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窩夜談
第3章 被窩夜談
今晚到了十二點,阿越還是沒回來,打電話不接,發微信不回。
肯定又是和姓裴的在一起,不會是在酣戰中接不了電話吧?
我煩躁地在房間來回踱步。
可我為什麽會這麽煩躁呢?我的好朋友有了性生活我不是應該祝福嗎?雖然對象是個男的。
啊!一定是因為我不喜歡那個姓裴的。
可我為什麽不喜歡姓裴的?
我還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收到了阿越的微信:【我在醫院。】
!!!
怎麽好端端地會到醫院去?
我腦海第一時間想的竟然是——肛裂!畢竟菊花那麽窄,那種東西塞進去肯定很勉強啊。
等等,我為什麽會覺得阿越是被插入那一方?
不願再想,阿越那邊接通了我的電話:“你在哪家醫院?出什麽事了?”
阿越的聲音很疲憊:“已經沒事了,你別來。”
“到底怎麽了?”
“就……就被摩托車擦了一下,不嚴重。”
“在哪家醫院?我總要去接你回來吧?”我一邊問,一邊已經開始換衣服了。
“……就是離我公司最近的那家。”他支吾了半天才說。
我小跑着下樓開車,晚上車少,我開的很快。
到了醫院給阿越打電話問詳細地址,最後是姓裴的下來接的我。
“阿越是跟你在一起受傷的?”
“确實是我沒保護好他。”他一副很愧疚的樣子。
我滿腔怒氣,看在阿越的面子上不找他麻煩,但還是別扭地不想理他。
阿越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左手打了白色的石膏,臉上也有些許擦傷。
“這就是你說的擦了一下?”
我就知道不能信阿越的,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當初在學校的時候,他一個人默默地發燒到39度都不吭一聲的,還是我半夜睡不着摸到他床上的時候才發現他燙的要命,最後全宿舍一起送他到校醫處。
阿越低着頭沒回答我,我又追問:“肇事者呢?”
這次是姓裴的回答我:“跑了,是個小孩。我們已經報警做過筆錄了。”
我沒理他,就看着阿越:“什麽東西!有爹生,沒爹教的小畜生。等抓到我肯定把他打一頓給你出氣。”
阿越這才和我說了第一句話:“行了,回去吧。”
“可以回去了?”
“你不就是來接我的?”
我點點頭,我當然希望阿越跟我回家。
不過姓裴的沒意見嗎?他那麽有錢,把阿越帶回家請個保姆照料,對阿越不是更好?
我看了看姓裴的,又看了看阿越。
姓裴的賣起無辜來:“我可是堅持要讓小澤跟我回去的,是他不願意,說什麽明天還得工作。”
我無語了:“手都這樣了,還工什麽作?阿越你是不是……”
“行了,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
阿越生氣了,我趕緊上去攙扶,帶着他上車回家。
在車上,我問阿越:“阿越,你是生誰的氣啊?”
“我沒生氣。”
阿越說沒生氣就一定是生氣了,我也沒做什麽啊,那肯定就是姓裴的不好。
“是姓裴的惹你生氣了?我就說他急着同居,不是好人。”
“你別亂說,我就是莫名被撞,覺得自己太倒黴了行不行?”
“噢。”我不敢說話了。
晚上阿越不打算洗澡,我只幫他擠了牙膏、擰了毛巾,再伺候他換了睡衣,送他上床睡覺。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我有點想不通阿越為什麽堅持回來。如果他不那麽喜歡姓裴的,又幹嘛答應人家同居?
我在最後一次嘗試入眠失敗後,跑到隔壁,摸進了阿越的被窩。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從大學就開始這麽做,如果阿越沒睡着,就拉着他和我聊聊天。
談人生,談理想,談經濟學老師為什麽喜歡稱自己為“本老師”。
可是今天很不幸地,我不小心摸到了阿越的傷手。
雖然黑燈瞎火,但阿越龇牙咧嘴的表情還是清晰地浮現到我眼前晃。
一定和大學時撞到腳背的表情一模一樣。
“你來幹嘛?!”
“對不起,阿越。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多躺會兒,你不要翻來覆去,一會兒就睡着了。”
阿越平躺着,我右側着轉向他:“沒用,以前不也是這樣?我失眠就找你啊,你是我的安眠藥。”
阿越沉默了一會兒,他這時候明明會說:“少惡心我了。”
可是他今天說的是:“我是gay。”
我突然很難過,直男和gay好像隔了不止一張床。明明以前很正常的事,現在做來都會變得奇怪。
我不能再和他說那些惡心的情話,不能再和他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不能再和他赤裸想見,就連現在躺在同一個被窩也都已經變味。
如果今天阿越要跟着姓裴的走,我連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了,他們是情侶,都是gay,他照顧他,比我來的方便。
我回答他:“我們還是好朋友。”
阿越不再說話。
“你還記得大二的時候我剛搬到你們宿舍嗎?”
我聽到阿越輕輕地“嗯”了一聲。
“我們大一是同班同學,但不在一個宿舍,我和你話都沒說過幾句。同宿舍之後我也沒有跟你很熟好不好?可是為什麽後來你會去找那個娘炮的不痛快?”
“特別搞笑你知道嗎?你一本正經地開着手機相機的快門聲和閃光燈,姿勢奇特地追着那個娘炮一頓狂拍。後來他非常氣憤地來找你,你一句輕飄飄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把他頂回去了。”
“我們都笑死了。是不是給我報仇?我在原先宿舍住不下去就是因為那個娘炮天天偷拍我,還把照片到處傳。”
“所以後來我就對你情有獨鐘,額,好像不對,反正後來我們就成為最好的朋友了。你真的很仗義。”
“可是你這次是怎麽回事?你真的舍得丢下我一個人去和認識才三個月的男人同居?”
阿越一直沒再說話,我搖了搖他,發現他并沒有睡着。
他稍微移動了下身子,說:“因為我是gay。”
“我不介意。”
可他說:“我介意。我隐瞞着這個身份将近三十年,這麽多年,我誰也不敢告訴,一場戀愛也不敢談,就是因為珍惜我們之間的情誼。我害怕失去你。只是現在……”阿越說的很急,他頓了頓才繼續道,“不想了。我想做回自己,我想遵從內心,我也想被愛啊。”
我發現阿越哭了,他試圖轉身背向着牆,但被左手限制住了。
一時間我也慌了,不懂再要說什麽。
這麽多年來,我好像真的有把阿越對我的好變作理所應當,我以為沒有,其實是有的。
這段友誼的開啓者也許是我,但最用心去維護的人一定是阿越。
我輕輕地和阿越說了聲:“對不起。”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