雲瀾舟,一邊覺得這太地獄笑話了,一邊覺得這樣的人,通過一句話就能體察百姓艱苦的人,怎麽就不能是明君呢?
“阿寧,困不困?”雲瀾舟撐着胳臂看着他,簡寧發了多久的呆,他就看了多久。
燭光下,他的阿寧懶懶地歪在案幾一角,明眸善睐,映着半闕月光,恍若自天上下凡的小神君,淺淡的眉間醞着幾縷愁緒,似在憐愛這天下所有蒼生的悲鳴。
“啊。”簡寧回過神,擦了擦手,“困,咱們去洗漱睡覺吧。”
雲瀾舟沒說話,放下書就跟他一起去了浴房。
雖說當了個仙師,但上學這事兒不看地位,看年紀,畢竟皇帝小時候都要起早貪黑的讀書呢。簡寧如今不過十二,還是得日日去文啓堂報道的。
只是他有了自己單獨的桌案,擺在雲瀾舟後面,不同于以前當伴讀混日子的想法,簡寧現在開始認真的學習起大齊的四書五經,騎射六藝。
雖然是架空的時代,可作者沒寫的東西,被這個世界的發展自動補足了,有許多簡寧那個時代沒有的觀念。
比如女子也可以參加科舉,但不能入朝,只能入宮當女官。百姓告官,沒有先挨幾十大板的規矩,只要證據屬實,官員也會遭殃,輕則受罰,重則下獄。
達官貴人家裏養的下人和仆從,也不是想殺就殺,想打就打的,到底犯了什麽錯,該受何種處罰,需要拿出個章程來。
各家各戶的家法不能苛刻,否則傳出去會被民間的百禮司調查,調查屬實的話,就會轉接給京兆尹審查處置。
自然,這都是明面上的,可有這個明面上的律法在,也比沒有好。
這幾日下來,簡寧心中頗多感觸,和雲瀾舟學騎射的時候還在說,要是能把女子不得入朝為官的規矩改一改就好了,正說着,一個雄渾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語氣很沖,跟一棒子打過來似的。
“荒謬,你這等無知小兒也配議論朝政?”
簡寧和雲瀾舟轉過身,一個身披小甲的青年男子正站在他們身後,虎目濃眉,身材魁梧,肩膀寬闊,本一副英武不凡的好相貌,可因他橫眉豎目的樣子,叫人不敢接近。
簡寧畢竟是個仙師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沒氣勢,他挺胸擡頭,有模有樣地問:“敢問閣下是?”
“切。”那青年冷冷地瞥了簡寧一眼,好似這十來歲的少年根本沒資格和自己說話,他左腳一甩,轉身側向雲瀾舟,雙手環胸,居高臨下道:“你就是我那沒出息的外甥?”
簡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